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仙鎮(zhèn)木版年畫的神話與宗教題材

　　摘要：朱仙鎮(zhèn)木版年畫不僅是河南省傳統(tǒng)民間藝術的優(yōu)秀代表，在全國木版年畫中也占有重要一席。其中神話與宗教題材在朱仙鎮(zhèn)木版年畫題材中非常常見，涉及內(nèi)容廣泛，延續(xù)時代久遠。藝術風格具有濃厚的鄉(xiāng)土氣息，構圖飽滿、線條粗獷、形象夸張、色彩艷麗、人物無媚態(tài)，久不褪色的特色，具有北方木版年畫的獨有色彩。
　　關鍵詞：木版年畫 朱仙鎮(zhèn) 神話 宗教 民間藝術
　　作為“中國木版年畫的藝術之鄉(xiāng)”，河南朱仙鎮(zhèn)的木版年畫源于唐，興于宋，鼎盛于明清時代，是一門有著1200多年歷史的木刻藝術。朱仙鎮(zhèn)木版年畫與天津楊柳青、山東濰坊、四川綿竹、蘇州桃花塢并稱我國的五大民間木刻年畫。朱仙鎮(zhèn)，位于河南開封市西南22公里處。朱仙鎮(zhèn)木版年畫歷史悠久、源遠流長，具有濃厚的民間根基，是中國木版年畫之鼻祖。朱仙鎮(zhèn)木版年畫具有獨特的歷史地位和國際影響，2006年入選國家首批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名錄。目前朱仙鎮(zhèn)現(xiàn)存古版210套1200塊，其中有明代版2塊（國家二級文物），清代版23塊、民國版28塊（國家三級文物）。開封朱仙鎮(zhèn)門神木版年畫繼承傳統(tǒng)民間畫風，構圖飽滿，線條粗獷，色彩絢麗，肅嚴大氣；故事畫造型概括，畫面簡約，傳神生動；神像畫內(nèi)容齊全，莊嚴肅穆，雅俗共賞。道道工藝傾注了中華民族的情感和智慧，神話和宗教題材為主則體現(xiàn)了民眾追求美好生活的信念和向往。朱仙鎮(zhèn)的木版年畫種類很多，如鐘馗、祈福、財神、童子等門神類及灶君、祭祀等神馬戲曲類年畫。在這些木版年畫中，神話與宗教題材的大量運用構成了朱仙鎮(zhèn)木版年畫的一大特色。
　　關于神荼、郁壘和鐘馗等早期的年畫形式
　　年畫源于神話并成為其載體，究其原因，在科學還不發(fā)達的時代，人類對于自然界的瞬息變化等還不能深刻理解，從而在意識上對世間萬物產(chǎn)生了某種神秘：往往把農(nóng)作物的豐收災害、生活中的吉兇禍福等看做是有著某種超自然能力的鬼神所主宰。也正是這種介于巫術與宗教的思想，成就了民間年畫里的早期門神題材?？梢哉f，中國的木版年畫始于門神，而門神則源于人物神荼、郁壘和鐘馗?！抖Y記》中有“君釋菜，禮門神也”；南朝宗懔《荊楚歲時記》中記載：“正月一日繪二神，貼虎左右，左神荼，右郁壘，俗謂之門神?！彼^門神，就是貼在門上的守宅護院、驅邪保安的神畫。這里，神荼、郁壘、鐘馗都是神話傳說中的人物。
　　追溯神話門神，早在鐘馗之前就有關于神荼、郁壘的相關記載。漢代王充的《論衡·訂鬼》篇中引古籍《山海經(jīng)》說：“滄海之中，有度朔之山，上有大桃木，其屈蟠三千里，其枝間東北曰鬼門，萬鬼所出入也。上有二神人，一曰神荼，一曰郁壘，主閱領萬鬼；惡害之鬼，執(zhí)以葦索而以食虎。于是黃帝乃作禮，以時驅之，立大桃人，門戶畫神荼、郁壘與虎、懸葦索以御；兇魅有形，故執(zhí)以食虎?！敝鬂h末蔡邕的《獨斷》、應劭的《風俗通義》都提及歲暮在門上畫神荼、郁壘的故事。南北朝的宗懔撰的《荊楚歲時記》更有：“正月一日，貼畫雞戶上，懸葦索于其上，插桃符其旁，百鬼畏之。”神荼、郁壘的神祇門神，在河南的密縣、南陽古墓?jié)h畫中都可覓見形貌。
　　據(jù)沈括的《補筆談》記載：“熙寧五年，上令畫榻（吳道子畫鐘馗）鐫版，印賜兩府輔臣各二本，是歲除夕，遣入內(nèi)供奉官梁楷，就東西兩府給賜?！笨梢酝茰y，宋神宗時，皇宮及官府中就已經(jīng)有在除夕粘貼鐘馗的習俗。以后歷代相沿成俗至今。以朱仙鎮(zhèn)的《鐘馗圖》年畫為例，圖中鐘馗頭戴黑色紗帽、身穿綠色官袍、腿著紅色燈籠褲、腳蹬黑靴，手持刃劍，雙目圓瞪，人物造型既不乏威嚴，同時又有一定幽默的戲劇效果。圖中左右上方繪有“重馗”、“真宅”二符，是為“鎮(zhèn)宅鐘馗”之意，左下方押有“朱仙鎮(zhèn)”的陽文之印，整體色彩艷麗，構圖規(guī)整，題材莊重，符合民間驅邪避兇的寓意。
　　朱仙鎮(zhèn)木版年畫中的“門神”題材
　　朱仙鎮(zhèn)的木版年畫除了早期以鐘馗為主的“辟邪型”門神，又發(fā)展出以秦瓊、尉遲恭為主的“將軍型”門神。這之后還有“祈福型”、“財神型”、“三星型”、“童子型”等各類門神，這些門神類的木版年畫多是以民間傳說、神話為依據(jù)，如《麒麟送子》、《和合二仙》、《劉海戲金蟾》等，以下試逐一說明。
　　《麒麟送子》?！镑梓胨妥印?、“蓮生貴子”等題材多是表達祈求早得貴子、多子多福的意愿。據(jù)神話傳說，北魏圣武帝率數(shù)萬騎兵征戰(zhàn)，在山谷高深的險境中忽遇“其形似馬，其聲類?！钡纳瘾F導引，從而走出山澤，這時突見一華貴浩蕩的車隊從天而降，隊伍簇擁一美婦；圣武帝驚異而問，美婦答曰：“我，天女也，受玉帝之命相偶?！彼旃舱韺嬎蕖４稳樟璩?，告別圣武帝說:“明年這時，此處再會?！毖粤T飄然而去。次年屆時，圣武帝依約來至此地，天女便將所生男嬰相授，并說：“這是君子，你要好生教養(yǎng)，將來子孫相承，當為帝王。”言罷即逝（典出《魏書·卷一序紀》）。朱仙鎮(zhèn)木版年畫所創(chuàng)作的這幅《麒麟送子》中，二天女一人身著綠袍、一人身著紅袍，各自懷抱男嬰騎于麒麟背上，用以祈禱新婚男女早得貴子、昭示吉祥。
　　《和合二仙》?！昂秃隙伞庇址Q“和合二圣”。朱仙鎮(zhèn)的這幅《和合二仙》木版年畫繪以二蓬頭散發(fā)童子，身著繡衣，一人手捧彩盒，一人手持荷花，笑容可掬，寓意和睦吉祥的美好向往。關于和合二仙的神話傳說可追溯到浙江天臺山隋代古剎國清寺，是為佛教天臺宗發(fā)源地。唐朝大歷年間，詩人寒山居住在始豐天臺寒巖，與國清寺僧拾得過往甚密。寒山的詩多表現(xiàn)山林隱逸之趣和佛教的出世思想，對世態(tài)多有譏諷，語言詼諧幽默。二人唱和，志趣相投。人們稱寒山“和圣”，稱拾得“合圣”，故有“和合二仙”之說。
　　《劉海戲金蟾》。在民間諸神中，人們對劉海的故事可以說最為熟悉。傳說劉海曾遇呂洞賓，深得秘法，修真成神后遁跡仙山。劉海這一神話中的人物被萬民視為“釣錢散財”之神，故又被稱為“招財童子”。這類門神多貼于東西廂房門上，意在祈禱財源茂盛、富裕吉祥。
　　朱仙鎮(zhèn)木版年畫中的宗教題材
　　朱仙鎮(zhèn)的木版年畫中除門神類外，另一大類即神馬、戲劇類的木版年畫亦深受神話、宗教影響。所謂“神馬”，又稱“紙馬”，原指雕版以五色紙印宗教神像出售，焚之神位前，或在紙上畫神騎兵，供奉后再焚燒。由于焚燒時香煙繚繞，以寄托人們的祈禱心理，故曰“紙馬”?？梢哉f，作為年節(jié)時敬神祭拜的神馬題材木版年畫，其宗教與迷信的色彩是很濃重的。這一類的木版年畫除紙樓、紙閣和回頭鹿馬外，還有灶畫、家堂祭祖畫以及“天地全神圖”和“灶火”畫等。
　　以朱仙鎮(zhèn)的《灶王》（清刻本）為例說明?！霸钔醮a”是民間較流行的神像。“門”與“灶”為古代五祀之一，祭灶是一種古老的習慣。灶王畫中上方還印有二十四節(jié)氣表，可以作為計算農(nóng)時、查看節(jié)氣之需。此類灶王年畫大多張貼在廚房灶前：舊俗臘月二十三送灶，以麥芽糖上供，然后將舊神碼燒掉，到了除夕再張貼新神碼，寓示已從天上回到人間?！对钔酢纺戤嬘小皢巫保ㄖ飨駷樵钔酰?、“雙人灶”（灶神和夫人）及“三人灶”（灶神和二夫人）等幾種。另外，灶畫還有“馬上灶”、“馬下灶”、“金錢灶”、“太平灶”、“天門灶”、“雙龍灶”、“八仙灶”、“天尊佛”、“觀音灶”、“日月灶”等。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朱仙鎮(zhèn)有一件大幅的《千手千眼佛》的宗教題材木版年畫。在河南開封的相國寺八角琉璃殿中，八角亭內(nèi)供奉著由一棵白果樹雕成的丈余高的千手千眼佛，佛相頭戴寶冠，千只手組成四個扇面，每一掌心都有慧眼，總計千只眼；“千眼”寓意佛祖可以洞察世間一切，“千手”寓意佛祖可扭轉乾坤。朱仙鎮(zhèn)的年畫師將相國寺“千手千眼佛”這一宗教題材融入木版年畫中，寄托了人們對于佛的信仰和崇拜。
　　
　　朱仙鎮(zhèn)木版年畫中的戲曲類題材
　　此外，取自神話題材的朱仙鎮(zhèn)戲曲類年畫亦受到民間歡迎。河南是戲曲之鄉(xiāng)，朱仙鎮(zhèn)更是豫劇豫東調(diào)的發(fā)祥地之一。戲劇中傳奇故事以及神話傳說對于朱仙鎮(zhèn)木版年畫的影響也是可想而知的。如《重耳走國》、《龍鳳呈祥》、《飛虎山》、《九龍山》、《天河配》、《盜仙草》等取自神話題材的戲曲木版年畫，以下試舉例說明。
　　《渭水河》。圖中是姜子牙手持釣魚竿、周文王拱手拜請的戲劇場面。題材取自《封神演義》中周文王求賢若渴的故事：姜子牙曾在昆侖山上學道，后奉師命下山輔佐周室。80歲時在渭水河邊被文王訪得，拜為丞相，后助武王伐紂，完成興周大業(yè)。此作構圖簡潔明快，主題突出，體現(xiàn)了朱仙鎮(zhèn)年畫典型的多版套印的特色，一個墨線版五個色版，這也就是藝人常說的黑、紅、綠、黃、紫、橙六色印刷。
　　《祭塔》。此年畫取材于神話傳說《白蛇傳》。故事中男女主角白素貞與許仙成婚后在鎮(zhèn)江以藥店為生，恩愛有加，不久白素貞懷孕在身。后產(chǎn)下一男嬰，起名許士林。滿月后，白素貞被法海施用法術，被金缽罩住壓在雷峰塔下。許士林寒窗苦讀，長大中狀元后衣錦還鄉(xiāng)，到雷峰塔下祭拜母親。朱仙鎮(zhèn)木版年畫《祭塔》正是表現(xiàn)許士林得塔神之助，與塔中飄然而出的白素貞母子相見的場面。畫面構圖奇巧、人物動作生動，極具舞臺效果。
　　《重耳走國》。據(jù)說春秋時代，晉獻公寵信驪姬，加害公子重耳。諫議大夫介子推保重耳周游列國十九載。重耳流亡楚國，楚成王待之以禮，與之狩獵于云夢之澤。一日，山中躥出一獸，形象奇特，人莫能辨；嚼鐵如泥，無人能制。楚王不知奈何，躊躇間，重耳侍衛(wèi)魏準走上前去，降伏怪獸。十九年后，重耳返國即位，是為晉文公，終成霸業(yè)。是圖表現(xiàn)了重耳在楚王面前，飛跨怪獸，揮拳將其制伏的一瞬間。
　　結語
　　朱仙鎮(zhèn)木版年畫早在古代就廣泛流傳，可以說，其神話宗教題材的木版年畫取材廣泛，在民間從某種程度上說具有一定的宗教意義，或者說是一種信仰。其年畫色彩艷麗，特別是門神類年畫用色講究，使用的顏色配方均為民族的傳統(tǒng)技法及工藝精煉配制而成，用色均以礦物、植物作為原料，并以手工磨制，磨出的顏料色彩純凈、明快，所以色彩對比強烈、久不褪色。其制作采用木版與鏤版相結合，水印套色，種類繁多，所用原料為炮制工序、用紙講究，所繪神話宗教中的人物莊重深厚，有著濃郁的鄉(xiāng)土氣息，并有著獨特的地方色彩和淳樸的民族風格。
　　在選材上，多取自神話故事中的正面角色，人物形象夸張，重在塑造英雄人物正氣、智慧、忠誠、樸實的精神。朱仙鎮(zhèn)門神題材的木版年畫更是源于生活，比如說，貼門神畫《鐘馗》是為了驅邪避災，貼《送子觀音》以盼早生貴子等，反映了人們對于世俗快樂以及物質(zhì)的美好憧憬。
　　從工藝特征及風格上看，朱仙鎮(zhèn)木版年畫構圖飽滿緊湊，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