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元輝
弟媳長得瘦小也就算了,偏偏嗓門兒還很大,第一次見面我就不喜歡她。
大嗓門兒弟媳令我反感
與弟媳沬沫第一次見面,我就不喜歡她。
她一米五幾的個頭,八十斤的體重,一副未完全發(fā)育的樣子,和我高大壯實的弟弟在一起很不般配。個子瘦小也就算了,她偏偏嗓門兒還很大,頭一次上門就和我們大聲打招呼聊天,好像跟我們認識了好多年似的。
成了我家的一員后,她的大嗓門兒讓我很不適應。我不止一次對她翻白眼兒,心想我弟咋就看上了她!
生下侄子后,她更加囂張,把我媽和我弟支使得團團轉,一會兒叫我弟洗衣服,一會兒叫我媽不要給小寶喂甜食。我不禁冷笑,一個鄉(xiāng)下丫頭,嫁到我家正巧趕上拆遷得了幾套房產,還真把自己當金鳳凰了!
小寶上幼兒園后,沫沫又慫恿我弟辭職和她一起弄了個燒烤攤兒,每天晚上在附近廣場趕夜市。從那以后,我弟再也沒有清閑日子了,大清早就得去菜市場買菜,回來后忙著擇、洗、切、穿,上廁所都得一路小跑。他們下午出攤兒早,我媽也跟著受累,接送孫子、做一家人的飯菜,再也不得閑。
那時候我老公跟別人合伙收購倒閉工廠的舊設備,動輒投入資金上百萬,我自然看不上擺燒烤攤兒這種小生意,覺得沫沫就是作——家里有幾套房產出租,我媽有退休金,我弟在超市當保安掙工資,她做個包租婆不舒服嗎?
我生日那天,弟弟一家來給我慶生。沫沫和我媽在廚房忙,弟弟靠在沙發(fā)上刷抖音,小寶趴在他肩頭看得咯咯笑。
沫沫出來喝水時看到這一幕,一個箭步躥過去,奪過我弟的手機摔在了地上。
“你瘋了?!”我弟一個激靈站起身朝她喊。本來趴在我弟肩上的小寶突然失去支撐,撲通一聲摔在地上,額頭正好撞到茶幾上,哇哇大哭起來。沫沫撲過來抱起孩子,一邊吹著他額頭上的包一邊朝我弟吼:“說了多少次,帶孩子不要玩手機,你耳朵聾了?王明我告訴你,要是毀了孩子,我跟你沒完!”
好好的生日被攪得雞飛狗跳,我心里很不爽:不就是刷個抖音嘛,至于這么上綱上線的?
我媽也指著我弟罵:“你個記吃不記打的東西!忘了老劉家和老何家的事了?”我不解:“老劉家跟老何家怎么啦?”我媽說:“老劉天天帶孩子玩手機,孩子眼睛近視了,學習成績下滑,還偷偷給網紅主播刷了幾萬塊錢的禮物;老何媳婦帶孩子去游泳,自己坐一邊玩手機,孩子淹死了都不知道?!?/p>
于是沫沫在家立了個規(guī)矩:在孩子跟前不準玩手機,誰玩摔誰的。我媽很支持她。
但我對弟媳的囂張很不滿:“有話不能好好說?摔東摔西的,恁沒教養(yǎng)!”沫沫頓時臉紅了,眼里蒙上了一層水霧……
自那以后,沫沫便很少來我家。
老公酒駕出車禍,我被死傷者家屬堵門糾纏。四處求助無門時,弟媳為我撐起一片天
沒想到才幾年工夫,弟弟把燒烤攤兒做成了燒烤店,還開了分店。他一改以往的慫包樣,穿名牌,換豪車,在市里買了學區(qū)房。我媽樂得合不攏嘴,說都是沫沫的功勞。我心想,還不是靠著老王家的家底子?要是我有這么多本錢,也能把生意做大!
相反,我老公不聽勸阻,投巨資買下一座舊廠房里的全部報廢設備,結果廢舊金屬價格暴跌,他虧得血本無歸。一直順風順水的老公受不了打擊,整天借酒澆愁,在一次酒后駕車時發(fā)生車禍,不但自己受了重傷,還造成兩車報廢、對方人員一死一傷的嚴重后果。交警判他全責,保險公司因他酒駕拒絕賠付,所有賠償全部要由我們承擔。
老公和傷者躺在醫(yī)院,死傷者家屬堵門跟我要錢。我拿不出錢,他們就賴在我家不走了,把家里能吃的東西都吃完以后,開始叫外賣,吃完嘴一抹,橫七豎八躺在我家睡覺、聊天,把屋里搞成了垃圾場。
我媽有高血壓、冠心病,我不敢驚動她,只好給我弟打電話求援。他聽了,說跟沫沫商量一下,就沒了下文。我心想,弟弟兩口子這幾年和我關系淡了,怎么會幫我呢?
我跟幾個要好的朋友借錢。電話打過去,人家知道我家出了事,不是哭窮就是直接拒絕。有兩個實在不好意思推托,每人給我轉了1000塊錢,說他們也有難處,讓我另想辦法。我搖頭苦笑,連自己親弟弟都不幫忙,何況外人呢?
條條路被堵死,我就這樣被那些人困在家里,幾近崩潰。
沫沫和我弟來我家時,我正倚在陽臺邊發(fā)呆,想著縱身一跳就痛快了,可又舍不下孩子。
“姐!”沫沫抱住我,紅了眼圈。我冷眼看著,心想這貓哭耗子給誰看呢?
沫沫轉頭安撫死傷者家屬:“我已經代我姐交了醫(yī)藥費,先救人要緊?!奔覍賯兟犃硕加行┎桓蚁嘈?,我還是沒吱聲。
“出了這樣的事,我們都很難過。”沫沫雙手一攤對死傷者家屬說,“你們也看到了,我姐現在這情況,你們堵著她也解決不了問題,不如我們坐下來好好談談?”
我心里打鼓,不管怎么協商都需要錢,可我哪里有錢?弟弟默默握住了我的手,我心里似乎有了一絲暖意。
幫我平息了死傷者家屬的鬧騰后,弟媳竟把家里因拆遷分得的4套房送給我兩套
沫沫給死傷者家屬分析,現在我家就剩這套房子值點兒錢了,就算死傷者家屬起訴要我老公負法律責任,再拍賣房子賠償,法院也會根據我家的實際情況,留一筆錢給我老公治傷、給我們租房子。
“這樣一來,你們還能分到多少?”沫沫對死傷者家屬說,“而且打官司不是一時半會兒的事,傷者要治、逝者要安葬,誰等得了?再說我們也沒想耍賴,只是事情太大,我姐實在承受不起??!”
她一番話說得入情入理,死傷者的家屬交頭接耳討論起來。
最后沫沫跟死傷者家屬說,把我現在住的這套房子掛中介賣掉,不管賣多少錢,都歸他們兩家所有。如果他們不同意,可以去法院起訴;如果同意,那我們就民事賠償達成和解并公證生效。至于刑事責任,他們可以保留追究的權利,等我老公脫離危險后再說。
家屬們鬧了幾天也累了,再看我家這情況,雖心有不甘,但也知道這是最好的解決辦法。所幸傷者沒有生命危險,也不會致殘,于是各方達成共識,同意了這個方案,然后就一些細節(jié)問題又做了商討,總算把事情了結了。
事后,弟弟和沫沫幫我收拾東西,讓我和孩子搬進娘家的一套安置房住。沫沫把兩串鑰匙放到我手中:“姐,咱家拆遷得了四套房,我們兩家平分,一家兩套。等你忙完了就和王明去辦一下過戶吧!這套房要不你就先住著,另外一套房賣了給姐夫治傷?!?/p>
望著手中的兩串鑰匙,我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弟弟憨笑道:“沫沫一聽說姐夫出事了,第一時間聯系租戶,多退了一個月租金把房子收了回來。她說了,爸媽的東西你也有份兒……”
“沫沫,謝謝你!”我抱住她哭得稀里嘩啦。她拍著我的背安撫:“沒事兒,都會好起來的?!?/p>
我老公脫離危險慢慢康復后,被判處兩年有期徒刑。沫沫把一個燒烤店交給我管,讓我有經濟來源養(yǎng)活孩子。
有一次和我媽閑聊,我才知道,沫沫一直知道我看不上她,認為她是看上了我家的財產才嫁給我弟的。她看到很多拆遷戶因為天降橫財好吃懶做,不僅廢了自己,還把下一代給廢了,所以才拉著我弟擺攤兒做生意,自己努力打拼,也對弟弟嚴格要求,終于靠著勤勞打下了一片天地。
我呆住了。一直覺得沫沫小家子氣,現在想來我才是真的小家子氣。弟弟原本性格懦弱,得過且過,如果娶個安于現狀的女人,絕不會有今天的成功,自然也不可能這樣為我排憂解難。正是沫沫的遠見與膽識,成就了我弟,也拯救了我。
【編輯:馮士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