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星期前,班主任曾經(jīng)打電話邀請我的父親來過一次,那是因為我最近經(jīng)常在課堂上打瞌睡,作業(yè)也不交。班主任發(fā)現(xiàn)了我的厭學(xué)情緒,約父親來學(xué)校,共同分析原因。談話結(jié)束時,父親表示,一定找機會和我好好談?wù)劇D谴螘媸潜持业?,事后我才知道?/p>
然而這次玩手機是被負責(zé)學(xué)生工作的政教主任抓住的。學(xué)校三令五申,學(xué)生不準帶手機進學(xué)校。政教主任當場沒收了我的手機,并通知我父親來學(xué)校一趟。
了解完情況,父親一臉詫異:“你哪來的手機?”我低著頭不敢說話。父親情緒更激動了,語速也快了:“是不是偷的?”
“不是?!蔽倚÷暬卮?。“那哪來的?”父親懸著的心稍稍放下了點,語氣也平緩了些。我只好照實回答:“借了同桌的?!薄敖枋謾C干啥?”父親追問?!巴嬗螒??!甭曇舻偷脦缀跷易约憾悸牪灰?。
父親說:“當著老師的面,你說怎么辦?”“下次絕對不玩啦!”“好,我相信你!”父親咬咬牙又說,“但是你必須長長記性,自己把手機摔掉。”我心中一顫:“我保證以后不玩了還不行嗎?”“不行,必須摔掉?!备赣H話語里滿是堅定。
政教主任想上前阻攔,卻被父親使眼色阻止了。我的喉頭劇烈滾動起來:“手機是同桌的,我摔了咋還給人家啊?”“那也不行!”父親不依不饒。
我眼中的淚水奪眶而出。情景十分尷尬,時間仿佛停滯??粗赣H一身破舊的棉襖,政教主任又一次勸阻父親。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暗暗期望有所轉(zhuǎn)機?!袄蠋?,我也是為他好啊,讓孩子自己趕走心里的魔鬼吧?!备赣H說完又催我:“摔吧!男子漢大丈夫,自己犯下的錯誤自己要負責(zé)?!蔽覝I流滿面,無奈地揚了揚手,手機“啪”地掉到地上。我舍不得摔。
“撿起來,重摔。”父親命令?!芭尽?,手機又輕輕落到地上。我還是舍不得。見我下不了決心,父親轉(zhuǎn)身從門后拿了條損壞的凳子腿遞給我說:“摔不爛,砸吧!”我的雙肩劇烈抖動起來,牙齒深深咬緊下唇;最終還是沒抵過父親。無奈,我流著淚砸碎了手機。不小心把手也砸破了,血順著手指向下滴。
這時父親語重心長地對我說:“張品,你是父親的好兒子,父親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有什么東西引誘你變壞,父親堅決不允許。”最后父親在處罰通知單上簽了字,帶著我離開了學(xué)校。
我提心吊膽地跟在父親后面,我想到家后他會好好教育我一通。然而父親卻沒有,而是拿出工資卡說:“走吧,咱倆現(xiàn)在去取錢買手機?!蔽业男拿偷匾活潱骷铀?,臉上發(fā)燙,家里日子過得十分緊張,母親下了崗,全家人的生活就靠父親每月1500元的工資。
“不,我以后掙了錢再賠給他。”我說。
“我們能賠得起,我不想讓你落下借東西不還的壞名聲?!?/p>
同桌的父親是做生意的,家境富裕,用的手機檔次較高,一下花去了將近1000元。交費時,我感覺心像被一群螞蟻叮咬。買完手機,父親又帶著我依次去交了水費、電費和燃氣費。
走出交費大廳,我感覺五內(nèi)俱焚,低著頭不敢看人。這時父親的手機響了。電話是老家的奶奶打來的,原來爺爺?shù)乃幊酝炅?。爺爺身體不適,醫(yī)生囑咐他四季不能斷藥。父親馬上帶著我拐進了藥店,給爺爺買了一個月的藥。從藥店出來時,父親手中的錢已經(jīng)剩下不到200元了。
回到家,母親正在揉面做饅頭。見我們回來,母親直起身用胳膊肘蹭了一下頭發(fā)說:面粉和油都吃完了。于是父親又領(lǐng)著我到小區(qū)門口的糧油店買回了一袋面粉和一桶最便宜的大豆食用油。買完這一切,剩下的錢不到100元了。
“這剩下的就是咱們仨這個月的菜錢?!备赣H說。可能感覺到氣氛特別沉悶,父親又微笑著說:“愛惜好自己的身體,誰也不準生病?!蹦莻€月,我們家?guī)缀跆焯斐韵滩?,我的心仿佛也在鹽水中腌著,很是疼痛。
我感覺,那一天父親帶著我購買回來的不是物,而是我的心。從那以后,我改掉了以往的壞毛病,一門心思撲到學(xué)習(xí)上。期中考試時,我的成績上升到班里的中游;期末考試時,我的成績已經(jīng)進步到班里前幾名。一年后,我順利地考入了大學(xué)。
(文/張俊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