楊 靜 馬盼盼 劉 昕 白旭東 張 亮 喬美萍 信 偉
視力低下是指單眼視力低于正常視力標準,又稱視力不良或視力低常,分為裸眼視力低下和矯正視力低下,原因有器質性和功能性。本研究主要針對矯正視力低下且為功能性的學齡前兒童進行分析。
學齡前期是兒童視覺發(fā)育的關鍵期,視覺具有可塑性,如果視力低下篩查不及時或被忽略很有可能導致弱視,甚至會對兒童心理造成壓力[1-2]。已有的關于兒童視力低下的研究雖然較多,但大多集中在6歲以上[3-4],而對于學齡前兒童的關注較少。目前很難確定學齡前兒童視力低下的確切原因,多數(shù)學者認為未矯正的屈光不正、遺傳性眼病為其主要原因[5-7],然而很少有基于眼球生物學參數(shù)的研究。
已有研究表明,弱視兒童的弱視眼與非弱視眼的屈光度存在差異[8-9]。那么當具有相同屈光狀態(tài)時,視力低下與視力正常兒童眼球生物學參數(shù)是否也存在差異?如果確實存在差異,那么是否可以考慮將這些眼球生物學參數(shù)作為篩查、診斷學齡前兒童視力低下的參考?我們設計了本課題,對這些問題進行深入探討,為探索學齡前兒童視力低下的原因提供更多參考依據(jù)。
1.1 一般資料回顧性研究。收集2016年6月至2021年9月于西北婦女兒童醫(yī)院眼科門診首次就診的輕度遠視性屈光不正兒童197人(197眼)的臨床資料。納入標準:(1)睫狀肌麻痹驗光后球鏡屈光度≥1.00 D且<3.00 D,柱鏡屈光度≤1.50 D;(2)無斜視、形覺剝奪等眼部器質性病變和全身系統(tǒng)性疾?。?3)未進行過任何弱視訓練及治療;(4)年齡3~6歲;(5)有一定理解和配合能力,可以良好完成檢查。對于雙眼視力低下的患兒隨機納入一眼,對于單眼視力低下的患兒納入視力低下眼,對于雙眼視力正常的兒童隨機納入一眼。本研究符合《赫爾辛基宣言》原則,所有患兒的檢查及數(shù)據(jù)的采集均經監(jiān)護人同意,本研究通過西北婦女兒童醫(yī)院倫理委員會批準。
根據(jù)2021年《中國兒童弱視防治專家共識》中弱視的定義標準,結合《兒童眼及視力保健技術規(guī)范》對3~6歲兒童視力低下的規(guī)定,本研究視力低下的標準為:3~4歲最佳矯正遠視力(BCDVA)<0.5,5歲BCDVA<0.6,6歲BCDVA≤0.8,或雙眼BCDVA相差≥2行。將患兒分為兩組:視力低下組和視力正常組。
1.2 方法所有患兒均進行裂隙燈及眼底鏡檢查,以排除眼表及眼底疾病,并進行了遮蓋-去遮蓋試驗和同視機檢查以排除斜視。對所有患兒家屬或患兒監(jiān)護人進行病史詢問并進行詳細的眼科檢查,包括(1)BCDVA:使用國際標準E字視力表(Snellen視力表),在5 m處對患兒進行單眼遮蓋視力檢查,鼓勵患兒盡可能讀出每行字母。所有患兒視力檢查前均由家長對其進行視力表認知學習,并由同一技術熟練的護士進行3次視力檢查,對于3次檢查結果差異較大的數(shù)據(jù)不予以采納。所有納入的數(shù)據(jù)均確保在患兒對視力表的充分理解且配合的基礎上獲取。將所有數(shù)據(jù)轉換為logMAR形示記錄并進行數(shù)據(jù)分析。
(2)屈光度檢查:10 g·L-1硫酸阿托品眼用凝膠的睫狀肌麻痹效果最強,持續(xù)時間久,適用于7歲以下兒童。本研究所有患兒均在滴用10 g·L-1硫酸阿托品眼用凝膠 3~5 d(共10次)后,由同一技術熟練的專業(yè)驗光師進行視網(wǎng)膜檢影驗光并記錄球鏡屈光度、柱鏡屈光度及軸向,計算等效球鏡度。
(3)眼球生物學參數(shù)檢查:首先進行角膜地形圖檢查:患兒取坐位,下頜放在下頜托上,囑患兒睜大被檢眼,注視固視燈光,確保屏幕上的Placido環(huán)圖形清晰后按下按鈕,記錄角膜平均屈光力(Km)(為K1和K2的平均值),利用公式計算角膜曲率半徑(CR),即CR=0.337 5/Km。然后進行眼部A型超聲生物測量儀檢查:應用鹽酸丙美卡因滴眼液1~2滴局部滴眼表面麻醉后2 min開始測量,患兒平躺于檢查床上,雙眼平視正上方,將探頭垂直置于角膜中央,避免壓迫眼球,重復測量10次眼軸長度(AL),且任何兩次測量值間的差異小于0.05 mm,取平均值記錄,同時記錄前房深度(ACD)、晶狀體厚度(LT)、玻璃體腔深度(VCD),計算出軸率比,即AL/CR。所有檢查均由同一技術熟練的專業(yè)技師完成,且嚴格遵守操作標準。
2.1 基本情況比較197人(197眼)中,男106人(53.8%),女91人(46.2%)。視力低下組79人(79眼),視力正常組118人(118眼)。視力低下組和視力正常組兒童年齡分別為(4.6±1.3)歲、(4.7±0.6)歲,等效球鏡度分別為(1.70±0.63)D、(1.81±0.54)D,柱鏡屈光度分別為(0.96±0.77)D、(0.98±0.73)D,Snellen 視力分別為0.53±0.19、0.78±0.14,BCDVA(logMAR)分別為0.31±0.17、0.12±0.08。Kruskal-Wallis非參數(shù)檢驗結果顯示,兩組患兒間年齡、等效球鏡度、柱鏡屈光度差異均無統(tǒng)計學意義(均為P>0.05),BCDVA差異具有統(tǒng)計學意義(P=0.000)。
2.2 眼球生物學參數(shù)比較視力低下組與視力正常組兒童眼球生物學參數(shù)見表1。視力低下組兒童的眼球生物學參數(shù)LT、Km的平均值均較視力正常組高,VCD、AL平均值均較視力正常組低,差異均具有統(tǒng)計學意義(均為P<0.05),而兩組兒童間ACD、AL/CR差異均無統(tǒng)計學意義(均為P>0.05)。
表1 兩組兒童眼球生物學參數(shù)
2.3 SE與BCDVA及眼球生物學參數(shù)的相關性兩組兒童SE與BCDVA及眼球生物學參數(shù)的相關性見表2。與視力正常組相比,視力低下組兒童SE與眼球生物學參數(shù)的相關性更密切。視力低下組兒童SE與VCD、AL均呈負相關(r=-0.448、-0.468,均為P=0.000),與Km呈正相關(r=0.261,P=0.020),而視力正常組中這些參數(shù)與SE均無相關性(均為P>0.05);在視力低下組、視力正常組兒童中,SE與AL/CR均呈負相關,且兩組的相關系數(shù)接近(r=-0.314、-0.352,均為P=0.000),SE與ACD、LT均無相關性(均為P>0.05)。兩組兒童SE與BCDVA均呈正相關,視力低下組較視力正常組兒童的相關性略高(r=0.331、0.294,均為P<0.05),但兩組都呈低度相關。
表2 兩組兒童SE與BCDVA及眼球生物學參數(shù)的相關性
決定兒童屈光發(fā)育的三個主要因素是AL、晶狀體屈力和角膜曲率。一般認為兒童3歲以后角膜曲率基本趨于穩(wěn)定[10],AL延長帶來的近視化趨勢主要由晶狀體屈力的下降來代償[11]。LT減小使晶狀體表面曲率變平,導致晶狀體屈力下降[12]。
本研究發(fā)現(xiàn),視力低下兒童LT較正常兒童高,且差異具有統(tǒng)計學意義(P=0.026)。我們推測可能是由于視力低下兒童AL較短,為了維持正視化從而晶狀體產生了代償性增厚,這符合兒童眼軸-晶狀體調節(jié)平衡規(guī)律[10],Emmetropization[13]同樣也發(fā)現(xiàn)了晶狀體的代償機制,即當AL變短時,LT相應增加。
正常的調節(jié)功能可以迅速適應不同的注視距離,以確保在各種距離下始終保持良好穩(wěn)定的視力。若調節(jié)反應不足或過強,與調節(jié)刺激之差超過了景深給予視覺系統(tǒng)的忍受度,則出現(xiàn)視物模糊。Rutstein等[14]報道,調節(jié)痙攣會引起視力下降。視力低下兒童中LT增加,可能與視力低下兒童長期視物模糊,為了盡可能清晰成像進而產生過度調節(jié)有關。晶狀體長期處于過度調節(jié)狀態(tài)產生調節(jié)痙攣又反過來引起視力下降,從而形成一個惡行循環(huán)。
本研究發(fā)現(xiàn),視力低下兒童VCD、AL平均值均低于視力正常組。我們考慮可能與視覺反饋機制有關。雖然眼球的生長發(fā)育及其產生的屈光狀態(tài)很大程度上是由基因決定的,但隨著遺傳屈光狀態(tài)的表達被動地依賴于視覺經驗的某些成分,視覺反饋機制逐漸受到重視[15-16]。視覺發(fā)育在屈光形成中發(fā)揮重要作用,清晰的視覺質量能夠促進眼球發(fā)育。動物實驗已經證實,視覺功能的反饋機制有可能影響眼球的生長[17]。這一點在Burtolo等[18]的研究中得到了證實,他們對遠視性弱視兒童雙眼進行了對照研究,發(fā)現(xiàn)患兒弱視眼較對側非弱視眼AL增加較少,提示視覺刺激對兒童眼球正視化的影響。
本研究中,Km在視力低下組兒童中為(43.70±1.45)D,較視力正常組兒童的(43.09±1.44)D高,差異具有統(tǒng)計學意義(P=0.004)。這與視力低下兒童LT增加、AL較短有關,即為了維持動態(tài)平衡,角膜曲率變陡,角膜屈光力增高[19]。本研究我們并未發(fā)現(xiàn)AL/CR在兩組之間的差異有統(tǒng)計學意義,這與Debert等[20]的結論一致,他們同樣發(fā)現(xiàn)在5~8歲的兒童中視力異常眼與視力正常眼的AL/CR十分相似,差異無統(tǒng)計學意義。
本研究對兩組兒童SE與眼球生物學參數(shù)之間相關性的差異也進行了比較。結果發(fā)現(xiàn),視力低下組兒童中SE與大部分屈光參數(shù)之間具有相關性,SE與AL、VCD、AL/CR均呈負相關(相關系數(shù)r分別為-0.468、-0.448、-0.341,均為P<0.05),與Km呈正相關(r=0.261,P=0.020)。但在視力正常組兒童中,SE僅與AL/CR有相關性(r=-0.352,P=0.000),與其他眼球生物學參數(shù)均無相關性(均為P>0.05)。周暢達等[21]研究顯示,3~14歲遠視性弱視兒童的SE與AL呈負相關(r=-0.086,P<0.05),與ACD無相關性(P>0.05),這與本研究結果相似,但相關性較本研究結果更微弱。
目前,關于導致學齡前兒童視力低下的具體原因尚不完全清楚,本研究對相同年齡、相同遠視屈光狀態(tài)下視力低下與視力正常學齡前兒童進行了眼球生物學參數(shù)的全面比較,發(fā)現(xiàn)兩組兒童之間眼球生物學參數(shù)存在差異,這為分析學齡前兒童視力低下的原因提供了新的參考,同時也為篩查、診斷學齡前兒童視力低下提供新的方向。臨床醫(yī)生對于學齡前兒童除了視力、屈光狀態(tài)等常規(guī)檢查外,還應重視眼球生物學參數(shù)的檢查。但本研究仍存在局限性,如并未對研究對象的環(huán)境因素及遺傳因素進行分析,因此所得結論并不能排除這兩大方面的影響。關于學齡前兒童視力低下的研究還需要我們進一步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