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智爍
童年是人生的起點,對個體的成長具有至關重要的作用。正如法國哲學家加斯東·巴什拉所言:“童年深藏在我們心中,仍在我們心中,永遠在我們心中,它是一種心靈狀態(tài)。”對童年的回憶性書寫,隱藏著作者對童年的無限熱愛,那是一種由內而外的自然流露。在“自然學堂博物美文系列”叢書中,作者韓開春以身臨其境的“在場感”,直接表現童年時的鄉(xiāng)間生活,觸摸并感知花鳥蟲魚的溫度,最終抵達個體內心的最深處。
時莊是作者小時候生活的地方,時莊的各色人物:奶奶、大伯家的大哥、老舅太、丁三爺、老葛大等都在作者孩童時期扮演了重要的角色,也是因為他們,作者認識了大千世界。
置身于大自然,在花草樹木間流連,與蟲魚鳥獸嬉戲,孩子們不僅能獲得自然知識,更能收獲屬于他們的純真與快樂。打開這套博物美文,不得不為散落其間的童趣童真所吸引。
在《走獸記》中,即使是“人人喊打”的老鼠也有優(yōu)點,可愛的倉鼠是人類的寵物。西瓜地里農村生產隊捉獾的經歷不由讓人想到魯迅的《故鄉(xiāng)》,童年的魯迅也是這樣和小伙伴一起深夜捉獾。
在《爬蟲記》中,人們印象里勤勞覓食的螞蟻卻有著另一副險惡的嘴臉,它們把蚜蟲趕到田里去吸食植物的汁液,從而產生帶有甜味的糞便。這糞便猶如蜜露,是螞蟻喜歡吃的食物。螞蟻吸食后,回到巢穴內吐出,由專門負責儲藏食物的工蟻儲藏備用。
在《鳴禽記》中,被賦予國名的震旦鴉雀可謂炙手可熱,可與國寶大熊貓相提并論,可見它的珍貴。
在《水草記》中,睡蓮是“一大幫子水妹子,個頂個的水靈、漂亮”,而水莎草“卻要惹是生非,大約是嫌田地頭土壤不夠肥沃的緣故吧,它們中某些不安分的就開始蠢蠢欲動,四處打探,最終相中了腳下的那片水田”。
作者在寫作過程中往往引經據典,穿插文化史料、神話故事、古典詩詞、人文典故等,同時運用泛靈性的思維以及擬人化的表達,再配以精美逼真的動植物圖畫,讓文本不僅富有知識性、科學性,同時也富有文學性。
在《河魚記》中,作者與蘇軾、袁枚、汪曾祺這些懂美食的文人一樣,垂涎河鮮之美。頭大、尾巴小、狀似蝌蚪的河豚有劇毒,大詩人梅堯臣為此專門寫詩勸范仲淹千萬別吃河豚:“庖煎茍失所,入喉為鏌铘?!币馑际侨绻侠聿缓?,美食就變成了利劍。梅堯臣覺得,冒著生命危險去品嘗一道美食太不值得了,世間讓人欲罷不能的東西,往往都有很多代價等著你去付出。范仲淹有沒有吃河豚不得而知,倒是蘇軾看見這首詩后才知道河豚鮮美,于是冒險一嘗。梅堯臣勸誡范仲淹的詩間接成就了東坡居士拼死吃河豚的美名。在一次大快朵頤享用河豚后,這位老饕打著飽嗝說:“也值得一死!”
而《木花記》和《草花記》承載了作者的詩情畫意。作者寫梅花,從喜愛養(yǎng)花的老舍先生寫起,寫到北宋林逋留下的“梅妻鶴子”的佳話,寫他留下的“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的經典詩篇。而他筆下的虞美人,是詞牌名,是項羽的虞姬,是雜草難掩其美艷的花間少女……
此外,這套博物美文還彌漫著主體性的哲學思考?!兑安萦洝分醒圩硬?、稗子等讓我們認識到事物的兩面性,事物要一分為二看待,美麗的外表下可能隱藏著危險。推己及人,感他人之感,不僅反映出作者對于人與自然關系的思考,也讓人們想到移情關懷的理念。
為218種動植物“立傳”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為此,韓開春多年來奔走于大自然之中,進行田野調查,查閱資料,反復確證,用真實客觀的態(tài)度,力求得到最精確的答案。
他又以寫意的方式,為自然之物“立傳”,編織自然風物與童趣的詩意美學,為孩子們打開了不一樣的自然世界,從而培育、溫暖、療愈心靈。因而,這套博物美文可以說既是鐫刻著童年光影的溫暖敘事詩,也是氤氳著自然之物清香的自然之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