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燦從青年基金中收獲自信

甘曉　孫丹寧

圖片|中國能源報

1988年，從日本學成歸國的李燦一頭扎進當時的科學前沿——稀土催化。然而，催化研究工作一經(jīng)展開就面臨著經(jīng)費無處可尋的難題。

正為此感到苦惱時，李燦聽說國家自然科學基金委員會（以下簡稱自然科學基金委）設立了青年基金。“我覺得這是一個機會，就提交了申請書。”

作為早期青年基金的獲得者，李燦現(xiàn)已成為催化領域知名的科學家?！?0多年過去了，當年的許多細節(jié)仍歷歷在目。獲得青年基金的資助，是我整個科研生涯的起點?！崩顮N說。

在答辯現(xiàn)場，李燦見到了許多從前只在書本上見過名字的大學者：我國理論化學領域的奠基者唐敖慶先生、著名物理化學家張存浩先生，以及著名的分析化學家、時任蘭州大學校長胡之德先生。李燦告訴記者，在這之后他經(jīng)歷過數(shù)百次上臺報告，這卻是他最難忘、最緊張的一次。

作完報告后，專家們圍繞李燦的報告提出了問題。令李燦沒想到的是，這些大專家對一些看似簡單的基礎概念也相當在意。記得唐敖慶先生提問：“‘孤對電子’和‘孤電子’的區(qū)別是什么？”這是化學上兩個很容易混淆但又十分基礎、重要的概念。李燦的回答是：“孤對電子指的是沒有形成化學鍵的成對電子，孤電子則是沒有配對的單個電子?！边@一簡明扼要的回答得到了評委們的認可。

先生們對待科學嚴謹求實的態(tài)度，在李燦心中留下深深的印記，如今他指導青年人時也相當重視厘清基礎概念。

答辯結(jié)束后，胡之德先生主動親切問李燦：“聽你說話的口音像西北人，你是甘肅人嗎？”李燦高興地回答說他是甘肅永昌縣人，胡之德隨即熱情地表達了邀請：“歡迎你來我們蘭大工作！”這段對話開啟了他與蘭州大學的緣分。1997年，李燦被蘭州大學聘為客座教授。自那時起，他幾乎每年都抽空訪問蘭州大學，先后為蘭州大學聯(lián)合培養(yǎng)出20多名研究生。

答辯順利通過，李燦也獲得5萬元青年基金的資助。他將這筆當時并不算小的經(jīng)費全部用于研究稀土氧化物表面氧吸附及其催化反應，并通過紅外光譜等表征技術系統(tǒng)研究了氧化物表面氧物種及催化性能之間的關系，引起催化界重視。

這項成果于1993年獲得中國科學院自然科學二等獎，李燦則是當年最年輕的獲獎者。

30多年后的今天，當李燦再回憶起青年基金，定格在腦海里的除了一筆及時的科研經(jīng)費，還有寶貴的自信心。

特別是在答辯會上，李燦有機會與領域內(nèi)的專家進行近距離的學術交流、得到專家的親自指導，并且報告內(nèi)容得到了他們的肯定，這個過程給他剛剛起步的科研生涯注入了一針“強心劑”。

“對一個剛剛‘出道’的學者來講，自信心非常重要?！崩顮N強調(diào)。如今，面對充滿科學熱情的學生和青年科研人，李燦對他們的困惑感同身受。很多時候，青年學者看到自己所研究的課題很難，容易產(chǎn)生退縮的心理，正如遠足者面對橫亙眼前的一座高山。

李燦對這個問題的“最優(yōu)解”是：“實際上，所有重要的科學問題都很難，越是面對有挑戰(zhàn)性的問題，越是需要自信心?！?/p>

正是懷揣著從青年基金獲得的那份自信心，李燦一路跨越催化領域的一座座高山，科研人生逐漸進入快車道。

1994—1996年，李燦遠赴美國西北大學做訪問學者。當時，國際催化界紫外拉曼光譜的研究剛剛興起，李燦敏銳地捕捉到了這一點。

拉曼光譜是表征催化劑和催化反應的有效工具之一，但因為其使用中存在熒光干擾和靈敏度低的問題，久久未能在催化研究中獲得廣泛應用。在美國訪學期間，李燦和合作者在實驗上確證了紫外拉曼光譜可以避開熒光干擾，并且第一次成功獲得實用催化劑的紫外拉曼光譜。

這只是紫外拉曼光譜真正能夠獲得應用的初步成果。身在國外、心系祖國，李燦這樣想：“如果能在國內(nèi)盡快突破關鍵技術問題、研制出紫外拉曼光譜儀，就有可能盡早在國際催化領域占領一席之地?！?/p>

為此，李燦選擇提前回國。1996年8月，他攜家人結(jié)束訪學，回到碧海藍天的大連。當天下午，帶著兩大箱零部件到大連化物所上班，在國內(nèi)率先啟動紫外拉曼光譜的研制工作。

李燦院士。圖片|中國科學報

困難接踵而至：穩(wěn)定紫外激光光源很難獲得、帶回的分光系統(tǒng)部件不能在紫外區(qū)工作、加工關鍵部件時遇到難題，等等。這些技術問題的背后，實際上還面臨一個更現(xiàn)實的難題：研制一臺紫外拉曼光譜儀至少需要200萬元，經(jīng)費缺口很大。

于是，李燦四處籌措經(jīng)費，所幸得到了多方支持，其中就包括國家杰出青年科學基金?！矮@得‘杰青’基金再一次給了我堅持下去的信心?！崩顮N表示。

經(jīng)過了兩年多的鉆研和奮戰(zhàn)，科學上的難題最終被一一突破。1998年，國內(nèi)第一臺用于催化和材料研究的紫外拉曼光譜儀出爐。很快，1999年，這項研究獲得國家科學技術發(fā)明二等獎。

令李燦感到欣慰的是，越過“高山”，他看見了最美麗的風景：從研制紫外拉曼光譜儀器開始，我國催化科學逐漸開始亮相世界舞臺。這項技術帶動了整個催化材料領域的發(fā)展，從一項基礎研究成果發(fā)展成為一項應用性成果。如今，紫外拉曼光譜不單單用在催化實驗室中，已經(jīng)走向社會、走向市場，極大拓展了拉曼光譜在多個領域的應用。

從一座高山到另一座高山，李燦帶著不斷積累的自信心，在一次次跨越中成就科學、成就自我。

◎ 來源|中國科學報（有刪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