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曝光人像的創(chuàng)作與藝術表達

黃鑫

長曝光人像的成像原理

長曝光攝影是一門廣泛應用于風光攝影的一種圖像處理形式，通過相機快門的特性將快門曝光時間延長，將景物或運動的物體長時間的變化軌跡在照片中展現(xiàn)出來。簡單來說，長曝光就意味著相機快門在長時間保持打開時的一種狀態(tài)。在一般的情況下，快門僅打開幾十或幾百分之一秒。但對長時間曝光來說，快門可以保持打開幾秒鐘甚至幾分鐘。由于快門長時間保持打開狀態(tài)，它往往會將運動記錄為模糊的動態(tài)形式。這種作品會讓人呈現(xiàn)一種煥然一新的景象，展現(xiàn)攝影作品的另類價值。

而作為長曝光人像攝影，在作品呈現(xiàn)形式上與常見的風光攝影上還是具有一定的區(qū)別的，長曝光人像首先具有強烈的主觀性，其所有的圖像編排都可以人為的去設計，具有更豐富的藝術表達價值。其次長曝光人像是以人為中心，景別也與風光攝影中的大景別不同，多以中近景呈現(xiàn)，需要在有限的范圍內表現(xiàn)人物的動態(tài)，最后長曝光人像還要兼顧到人像的基本特性。如圖1，美國著名的攝影大師瓊恩·米利的長曝光人物肖像作品，不僅展現(xiàn)了人像的特質還體現(xiàn)了長曝光人像的視覺張力。這種通過攝影創(chuàng)造出具有超現(xiàn)實主義的作品，也是筆者一直在追求的。筆者自2016年首次接觸長曝光人像，就一直利用此種形式進行攝影創(chuàng)作，在創(chuàng)作的過程中有一些感悟想與讀者分享，故借由此文希望能幫助到想要進行此類創(chuàng)作的讀者。本文將通過“拍攝器材的選擇與設定”“長曝光人像的創(chuàng)作流程”“尼克·范徹長曝光人像的藝術表達”三個章節(jié)對長曝光人像進行逐層地講解。

拍攝器材的選擇與設定

長曝光人像與其他的長曝光影像一樣，都需要一定的快門速度來控制影像曝光時間，為了保證圖像合理，在處理長曝光人像的時候，就需要借助一些器材來維持機身的穩(wěn)定，與此同時還需要兼顧到相機的正常曝光，來保證成像。接下來筆者將圍繞這兩個方面逐個介紹所需的器材以及它們的功能。

三腳架

前文提到長曝光人像是通過相機來記錄人物的運動軌跡，通過數(shù)字信號的轉化將其記錄在相機的感光元件上。任何的機身抖動都會對相機的成像質量造成影響，為了保證相機的穩(wěn)定輸出，我們需要借助一些器材來保持相機的穩(wěn)定。市面上的穩(wěn)定器分很多種，比較常用的穩(wěn)定器就是三腳架，時至今日三腳架依靠其穩(wěn)定性以及便攜性一直受到廣大攝影愛好者的鐘愛。

遙控器

為了保持相機的最佳輸出質量，在拍攝時要保持相機的絕對穩(wěn)定，在進行長曝光人像創(chuàng)作的時候，即使是用手指觸發(fā)快門這樣細微的動作也會導致相機抖動。因此，為了保證輸出的影像絕對的清晰，通常會選用快門遙控器或快門線，這兩種裝置都可以避免按下快門帶來的相機震動。與三腳架配對時，可以保證人為的相機震動為零。在長曝光拍攝過程中是必不可少的。

燈光

良好的光源對于拍攝長曝光人像至關重要。針對不同的長曝光人像效果可以將光源分為兩種來逐個介紹。首先是常量光，它可以記錄下相機的持續(xù)運動軌跡，如圖2，是筆者在2017年拍攝的長曝光人像，筆者的曝光數(shù)據(jù)為f/32、130s、iso100，光源為一支長亮的蠟燭，在光源穩(wěn)定的狀態(tài)下人物的運動軌跡就會不間斷地被記錄在畫面上，形成一種“拖影”。當然除了以蠟燭作為長亮光源，還有其他很多光源可供選擇，包括 LED、燈泡和自然光等等。其次如果想呈現(xiàn)像如圖3由瓊恩·米利所創(chuàng)作的影像效果的話，就需要選擇閃光燈。在這里需要注意的是我們通常在使用閃光燈進行拍照的時候，拍攝一張照片對應的是單次閃光，而在拍攝長曝光人像的時候，需要在曝光時間內進行多次閃光以達到記錄人物運動軌跡的效果。在這個過程中可以設置閃光燈的閃光間隔，以控制頻閃時間，也可以通過人為控制去調整閃光頻率，這里沒有固定的標準一切的依據(jù)可根據(jù)創(chuàng)作者的經(jīng)驗來定。

測光表

在拍攝長曝光人像的時候會遇到光源比較暗的情況，在這種情況下一般相機給的曝光參數(shù)會出現(xiàn)數(shù)據(jù)不準或者給不出數(shù)據(jù)的情況，為了保證拍攝的順暢，可以利用測光表給出正確的參數(shù)進行曝光，以免因曝光不準確耽誤了正確的曝光時機。

長曝光人像的創(chuàng)作流程

拍攝場地的選擇

準備好已有的設備，緊接著就需要選擇一個合適的拍攝地點。在長時間曝光拍攝中，光線過多可能會使照片的輸出效果很雜亂。因為在光圈長時間保持打開狀態(tài)下，如果無法有效地控制光源強度，最終可能會得到欠曝或過曝的圖像。這時候需要找到一個完全黑暗的位置，就可以控制畫面中有可能出現(xiàn)的隨機光紋。因為控制長曝光中的光線是一個很重要的環(huán)節(jié)，雜亂的光線會破壞畫面的整體氛圍，所以盡可能地保證拍攝房間在一個密閉的狀態(tài)下，在背景布的選擇上也要以能夠吸收光線的材料為主，以免背景反射光線造成不必要的麻煩。

設置燈光

本文講述的燈光設置具有一定的參考價值但不具有唯一性，具體取決于創(chuàng)作者想要實現(xiàn)的畫面效果。通常，需要一個主光源。主光的最佳位置是與拍攝對象成 45 度且光線平面高于被攝對象的位置。當然，這里的位置可以根據(jù)畫面效果改變，45度是筆者在長曝光攝影拍攝時的常用角度，主要是因為它為拍攝對象提供了一個合理的光線，模擬了自然光;其次是這個角度的光源能夠在一定程度上增強人物的體量感。一般情況下不建議使用正面進行拍攝，這是為了避免正面照亮人物，將被攝人拍攝成一個無體積、無陰影且缺乏體積感的圖像。在設置好主燈后，可以選擇輔助燈擺放在其他位置，這樣做可以更好地塑造人物體積。當然也可以不添加輔助燈，這一切要取決于作者的創(chuàng)作目標。

相機設置

長時間曝光攝影，即使在曝光參數(shù)正常情況也是很難一次成功的，因為其中包含著很多變量，比如模特的運動軌跡不明顯或者畫面某個角落有不明的光束等等，所以長曝光攝影涉及到反復試驗，在這種情況下最好使用手動模式，這樣可以在過程中方便調節(jié)。在手動模式下，首先需要調整的是光圈，最好選用相機上的最大光圈，方便相機即使在黑暗的房間中也能收集到充足的光線。黑暗的環(huán)境中鏡頭很難自動對焦，為確保拍攝對象保持清晰，可將對焦模式切換到手動對焦并自行調整鏡頭的對焦環(huán)。在正式開始之前，將燈打開，讓拍攝對象站在相機前，進行手動對焦鏡頭，然后關閉燈源。為了保證清晰的成像需根據(jù)取景框內的景深，為被攝者劃定一個移動范圍，那即使在看不到模型的情況下，也可以確保畫面清晰。至于快門速度可以根據(jù)測光表的讀數(shù)進行調整，需要注意的是如果快門速度達不到自己想要的時間也可以適當?shù)恼{整光圈，但要注意景深的變化。至于ISO，筆者給的建議是盡可能地選取低感光度，因為隨著感光度的增加會使畫面中的噪點增多，在長曝光攝影中這一點更為突出，所以為了保證成像質量還是建議選取低感光度。

在使用閃光燈進行長曝光拍攝的時候，需要注意的是相機的曝光數(shù)據(jù)要根據(jù)閃光燈給的參數(shù)設定，避免出現(xiàn)光源與曝光環(huán)境偏差的窘境。在閃光燈模式下，閃光燈會將會將被攝者的動作凍結，如同前文提到的瓊恩·米利的作品一樣，會使畫面變得銳利且肯定。如果將它與環(huán)境光結合起來，畫面中會呈現(xiàn)兩種視覺效果，鏡頭中會有模糊和銳利的元素，這樣的創(chuàng)作方式會使畫面變得更加生動。

尼克·范徹長曝光

人像的藝術表達

在講解了長曝光人像創(chuàng)作流程的基礎上，本文將通過美國著名的商業(yè)攝影師、藝術家尼克·范徹的作品來探究長曝光人像中的藝術表達。尼克·范徹是一位著名的商業(yè)攝影師、藝術家、作家和教育家，在時尚人像、戲劇化燈光等方面都有很高的成就。在他的人像作品中經(jīng)常使用大膽的色彩和實驗性的技術，作品整體的氣質炫目而不庸俗，華麗而又有深意。因為尼克人像創(chuàng)作生涯還在繼續(xù)，在這里不太好做過多的整體評價，筆者僅通過他的一些代表作品，探究其長曝光人像中的藝術性表達。

作品《我們?yōu)槭裁催x擇受苦》如圖4是他在華爾街日報上刊登的作品，作品通過長曝光形式將人自覺的痛苦，通過濃烈的抽象色彩呈現(xiàn)出來，讓人不覺地與作品產生通感，正如他在作品自述中所寫到的那樣“我們追求快樂和舒適，我們希望能夠毫發(fā)無傷地度過一生。就其本質而言，痛苦和苦難是應該避免的……”但這個理論是不完整的。在正確的環(huán)境和正確的劑量下，身體上的痛苦和情感上的痛苦、困難、失敗和失落，正是我們所尋找的。想想你自己最喜歡的負面體驗類型。也許你會去看那些讓你哭泣、尖叫或作嘔的電影?；蛘吣憧赡軙牨瘋母枨?。你可能會戳瘡，吃辛辣食物，讓自己沉浸在痛苦的熱水浴中?；蛘吲郎?、跑馬拉松、在健身房或道場被拳打腳踢。過上好的生活不僅僅是快樂和幸福的生活。它包括，除其他外，有意義的追求。某些形式的痛苦，包括斗爭和困難，是實現(xiàn)這些更高目標以及過上完整而充實的生活的重要組成部分?！?/p>

復雜的人生感受想要凝練在兩張照片上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尼克巧妙地運用了長曝光技術，將人的復雜情感以時間作為載體，又借助攝影的特性壓縮在影像上，并將這種情緒以一種外化的形式呈現(xiàn)出來，最終形成一組極具情緒的攝影作品。通過觀察這組作品也可以感受出尼克對于長曝光這一創(chuàng)作手段的藝術性理解！

在尼克·范徹的另一組作品《安妮卡的一切》中如圖5，感覺作者有意通過搭建一個特殊的攝影場景去孕育一個少女的精神世界。通過這種轉瞬即逝、不斷變化的異樣形象，我們能夠感受出攝影者試圖在與觀眾的互動過程中，去創(chuàng)造一種不同的視覺體驗。而運用長曝光這種技術視角，其本身也可以成為閱讀尼克此幅作品和解釋其創(chuàng)作的一種方式。當然，對于尼克的《安妮卡的一切》來說，可以看出其對長曝光技術的關照——并非要求人人都能夠還原他創(chuàng)作的具體過程。更為重要的是，長曝光作為一種嵌入攝影技術的基因，為觀者提供了一種認知與解釋的可能性。《安妮卡的一切》就如同一部電影一樣，我們不僅能夠從中看出安妮的故事和情節(jié)，還可以感受出她在生活中所遇到的喜悅、快樂、無奈、悲傷。

通過對尼克作品的分析，其給予筆者一種強烈的感觸，就是當攝影師與拍攝對象面對面時，他通過攝影創(chuàng)造了一條通道，使我們與對象面對面。他將自己在感受力、價值觀、同情心或無情心中做出的選擇展示給了我們。每個人像攝影師記下的只有表面的一面，如果是帶著一種錯誤的感受力去處理，可能只是揭示出投機取巧和粗俗遁世的一面。很幸運的是尼克是帶著一種正確的感受力去處理的，其所展現(xiàn)出來的東西更多的是對世界的關懷，仿佛是我們身邊的一條生命、一個同道中人、一位崇高的人，就如攝影師查爾斯·哈伯特（Charles Harbutt）所描述的“靈魂的另一面”。無論受不受人歡迎，每個攝影師都賦予了他的拍攝對象一種攝人心魄的不朽感，這是一份禮物，不管這份禮物的給予是漫不經(jīng)心、缺乏魅力、幾無價值，還是充滿優(yōu)雅時尚、道義正直、值得大書特書，這些都不關鍵。重要的是當你每一次看見某一件作品時，這件作品所賦予你的力量。攝影藝術相較于文字其還缺少一定的客觀性，從表達上來講攝影存在著一種模糊性，其所呈現(xiàn)的內容遠少于大腦所能感知的，但所暗含的內容卻遠多于大腦所能理解的，這是一種思維與認知矛盾，攝影充斥著太多肉眼無法理解的細節(jié)，他結合著每個人的認知，形成一種更為復雜的意識形式，而這種形式就是重新發(fā)現(xiàn)視覺的激烈與狂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