婁師德：“低到塵埃里”的唐朝宰相

李曉巧

在中國古代歷史上，有很多賢能官吏，但能做到像唐朝宰相婁師德那樣低調(diào)的官員實在不多。

據(jù)《大唐新語》記載：“上元初，吐蕃強(qiáng)盛，詔募猛士以討之，（婁）師德以監(jiān)察御史應(yīng)募?！笨梢姡某汲錾淼膴鋷煹虏皇秦澤滤乐?，而是忠勇之士。

據(jù)《資治通鑒》記載，公元693年，婁師德當(dāng)了宰相。有一次，婁師德約好同另一個宰相李昭德去上朝。婁師德體胖，行動自然遲緩，李昭德在約定的地點左等右等，始終不見婁師德的身影。上朝時間快到了，李昭德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最后，見到姍姍而來的黑胖宰相，李昭德氣得罵了句：“鄉(xiāng)巴佬！”婁師德絲毫不介意，笑呵呵地回答：“師德不是鄉(xiāng)巴佬，誰還能稱為鄉(xiāng)巴佬呢！”

后來，狄仁杰也擔(dān)任了宰相，與婁師德同處宰臣之列，看到婁師德一副老實無用的樣子，打心眼里瞧不起他。而且，狄仁杰仗著武則天的信任，還想把婁師德排擠到京城之外去。狄仁杰的心思瞞不住武則天。一天，她問狄仁杰：“你認(rèn)為婁師德賢良嗎？”狄仁杰回答：“他作為將軍的話，還稱得上嚴(yán)謹(jǐn)守紀(jì)律，作為宰相，賢良與否，為臣看不出來?！蔽鋭t天又問：“你覺得婁師德有沒有識人的本領(lǐng)？”狄仁杰回答：“我曾經(jīng)與他同事過，沒聽說過他有識人的本領(lǐng)?！边@時，武則天笑著說：“我之所以提拔你當(dāng)宰相，就是因為婁師德的推薦，現(xiàn)在來看，他也算是有識人的能力！”狄仁杰一聽，不由得面紅耳赤，“仁杰大慚而退”。過后，狄仁杰感慨萬千：“婁公盛德，我為其所容，莫窺其際也。”意思是說，婁恩公品德高尚，胸懷極其寬廣，自己甘心誠服。

可貴的是，婁師德知道狄仁杰排擠自己，卻一點也不后悔怨恨，“師德知之而不憾”——婁宰相的肚子著實能撐船！因為他知道狄仁杰的才能會造福國家和百姓，自己受點委屈算什么呢？

《大唐新語》還記載了一件事：婁師德的弟弟因資歷積累而升遷為代州（今山西省忻州市代縣）都督，上任之前同宰相哥哥告辭。關(guān)起門來，婁師德同弟弟談心：“哥哥我沒有什么大才，卻當(dāng)了宰相，今天賢弟你又榮升地方長官，咱弟兄倆受到的恩眷和福祿實在是太多了，必然會招來別人的嫉妒。你看，這以后怎么做才能不被別人嫉恨而保全自己呢？”

婁師德

弟弟略加思考后，很認(rèn)真地回答：“從今天起，即使有人唾口水在我的臉上，我都不會反駁，只管自己擦掉，絕不惹麻煩讓哥哥擔(dān)憂！”婁師德看著弟弟，語重心長地說：“這正是我擔(dān)心之處啊！這個唾口水在你臉上的人，是因為心有怒火，你當(dāng)著他的面擦去口水，正是拂逆了他的怒意，他會怒火更高。讓唾液留在臉上，你不去擦它，它會慢慢地自然晾干。當(dāng)著唾你口水的人的面，你擦掉口水，哪里有笑著承受嫉妒者唾來的口水更好呢？”弟弟聽了后，愣了愣，然后，恭恭敬敬地跟宰相哥哥說：“謹(jǐn)受教！”這就是“唾面自干”成語的出處。

公元696年，武則天以宰相婁師德“為肅邊道行軍副總管，擊吐蕃”。這次與吐蕃作戰(zhàn)，“唐兵大敗”。雖然婁師德不是第一責(zé)任人，但他也被貶到一個小地方掛了閑職，“師德貶原州員外司馬”。如果是一般的官員，遭此打擊，心中肯定不開心，但是，婁師德看到自己的貶官文件后，只說了兩句話，一句是“官爵盡無邪！”另一句是“亦善，亦善”，此外，再也不說什么，也不放在心上，該做什么還做什么。一年后，“又以婁師德為清邊道副大總管……將兵二十萬擊契丹”，可見，武則天對婁師德的為人與能力是非常認(rèn)可的。

只是一個對自己和家人要求嚴(yán)格，對別人卻極其寬容忍讓，對工作安排毫無怨言的封建時代官員，其能力到底如何？實際情況是，婁師德深得朝廷信任，在邊疆擔(dān)任屯守戍邊重任前后有40多年，工作上“恭勤不怠”，有思想有擔(dān)當(dāng)，他治理的河西、隴右地區(qū)“民夷安之”，各個民族和平友善相處?？梢哉f，婁師德是當(dāng)時“德能勤績”都相當(dāng)突出的賢良將相、國家柱石。

尤其是，婁師德以身作則所養(yǎng)成的謙遜低調(diào)的家風(fēng)保全了自己和他的家族，“當(dāng)危亂之朝，屠滅者接踵”，很多高官都相繼落馬，只有婁師德長期擔(dān)任將相高官，和他的“唾面自干”一起留名青史。

一切蓋棺論定，正史評價婁師德的為人：“（婁）師德寬厚清慎，犯而不校?！彼粌H低調(diào)，還“低到塵埃里”;不僅謙遜，還謙遜得毫無痕跡。

（王煒?biāo)]自七一網(wǎng) 七一客戶端/《文史博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