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游戲說”分析：太上老君為孫悟空的背后保護(hù)者

彭魁燁

摘要：關(guān)于《西游記》中太上老君和孫悟空的關(guān)系，普遍認(rèn)為太上老君多次刁難孫悟空與他為敵，想要置他于死地，用八卦爐差點(diǎn)取了他的性命，老君的坐騎青牛精也差點(diǎn)吃了唐僧肉，在取經(jīng)路上給師徒四人造成了麻煩。但筆者提出太上老君是孫悟空的保護(hù)者，以“游戲說”的角度，從蟠桃會、煉丹爐、玉凈瓶三件事上展開具體論述，認(rèn)為太上老君的目的是幫助孫悟空提升功力，以加入如來的取經(jīng)工程。

關(guān)鍵詞：游戲說;太上老君;孫悟空的保護(hù)者

一、從細(xì)節(jié)中看太上老君對孫悟空的保護(hù)

（一）蟠桃會上大圣果真誤打誤撞而“誤吃”仙丹嗎？

《西游記》中有所描繪：大圣卻拿了些百味珍饈，佳肴異品，走入長廊里面，就著缸，挨著甕，放開量，痛飲一番。吃勾了多時，酕醄醉了。自揣自摸道：“不好！不好！再過會，請的客來，卻不怪我？一時拿住，怎生是好？不如早回府中睡去也。”好大圣：搖搖擺擺，仗著酒，任情亂撞，一會把路差了;不是齊天府，卻是兜率天宮。一見了，頓然醒悟道：“兜率宮是三十三天之上，乃離恨天太上老君之處，如何錯到此間？——也罷！也罷！一向要來望此老，不曾得來，今趁此殘步，就望他一望也好”。[1]

1.兜率宮為何空無一人？

從原文本中可以看到，大圣在吃了一些美味，痛飲之后，感覺有點(diǎn)喝醉了，他又怕一會兒請的客來了怪他，于是想找個地方睡覺。這時相當(dāng)于插入一個旁白：好大圣：搖搖擺擺，仗著酒，任情亂撞，一會把路差了;不是齊天府，卻是兜率天宮。[2]他走到這里并非誤打誤撞，有一種不可言說的人為設(shè)計，是有人用高深的法術(shù)把他引到這里的，為什么這么說呢，蟠桃會的地方是在九重天，兜率宮在三十三重天之上，孫悟空本來打算去齊天府睡覺的，按理說孫悟空對自己回府的路是非常熟悉的，不至于走錯，就算錯也不可能從九重天到了三十三重天。偏偏不知不覺中就到了那里，太上老君煉丹的地方竟然沒有一個人，原來老君與燃燈古佛在三層高閣朱陵丹上講道，眾仙童、仙將、仙官、仙吏、都侍立左右聽講，為什么太上老君偏偏在這個時候講道，就算講道也用不著把所有人都叫去聽講。并且當(dāng)時兜率宮竟然沒有一人看守，即將舉辦蟠桃會這樣的盛宴，存有很多珍貴仙丹的兜率宮怎會空無一人呢？

2.孫悟空為何敢偷老君仙丹？

為什么孫悟空敢去偷太上老君的東西，只有一個解釋，太上老君有意而為之，引誘孫悟空來偷吃他的仙丹，原因是他想救孫悟空，我們知道孫悟空鬧了蟠桃會各路神仙都去玉帝處告他的狀，他的罪行足以被處死，太上老君預(yù)知到后面將要發(fā)生的事情，所以他讓孫悟空來偷吃仙丹。果然后來孫悟空被拿下，但是因為吃了許多仙丹以至于到了殺也殺不死的境地，最后玉帝無奈，同意太上老君帶走孫悟空用八卦爐煉孫悟空，又造就了孫悟空的一對火眼金睛。

3.金丹放置位置為何如此明顯？

“即整衣撞進(jìn)去，不見老君，四無人跡……這大圣直至丹房里面，尋訪不遇，但見丹灶之旁，爐中有火。爐左右安放著五個葫蘆，葫蘆里都是煉就的金丹。大圣喜道：‘……今日有緣，卻又撞著此物，趁老子不在，等我吃他幾丸嘗新?！桶涯呛J都傾出來，就都吃了，如吃炒豆相似。[3] ”太上老君八卦爐里的火并不是常年不滅的，可見爐中有火就是說有人剛剛從這里離開。并且金丹這么貴重的東西，放置的位置如此明顯。

4.孫悟空為何能輕易逃脫？

“一時間丹滿酒醒，又自己揣度道：‘不好！不好！這場禍，比天還大;若驚動玉帝，性命難存。走！走！走！不如下界為王去也！’他就跑出兜率宮，不行舊路，從西天門，使個隱身法逃去。即按云頭，回至花果山界。”[4]固然大圣神通廣大，西天門的安保系統(tǒng)會如此不牢靠嗎？因為鎮(zhèn)守西天門的是西天如來佛，很輕松就使大圣離開了。老君設(shè)計好了一整個局，讓大圣從進(jìn)入直至離開，一切順風(fēng)順?biāo)?。?dāng)玉皇大帝問責(zé)太上老君的時候，太上老君語氣十分平靜地說：“老道宮中，煉了些九轉(zhuǎn)金丹，伺候陛下做丹元大會，不期被賊偷去?！比舨皇窃缭缬兴?，掌握之中，寶貴的仙丹全部丟失后，老君不急不躁，如此平靜呢？

（二）大圣被丟入煉丹爐前，老君為何放了穿“琵琶骨”之器？

如果覺得偷吃仙丹事件來證明太上老君在幫助孫悟空略顯牽強(qiáng)，那么煉丹爐事件會更有說服力。當(dāng)時玉帝想懲罰孫悟空，那大力鬼王與眾啟奏道：“萬歲，這大圣不知是何處學(xué)得這護(hù)身之法，臣等用刀砍斧剁，雷打火燒，一毫不能傷損，卻如之何？”玉帝聞言道：“這廝這等，這等如何處治？”在這種情況下，太上老君即奏道：“那猴吃了蟠桃，飲了御酒，又盜了仙丹，我那五壺丹，有生有熟，被他都吃在肚里。運(yùn)用三昧火，煅成一塊，所以渾做金鋼之軀，急不能傷，不若與老道領(lǐng)去，放在‘八卦爐’中，以文武火煅煉。煉出我的丹來，他身自為灰燼矣?！边@是合情合理的，但是其中有一個很重要的細(xì)節(jié)：那老君到兜率宮，將大圣解去繩索，放了穿琵琶骨之器，推入八卦爐中，命看爐的道人，架火的童子，將火煽起煅煉。孫悟空被穿了琵琶骨，沒了神通法力，完全可以直接扔到八卦爐中，為什么還要卸下枷鎖？急翻身爬不起來，被七圣一擁按住，即將繩索捆綁，使勾刀穿了琵琶骨，再不能變化。孫悟空有七十二變但是穿了琵琶骨之后就不能再隨意變化了，但是太上老君完全可以不卸下枷鎖，直接將他煉丹，反而卸下枷鎖之后，孫悟空可能隨便變出來一個法器，鉆一個孔逃脫出來。并且，八卦是道教體系中的，太上老君是道祖，原來那爐是乾、坎、艮、震、巽、離、坤、兌八卦。他即將身鉆在“巽宮”位下。巽乃風(fēng)也，有風(fēng)則無火。只是風(fēng)攪得煙來，把一雙眼熏紅了，弄做個老害眼病，故喚作“火眼金睛”?！百阖浴笔怯酗L(fēng)有煙無火的，他一定知道巽卦是生機(jī)，把孫悟空放進(jìn)去是不會燒死的，根本練不成丹。最后孫悟空從八卦爐中出來，猛睜眼看見光明，他就忍不住，將身一縱，跳出丹爐，忽喇的一聲，蹬倒八卦爐，往外就走?；诺媚羌芑?、看爐，與丁甲一班人來扯，被他一個個都放倒，好似癲癇的白額虎，風(fēng)狂的獨(dú)角龍。老君趕上抓一把，被他一捽，捽了個倒栽蔥，脫身走了。即去耳中掣出如意棒，迎風(fēng)幌一幌，碗來粗細(xì)，依然拿在手中，不分好歹，卻又大亂天宮。太上老君是一個很穩(wěn)重的人，并且有法寶有能力抓住他，怎么會捽了個倒栽蔥，使孫悟空脫身走了呢？是否可以理解為抓他只是做做樣子呢？所以總的來看，太上老君并非真的想置孫悟空于死地。

（三）老君出手究竟是為了保護(hù)“玉凈瓶”還是保護(hù)孫悟空的腦袋？

“只見眾天丁布羅網(wǎng)，圍住四面;李天王與哪吒，擎照妖鏡，立在空中;真君把大圣圍繞中間，紛紛賭斗呢。菩薩開口對老君說：‘貧僧所舉二郎神如何？——果有神通，已把那大圣圍困，只是未得擒拿。我如今助他一功，決拿住他也。’老君道：‘菩薩將甚兵器？怎能助他？’菩薩道：‘我將那凈瓶楊柳拋下去，打那猴頭;即不能打死，也打一跌，教二郎小圣，好去拿他?！暇溃骸氵@瓶是個瓷器，準(zhǔn)打著他便好;如打不著他的頭，或撞著他的鐵棒，卻不打碎了？你且莫動手，等我老君助他一功。’”中國人都說話婉轉(zhuǎn)，菩薩想用玉凈瓶打那猴頭，或者打跌一跤去抓他。表面上看是怕玉凈瓶碎了，給人感知誤差，太上老君給了理由不讓菩薩出手，其實是怕打壞了孫悟空。《西游記》中也有記載：菩薩玉凈瓶是一等一的法寶，能量巨大，它能夠救活天地靈根人參果樹，滅紅孩兒的三昧真火時，盛來的水有一海之重，菩薩道：常時是個空瓶，如今是凈瓶拋下海去，這一時間，轉(zhuǎn)過了三江五湖，八海四瀆，溪源潭洞之間，共借了一海水在里面。你那里有架海的斤量？此所以拿不動也。這個法寶非常厲害，可見太上老君的顧慮是多余的，美其言怕瓶子碎了，實際上就是怕菩薩出手之后打壞了孫悟空。并且，菩薩道：“你有甚么兵器？”老君道：“有，有，有?！鞭燮鹨滦?，左膊上，取下一個圈子，說道：“這件兵器，乃錕鋼摶煉的，被我將還丹點(diǎn)成，養(yǎng)就一身靈氣，善能變化，水火不侵，又能套諸物;一名‘金鋼鐲’，又名‘金鋼套’。當(dāng)年過函關(guān)，化胡為佛，甚是虧他。早晚最可防身。等我丟下去打他一下?！比齻€“有”字足以看出太上老君的迫切心情，希望自己出手，保護(hù)孫悟空。再之，話畢，自天門上往下一摜，滴流流，徑落花果山營盤里，可可的著猴王頭上一下。猴王只顧苦戰(zhàn)七圣，卻不知天上墜下這兵器，打中了天靈，立不穩(wěn)腳，跌了一跤，爬將起來就跑;被二郎爺爺?shù)募?xì)犬趕上，照腿肚子上一口，又扯了一跌。他睡倒在地，罵道：“這個亡人！你不去妨家長，卻來咬老孫！”急翻身爬不起來，被七圣一擁按住，即將繩索捆綁，使勾刀穿了琵琶骨，再不能變化。金剛鐲沒有在交戰(zhàn)中而是戰(zhàn)爭差不多結(jié)束了收了金箍棒，怕孫悟空真的被打死，而是讓他摔了一跤。

二、從“游戲說”的角度分析太上老君保護(hù)孫悟空的原因

魯迅在他的《中國小說史略》中給予回應(yīng)：“作者雖儒生，此書則實出于游戲，亦非悟道，故全書僅偶見五行生克之常談，尤未學(xué)佛，故末回至有荒唐無稽之經(jīng)目……”吳圣昔的“游戲說”主要體現(xiàn)在《西游新解》一書中，其繼承并發(fā)展了胡適和魯迅先生的說法，不贊成甚為流行的種種政治、哲理、宗教主題說;認(rèn)為《西游記》純粹是一種游戲筆墨，是作者有創(chuàng)作個性的獨(dú)特體現(xiàn)。作者還運(yùn)用了大量的荒誕手法，使作品怪幻神奇、氣氛濃烈。

從“游戲說”的角度來分析《西游記》，它就像是一場游戲，唐僧四人像是神仙手里的棋子。太上老君有空了就讓自己的坐騎、侍童去給他們添點(diǎn)麻煩，增加一下通關(guān)難度，還要放出唐僧肉吃了能長生不老的傳言，以備自己沒空給他們找麻煩的時候，還有其他妖怪來給他們找不自在。

具體來看，首先是菩薩所求。老君道：“不干我事，不可錯怪了人。此乃海上菩薩問我借了三次，送他在此托化妖魔，看你師徒可有真心往西去也?！币淮未蔚牡箅y與保護(hù)實際上是對師徒四人取經(jīng)真心的測試。其次是在三教合一的背景下為了完成九九八十一難。因為八十一難本身并不夠，其中包括唐僧父親陳光蕊一難、落入水中無字天書一難等，需要佛道釋三方湊齊磨難，完成取經(jīng)任務(wù)。但是制造磨難的同時也要對師徒四人有一定的保護(hù)，“不知那一年打聽得東土唐朝差一個僧人去西天取經(jīng)，說那唐僧乃十世修行的好人，有人吃他一塊肉，就延壽長生不老。只因怕他一個徒弟孫行者十分利害，自家一個難為，徑來此處與我這兩個大王結(jié)為兄弟，合意同心，打伙兒捉那個唐僧也。”據(jù)說吃唐僧肉有長生不老的功效，許多妖怪紛紛前來，太上老君的坐騎青牛精下凡吃唐僧肉的時候也有故意拖延的嫌疑。再次就是傳教的意義，不能孫悟空一個筋斗云翻過去就把佛經(jīng)取回來了，而是幾經(jīng)周折尋找到適合取經(jīng)的人，求得不易真經(jīng)，傳播給眾生，起到教化作用，救苦救難。

三、結(jié)語

從多處細(xì)節(jié)和“游戲說”的角度來分析，太上老君幫助孫悟空提升功力，目的是讓孫悟空加入如來的取經(jīng)工程，求得真經(jīng)，救苦救難，太上老君表面上和孫悟空作對，但是實際上為孫悟空的背后保護(hù)者。

參考文獻(xiàn)：

〔1〕吳承恩.西游記[M].北京：人民文學(xué)出版社，2020.

〔2〕三十從軍《西游記的玄機(jī)》[M].北京：中國言實出版社，2017.

〔3〕董小婉.偽君子還是真小人——析《西游記》中太上老君的人物形象[J].文教資料，2013（35）：40-41.

〔4〕臧慧遠(yuǎn).《西游記》主題“游戲說”發(fā)展簡論[J].太原理工大學(xué)學(xué)報（社會科學(xué)版），2010，28（03）：57-60;7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