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紅運
關(guān)鍵詞:《不- 不仔》 反英雄 反身份建構(gòu) 多元文化主義
一、引言
《不- 不仔》(No-No Boy,1957)是日裔二代作家約翰·岡田(John Okada,1923— 1971)于1957 年出版的唯一一部小說,奠定了他在日裔美國文學中的地位。亞裔美國文學學者金惠經(jīng)(Elaine Kim)曾評價:“沒有任何日裔美國文學作品比《不- 不仔》更生動或深刻地描繪了拘留營對家庭和社區(qū)的支離破碎的影響?!盿1941 年日本突襲珍珠港事件后,美國政府以“軍事需要”為由對在美的一百多萬日裔進行“忠誠”問卷調(diào)查,小說正是以此為背景,圍繞主人公一郎(Ichiro)回答兩個“不”后的經(jīng)歷展開,展現(xiàn)了戰(zhàn)后日裔美國人的真實境況。小說出版后,受到冷戰(zhàn)和民權(quán)運動的影響,日裔群體被稱為“模范少數(shù)族裔”(Model Minority),那些在戰(zhàn)爭中英勇戰(zhàn)斗的日裔被宣傳為“英雄”。這與《不-不仔》中病態(tài)且不完整的日裔群體形成鮮明的對比,知道這本小說的日裔美國人甚至對它的出版感到恥辱。因而從這個意義上來說,小說在一開始就被賦予了反叛性。正是這種反叛和不合時宜導致小說長期無人問津,直到20 世紀70 年代的多元文化浪潮和泛亞運動(Pan-Asian Movement)的興起,趙建秀等人將它從舊書店發(fā)掘出后才開始獲得極大的關(guān)注。
《不- 不仔》的反叛性對于族裔身份建構(gòu)極具前瞻性,同時反英雄人物形象的書寫對于展現(xiàn)民族認同的“缺失”往往更具有穿透力。一提到“英雄”,他們通常具有高貴的出身、偉大的追求和不屈的毅力等,被賦予人類對美好道德和信念追求的最高意義?!胺从⑿邸保╝nti-hero)是傳統(tǒng)“英雄”的異化,象征著“二戰(zhàn)”后西方文明及價值體系走向崩潰。他們喪失了傳統(tǒng)悲劇英雄的崇高理想,更缺乏對某種信念的強烈追求,他們無視傳統(tǒng)道德規(guī)范,面對現(xiàn)實總表現(xiàn)出無力,更像是社會的局外人?!皬谋砻嫔峡?,他們可能卑微瑣碎,對社會政治和道德往往采取冷漠、憤怒和不在乎的態(tài)度,甚至會粗暴殘忍,但他們的動機并不邪惡,體現(xiàn)了作者對‘英雄’概念的分解和拆卸?!眀因此,本文的分析主要集中在小說中四個典型的反英雄,以文化符號作為切入點,挖掘出他們在身份構(gòu)建中的反叛性和顛覆性,發(fā)現(xiàn)其中暗含著的存在主義哲學思考和對多元文化的開放態(tài)度,反映了約翰·岡田在對當時日裔社會困境的深刻洞察的基礎(chǔ)上,旨在提供一個可能的新未來。
二、作為反英雄的“不- 不仔”
“二戰(zhàn)”期間,美國對所有日裔進行了“忠誠”調(diào)查:是否愿意宣誓無條件忠于美國?是否愿意放棄效忠日本天皇或其他外國政府?那些在調(diào)查中回答了兩個“不”的日裔青年被稱作“不-不仔”,然而選擇成為“不-不仔”
并不意味著他們選擇了日本,回答中的兩個“不”更像是直接否定了他們的全部身份。他們既不是美國公民,也不是日本人,同時又被同族的日裔美國人瞧不起。于是,在家鄉(xiāng)記憶與未來希望的同時缺席中,他們成為無名之輩,成為社會的邊緣人。面對這種荒謬,小說中的兩個“不-不仔”:一郎和弗萊迪(Freddie),看似做出了兩種截然不同的反應(yīng),實則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對這個破裂的社會進行反抗。
一郎可以說是小說中最為矛盾的反英雄人物。戰(zhàn)爭前的他作為一個工科大學生擁有光明的未來,但戰(zhàn)爭帶走了他的身份,回到西雅圖的他不得不承受著外部和內(nèi)部的雙重歧視。對于美國社會,他是備受歧視的日裔;對于日裔社區(qū),他是不敢上戰(zhàn)場的懦夫。因此,他只能保持沉默,努力將自己隱形起來,不被人認出來。盡管如此,他還是受到了昔日好友江渡(Eto)的嘲諷和自己親弟弟太郎(Taro)的怨恨,而他的母親卻依舊沉浸在自我編織的日本帝國勝利的夢中,在一郎出獄后拉著一郎向親朋好友們炫耀他們一家對日本的忠誠。
借用日本家喻戶曉的桃太郎神話,一郎將自己比作桃子里男孩,將他的母親比作撿到他的老婦人?!鞍凑展湃说倪壿嫞@些英雄必然有領(lǐng)導同胞走向幸福的力量……而到了日本,這些前提條件就集中在了‘主人公從桃子、瓜子等物中出生’這樣的異常出身上?!眂可在一郎這里,他并不認為自己具有桃太郎象征偉大英雄的出身,戰(zhàn)爭將他分為兩半:一半是日本人,一半是美國人?!吧裨捠桥c認同聯(lián)系在一起的,神話對‘我們’是誰以及‘我們’從哪里來和‘我們所處何處這些問題給出了答案”d,一郎對神話的顛覆恰恰體現(xiàn)了身份的缺失。于是,在這種身份拉扯中,一郎意識到他既不是日本人,也不是美國人,他怨恨母親,怨恨自己,更怨恨這個相互爭斗、相互仇恨的世界。
面對如此無能為力的困境,一郎內(nèi)心卻始終有一種幻想和希望,他仍想在這荒誕的社會中抓住希望。
正如加繆吶喊的那樣:要對生活回答“是”,要對未來回答“不”!一郎堅信這些無力的現(xiàn)實都會隨著時間過去。為了擺脫這種游離感,他希望用生命去換一枚獎?wù)?,換一個真正的美國身份。他也想向他那“病”了的母親了解真正的日本。然而這些不過是隱藏在一郎腦中的想法,從未真正言說。母親的去世成為他真正意義上的反抗,象征著他與一代日裔真正的決裂。
母親的葬禮上來了許多陌生的親朋好友,煩冗的儀式只讓他感到厭惡。揚·阿斯曼認為,“儀式的作用是要使集體的認同體系保持活躍而不至于陷入停滯狀態(tài),儀式將那些與認同相關(guān)的知識傳達給每個參與者”e。
可一郎卻表現(xiàn)得出奇冷靜,沒有掉一滴眼淚,他認為母親的死能夠隨同時間一起埋葬彼此犯下的錯誤,所以母親的死甚至讓他感到更加自由。他提前離開母親的葬禮并在當晚就和惠美(Emi)出去跳舞喝酒,這無疑是違反儀式傳統(tǒng)的,同時意味著他對這種傳統(tǒng)的逃離。對一郎來說,這是他第一次不在意他人想法,因而是真正意義上的自我救贖。他開始意識到必須像以前那樣熱愛這個世界和人,正如小說結(jié)尾描述的那樣,一郎一個人走在黑暗的小巷,他一邊走一邊思考,他在尋找一個可以預見的未來,而這個未來在他的心中已經(jīng)成形。
一郎的形象作為這類反英雄,蘊含著崇高與卑下的矛盾對立,這正是當時破裂社會的縮影。他生動地向讀者展現(xiàn)了一個矛盾和軟弱面具下具有強烈的自我意識和叛逆精神的反英雄形象。他并沒有吸收從上一輩那里繼承來的文化進行認同,而是在對抗中完成與日本文化記憶的割裂,去尋求一種既區(qū)別于美國人又區(qū)別于日本人的獨特日裔身份認同。
同樣作為“不- 不仔”的弗萊迪比一郎早出獄一個月。弗萊迪和一郎一樣,一開始面對排擠他的社會充滿迷茫。他花了一周時間進行思考,畢竟他在戰(zhàn)爭前就是一個經(jīng)常憂愁善感的人。然而到了第二周他就放棄了,他開始意識到,面對這個異質(zhì)的社會,做什么似乎都是徒勞且無濟于事的,他認為他和一郎僅僅只是站錯了隊伍,但這并不意味著要停止生活。“荒謬的人不會去自殺:他要活下去,但不放棄自己的任何信念,他沒有明天,不抱希望,不存幻想,也不逆來順受。”f他從此成為失去信念的年輕人,以開玩笑的態(tài)度對待余下的生命,過著日夜顛倒的生活,放棄工作,吸煙喝酒打牌,和隔壁的女人在一起也僅僅是因為女人可以照顧他并且不在乎他的過往。
和一郎不同,他選擇了消極的反抗。可以發(fā)現(xiàn),約翰·岡田有意將日式英語運用到弗萊迪身上,弗萊迪的語言里充滿了粗俗的話語,錯誤的英語書寫和怪異的符號運用,似乎只有通過這種方式才能發(fā)泄他的不滿與憤怒。這正是趙建秀(Frank Chin)等人極力推崇的“亞裔美國感”(Asian American Sensibility),他們認為這種語言的使用是對白人至上主義的一種反擊。弗萊迪正是通過對英語的反抗試圖掙脫白人社會和日裔社區(qū)對他的控制。他似乎因此成為一個自由人,任何人都沒有權(quán)力干涉他的生活。然而弗萊迪卻沒有承擔起薩特所強調(diào)的責任,“這種絕對的責任不是從別處接受的,它僅僅是我們自由的結(jié)果的邏輯要求”g。弗萊迪擁有自由的反抗,但是他這種反抗沒有做到承擔他人的責任,因而容易漸漸走入極端甚至精神崩潰。這也就能理解他在面對江渡的嘲諷時,選擇直接砍了江渡的手。弗萊迪的反抗無疑是絕望、瘋狂且難以控制的,這才導致他行事不計后果。盡管他的這些做法一直是一郎所不支持的,但一郎深刻理解弗萊迪的做法,他對弗萊迪深感同情,因為弗萊迪憎恨這個顛倒黑白的非理性社會,于是才會盲目地尋求解脫,厭惡地拒絕自我、家庭和社會。
弗萊迪通過對標準英語的顛覆,確立了自己的主體性,可他更多的只是通過語言進行一種情緒的發(fā)泄,尋求一種妥協(xié)和逃避。盡管他反復強調(diào)自己正在生活,然而他卻活在一個不用承擔責任的生活里,他永遠無法真正認識自己所需要的,最終那些否定性的反抗也將他帶向死亡。
三、作為反英雄的“是-是仔”
與“不-不仔”相對的是“是-是仔”,他們想通過加入美國軍隊以表達自己的忠心,同時也能獲得美國公民身份。在“忠誠”調(diào)查中,日裔美國人選擇回答“是”的人數(shù)占了大部分,日裔美國人想通過這種方式融入美國主流社會。
健治便是“是- 是仔”中的一員,他應(yīng)召入伍參加“二戰(zhàn)”,在戰(zhàn)場上為美國英勇戰(zhàn)斗,然而這場“光榮”的戰(zhàn)爭除了剩下一枚帶有銀星的勛章,并沒有給健治帶來任何東西,反而奪走了他的腿。當他從戰(zhàn)場回來后,他要面對的卻是進入倒數(shù)的生命和已經(jīng)崩塌的社會。
但健治和同樣作為“是-是仔”的江渡不同,江渡在戰(zhàn)后依舊活在替美國戰(zhàn)斗的“光榮夢”中,他為自己的軍裝感到自豪并逢人便炫耀;而對于健治來說,這一切都只不過是謊言,效忠美國,穿上軍裝并不會改變歧視,就像《人間天堂》(This Side of Paradise )的主人公艾默里(Amory)所說的:“他們是新的一代……
等到他們成長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所有的神都消逝了,所有的仗都打完了,人們的信念也都動搖了?!県經(jīng)歷過不變的歧視、殘酷的戰(zhàn)爭和持久的病痛后,他清楚地看清了這個社會的虛偽與荒誕,曾經(jīng)被認為最有意義的事情如今卻看不到一點價值。于是,健治諷刺地向一郎問他能算得上英雄嗎。
或許是他曾在戰(zhàn)場中殺死過德國人,也或許是不斷腐爛的腿帶來的疼痛,幫助他形成了對身體獨特的認知。他憤恨因為不同基因和身體特征而形成的歧視現(xiàn)象,他渴求去往一個不分國度、人人和諧相處的社會。這樣就不用看到同族的人僅僅因為找到白人男友或女友就裝腔作勢,不用看到黑人叫喊著讓日本人滾回日本,不用忍受警官僅僅因為他們的亞洲面孔就出言不遜。在生命的最后,他勸一郎離開西雅圖去別的地方尋找機會,然后娶一個白人或黑人或意大利人甚至中國人,只要不是日本人就好?!霸诨救后w認同上,由于身體是最初級的要素,因此,許多族群對異族通婚具有極嚴格的禁忌與處罰,以免族群的身體一致性遭到威脅……對日本人來說,保持身體的同構(gòu)性乃是最珍貴的德行?!眎可健治不僅沒有像大部分日本人那樣對通婚帶有偏見,反而厭惡日本身體特征,也許他厭惡的更多是因為身體差異所帶來的歧視本身。他從一開始就執(zhí)意追尋美國身份,而真正擁有時卻意識到自己不過是陷入了白人的意識形態(tài)陷阱中。作為反抗,他并非選擇自我接納,也并非是進行自我否定,而是試圖穿越膚色與其他身體特征的界線,尋求一種“混血”來抵消白人與其他人種之間的二元對立,向往一種沒有戰(zhàn)爭、人與人之間和諧相處的社會。
同一郎一樣,作為“是-是仔”的健治充滿了矛盾與復雜,但他要面臨的困境顯然又和一郎有所區(qū)別,一郎陷入的是阿甘本(Giorgio Agamben)所說的赤裸生命(bare life)般的境遇,而健治由于在戰(zhàn)爭中的英勇表現(xiàn)在一定意義上屬于真正的美國人,可他依舊面臨著身體帶來的種族歧視。于是,他試圖跨越種族界限,盡可能地在有限的生命里幫助同樣深陷荒誕境遇中的人,但最終還是不幸淪為這個時代的犧牲品。
四、作為反英雄的日裔女性
小說中出現(xiàn)的日裔女性并不多,惠美是其中一位。她的丈夫拉爾夫(Ralph)的哥哥麥克(Mike)曾經(jīng)是一名光榮的美國退伍兵,可當“二戰(zhàn)”到來時他卻依舊被當作日本人,被迫接受“忠誠”調(diào)查,受盡侮辱的他一氣之下返回日本。拉爾夫為他哥哥的這一行為感到羞恥,于是不愿意回到自己的社區(qū)。對于拉爾夫而言,顯然榮譽比自己的妻子更重要。于是,惠美從此沒有收到有關(guān)于他的任何信件,獨自一人住在公寓里,陷入無窮無盡的等待中。
然而,或許是丈夫的離開使得惠美擁有了弗吉尼亞·伍爾夫(Virginia Woolf)所呼吁的“自己的房間”,她得到了思考的權(quán)利,這使她和其他傳統(tǒng)的日裔女性區(qū)別開來。她更像是一個“異類”,保持著自我獨立的意識與反叛的精神,她甚至比許多日裔男性都富有自由的思想。
兼好法師在《徒然草》里提到“十月小陽春”,意思不是冬天完了春天才來,而是在初冬十月里就有了春天的氣息。惠美與一郎的婚外情并不是偶然,甚至可以說是必然的,從一開始作者對她衣著的細節(jié)描述便可以看出。波伏娃(Simone de Beauvoir)曾在她的《第二性》中提出:“打扮的這種社會含義,使女人通過自己的衣著方式,表達她對社會的態(tài)度。”j惠美將服飾這種文化符號用來表現(xiàn)一種反叛的姿態(tài)。當健治來到她家時,聊天的過程中,她踢掉鞋子,將下巴擱在膝蓋上,懶得把裙子拉到腿上。在她與一郎發(fā)生關(guān)系后,她將丈夫的衣服拿給一郎穿,而自己則直接穿著男士連體褲,挽著褲腳便出門了。在東方或是西方,女性都曾被束縛于寬腰帶、緊身胸衣等之中,被約束的身體與道德緊緊聯(lián)系在一起,而惠美的穿著永遠是寬松的,明顯地反映了她對循規(guī)蹈矩的蔑視。她和一郎談到她丈夫的哥哥在“二戰(zhàn)”中回到日本時,她的丈夫認為這是恥辱,因為對于日裔群體來說,集體榮譽與每個人都息息相關(guān)。但惠美根本不看重這些所謂的榮譽,她并不認為參加戰(zhàn)爭就會改變?nèi)魏问虑椤?/p>
同樣,傳統(tǒng)的道德觀也被她摒棄,從一開始她和健治的對話中可以看出,她不覺得已婚女子深夜留兩個男性在家過夜有不妥之處,甚至才剛認識一郎就與他發(fā)生關(guān)系,同時更是直接大膽承認自己對健治和一郎的愛。她的反抗意識正體現(xiàn)了薩特的自由選擇,她深刻認同是懦夫把自己變成懦夫,是英雄把自己變成英雄。于是,當一郎還深陷迷茫時,她勸一郎聰明點,承認犯下的錯誤并去干點什么。反抗的種子早已在她內(nèi)心種下,她盡情尋歡作樂,最后,她和拉爾夫離婚并繼續(xù)追尋自己的感情。
惠美擁有簡·愛(Jane Eyre)般的勇氣與自尊,但她似乎更加叛逆。她試圖顛覆世俗的價值觀,擺脫性別的壓制,大膽承認愛,從身體與男女關(guān)系中探尋自身的自由。
五、結(jié)語
在美國復雜的霸權(quán)文化影響下,面對遭受了拘留營囚禁后的戰(zhàn)后日裔社會,《不- 不仔》中的反英雄人物以一種反叛的姿態(tài)為未來日裔生存提供了一條可能的出路。作為“不- 不仔”的一郎通過對神話和儀式的顛覆確立自己作為“日裔美國人”的獨特身份。弗萊迪則通過背離標準英語的方式發(fā)泄苦悶,反抗霸權(quán)?!笆? 是仔”健治則從身體出發(fā),尋求一個人人平等的社會。而作為日裔女性的惠美擺脫服飾對身體的束縛,向傳統(tǒng)道德觀發(fā)出挑戰(zhàn),追尋不被束縛的自由??梢园l(fā)現(xiàn),約翰·岡田筆下的反英雄都意識到了社會的荒謬性,并努力地通過自己的方式在這荒誕的社會中尋找價值與意義,他們既是社會的邊緣人,又是社會的“斗士”,這與存在主義思想不謀而合。另一方面,這種反抗凸顯的是反英雄人物們的獨特性,他們不再一味地迎合主流文化,在他們的反身份建構(gòu)中反映的是約翰·岡田對多元文化的開放態(tài)度。然而,這些反英雄人物們由于過于追求差異而忽視了大洋彼岸的日本的“根”,在今天看來似乎仍然存在問題。不可否認的是,作者通過自己深刻的洞察力,在當時敢于挑戰(zhàn)和顛覆主流聲音,尋求多元文化,無疑具有精準的前瞻性和難能可貴的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