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向珊 編輯 | 王旭輝
胡文志遠遠地瞧見過一次江豚,但他不確定看到的是江豚還是浪花,一晃眼就不見了,當天很多人拿著“長炮”對著江面拍,后來在網上看清了真容,“這家伙長得可真乖”。
從湖北宜昌胭脂園長江珍稀魚類放流點上溯200米,是建成不久的王家河江豚科普平臺。王家河江段位于宜昌中華鱘自然保護區(qū)核心區(qū)。隨著長江生態(tài)持續(xù)向好,國家一級保護動物江豚成了這里的???。平臺頂部純白色鋼架的設計創(chuàng)意源于江豚逐浪嬉戲,與翠綠綿延的長江岸線相映成趣。
退休的胡文志住在王家河社區(qū),江豚科普平臺是他賞江景的必經之地,他從展板得知,除了江豚,還有一種長江珍稀魚類叫中華鱘——尖尖的腦袋,梭形體格,背部漆黑,乍一看很像青魚,胡文志覺得,相比江豚,中華鱘長得不太“親和”。
但在“魚保姆”程超眼里,中華鱘的顏值卻很高。作為三峽集團中華鱘研究所宜昌實驗站的一名飼養(yǎng)員,程超熟悉鱘寶寶的生活習慣,也懂得人工繁育中華鱘的不易——成年中華鱘力氣很大,他曾被“掃翻”在魚池,孵化幼苗需要整夜值守、每隔3小時就要用一次餐、最愛的“下飯神器”是水蚯蚓、經常“游泳”對身體好、要嚴防“水霉”魚病……
程超畢業(yè)于南昌大學水產養(yǎng)殖專業(yè),從研究中華鱘的第一天起,就對它的習性驚嘆不已——中華鱘生在長江,長在大海,成年后能準確無誤地回到出生地并“婚配產子”,它藏著太多未解的謎團。在程超看來,中華鱘的美,是一種“神秘的美”。
湖北宜昌王家河江豚科普平臺 攝影/向珊
1.4億年的地球生活史,給它增添了神秘色彩。中華鱘是地球上最古老的脊椎動物之一,素有“活化石”之稱。受自然環(huán)境變化和人類活動影響,中華鱘自然種群急劇衰退,被列為國家一級重點保護野生動物,2010年被世界自然保護聯盟列為國際極危物種,因此它也被稱為“水中大熊貓”。
左:飼養(yǎng)員程超給魚池排污 圖片來源/王永猛
右:志愿者王永猛不忘與中華鱘合影 圖片來源/王永猛
中華鱘的“神秘”,還因它是底棲生物,它不像江豚能躍出水面與人類“互動”,而是生活在江底。除了參加放流活動,社會公眾幾乎見不到中華鱘。
“相比大熊貓,保護中華鱘的難度更大,人們不會把大熊貓和東北虎混淆,但大多數人不認識中華鱘,更無法分辨中華鱘和其它雜交鱘的不同。”全國水生野生保護動物分會會長李彥亮說,很多餐飲店的雜交鱘被誤認為中華鱘而受到群眾“舉報”,社會要引導公眾認識中華鱘,科學放流正是一項適合面向公眾開展的宣傳活動。
4月9日上午,超20萬尾子二代中華鱘在湖北宜昌胭脂園放歸長江。這是自1984年以來,三峽集團組織實施的第65次中華鱘放流活動,累計放流數量近530萬尾。
從說“你好”到說“再見”,只有短短幾十分鐘,對于多數志愿者和熱心市民來說,這也許是人生最寶貴的一次中華鱘科普課。
這一天,是瑪爾塔回國前最后一次近距離接觸中華鱘,兩個月后,他將從三峽大學畢業(yè)回到位于非洲大陸西海岸的家鄉(xiāng)安哥拉,他請同學用手機記錄了自己放流的全過程,特意交代要“橫著拍”,回放會更清晰,視頻要帶回去放給他的媽媽看。媽媽為他的志愿行為感到高興,在他的祖國,人們也是以同樣的方式保護著海洋。
2022年湖北宜昌中華鱘放流現場,志愿者正在轉運魚苗。 攝影/向珊
在三峽大學,中華鱘放流活動是“爆款”,志愿者名額要靠“蹲點搶”,水利與環(huán)境學院的王永猛幸運地當了三次志愿者。
他輕撫一尾成年中華鱘,皮膚滑溜溜、脊背刺棱棱的,面前這條攜帶1.4億年前生物基因密碼的大魚,他忍不住要多看幾眼,因為每一次親密接觸,都是為她送行。
噗通、噗通……大大小小的中華鱘“坐滑滑梯”躍入長江,向東奔赴大海。
這一天,遠在300公里外的武漢長江文明館里,50多名小學生正通過遠程直播“云觀摩”中華鱘放流,小腦袋里的問號冒個不停:“為什么中華鱘變成了比大熊貓還稀少的動物?”“為什么它既生活在長江又生活在大海?”“它從長江游到大海要多久?”“它在江里不吃東西難道不餓嗎?”……
隔著屏幕,未來的小科學家們津津有味地聽著現場專家講述中華鱘的故事,從白堊紀到現在,還有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