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車攻讀，實業(yè)救國

○王麗娟

純堿，蒸饅頭時放一點兒可以使饅頭的口感更好。但純堿的作用遠不止于此，在許多工業(yè)部門，尤其是紡織、肥皂、造紙、玻璃、火藥等行業(yè)都需要大量用到它。然而，直至1926 年中國才憑借自己的力量制造出優(yōu)質純堿，打破西方70 多年來對制堿技術的壟斷。促使這一歷史性突破發(fā)生的重要功臣叫侯德榜，他發(fā)明的制堿方法被稱為“侯氏制堿法”。正是這位愛國科學家數(shù)十年如一日的努力與堅持，才有了中國化工業(yè)的飛躍進步。

侯德榜，1890 年8 月9 日出生于福建省閩侯縣一個普通的農(nóng)家。他自幼半耕半讀，勤奮好學，有“掛車攻讀”的美名——一邊站在水車上車水，一邊讀書。1903 年，得姑媽資助，侯德榜進入福州英華書院學習。1907 年，他又被保送到上海閩皖鐵路學校學習了兩年的鐵路工程，畢業(yè)后被派往英資津浦鐵路符離集車站當工程實習生。

這期間，侯德榜對自然科學和工程技術產(chǎn)生了濃厚的興趣，同時也進一步感受到了帝國主義憑借技術和經(jīng)濟優(yōu)勢，對貧窮落后的中國人民進行的殘酷剝削與壓迫。他立志要掌握科學技術，用科學和工業(yè)來拯救苦難的中國。

1910 年，侯德榜毅然辭職，考上了北平的清華留美預備學堂。1911 年，剛入清華的他，因為家境貧困且年齡稍大，被許多同學瞧不起。但他學習極其努力，曾以10 門功課全部滿分的成績享譽全校，扭轉了人們對他的看法。1913 年，侯德榜順利獲得了留學美國麻省理工學院的資格。

1917 年，侯德榜從麻省理工學院化工科畢業(yè)，獲學士學位。隨后進入普拉特?？茖W院學習制革，次年獲制革化學師文憑。1918 年，他又入哥倫比亞大學研究院研究制革，1919 年獲碩士學位，1921 年獲博士學位。他的博士論文《鐵鹽鞣革》，在《美國制革化學師協(xié)會會刊》特予連載，全文發(fā)表，至今仍是制革業(yè)廣為引用的經(jīng)典文獻。

剛獲博士學位的侯德榜，受到愛國實業(yè)家范旭東的邀請，離美回國，負責中國第一個純堿廠——永利堿廠的技術工作。彼時，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的爆發(fā)使得我國進口洋堿的來源銳減。人民無堿，只得以酸饃為食；以堿為原料的工廠，倒閉者也十之八九。為此，范旭東在塘沽成功創(chuàng)辦久大精鹽公司之后，將目光投向了堿業(yè)。

最初，人們是從鹽堿地或鹽湖中獲取純堿的，但這遠遠滿足不了工業(yè)生產(chǎn)的需要。1862 年，比利時人索爾維以食鹽、氨、二氧化碳為原材料，成功制取了純堿。此后，英、法、德、美等國家相繼建立了大規(guī)模生產(chǎn)純堿的工廠，并組織了索爾維工會，對會員國之外的國家實行技術封鎖。當時國外最大的洋堿制造商英國卜內門公司經(jīng)理李特爾就曾輕蔑地對范旭東說：“堿廠對貴國確實非常重要，只可惜辦早了一點兒，用索爾維法制堿，日本尚且失敗，何況中國？就條件來說，再遲30 年不晚！”李特爾的話深深刺痛了侯德榜。

為了打破國外對中國純堿的壟斷，改善中國老百姓的生活狀況，侯德榜運用自己在美國學到的知識，沒日沒夜與工人們待在工廠，在實踐中苦苦摸索。1926 年，在花費了巨額資金、解決了一系列技術難題之后，侯德榜終于慢慢研究出了索爾維制堿法，永利堿廠生產(chǎn)出了品質超過卜內門的優(yōu)質純堿。同年8 月，被命名為“紅三角”牌的中國純堿在美國費城萬國博覽會上榮獲金質獎章，并被譽為“中國近代工業(yè)進步的象征”。1930 年，在瑞士舉辦的國際商品展覽會上，“紅三角”再獲金獎，享譽全球。

“科學技術是屬于全人類的，它應該造福于人類。一個真正的科學家，決不能把科學技術作為謀求個人財富的工具?！边@是侯德榜的美國老師杰克遜常說的一句話。1933 年，侯德榜以英文寫作的《純堿制造》一書在紐約出版。他在書中解開了索爾維制堿技術的奧秘，砸斷了70 多年來索爾維制堿集團技術封鎖的鐵鏈，使這一技術成為全人類的共同財富。

1937 年，抗日戰(zhàn)爭全面爆發(fā)。年底，永利堿廠被迫西遷重慶。由于當時內地鹽價昂貴，用傳統(tǒng)的索爾維法制堿成本太高，無法維持生產(chǎn)。永利公司本準備向德國購買鹽的利用率更高的新工藝——察安制堿法的專利，但當時的德國與日本勾結，不僅高價勒索，而且提出了有損中國主權的條件，永利公司毅然放棄了談判。

侯德榜先后在美國、香港建立實驗室，帶領永利的工程技術人員投入緊張的制堿方法實驗。在資料、資金、物資極端困難的情況下，他們花費3 年時間，經(jīng)過500多次循環(huán)試驗，分析了2 000 多個樣品，終于研制出了具有自己獨立特點的新制堿工藝——“侯氏制堿法”。它所需設備比索爾維法減少1/3，使建廠資金大幅降低，并大大提高了鹽的利用率，使制堿的成本比索爾維法還低40%。

新方法發(fā)明后，侯德榜又將其公諸于世，在國際上引起了極大的重視。為此，英國皇家學會授予他榮譽會員稱號，美國化學工程師學會和機械工程師學會也先后授予他榮譽會員稱號。1947 年，侯德榜受聘兼任印度塔塔公司顧問總工程師，先后5 次赴印度為改進該公司的生產(chǎn)設備和技術出謀劃策。

1949 年，正在印度的侯德榜得知中共中央領導人十分關心永利的事業(yè)，希望與他共商國家大計，他十分激動，力克重重阻礙，歷時50 多天，繞道泰國、香港、韓國趕回北京。回國后，侯德榜歷任中央財經(jīng)委員會委員、重工業(yè)部化工局顧問、化工部技術委員會主任、化工部副部長等職務。1957 年9 月，他光榮地加入了中國共產(chǎn)黨。

20 世紀50 年代后期，我國農(nóng)民發(fā)展農(nóng)業(yè)的積極性空前高漲，迫切需要大量化肥。1958 年春節(jié)后，化工部決定由侯德榜帶工作組到上海進行現(xiàn)場設計。當時已68 歲的侯德榜和全體組員同吃、同住、同倒班，夜以繼日地奮戰(zhàn)。1958 年5 月1 日，我國第一個8 000 噸縣級小氮肥示范廠終于在上?；ぱ芯吭航ǔ砷_車，生產(chǎn)出第一批碳酸氫銨。1965 年，侯德榜榮獲國家科委頒發(fā)的“碳化法合成氨流程制碳酸氫銨”發(fā)明證書。

1974 年8 月26 日，這 位 勤奮 一生、功績卓著的科學家在北京逝世，終年84 歲。歷史的風云隨著星辰的移轉而逝去，而這位科技界名流人物卻在人類歷史的年輪上留下了璀璨光痕。侯德榜勤奮、創(chuàng)新和愛國的一生，一直在激勵后人開拓進取，共創(chuàng)祖國的美好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