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復亮夫婦與黃埔軍校

□ 陳予歡

施復亮是中國共產(chǎn)黨最早期組織的成員之一，參與組建東京共產(chǎn)主義小組。他是馬克思主義在中國的早期傳播者和譯作者，中國社會主義青年團主要創(chuàng)始人，對中國共產(chǎn)黨早期黨團組織的創(chuàng)建有過突出貢獻。曾任中央軍事政治學校武漢分校政治教官、總教官，武漢中央軍事政治學校黨委委員、政治部主任，武漢分校學員組成的中央獨立師政治部主任。夫人鐘復光同時為中央軍事政治學校武漢分校女生隊政治指導員，夫婦二人對于黃埔軍校早期政治教育和訓練有過重要貢獻。

參與創(chuàng)建中共早期黨團組織

施 復 亮(1899—1970)原 名施存統(tǒng)，曾用名方國昌、光亮、子元、施伏量等，1899年11月12日生于浙江金華縣金東鄉(xiāng)葉村。9歲入本村私塾啟蒙，習讀四書五經(jīng)。1914年9月考入本鄉(xiāng)高等小學堂讀書，后轉(zhuǎn)入金華縣長山高等小學續(xù)讀。他學習刻苦，尤其是作文成績特別優(yōu)秀，在學校里一直名列前茅。1917年由舅父資助考取位于杭州的浙江省立第一師范學校，結(jié)識了陳望道、夏丏尊等。

/ 施復亮。

1919年，他45歲的母親飽受丈夫的打罵虐待，貧病交加，不幸離世。母親早逝對施復亮刺激很大。他不斷苦苦思索：“中國歷來主張‘孝道’，‘百善孝為先’，我愛母親，可是父親虐待母親；我要對母親盡孝，就要反對父親；可是對父親同樣要盡孝，我又不能反對他?！鼻≡谶@時，《浙江新潮》向他約稿，他隨即發(fā)表《非孝》一文。他認為一味盡孝是不合理的，要以父母、子女間平等的愛代替不平等的“孝”。此文一出，他名揚大江南北。同時，輿論嘩然，認為他是洪水猛獸，是孔夫子的叛徒。由于文章通篇洋溢著對封建舊傳統(tǒng)的反叛精神，施復亮被迫離開學校，引發(fā)轟動一時的“一師風潮”。

1920年1月，他赴北京參加工讀互助團。3月27日，赴上海入《星期評論》社工作。在這里，他結(jié)識了沈玄廬、戴季陶、沈仲九等，接觸到馬克思主義的革命理論。4月，魏金斯基受俄共(布)遠東局海參崴分局外國處的派遣，來到中國上海。5月初，陳獨秀在上海發(fā)起成立了馬克思主義研究會，其成員有陳獨秀、施復亮、俞秀松、楊明齋、戴季陶、李漢俊、沈玄廬、陳望道。戴季陶起草了黨綱，施復亮、俞秀松、沈玄廬參與了黨綱的討論和修改。6月，陳獨秀、施復亮、俞秀松、李漢俊、陳公培等5人在上海老漁陽里2號陳獨秀寓所開會，決定成立共產(chǎn)黨?；I建中國共產(chǎn)黨早期組織的同時，陳獨秀還邀約戴季陶、俞秀松、施復亮、沈玄廬、李漢俊、袁振英、金家鳳、葉天底等人，在漁陽里六號密商籌建社會主義青年團事宜。6月20日，在戴季陶的資助下，施復亮從上海乘船到日本學習和休養(yǎng)（得了肺?。?。9月，他與日本社會主義研究者河上肇多次討論社會主義如何實踐問題。1921年4月，陳獨秀、李達介紹施復亮與周佛海聯(lián)系，籌備建立中國共產(chǎn)黨日本小組，也就是旅日共產(chǎn)主義小組。4月下旬，陳獨秀致信施復亮，指定施復亮為該小組的負責人。初夏，陳獨秀寫信要東京共產(chǎn)主義小組派代表參加中國共產(chǎn)黨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當時，施復亮比周佛海更具備代表資格，但由于周很久沒有回家，最后由周佛海作為東京小組的代表出席會議。施復亮失去了參加這次偉大歷史性會議而名留史冊的機會。中共一大后，旅日共產(chǎn)主義小組發(fā)展很快，成員發(fā)展到十多個人，其中包括后來成為“農(nóng)民王”的彭湃、楊嗣震、林孔昭等。

/ 青年時期的施復亮。

8月，共產(chǎn)國際為召開遠東各國共產(chǎn)黨及民族革命團體第一次代表大會做準備，派張?zhí)讈淼綎|京，施復亮介紹他與日本共產(chǎn)黨員取得聯(lián)系。不幸的是，12月，施復亮與部分日本共產(chǎn)黨員一起被捕，在東京監(jiān)獄關(guān)了十多天。12月27日，施復亮被日本驅(qū)逐出境，遣送回國。這一時期，施復亮廣泛涉獵馬克思主義理論書籍，理論水平有了很大提高。他翻譯的《資本論大綱》和《社會進化論》等深受讀者喜愛。 1922年1月9日，施復亮回國抵達上海， 受陳獨秀指派為青年團臨時中央局代理書記，并兼任青年團上海地方委員會書記，開始著手恢復中國社會主義青年團的工作，籌備召開青年團一大。2月22日，他主持召開中國社會主義青年團臨時中央會議，決議召開青年團全國代表大會，并邀請少共國際派代表指導。同日，臨時中央局以“中國社會主義青年團代理書記”名義，在廣東《青年周刊》第二號刊發(fā)《中國社會主義青年團的重要通訊》，即發(fā)出召開青年團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的通告。3月下旬，少共國際代表達林抵達上海，與中共中央局討論召開青年團代表大會的問題，陳獨秀、施復亮、蔡和森、張?zhí)椎热藚⒓幼労陀懻?，同時成立籌備青年團一大的組織處。5月5日，中國社會主義青年團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在廣州東園（現(xiàn)省港大罷工舊址）召開。5月10日，選舉施復亮、俞秀松、蔡和森、張?zhí)?、高君?人為團中央執(zhí)行委員，林育南、張秋人、馮菊坡為候補執(zhí)行委員，施復亮當選為團中央書記。后因身體原因，施復亮辭去了團中央書記的職務(wù)。

一文一武出人才：推進上海大學、黃埔軍校政治教育

1923年8月下旬，鄧中夏聘請施復亮和惲代英為上海大學社會學系教授。施復亮負責主講“社會思想史”“社會運動史”“社會問題”等課程。這所學校名義上系國民黨舉辦，實際成為中國共產(chǎn)黨培養(yǎng)干部的革命熔爐和紅色搖籃。1924年，瞿秋白被反動當局通緝離校，他擔任的社會學系主任一職由施復亮繼任。同時，施復亮還兼任《民國日報》副刊《覺悟》主編。

1926年1月，施復亮與當時就讀上海大學社會學系的學生、共產(chǎn)黨員鐘復光結(jié)婚。他特地鐫刻“復光復亮”圖章送給鐘復光，并將自己的名字由施存統(tǒng)改為“復亮”，還作詩“復光復亮，宗旨一樣，攜手并肩，還怕哪樁？”表明他們親愛無間共同奮斗的心聲。同年10月，施復亮到廣州中山大學教書并兼任政治訓練委員，常到黃埔軍校和廣州農(nóng)民運動講習所講課，從此與黃埔結(jié)緣。根據(jù)黃埔軍校第5期全校政治教官任課分配表顯示，他以政治教官身份為學生授“現(xiàn)代社會剖析”等課程。12月初，應(yīng)邀到廣州國民黨立華僑運動講習所作《孫文主義與馬克思主義》演講，后來隨軍參加北伐到武昌。1927年1月底，施復亮任中央軍事政治學校武漢分校政治教官，教授的課程主要有“政治經(jīng)濟學”“共產(chǎn)主義ABC”“社會主義史”“共產(chǎn)黨宣言”“國際職工運動史”“中國農(nóng)民問題”等。其間，他還兼任中央軍事政治學校武漢分校特別黨部秘書長。4月，他因撰文《反蔣運動》被南京國民黨中央通緝。4月23日，施復亮又被委任武漢中央軍事政治學校（由于武漢成為國民政府的國都，所以武漢分校改名為武漢中央軍事政治學校）政治總教官，后又任學校政治部主任和由學員編成的中央獨立師政治部主任。5月，他與陳毅、惲代英組成中共武漢中央軍事政治學校黨委，任黨委委員，夫人鐘復光任武漢中央軍事政治學校女生隊政治指導員。

復亮復光，黃埔之光

1919年，16歲的鐘復光考入四川省立第二女子師范學校。在校期間，她被選為學生自治會會長和川東學生聯(lián)合會副會長。她組織宣傳隊開展愛國宣傳，并辦起了平民夜校。1921年暑期，川東教育界進步人士陳愚生等舉辦“夏令講學會”，聘請幾個“少年中國學會”的成員前來講課，鐘復光參加了這次學習，并認識了引領(lǐng)她走上革命道路的引路人鄧中夏、王德熙等。

鐘復光在上海大學讀書期間，住在向警予家里。她是學生運動的積極分子，向工人宣傳革命、出版革命書刊、印刷革命傳單、創(chuàng)辦工人夜校和平民學校等，處處走在前面。后來，她搬到淡水路中國社會主義青年團中央機關(guān)，與肖楚女作鄰居。鄧中夏和惲代英每天來這里辦公，編輯出版《中國青年》，鐘復光做些編務(wù)工作。

1924年秋，向警予交給鐘復光一個任務(wù)，即牽頭組建女界國民會議促成會。在向警予的領(lǐng)導下，她聯(lián)絡(luò)了一些婦女界的同志進行活動，起草了相關(guān)文件和宣傳資料，工作非常出色。這年，她經(jīng)向警予、鄧中夏介紹加入中國共產(chǎn)黨。1925年，鐘復光與向警予、劉清揚等被上海女界國民會議促成會選為出席全國國民會議的代表，到北京參加國民會議。向警予因工作脫不開身，鐘復光和劉清揚先行抵達北京。當時，劉清揚已有身孕，對外聯(lián)系主要靠鐘復光。鐘復光首先找到當?shù)氐狞h組織，并遇上四川老鄉(xiāng)趙世炎。三八婦女節(jié)這天，趙世炎把她帶到蘇聯(lián)大使館參加活動，她第一次見到了李大釗。3月12日，孫中山逝世于北京。北京黨組織隨即指示她參加孫中山治喪委員會工作，與鄧穎超等四位同志一起接待前來吊唁的外國友人。治喪活動結(jié)束后，向警予發(fā)來指示，要求她們趁全國各地的婦女代表都在北京的機會，成立中國婦女界聯(lián)合會。經(jīng)過20多天的努力，中國婦女界聯(lián)合會正式宣告成立，鐘復光被公推為臨時主席。隨后，鐘復光返回上海，籌備組建上海婦女界聯(lián)合會。

5月30日，震驚中外的五卅慘案發(fā)生。當天晚上，鐘復光同工人們一起來到南京路示威游行，她走在隊伍的前面，發(fā)傳單、作演講，到當街的商店內(nèi)進行宣傳。當局出動軍警鎮(zhèn)壓，同班的四川老鄉(xiāng)何秉彝當場犧牲，大家義憤填膺，第二天仍進行示威游行。這天，鐘復光和散發(fā)傳單的4位女同學被巡捕抓進捕房，經(jīng)過不斷斗爭后，她們當晚被釋放。此后，鐘復光接到全國學聯(lián)總會的通知，要她到內(nèi)地學校、工廠進行革命宣傳。她成為“長江路”的代表之一，帶著傳單，沿長江上溯，到各城市組織群眾集會，宣傳革命，揭露帝國主義暴行。她先后到了南京、蕪湖、武漢、長沙、宜昌、重慶等城市，每到一個地方，就組織學生和婦女大會，并在會上作演講。因頻頻演講過于勞累，以致痰中帶血，她不得不住進醫(yī)院治療。這時，施復亮闖進了她的感情世界，兩人也由相識到相戀，結(jié)為夫妻。

1926年12月，中央軍事政治學校武漢分校成立，決定招收女生隊，這是黃埔軍校史上最早的一期女生隊，被列入黃埔軍校第6期。鐘復光與彭漪蘭、唐惟淑（黃埔軍校政治教官陳啟修夫人）3人被委任為女生隊政治指導員，負責女生隊的訓練管理工作。黃埔軍校開辦女生隊，招致各界阻撓。惲代英曾語重心長地對鐘復光等負責人說：“辦女生隊阻力很大，丁惟汾（國民黨右派）等人反對，封建勢力拼命阻撓，守舊的人也不贊成。我們黨下決心要在軍校培訓婦女骨干，畢業(yè)后參加領(lǐng)導中國婦女翻身解放的斗爭。你們的責任重大，你們要努力呀！”鐘復光等人深感重任在肩，全身心地投入到女生隊的工作中。他們帶頭換裝，和學員一起參訓、生活。開學典禮上，女生隊同男生一樣裝束，著深灰色軍裝，緊束腰帶，戴軍帽，打綁腿，個個英姿颯爽。軍校生活開始后，女生隊和男生一起學習訓練。她們從早上5點半起床開始，一直到晚上9點半睡覺，忙得幾乎沒有休息時間。鐘復光與女生隊在大革命浪潮中，真正體驗到了戰(zhàn)火硝煙與生死攸關(guān)考驗。施復亮與鐘復光夫婦二人為黃埔軍校的發(fā)展做出了貢獻，二人投身革命更為中國革命做出了特殊貢獻。

/ 1927 年，施復亮、鐘復光夫婦在黃埔軍校武漢分校合影。

施復亮青年時代就參與馬克思主義在中國的宣傳工作，在當時就是頗有影響的活動家和理論傳播者，受到陳獨秀的贊許。他參與了中國共產(chǎn)黨早期組織的創(chuàng)建工作，更是青年團最初組織的主要創(chuàng)建人和領(lǐng)導者。他與中國共產(chǎn)黨許多第一代領(lǐng)導人都有交集聯(lián)絡(luò)和書信往來，留下了許多那個時代的紅色印記。他先后在上海大學、黃埔軍校任教，為中國共產(chǎn)黨培訓了許多杰出的軍政人才。施復亮夫婦為中國革命和建設(shè)做出的貢獻值得我們永遠追憶和緬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