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再新(湖南 湘潭)
李彤,嘯堂主人,青年書法家、書法教育家,年過而立卻仍然擁有一張帥氣的娃娃臉,我們眾多兄弟不分老小都稱呼其“彤弟”。
初識彤弟,是在一次師門的聚會上。彤弟身材勻稱,沒有已婚男人的便便大腹,也看不到歲月在他身上流過的痕跡,還有著一張迷惑人的娃娃臉。健康的膚色、微凸的眉骨,給人一種堅毅的感覺。頭頂上的一片兒頭發(fā)向后扎起來,添了幾分新潮和文藝范兒。
晚餐過后,酒意頗濃的我們一起在酒店古香古色的回廊里散步,明明滅滅的光線,使人的影子也虛虛實實地投映到鐵紅色的廊墻上,讓人仿佛置身古代的皇宮,頗有幾分穿越的味道。彤弟忽然對我舉起手機,示意我別動。幾分鐘后,彤弟湊過來,把一張照片呈現(xiàn)在我的眼前。畫面呈自然的對角線構圖,一道光線斜射過來,把我身體切分為明暗兩個部分,與后面的紅墻融為一體。藏青色的衣服與紅墻的色彩對比鮮明而又和諧自然,一種恬淡而朦朧的氛圍氤氳其中,明明是純西式的構圖與色彩對比,卻透出濃郁的東方氣息,人物與環(huán)境的關系拿捏得恰到好處。平時一向不大喜歡拍照的我,也一下子被這張照片吸引住了!彤弟向我解說他搶拍這張照片的起意、構圖的想法以及后期濾鏡處理的方式,如同向我打開了一扇嶄新的窗戶,讓人感覺新鮮而有趣,包括彤弟這個人——一瞬間對藝術對象的把握與處理如此到位,這是一個多么有趣的妙人兒呀!
彤弟生于長沙,長于長沙,祖籍卻是在寧鄉(xiāng)。父親是著名的書法家、書法教育家、湖湘書法基礎教育的奠基者和著名學者李再湘教授。彤弟幼承庭訓,對書法、篆刻、國畫等傳統(tǒng)藝術耳濡目染,深受熏陶,自幼便表現(xiàn)出濃厚的興趣和超乎常人的天賦。
師說 書法 李彤
許是冥冥中命運使然,彤弟的人生與藝術的關聯(lián)越來越緊密了。少年時期的彤弟,學習成績優(yōu)異,求學于長沙的知名學府雅禮中學,是眾人眼中羨慕的天之驕子。然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然而又有誰知道,從小學四年級時開始,彤弟卻在經(jīng)歷著一場前所未有的考驗,他患上了血管神經(jīng)性頭痛,每天一到下午三點以后便頭痛欲裂。其后整整六年的時間里,他不得不在承受病痛的折磨的同時堅持學習。由于病痛的折磨對學習的影響實在太大,文化成績不斷地下滑。咬牙堅持到高二的他,只好依據(jù)自己的興趣特長改學了美術。從來都不認輸、不信邪的他通過短短十四個月的持續(xù)努力,獲得了長足的進步。高考時,他報考的8所藝術院校中,就有7所上線,最后卻因為身體的原因,他不得不放棄了心儀的廈門大學藝術學院,而選擇了離家較近的長沙理工大學藝術設計學院。在長沙理工求學期間,他得到了書畫名家孔凡智教授、劉亞東教授的傾心指導,在書畫理論與實踐方面都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2007年下半年,在讀大四的他一邊完成本科畢業(yè)論文,一邊在武漢大學學習法語,準備赴法國留學。無奈次年上半年,卻因國際關系而未能成行,他不得已只好臨時改道美國,前往舊金山藝術大學攻讀碩士學位。
美國的留學生活,使彤弟打開了新的視野。來自東方的他,徜徉在西方的藝術殿堂里,身、心、靈俱在中西文化的差異和沖突中開始迷惑與求索。選擇?揚棄?統(tǒng)一?融合?這促使他蛻變,也使他思考。未來的人生之路在何方,藝術之路該如何走下去?他不停地問自己。然而,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生命力早已根植于中國人的靈魂,流入血液,寫進基因。彤弟的內(nèi)心深處,仿佛總有一種聲音在呼喚。那是祖國的文化,那是少年時埋藏于內(nèi)心的種子在萌發(fā)。2010年順利畢業(yè)的他毅然選擇了回國,投身于對中國傳統(tǒng)書法藝術的深度研習與傳承中。他堅信,那才是未來的方向。
朱杰先生,三屆蘭亭獎得主,全國著名的書法家,與彤弟的父親李再湘教授是同鄉(xiāng),同在長沙發(fā)展,都在各自的領域里取得了驕人的成就,英雄相惜,引為忘年之交。彤弟回國后,便跟隨著朱老師研習書法。
他從智永《真草千字文》、禇遂良《陰符經(jīng)》《集字圣教序》等經(jīng)典法帖入手,錘煉線條,打磨筆法,進而上溯魏晉,乃至秦漢,下至唐宋明清諸家名帖,多有涉獵。書法取法始終以二王一脈帖學為宗,風格上中正平和而氣象正大,既有二王正脈的依托,又有自己獨特的個人面貌,如他用楷書書其父所創(chuàng)作的《湘江賦》一文,就集中體現(xiàn)了其個人審美取向,溫文爾雅,不激不厲,一如彤弟其人,謙謙君子也。
近年來,彤弟的作品頻頻亮相于各大展覽,特別是在湖南書壇,知名度越來越高。人們大概只道彤弟天生聰敏,卻不知他對于書法的認識以及臨創(chuàng)實踐有著獨特的優(yōu)勢。受過西方美學教育的他,得以有與眾不同的視角來看書法,因而所得定有不同。當代書法名家、蘭亭獎金獎得主崔寒柏先生就有這樣的文化背景。彤弟亦是如此,西方美學的形式與構成對當代書法章法形式的影響,環(huán)境裝置與展廳現(xiàn)象的思考、光影關系與墨色效果的呈現(xiàn)、色彩對比與作品形式設計等諸多聯(lián)系與差異,使他不斷大膽地設想,小心地求證。這種跳出書法來看書法的方式,使他對書法有了不同的體悟,收獲自然也頗豐。
彤弟對于書法的癡迷,也是令人佩服的。他不是專職書家,白天的工作做完后,暮色降臨,一杯清茶、一包香煙、一本古帖,一個人像個行腳僧人,踽踽于朝圣的路上,時常通宵達旦,不知東方既白。彤弟愛好收藏古帖,若是見到心儀的碑帖,特別是遇到早年的碑拓,便會毫不猶豫地出手,一擲萬金的樣子,活脫一個闊少,讓我們這些旁觀的人艷羨地暗自咋舌。
興許是內(nèi)心的呼喚,抑或是家族血脈的傳承,彤弟終究把一身所學付與了學生,付與了書法教育,付與了書法的未來。我們時常可以在朋友圈及各個不同的媒體看到彤弟的身影,或在校園里,或在社區(qū)里,或在節(jié)目現(xiàn)場。而他的旁邊,必定有那些搦管潑墨的孩子們。而他,不是在循循善誘,就是在滔滔不絕,一舉手一投足間,皆是盡情投入的模樣。每每看到這樣的場面,我都不禁會想起,中國的書法教育,就像是一場跨越千年的接力賽,彤弟這一棒接得是真的很棒,很棒!書法的未來,必定也會很美,很好!
瞻彼淇奧,綠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僩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終不可諼兮……
說起對彤弟的印象,我總是想起這句詩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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