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憲叢
黃河水緩緩流過我的夢境,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我依舊徜徉在黃河邊,那滿眼的金黃金黃的油菜花搖曳在河灘邊……
這是我夢境里的畫面,但是是真實的。1993年春天,我真正走近了黃河。那一年,我隨單位施工隊到小浪底水利樞紐建設(shè)工地,進(jìn)行副壩連續(xù)墻造孔施工。10個月的施工,最讓我難忘、讓我自豪的是常在黃河邊行走,對黃河有了近距離、最直觀的感受。
那是一條神奇的大河,那是一段難忘的經(jīng)歷。
工地的工棚就搭建在黃河邊上,夕陽的余暉還沒有完全散去,夜色就迫不及待地漫了過來。每天晚上,躺在床上就像在母親的懷抱里,款款入夢,似乎黃河水就平緩流淌在我的夢境里。有時,開挖導(dǎo)流洞爆破的聲音傳入耳內(nèi),成為黃河邊最動聽的音符。
初見黃河,心情自然是激動的。休班的時候,幾位年輕的同事,常常結(jié)伴去錄像廳看武打電視劇。而我,則喜歡在黃河邊上走走,或漫步于黃河邊的油菜花田,或凝望黃河兩岸的大山,或在浮橋上靜聽平靜流淌的黃河水。
我動情地望著金燦燦的油菜花,就像融入一幅水墨畫中。黃河邊上的油菜花,千姿百態(tài),花團(tuán)錦簇,在暖暖的春風(fēng)中恣意搖曳,宛若千層金波涌過,陣陣花香撲鼻,沁人心脾,讓人浮想聯(lián)翩。離開家鄉(xiāng),自然是思念悠悠,置身于油菜花田中,悄然與花訴說衷腸的瞬間,一種幸福感便油然而生。我恣意地想留住這樣的景致,示意同事舉起相機(jī),一道道閃光燈劃過,似乎激活了我的靈魂,潛意識里,便有了“兒童急走追黃蝶,飛入菜花無處尋”的童趣,也有了“滿目金黃香百里,一方春色醉千山”的田園風(fēng)光。
身邊的黃河水平靜地延伸至遙遠(yuǎn)的天際,我在腦海里竭力尋找一切與黃河有關(guān)的故事,眼前便有了一些詩情畫意。從王之渙的“黃河遠(yuǎn)上白云間,一片孤城萬仞山”里,體味到了源遠(yuǎn)流長的閑遠(yuǎn)儀態(tài),從李白的“黃河落天走東海,萬里寫入胸懷間”里,感覺到了寬廣豁達(dá)的胸襟。也許,正因為這山、這水、這金色,勾勒出一幅山水靈魂畫,使原本無生命的大地被賦予了生命的本質(zhì),即使無人欣賞,也要驕傲地綻放自我。
和我們一樣施工的,還有山東、北京等其他省市的工友,在一起工作一些時日后,便熟絡(luò)了起來,互相幫襯是難免的,或借個扳手,或借一包焊條,彼此的友情像黃河水一樣,流過每一個人溫暖的胸膛。記得有一天晚上,一位山東鉆工肚子疼得厲害,我們幾個人用一輛工地的小平板車,推著他穿過鉆塔林立的工地,奔過架著浮橋的黃河,把他送到對岸的醫(yī)院。原來這位師傅患了急性闌尾炎,做完手術(shù)住院期間,河北的幾個工友還到醫(yī)院看望了他,祝他早日康復(fù),重返崗位?;叵肫鹉且挂宦肪热说木o張狀況,有著《為了六十一個階級兄弟》文章里那些救人的人一樣偉大的感覺。
快到年底的時候,施工結(jié)束,我告別了小浪底,告別了黃河,回到了已經(jīng)是冰天雪地的壩上高原,留下了一段黃河邊上的美好回憶。
今年,隨著塞外冬天的到來,寒冷又時不時騷擾一下疲倦的身心,有些思念的痛苦也會隨之襲來,好在,常常憶起在黃河邊行走的日子。即使遇到再難挨的堵心事,一想到那如火如荼的小浪底施工場地的夜晚,心里便一下子燈火通明了起來。
多想再一次邂逅小浪底,多想再一次沉醉在黃河水的柔情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