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享無盡的美好時光（短篇小說）

◎趙 宇

我爸和我媽能走到離婚這一步，跟我媽整天歇斯底里的“作”有很大的關系。當然了，我爸也有很多罄竹難書的缺點。他們去領離婚證那天沒有告訴我，如果告訴了我，我是不會讓他們去的。于我而言，我爸和我媽還有我，就是一個堅不可摧的整體，是決不許隨便分割的。但他們真的離了，這件事讓我憂傷，我無法控制地哭了出來。

那天，當聽說他倆領了離婚證后，我憤怒地把電飯鍋砸了，我之所以砸電飯鍋，是因為那個電飯鍋早就該換了，他們始終不舍得換。我這一砸，第二天我媽就跟我結伴去把新電飯鍋買了。

離婚的當天晚上，我爸就沒回來，他都52歲了，他晚上到哪里去住，他鬢角都有白頭發(fā)了，還得出去到處找住處，想想真可憐。他是凈身出戶，他今后可怎么生活呀。天很黑很黑的時候，我決定出去找我爸。我媽一把拉住了我，她說，你爸住以前那個老房子去了，那里什么都有。

我蓋著被子嗚嗚地哭，從今以后這個家里就沒有爸爸了，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一時間，悲傷涌上來，將我淹沒！

我媽說，你以為我想這樣啊，是你爸，他可愿意離婚了，我一說離婚，他立馬就同意了，他主動說，只要能離婚，凈身出戶他也干。他可想離開我了，唯恐我變卦，第二天一大早，就急火火地拉我去民政局，可見他有多嫌棄我呀。

之后我和我媽抱頭痛哭，我媽一邊哭一邊控訴著我爸的種種“罪狀”。她說，自從結婚那天起，他就沒瞧上我，他嫌我不漂亮、嫌我學歷沒有他高；他總說我頭發(fā)長見識短，他動不動就跟我發(fā)火，根本就沒有在意過我的自尊；每次我和你奶奶鬧矛盾時，他都跟你奶奶一伙；他認為你很聰明，全都是遺傳了他的基因，跟我沒有半毛錢關系；他特別不尊重我的父母和我的兄弟姐妹，一直把我的家人當外人，我只要給我娘家人花點錢，他馬上就跳出來反對；他唯一值得稱贊的就是他對你好，這邊剛跟我發(fā)完火，轉過臉一看見你，馬上就笑逐顏開了，他認為你是他的私有產品，這也是他自私自利的一大表現(xiàn)；他平時總對他辦公室的那幾個女的噓寒問暖，我不舒服的時候，他對我不聞不問；他看上他單位的王麗梅了，王麗梅有什么好的，那么瘦，身上一點肉都沒有……

說實話，我爸對我那是真好，他從沒對我發(fā)過火，只要是我的事，他都會克服困難、赴湯蹈火地去為我做。我也勸過他一定要對我媽好，別總跟我媽吵架。他總會說，我也不想跟她吵，可她有時候確實是太氣人了，胡攪蠻纏，沒辦法溝通。

哭了一會兒后，我和我媽都哭得有點累了，這時我才想起我倆還沒吃晚飯呢。我給我爸發(fā)了一條微信，告訴他我們娘倆都被痛苦壓倒了，連飯都吃不下了。

我爸回道：一會兒爸給你們點外賣，明天爸回去看你。

半個小時后，我爸給我們訂的外賣到了。我媽不肯吃，她說你爸訂的外賣我堅決不吃。

我把飯送到她的嘴邊時，我說，你看我爸特意訂了你最愛吃的燒茄子，說明他心里還是有你的。

我決定讓他們復婚。星期天我去老房子里找我爸，他正在灶臺邊煮方便面。我說，我媽做的飯再不好吃，也比你煮的方便面強，天天吃方便面怎么行？

我爸說，我寧愿天天吃方便面，也不想天天面對你媽的嘮叨。

我說，她為什么嘮叨，還不是因為你做得不對她才嘮叨的。她跟你三番五次地咆哮，是因為她想要在你這里爭取平等和尊重。反正我不同意你們離婚，你們馬上復婚吧。

我才不跟她復婚呢，好不容易從虎口里逃出來了，不能再自投羅網。

他梗著脖子說，堅決不同意復婚。

那你以后怎么辦？一個人多孤單。

我現(xiàn)在就喜歡孤單，一個人清靜。你放心吧，爸爸永遠是你的爸爸，雖然我和你媽離了，但對你的關心永遠都不會減少的。你也26歲了，趕緊找個對象結婚吧。

我來之前，我媽給我爸裝了一大包東西，吃的用的穿的，面面俱到。我將衣服拿出來，掛進了衣柜里。衣柜的門壞了，關不嚴了。

這是一個老樓，是以前我爸分的房子，他們就是在這個房子里結的婚、生的我。家具都是過去用過的，看上去又丑又舊。搬家后，這個房子一直在出租，現(xiàn)在房子又歸我爸了。

我威脅他說，你不復婚我就不找對象。

我爸說，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你別因為我把你自己的事給耽誤了。

我說，我媽太孤單了，我得陪她，我這輩子也不結婚了。

我爸攪著碗里的方便面，那這樣吧，你先找對象結婚，然后我就復婚。

我知道他在騙我，我?guī)退恋貢r，對他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地勸說著，他一直堅硬地沉默著，用他的固執(zhí)對抗著我的勸導。

回到家，我媽正在等我，她見我神情沮喪，她說，我就知道他肯定不同意復婚，他的心早已飛到王麗梅身上去了。

我說，他說了，如果我嫁人了，他就復婚。

我媽說，那你快點嫁呀。

我冷笑道，我是想嫁，可我嫁給誰？

我媽說，那個謝雷不就很好嗎？

我說，你別開玩笑了，謝雷是我最煩的男人之一，我怎么能嫁給他。

晚上，我躺在床上想著心事。謝雷的確不是我理想的結婚對象，他是個媽寶男，什么都聽他媽的，他是一直在追我，可我從來都沒對他點過頭。其實我看上了我單位的付斯浩，付斯浩和我一同進的公司，我干會計，他做系統(tǒng)維護，平時工作中會有很多接觸。但我發(fā)現(xiàn)單位的李子琦經常和付斯浩在一起，兩人經常嘮得可歡了，那趨勢，很有可能會在短時間內發(fā)展成為情侶。李子琦比我有優(yōu)勢，她的優(yōu)勢是，她長得比我漂亮，家境也比我好，人也會來事。

我媽其實也去過老房子里看我爸，她知道我爸愛吃餃子，她便把包好的餃子拿到老房子去了。進屋后，倆人誰也沒理誰，我媽煮好了餃子，給我爸端了過去，我爸假裝看電視，并不理會那餃子和我媽，我媽想，你不先和我說話，我也不和你說話，她搗了蒜放在餃子旁邊便走了。我爸豎起耳朵聽見我媽的腳步聲在樓道里消失后，立馬拿起筷子吃起餃子來。他承認，我媽包的餃子對他還是很有誘惑力的。

我媽回來后跟我說，我真恨我自己，我給他送什么餃子呀，真是自作多情，碰了一鼻子灰回來了，真丟人，以后再也不去了。

我不太適應家里沒有爸爸的生活，兩個女人的家陰氣太重，很壓抑。這天謝雷約我看電影，我本來不想去，但又一想，閑著也是閑著，上次我倆看電影時，他悄悄地摸了我的手，我立刻拒絕了他，抽回了自己的手。所以這次我說，咱們還是別看電影了，咱們逛街吧。他同意了。

謝雷是我的大學同學，在大學里時，他和好幾個女生談過戀愛，屬于那種在感情上一直都不寂寞的男生。后來畢業(yè)了，那幾個和他談過戀愛的女生都去了外地，都陸續(xù)跟他分手了。因為我倆都是本市的，他便開始追我，我心想，他都是被別的女生玩剩下的了，我才不撿這個剩呢。他向我表白過兩次，都被我拒絕了，但他有時還是會約我，可能心里一直對我還抱著一線希望吧。

我倆逛街時，他非要送我一件禮物，他讓我自己選，他買單，他說這是他臨出門時，他媽媽告訴他的。這種事也得他媽媽教他，我就煩他這一點，我告訴他我什么都不缺，我不要他的禮物，這讓他很失望。我們吃飯時，他專門找自己愛吃的點，也不問問我想吃什么。我也試著想過，假如我和他生活在一起會是什么樣子，我總是剛想了個開頭，就不敢再往下想了。

這天我的電腦壞了，我給付斯浩打電話，讓他幫我修一下，付斯浩很快就來了，他很容易就把電腦修好了。我本來還想跟他聊點別的，可李子琦忽然在門口叫他，他便匆匆忙忙地走了。我特別煩李子琦，她總是插在我和付斯浩中間，攪亂了我和付斯浩之間的正常發(fā)展。

這天我下班后，見我媽正坐在沙發(fā)上哭。我大聲問，媽，誰欺負你了，你怎么哭了？

我媽說，讓我給猜中了，我今天去老房子那，你猜我看到了誰，我看到王麗梅了。我去時，她正在廚房給你爸做飯呢。

我心里一驚，看來我爸真的看上王麗梅了，怪不得他不想復婚呢。

我媽說，我一看見你爸和王麗梅在一起，我把你爸給罵了，他也太臭不要臉了，這才剛離幾天呀，他就急著找伴了。你爸見我罵他，將我推出了門外，那個王麗梅還勸你爸不要推我，這兩個狗男女，氣死我了。

據(jù)我媽說，王麗梅比我爸小五歲，是一個離異的女人，和我爸是一個單位的。沒離婚時，我爸就經常對王麗梅噓寒問暖的，早就惦記上了。

我媽說，不行，明天我還得去鬧，再不鬧他們就結婚了。實在不行我就去他們單位鬧，把他們的名聲搞臭。

我總感覺，我媽的鬧已經沒有用了，越鬧越糟。如果我爸真跟王麗梅結婚了，那我媽得瘋了。我不能眼看著我媽瘋掉，我得救她。

我說，他找你也找呀，找個比他好的，氣死他。

我媽說，對呀，我也找一個，氣氣他。

晚上，我媽一直在那里翻弄著手機，她說跳廣場舞的人里有一個男人對她不錯，她想把這個人當成一個候選人。此人單身，幽默詼諧，感覺還不錯。

每天中午在單位的餐廳吃飯時，我總是故意坐在付斯浩的對面，沒話找話地跟他聊天。他倒是很健談，總能找到我們共同感興趣的話題，他說他有一個讀書群，這周讀書群有活動，問我去不去。

他終于主動約我了，我馬上高興地說，我去，肯定去。

周日，我如約來到了付斯浩告訴我的活動現(xiàn)場，我看見付斯浩正站在門口等我，我說不好意思來晚了。他說不晚，之后他還在向遠處張望著，他說，李子琦怎么還沒到？

我一聽，興致勃勃的情緒一下子就涼了，原來他也約了李子琦，這讓我感到非常失望。這時李子琦來了，她嬌羞地對付斯浩說，真不好意思，又堵車了。她說著過來拉我的手，我躲開了她，徑自往里走，聽見付斯浩和李子琦在我的身后有說有笑地喧嘩著。我們三人并排坐在了一起，付斯浩上去朗誦他最近正在讀的書時，順手將他的外套和手機都交給了李子琦。我看在眼里氣在心上，付斯浩朗誦完后，李子琦拼命地鼓著掌，我不屑地撇了撇嘴，悄悄地離開了那里。

我一個人去了咖啡廳，靜靜地坐了一下午。都說音樂能療傷，咖啡廳里的音樂卻像鹽，一遍遍地在我的傷口上掠過，那種痛只有我自己知道。

晚上我回到家，看見屋子里黑壓壓的，我媽沒在家。我下樓去跳廣場舞的地方找她，我看見跳舞的隊伍里沒有她，又搜尋了一下，終于看見她了，她正和一個大叔在一棵樹下說話，那大叔可能就是我媽說的那個平時對她不錯的大叔吧。

那個廣場舞大叔看上去還算順眼，我離開廣場，一個人在路燈下慢慢地走著。我反復地咀嚼著付斯浩這個名字，我不知道他是否覺察到了我對他的仰慕。也許沒有，否則他不會也約了李子琦。

晚上我媽很快樂地回來了，她說廣場舞大叔請她吃了飯。她說著去衛(wèi)生間洗澡去了。嘩嘩的水聲從我的心里淌過，我感覺自己是憂傷的。

我在單位看到了付斯浩，他說，你昨天怎么先走了？本來我還想請你和李子琦一起吃飯呢，后來我和李子琦去吃了燒烤。

我尷尬地笑著說，我臨時有事，提前走了。

某一天，我媽領著廣場舞大叔去見了我爸。據(jù)我媽說，我爸那天一點都沒生氣，反而祝福了他們，說希望他們能早點結婚。我媽當時氣壞了，她本來想氣氣我爸，想用一個男人的到來激發(fā)起我爸的嫉妒心，沒想到得到的卻是我爸的祝福。

我媽當時生氣地領著廣場舞大叔離開了老屋。從那以后，她再也不理廣場舞大叔了，弄得廣場舞大叔很失落，總想著和我媽再續(xù)前緣，可我媽決定不再理他了，因為我媽覺得他那天沒有在氣勢上壓倒我爸，他讓我媽在我爸面前輸了，所以我媽放棄了他。

現(xiàn)在阻止我爸和王麗梅結婚，是我媽最急于要做的事情，她氣勢洶洶地去找了王麗梅，讓王麗梅離開我爸。王麗梅同意了，她跟我媽說作為一個女人，她非常理解我媽的所作所為，在她的上一段婚姻中，她的丈夫出軌了，所以她不會做缺德的事，不會當?shù)谌?，因為第三者是她最痛恨的人。我媽聽了王麗梅的話后，覺得王麗梅是個好人，和王麗梅談完話后，她的心里舒坦了許多。那次談話后，王麗梅真的和我爸分了。

這之后，我媽做了一個子宮肌瘤的手術。她住院期間，我爸在我的命令下，每天都去醫(yī)院給我媽送飯，我媽激動地對我說，你爸變了，變得關心我了。

我媽出院后，我爸也在我的指派下，回到家里伺候我媽。他給我媽做飯，攙著我媽去上廁所，看那陣勢，他們好像馬上就要復婚了，但他們還是分居的，我爸一直住在沙發(fā)上。

某一天，我收到了付斯浩的微信，他說他們讀書群周末要去農家院游玩，問我是否愿意一起去。

我當然愿意一起去了，我問他李子琦去不去，他回復說，李子琦因家里有事，不去了。

我心想，這太好了，只要李子琦不去，付斯浩就可以全身心地陪我了。

去游玩的頭天晚上，我的心情特別激動，我想，說不定付斯浩會趁這次我們單獨在一起的機會向我表白吧。但愿他會這樣。我同時又想，如果他不向我表白，我就冒險向他表白一次，不管成功與否，我都想飛蛾撲火一次。

讀書群采取的是自駕游的方式，幾個人拼一輛車，共五輛車。我們晚上要在農家院住一宿，我和另外兩個群友坐付斯浩的車，付斯浩特意讓我坐到副駕駛，可能是為了和我說話方便吧。

農家院真不錯，農家菜也特別好吃。晚上大家在庭院里點起了篝火，圍在一起交流讀書體會。付斯浩很健談，是群友中最活躍的一個，我想把他單獨約出來，一起去村子里走一走，他馬上就同意了。我們來到庭院的外面，朝村子里走去。我拿了一粒葡萄送到他的嘴里，我知道這個舉動有點輕浮，可是我阻止不了自己這樣做，我之所以這樣，就是想向他暗示，我是喜歡他的。

付斯浩很配合我的動作，他用嘴接住了葡萄，然后說，嗯，真甜！我假裝說，要是李子琦也一起來就好了。

他說，是呀，我也是這么想的。對了，你覺得李子琦這個人怎么樣？

我說，李子琦是個好女孩，她活潑可愛，人又長得漂亮。

那她將來會是一個好妻子嗎？

那當然了，誰要是娶了她，一定會幸福的。

我說完這句話后，有點后悔了，我這不是在暗示付斯浩，讓他娶李子琦嗎？我說，你好像對李子琦挺有好感的。

他說，這都讓你給看出來了，那你覺得我和李子琦般配嗎？對了，就在前天，我向李子琦表白了。

付斯浩的話讓我有了晴天霹靂的感覺，什么？他都向李子琦表白了。我痛心地問，她同意了嗎？

付斯浩苦笑了一下，這正是我現(xiàn)在為之煩惱的事情，我是通過微信向她表白的，她倒是很快就回復了我，她說她要考慮考慮。之后，兩天過去了，她也沒再回復我，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我一聽，李子琦兩天了都沒回復他，這說明她沒同意呀。我馬上幸災樂禍地說，那你還等什么呀，她這是拒絕了你。

付斯浩說，不會吧，現(xiàn)在我挺鬧心的，成與不成都希望她能回復我一下。

我很生氣，一個人氣鼓鼓地往回走，回來的路上，我們一路無語。

第二天，我們又在村子里玩了一天，然后就回城了。這時的我雖然沒有和他戀愛，但我卻深深地體會到了失戀的痛苦。他選擇了向李子琦表白，而沒有向我表白，這嚴重地傷害到了我的自尊，我決定以后再也不理他了。

我媽痊愈后，我爸又回到老房子去了。我和我媽試圖想強行將他扣留在家里，而他執(zhí)意要走。他走時，兩條腿搗得非常快，像飛一樣，很快就消失在了樓道里，唯恐走慢了會被留下。

我媽酸溜溜地說，他這是還惦記著那個王麗梅呢，我知道。

不久，我看見付斯浩和李子琦真的談起了戀愛，他們倆人時常在我面前秀恩愛，他們的愛就像一把刀，砍在了我脆弱的頭上。謝雷仍然經常約我，我高興時就和他見上一面，不高興時就拒絕他。有時我也挺可憐他的，他想愛我卻愛不到，應該也很痛苦吧？就像我愛付斯浩一樣，欲罷不能，欲哭無淚。每每想到這一點，我就會想，我應該對謝雷好一點，他也是媽媽的孩子，他不該在愛我這件事上受到這樣的折磨。我又試著去想了一下，如果我和他生活一輩子的話，我會幸福嗎？我得出的結論是，我跟他生活在一起是不會幸福的，如果我和他結婚了，最后的結局就會和我爸我媽的結局一樣，與其結了再離，那我還結它干什么？

想到這，我作出了一個決定，以后不再以模棱兩可的態(tài)度和謝雷交往了，如果他再約我，我就會果斷地告訴他，我們之間是絕對不可能的，讓他以后不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馬上轉身去尋覓新的伙伴吧。

后來，我發(fā)現(xiàn)我的想法有點自作多情了。我想了一下，謝雷其實都有一段時間沒約我了，有一次我媽從外面回來后，跟我說，她在街上看見謝雷了，謝雷跟一個女孩子在一起，那女孩長得還挺好看的，看上去比我年輕。

聽我媽這樣說，我冷笑了一下，我說，他早就該這樣了，以前總在我身上浪費時間，現(xiàn)在終于開竅了。

這段時間我媽仍然經常去老房子看我爸，每次回來后都很生氣。她跟我說，你爸太氣人了，天天把我當空氣，根本就無視我的存在。

我對我媽說，你放手吧，他不愛你了，你再怎么著，他都會把你當空氣，我說你應該來個華麗的轉身，開始新的生活。

我自嘲地想，我還振振有詞地勸我媽呢，我連自己的事都解決不了，真可笑。

我想，我應該像勸我媽那樣，也勸勸我自己，振作起來，開始新的生活。我還年輕，未來還有很多可能，我為什么不勇敢地朝前走呢？這時，我決定考研究生。

功夫不負有心人，第二年，我順利地考取了本市的在職研究生。每周三個下午去大學里上課，我的生活因此變得忙碌起來，生活充實了，心情也好了，臉上的愁緒也慢慢地散了。

在研究生班里，竟然有好幾個男生追我，這時我才知道，原來以前我是生活在井底的青蛙，沒有看到更大的世界。以前我以為，世界上只有付斯浩一個男人是和我匹配的，后來發(fā)現(xiàn)，并非如此。

在研究生班里，我終于遇到了我心中的白馬王子，他叫林凱，是一家注冊會計師事務所的負責人。我們都是學會計的，有共同語言。在他的建議下，我考取了注冊會計師證，之后順利地跳槽到了一家很有名的注冊會計師事務所。我離開原公司的那天，付斯浩他們給我舉辦了一個歡送宴。我在心里把付斯浩和林凱進行了一下比較，我感覺林凱要比付斯浩優(yōu)秀很多，我慶幸多虧當初沒有向付斯浩表白。如果不是遇到了林凱，我可能就會在這個小公司里工作一輩子，每天重復著一樣的日子，一眼就看到了一輩子的自己。

我研究生畢業(yè)的第二年，給我媽報了一個老年大學。開始她還不愿意去，可后來，她簡直迷上了老年大學，天天高高興興地去上學，好像把我爸完全忘到了腦后。

有一次我跟她開玩笑說，聽說我爸又跟王麗梅在一起了。

我媽大大咧咧地笑著說，他愛跟誰在一起就跟誰在一起，對我來說已經無所謂了。

我說，你還想纏著我爸復婚嗎？

她說，你可饒了我吧，我可不想再跟他過了。

這就是偉大的時間，它能滌盡所有的印跡，讓傷疤不再疼痛。

后來，我媽在老年大學舉辦的繪畫比賽中取得了第二名的好成績。為此她迷上了畫畫，漸漸地，她的繪畫水平在同學中名列前茅了。她的出色表現(xiàn)引起了一個男同學的青睞，于是這個男同學開始追求她。這個男人退休前是一家公司的老總，他說他就喜歡我媽直來直去的性格，有什么說什么，不裝。這真是蘿卜白菜各有所愛，我媽那百般被我爸討厭的性格，現(xiàn)在卻被這個男人倍加欣賞了，男人比我媽大10歲。我媽很快就跟那個男人結婚了，成了我后爸。嘻嘻，后爸這個詞聽上去有點別扭。后來我一直管他叫我叔，我叔一個人住在一個二百多平米的大房子里，我媽嫁過去后，特別喜歡那個大房子，她說再也不用犯愁東西放不下了。

不久，我跟林凱也結婚了。結婚后，我家原來的房子空了下來。我媽說，她準備把這套房子送給我爸，當初讓我爸凈身出戶，她一直很愧疚?，F(xiàn)在王麗梅和我爸在一起住在老房子里，王麗梅沒有嫌棄過我爸的老房子又破又舊，真是難得，看來她是真喜歡我爸。

我豎起大拇指，給我媽點了一個大大的贊，我完全同意她把房子送給我爸。我叔聽到這個決定后，也完全同意。

后來我爸搬回來了，他把老房子賣了，房款我爸我媽和我平均分配了。這個分配方法我們都皆大歡喜。

我和林凱有自己的房子，他事業(yè)有成，是同齡人中的佼佼者。在他的影響下，我工作上也一直在進步，不久就當上了部門經理。

有一次，我在大街上遇到了付斯浩，他看上去比以前滄桑了許多，他還在原來那個公司上班，他現(xiàn)在和李子琦已經有兩個孩子了，他說他現(xiàn)在的最大理想就是把兩個孩子培養(yǎng)成人，其他別無他求?？粗谋秤斑h去了，我心中隱藏多年的那份舊愛也瞬間走遠了。隨著時光的流逝，我釋然了。

后來，由于工作出色，林凱調到了北京總部工作，我隨他也去了北京。

情隨事遷，我和我媽舊日的那些刻骨銘心的憂傷都走遠了，新的生活正在開始，我們一起共享著無盡的美好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