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觀眾帶入自己營造的音樂世界
——專訪90后指揮家錢駿平

文/馮乙歷

2021年，昆明聶耳交響樂團音樂季上演了一場音樂會，除了有該樂團的老朋友寧峰登臺獻藝，毫無懸念地琴技迷倒眾生。同時，與寧峰同臺的90后指揮家也驚艷了春城樂迷。錢駿平——這位與寧峰同公司的年輕指揮家，當晚的表現(xiàn)完全擔的起 “驚艷”二字，勃拉姆斯《第三號交響樂》是一反勃式常態(tài)的溫柔細膩之作，雖然與我們熟悉的勃式風格通常具有的濃厚、熱烈有些反轉(zhuǎn)，但昆交這支逐漸步入成熟階段的職業(yè)交響樂團的弦樂聲部經(jīng)過錢駿平的排練和執(zhí)棒，將第三樂章弦樂聲部的德式浪漫演繹到了有史以來的極致精巧。整首作品如同一幅蘇繡作品，針腳精細，色彩艷麗，音色形象生動具體，不僅是傳遞了美感，更多地是演繹了驚艷。評價一位指揮家的藝術水準和音樂功力，只能用演出的效果來反推他的排練過程，如同評價一位優(yōu)秀的大廚，必是嘗過他的菜品才能體會他的技藝高超在何處。筆者帶著驚艷之后尚未平復的心情，采訪了這位名不見經(jīng)傳的年輕指揮家，才將這份驚艷之美的構(gòu)建過程層層拔開以示眾人。

沒有鄉(xiāng)愁的弦樂少年

“我爺爺是無錫人，我奶奶是成都人，我外公是廣東人，我姥姥是遼寧人，我出生在安微的一個部隊大院里，也生長在那個全是外地人的地方，所以我真不知道自己到底算是哪里人？”錢駿平說起小時候的故事，唯一解釋不清的問題便是自己的故鄉(xiāng)，所以“鄉(xiāng)愁”對他而言似乎不是個問題。但他也不像王家衛(wèi)導演對自己的定義“無腳的鳥”那般孤獨。回想起自己的童年生活，周圍的小伙伴幾乎都跟他一樣，來自五湖四海，在部隊大院里生活，這似乎為他長大后四處求學帶來無牽無掛的心里做好了鋪墊?！拔业母篙吅退麄兊母篙叾际沁@個軍工系統(tǒng)的職員，或許都厭倦了部隊大院的生活，他們希望可以努力把我推出他們的圈子，所以讓我學習了音樂?！卞X駿平說。五年級時，面臨考重點初中還是走音樂專業(yè)的選擇，他最終自己選擇了考音樂學院，而由于年齡以及遇上那年的流行病-非典，耽誤了考學，不得已以中提琴插班生考進了上音附中初二年級。但他心里清楚，一種無形的力量在吸引著他，就在音樂學院里?！安恢罏槭裁?，我很早就知道，我想成為一名指揮，而且也覺得我能行。指揮這件事對于我來說有一種莫名的魔力。第一次坐在樂團里的中提琴聲部，我就對指揮能夠靠改變身體姿勢就能改變音樂這件事感到無比神奇，當我第一次站上指揮臺揮動出第一個音符的時候，也是我第一次體驗到那種奇妙的感覺，之前的期待和幻想都在那個瞬間得到了確認，變?yōu)楝F(xiàn)實。

初入指揮領域的開悟瞬間

這份悟性和執(zhí)著，在外人看來，也許是天才皇冠上的珍珠，但對于藝術家本人，卻是一道求索的詛咒。20至27 歲，是錢駿平“被指揮這份職業(yè)虐得最慘的七年”，用他自己的話來說，是被啪啪打臉的七年。行文自此，筆者最為感慨的是錢駿平的勇敢和真誠，令人敬佩，他能如此坦然地直面并接受曾經(jīng)的挫折和不完美。

1.美國柯蒂期音樂學院求學期間，錢駿平的專業(yè)依然是中提琴，但在校長羅伯托·迪亞茲的支持下，“我遇見了最好的指揮老師，穆勒，一位八十多歲的德國老人，當時已經(jīng)患有輕度帕金森。他是一位對音樂無所不知的智者，會所有主要的歐洲語言，還會兩千多個日文和中文字。”他閃著智慧之光，充滿感染力。是他讓錢駿平發(fā)自內(nèi)心地想要變成他那樣的人。這情景像極了陳道明拜訪錢鐘書之后，立志要成為演藝圈里最有學識的演員。錢駿平百分之百地確定他要成為一名專業(yè)指揮，這樣的瞬間被錢駿平定義為指揮生涯第一個開悟的瞬間。

2.美國辛辛那提大學音樂學院繼續(xù)深造指揮專業(yè)。錢駿平當時的指揮專業(yè)老師卻著實對他造成了困擾。“那是精神非常壓抑的一年，我的老師雖然頗有實力，但對于學生的精神摧殘近乎變態(tài)。我嚴重失眠，兩個月瘦了20 斤。我的許多同門，都被他打擊的不得不放棄指揮，選擇轉(zhuǎn)行，我覺也正是由于他這樣的性格弱點導致他不能成為職業(yè)樂團指揮?！迸c這位老師的學習經(jīng)歷，那些諸多的不愉快也為錢駿平帶來了不小的收獲。錢駿平并不否認這位老師教給他許多珍貴的指揮技巧，但也坦誠面對他心里的不滿，“就像和任何人學習一樣，你學習這個人優(yōu)秀的地方，也會用心總結(jié)避免你看到的不足?！?/p>

3.瑞典的職業(yè)樂手的生涯：在辛辛那提學習了一年之后，一個意外的面試，讓錢駿平考取了瑞典廣播樂團中提琴演奏員的位置，而在瑞典的職業(yè)樂團工作的經(jīng)歷，也使他經(jīng)歷了未曾預料的人生體驗?！笆紫仁菤夂颍浜秃诎?，其次是孤獨。北歐的冬天非常難熬，零下十幾度，每天上班的時候天還沒亮，下班的時候天就黑了。我每天工作、練琴以外，下班就是學總譜，有幾個大作品，春之祭、馬勒九，都是那時候啃下來的。同事們要么不理解，理解的卻更是無法接受。一個新來的外國年輕人，在中提琴聲部坐著，兩個月后還考上了首席，心里卻想做指揮，你能想象同事們的心態(tài)嗎？”在這樣的環(huán)境里，錢駿平經(jīng)歷了頂級職業(yè)樂團的歷練，也體驗著人性的復雜和人情的冷暖。

4.對丹尼爾·哈丁的模仿：同樣是在瑞典廣播樂團工作期間，享受著歐洲音樂滋養(yǎng)的錢駿平得到了總監(jiān)英國指揮家丹尼爾·哈丁先生的支持。他毫不掩飾地崇拜著丹尼爾·哈丁在指揮時的風格、技巧，以至于這種崇拜使得錢駿平不自覺地模仿丹尼爾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以及指揮技巧，哪怕是他指揮時最細微的動作和表情，以及他對音樂的理解、還有對音樂的處理方式更是無一遺漏地全盤復刻。這種對于指揮前輩或是指揮導師的模仿在指揮界很常見，一方面是因為指揮的行業(yè)標準極為抽象，很多對于指揮專業(yè)技能的評價無法確切地進行量化，自然也沒有一整套放之四海皆準的教學模式，模仿就是一種最快最直接的方式；另一方面，每一位功成名就，獲得業(yè)界認可的指揮大師都有著令人難以抵擋的魅力，使得指揮學生以“粉絲心態(tài)”對其進行模仿和追隨。指揮家的成長之路沒有固定模式，也沒有駕輕就熟的套路，每一位進入指揮學習行列的學生都如同初學游泳的孩子，一旦拿起指揮棒，站在指揮臺上，誰都想要在抽象、無邊的音樂世界里抓住一個“救生圈”，也許對導師的模仿便是指揮學生們能夠自保的第一個“救生圈”吧。

錢駿平在對丹尼爾·哈丁瘋狂模仿的時候，他并不覺得舒適，也沒有成就感，更多的是糾結(jié)?！拔夷苣７碌耐ο竦?。但是那真的適合我嗎？我，一個身材健壯的中國人，從小受的是孔孟老莊的影響，而他，一個消瘦的英國人，基督教文化背景，有著和我完全不同的學習和成長經(jīng)歷，我模仿得再像，都是在學皮毛，最多也就是在演指揮，而非真正成為指揮。我什么時候，怎樣做才能成為我自己呢？”隨著這個問題浮出水面，錢駿平的指揮生涯硬是被他自己重新開了一扇窗，他開始真誠地挖掘自己的內(nèi)心。

可能正是因為有了這一次頓悟，才讓筆者在他與昆交合作演出的那場音樂會上看到了讓人耳目一新的錢駿平式收句的動作——他動作很小，卻充滿緊張度，穩(wěn)穩(wěn)地定在臺上，持續(xù)數(shù)秒鐘的靜止像個無聲的漩渦，把觀眾帶入錢駿平營造的音樂世界的同時，誰也沒想過要逃離，無一幸免全部淪陷，至此成為錢駿平的粉絲。

藝術家需要在意別人的評價嗎

“說實話，我不太在意別人的評價。因為你無法控制別人的看法。每個‘別人’視角都不同，沒法取悅每一個人的?！卞X駿平從決定開始做自己的那一刻就已經(jīng)參透了這個道理。如同其他一些早已大徹大悟的藝術家一樣，比如陳丹青就在《局部》最后一集中坦言：“我所做的這些不是為了你們，而是為我自己?！比绱苏嬲\的話語換作量流量明星，恐白會得罪粉絲，但陳丹青的話卻依然圈粉，不僅沒有讓粉絲不悅，反而大呼“真誠！”“棒！”“就喜歡這樣的陳老師！”……

錢駿平也許也是這一類型的藝術家，他們對藝術忠誠的同時，更是先把自己放到真實的鏡子里放大，審視。堅決不哄騙自己。

“指揮家別想掩師自己的失誤和不足，也許觀眾看不出來，但你面前的樂手一定心知肚明!”錢駿平多年作為指揮的研習以及職業(yè)樂手生涯使他有換位思考的能力。于是當他走上指揮臺，下定決心要成為指揮的那一刻，他完全做好了接受樂手和觀眾檢閱和挑剔的心理準備——必須絕對認真、勤奮地研讀總譜才能應對指揮所面臨的一切。

指揮家的終極角色和意義

指揮家在交響樂團中的角色和功能到底是什么？錢駿平在美國柯蒂斯的第一位指揮老師告訴他這個問題的答案——指揮家必須既是一個服務型人才，同時也必須是一個領導者。作為服務者，他/她不僅要服務于作曲家，還要服務于樂團的演奏家。做好這份服務工作的前提是要弄清楚和作曲家到底想要什么？就像一個辯護律師一樣幫助作曲家實現(xiàn)他們的理念。而在實施的過程中，發(fā)現(xiàn)樂團樂手們的需求，“永遠想著樂團各個演奏員需要什么，不要做多余的動作，執(zhí)行的過程需要的是強大的領導力”秉承這樣的出發(fā)點，才有可能成為一個合格的指揮家，才有了成為優(yōu)秀指揮家的前提。

正是因為有了對指揮家這份職業(yè)的理解，錢駿平才能在與昆交的合作中，取得如此驚艷的效果。

歐美音樂教育體系的差異

錢駿平的留學經(jīng)歷既豐富又純粹，說他豐富，源于他在美國的柯蒂斯音樂學院，辛辛那提音樂學院以及德國柏林漢斯·埃斯勒音樂學院都有過留學經(jīng)歷，歐美的音樂教育差導在錢駿平身上留下了深深的印記?？此贫际且怨诺湟魳窞榻虒W內(nèi)容，但歐美對于古典音樂的定義和審美風格都有著明顯的差異。就他個人而言，可以從以下幾個方面談起這種差異的具體內(nèi)容。

在美國學習古典音樂時，錢駿平更多的是感受到美國的社會環(huán)境對“實用主義”的推崇和執(zhí)行?！坝袑﹀e，無風格”。美國人的效率，即使是在培養(yǎng)指揮的領城，美國的教學體系都在用一種快速培養(yǎng)模式，讓他和同學迅速成長為能夠上臺表演，能夠用一些行之有效的指揮技巧與樂隊進行合作，并演出。這對于急于想要成為指揮的學生而言，無疑是好的。比如拍子的精準，嚴格遵從譜面，沒有過多解釋，更沒有其他的可能。但是在藝術的世界里，特別是古典音樂的世界里，有很多超越對錯的不同選擇，需要藝術家獨立思考來進行決定。比如說三拍子也有很多種不同的風格，但這一點在錢駿平所接受的美國教育體系中，就顯得不那么重要，甚至可以被忽略。

“三拍子的不同風格”在歐洲，是明顯的，是必須要實踐的?！拔业聡睦蠋煏姨接懀煌娜淖釉诓煌那闆r下，風格中，或者是不同的作曲家中，都有什么細微的不同處理。當然最終這是我的決定，但我必須清楚這其中的奧妙。而且出發(fā)點的不同，也要明白，就像1+1 等于2 和4 開根號也許都等于2，但是在藝術里，這里面可能就有本質(zhì)的不同?！边@樣的教學方式令錢駿平非常喜歡——更尊重人性和思考?；蛟S這是啟蒙運動的遺風在今時今日的歐洲猶存的體現(xiàn)。

由“誤解”布魯克納而帶來的收獲

2012年，錢駿平還只是柯蒂斯樂團里的中提琴演奏員，有幸演奏了他誤解最深的作曲家布魯克納的作品——第四號交響樂。當時，他對這部作品以及這位作曲家充滿了質(zhì)疑和誤解——“長！太長了！過分得長了！”錢駿平對于這個作品的質(zhì)疑大致總結(jié)出這樣的評價。

甚至他覺得布魯克不斷重復旋律是毫無才氣的表現(xiàn)。一年后，他又在另一次演出中遇到了布魯克納第七號交響曲，依然是長、乏味、重復性樂句，這讓年輕氣盛且充滿思辨的錢駿平再一次加深了對布魯克納的誤解。于是，他為此寫了一篇微博來批評布魯克納的“無聊、平庸和被高估”，這篇文章成了錢駿平微博上留言最多的文章。當然毫不意外，留言幾乎全是罵他的話。敢于挑戰(zhàn)權(quán)威，敢于質(zhì)疑經(jīng)典，這是一個藝術家必備的品質(zhì)。

好幾年之后，錢駿平定居歐洲，聽到更多的布魯克納的作品之后，他突然在某一個瞬間，發(fā)現(xiàn)了自己當年對布魯克納的誤解是自己的狹隘和無知?！霸趺纯梢杂貌匪沟娘L格和特點去對比布魯克納呢？”錢駿平解釋到，那些看似冗長、乏味、無聊的旋律實則是一種象征宇宙的大格局，那是布魯克納有別于其他作曲家的高度和本質(zhì)。他并不是在為你描繪那些豪華的宮殿和細膩的情感，他在為世人描繪宇宙的浩瀚和世界的遼闊?！澳鞘且环N1 和無窮大的關系，他在嘗試用音樂為媒介在和上帝溝通，上帝在這也可以替換為一種’無窮的力量’，就像自然和宇宙，在布魯克納的心里音樂既是無窮的媒介，也是無窮的本體?！比绱撕甏蟾哌h的格局豈能用幾分鐘、幾小節(jié)就能表達完整呢？錢駿平在破除誤解的那一刻，他覺得布魯克納的作品早已超越了音 樂的范疇，直奔宇宙的中心。

破解這個遠大的誤解，錢駿平要感謝一位比利時女性導演香持爾·阿克曼，她拍攝的經(jīng)錄片《家庭電影》，在豆瓣評分7.6，在2015年瑞士洛伽諾電影節(jié)上映迎來一眾鐵桿粉絲的追捧，電影中長達5分鐘的長鏡頭，也可以理解完美鏡頭。

鏈接著主人公回故鄉(xiāng)看望日漸哀老的母親的路途，那些長鏡頭讓錢駿平理解了布魯克納的精心設計——那是另一種維度的表達，他早已起越了音樂本身的意義，他是在用音樂來刻畫和表達時間，時空的概念。如同那部電影里長達5分鐘的空鏡頭記錄俄克拉馬州荒涼的景色，就架在汽車后座的攝像機看似只記錄了車窗外的景色，但實則是導演內(nèi)心對于即將失去母親的焦慮和對生命的虛無所產(chǎn)生的孤獨，“當你把焦距放遠，那體感真實的5 分鐘空鏡頭，不正像布魯克納的宏大篇幅一樣懇切嗎？”

除了對布魯克納從誤解到陷入真愛之外，錢駿平不知道為什么偏偏對肖斯塔科維奇格外親切，也許每個醉心于某種藝術形式的人都會有那么一兩個與其心靈相通的大師。某一件作品給你的內(nèi)心的震撼，只需要一眼便能打開心靈之門，隱隱之中讓你覺得，你特別懂他/她，恍若前世有緣一般美妙。

錢駿平面對有肖斯塔科維奇的作品時，每一句旋律，每一處力度記號，每一處和聲走向的安排，都清晰明了，仿佛那些樂譜上的音符和記號會自己動浮現(xiàn)在空中，將這些符號背后的涵義透過譜面的安排，以立體可視的三維動畫一般展現(xiàn)在錢駿平的腦海中?！奥牭剿囊魳?，時常感覺到就像是我寫的”

由此，讓人更加期待錢駿平指揮老肖（他習慣這樣稱呼肖斯塔科維奇的作品），那該是怎樣的一番絢麗宏大的音樂場景。

我為什么必須做指揮

是虛榮嗎？是想要成為的萬眾矚目的指揮家的表現(xiàn)欲嗎？錢駿平說，他多年來一直質(zhì)問自己這個問題，對他來說，這個問題不僅僅是個問題，同時也是一句警鐘。

歷經(jīng)十多年的磨勵，雖然遠不是一帆風順，但錢駿平一直在思考，一直在堅持?！拔揖褪怯X得我內(nèi)心里有特別美好的東西，那種音響我必須以指揮的能力把它展示給大家，這是我的使命，如果我不能做到，這太可惜了，因為那美好的東西就在那，我每天都能感受的到?！比绻荒苣弥笓]棒將他看到的美麗風景展示給別人，他會被憋壞的。這種類似于“走火入魔”狀態(tài)應了電影《霸王別姬》的一句經(jīng)典臺詞：不瘋魔不成活。

也許很多人不能理解錢駿平的想法，那我們可以試著去理解畫家，作家的心態(tài)。為什么畫家夠?qū)⒁黄锾斓穆淙~畫成令人一秒入秋的畫，為什么畫家能夠用一張少女的肖像畫就能讓人感知青春的美好？而每天踩著落葉去上班的普道人卻看不到秋葉的美？每天向無數(shù)面容姣好的女性推銷化妝品的銷售人員也不知道，她的美究竟可以通過什么樣的方式記錄下來。為什么完美的廣告模特無法和油畫經(jīng)典中的美人相提并論，前者會被遺忘，而后者會百世流芳。我想：錢駿平應該早就參透了這其中的奧秘，且早有答案成竹于胸，只是受限于他是指揮家，而不是畫家，他要用指揮家的方式，為世人解讀和展示古典音樂的真諦和美感。為此，他傾其所有時間和精力，研讀總譜，收拾行李、追趕航班、奔波于排練和演出的路上，他并不覺得自己的選擇很奇怪。無獨有偶，看《月亮與六便士》里的男主，放棄了看起來前途光明的職業(yè)，偏偏要改棄一切，去成為一名畫家。很無奈，被藝術天賦砸中的人，大概都會做出類似的選擇。我想：會被藝術選中的人，這世間不會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