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外公“私奔”西藏，圓夢之旅重生之旅

墨茶

河南小伙張桐被生活壓得喘不過氣，甚至寫下跟這個世界的“訣別信”。這時候，家人讓他勸說倔脾氣的外公，放棄去西藏的瘋狂計劃。他卻決定：帶著外公“私奔”……

“私奔”西藏：各色祖孫各懷心思

2020年7月23日中午，張桐剛掛斷銀行的催款電話，大舅就突然出現(xiàn)在他面前，讓他趕快回趟家，勸勸外公。

他的外公老李頭兒鐵了心要去西藏旅游，已經(jīng)絕食兩天了。問題是他外公73歲，腿腳不靈便不說，眼睛還幾近失明。任憑家人說破腦袋，他外公油鹽不進，大舅讓張桐回去勸勸這個倔老頭兒。殊不知，張桐的情況也好不到哪兒去。

這年6月，張桐的公司瀕臨破產(chǎn)，五六年的心血付之東流。賣了父母為他準備的婚房還完債后，還欠了銀行八十多萬。談了四年的女朋友得知他賣了婚房，大鬧一場走了。銀行的催債電話一天到晚響個不停，令他幾近抑郁，他卻不敢告訴任何人。

八十多萬不是小數(shù)，況且損失的還有父母這些年的積蓄、后半輩子的保障。父母年邁，身體不好，張桐是斷然不能讓他們知道的。失落、焦慮、迷惘、痛苦，令他一度喪失了繼續(xù)生活下去的勇氣。他無數(shù)次地拿出那封“訣別信”看了又看?；蛟S，離開這個世界才能真正地解脫。

張桐見到外公時，外公說：“我想再去看一眼當(dāng)初駐扎過的地方?，F(xiàn)在不去，以后怕永遠沒機會了?！蹦且豢蹋瑥埻┳隽艘粋€大膽的決定：帶著老李頭兒一起去西藏圓夢！而他還有一個隱秘的想法——在幫外公完成心愿之后，他也將在那個據(jù)說最接近天堂的地方結(jié)束自己的生命。

得知張桐的決定，媽媽、姨媽和幾個舅舅也一個勁埋怨他，不該跟著外公亂來。當(dāng)他把外公執(zhí)意要去西藏的原因說出來時，大家都沉默了。張桐再三保證，只要老李頭兒稍有不舒服，隨時帶他回來。之后，張桐帶著老李頭兒做了體檢，備好藥品，回去便開始收拾行李。

他們的目的地是那曲，張桐和老李頭兒的計劃是從河南鄭州坐高鐵前往陜西西安，然后從西安租車，自駕走青蘭高速，途經(jīng)定西、蘭州，然后沿著青藏公路，一路走走停停直至那曲。

26日，張桐和老李頭兒剛一出西安高鐵站，就被小姨一把薅住衣領(lǐng)：“你個臭小子，反了你了，還真敢?guī)е野滞嫠奖及?？”看著小姨焦急的模樣，張桐連忙解釋。小姨聽完極力勸張桐和老李頭兒返回，老李頭兒卻突然發(fā)火了。小姨無奈妥協(xié)，一再囑托他一定照顧好外公，并執(zhí)意把她的車檢修了一遍備滿物資借給他們用。

從西安出發(fā)，他們一路向著西北疾馳。

老李頭兒坐在車的后排不停地問，是不是按他之前講的路線走的？導(dǎo)航會不會出錯？出西安城多遠了？有沒有把東西落在小姨那里？他似乎絲毫沒有察覺張桐越來越敷衍，還在絮絮叨叨：“西安是個好地方，歷史上出了好多名人?！币姀埻]搭話，他又自顧自地感慨，他一開始不同意小姨來西安讀大學(xué)，后來小姨說要學(xué)考古，拯救這些深藏在泥土里的國家寶藏，為國家考古事業(yè)出力，他才同意。

這些話，張桐早聽過八百遍了，耳朵快被磨出老繭了！他打開廣播，把聲音調(diào)大。換來的是老李頭兒破口大罵：“你個小兔崽子，誠心想把我震聾是不是？要開就好好開，不想開就滾蛋，我自己租車去！”

看著老李頭兒生氣，張桐內(nèi)心的煩躁竟一點點消退。他悻悻地關(guān)小音量，透過后視鏡發(fā)現(xiàn)老李頭兒總有意無意地摩挲著一塊褪了色的老式手表。這塊表一定有問題！張桐試探著問了一句，老李頭兒歪著頭開始假寐，完全無視張桐的追問。

得！張桐把音量調(diào)到最大，小車瞬間變成了移動的音響，換來的是老李頭兒的遮陽帽不停地往張桐頭上招呼。看著被折磨得吹胡子瞪眼卻又對自己無可奈何的老李頭兒，張桐有些幸災(zāi)樂禍。而老李頭兒完全不知道記仇，前一秒還對他破口大罵，后一秒又搖身一變成了那個和藹可親的老人。

上了青藏公路，視野變得開闊起來，粗獷的風(fēng)裹挾著砂礫，帶著藏北特有的厚重從蒼茫大地刮過。老李頭兒不時把頭伸出窗外說：“真好！”

張桐不忘嘲諷道：“老李頭兒，得了吧，說的跟你能看到多遠一樣！”老李頭兒不肯吃虧，笑道：“你懂啥！真正的美景不需要用眼睛看，閉上眼，也能感受到。我是眼瞎心不瞎，不像某些人，年紀輕輕心就瞎了?！睆埻┧坪醣淮恋搅送刺?。

老李頭兒會把道路不平坦帶來的顛簸，歸結(jié)到張桐駕駛技術(shù)太爛；也會因為張桐沒有給他及時報站而對張桐發(fā)牢騷；會因為車速太快，慣性太大，對張桐罵個不停；也會因為導(dǎo)航規(guī)劃的路線跟他記憶里面的路線有出入而喋喋不休……張桐被他吵得不耐煩，直接說不去西藏了，送他回去的時候，老李頭兒又笑嘻嘻地百般討好張桐。張桐無奈至極，被氣得狠狠按著喇叭，驚飛一群路邊不遠處覓食的鳥。

8月2日，出發(fā)第8天，車子經(jīng)過茶卡時，老李頭和張桐大吵了一架。原因很簡單：老李頭兒覺得沿著導(dǎo)航走的路線是錯的，因為方向明顯不對。張桐告訴他導(dǎo)航選擇的是大路優(yōu)先，走的是路況好的路，所以會有繞路的情況。

結(jié)果老李頭兒不干了，說：“兩個大活人干嗎非要聽一個破導(dǎo)航安排！”還說，聽他的準沒錯，非要張桐按他說的方向沿著他記憶里的路線走，要不然他就下車不走了。

兩個小時后，張桐和老李頭兒在一片荒草叢生的大草甸上徹底迷路了！

一路博弈：圓夢之旅危機四伏

最可氣的是偏偏那個地方，導(dǎo)航?jīng)]有信號，張桐黑著臉坐在座位上一句話也不想說，老李頭兒滿臉尷尬，撓著頭一個勁地嘟囔：“不應(yīng)該啊，明明就該是這個方向……”張桐不得不調(diào)頭回去，代價是他們耽擱了半天的時間。

中途休息時，張桐百無聊賴地翻著手機。老李頭兒很不識趣地湊過來：“咱們出來好幾天了，怎么沒見你跟你對象通話??？”張桐面無表情地說：“分了！”“分了好！”老李頭兒不無嘲諷地說，“我要是個姑娘我也不跟你，瞧瞧你那點出息！”

從茶卡出來，張桐不愿同老李頭兒過多地交流，開始不停歇地趕路。老李頭兒說：“走那么快干嗎？急著投胎啊！”張桐心里一顫，依舊沉默以對。

老李頭兒卻不干了，他要求每走一個小時就要停下來，不是喊著要去路邊小解，就是叫著要透透氣?？傊看嗡加欣碛?。

8月4日，車子經(jīng)過格爾木時，張桐和老李頭兒都有了高原反應(yīng)。張桐頭疼欲裂，雙耳轟鳴，費了很大勁喘著粗氣，幾乎不能開車，頭一次覺得死亡觸手可及。張桐強忍著不適，停下車說：“老李頭兒，我找人送你回去吧！我還有事，剩下的路我自己走?！崩侠铑^兒半躺在后座上，雖然沒吱聲，但從他緊鎖的眉頭不難看出，他并不好受?！把鯕馄?！”老李頭兒半天說出三個字。再三確認老李頭兒無大礙后，張桐給他服用了小姨事先準備的藥，然后把車開到了最近的醫(yī)院里。那一整晚，張桐都不敢合眼，看著老李頭兒蜷縮在醫(yī)護床上睡得香甜。

第二天一早，他們的狀況有了很大的改善，張桐趁機勸外公坐飛機回去，至于自己，則以還車給小姨為由，不能跟他一起走。老李頭兒執(zhí)意要張桐睡上半天，絲毫不理會張桐提出打道回府的建議，催促他發(fā)車南下。

晚上，老媽打來電話問張桐路上是否順利，他說一切都好。最后，老媽說：“怕你開車眼睛累，你背包夾層里給你放了兩支眼藥水，記得用。你長再大，在媽眼里也是孩子，在外面要照顧好自己……”張桐鼻子一酸，說信號不好，匆匆掛斷了電話。

8月6日，出發(fā)第12天。距沱沱河還有580公里的時候，車窗外下起了雨，在滿眼灰蒙蒙的土黃夾雜著斑駁的青綠色的高原凍土層上行駛了4個小時后，張桐有了一絲困意。

后排的老李頭兒裹在棉大衣里發(fā)出輕微的鼾聲，張桐決定到前面的鎮(zhèn)子上休息一下。忽然，車前不遠處的路溝里猛然躥出一群橫穿馬路的羊，等張桐回過神來猛踩剎車時，為時已晚，車子已經(jīng)結(jié)結(jié)實實撞上了一頭羊。張桐走下車，看到地上抽搐的羊和一個拿著鞭子憤怒朝他吼叫的漢子。

隨著漢子的大聲呼喊，很快另外兩個人從不遠處小跑趕了過來，三個人把張桐和老李頭兒圍在中間，說著一連串聽不懂的藏語。他們倆在三個人的引領(lǐng)下，夾在羊群的包圍之中來到了附近的小鎮(zhèn)上。

張桐看著老李頭兒緊皺的雙眉心想，完了！都說西藏民風(fēng)彪悍，這下估計夠他們倆喝一壺的了。張桐問老李頭兒怎么辦，他只是擺擺手沒說話。

鎮(zhèn)上有人會說生硬的普通話，當(dāng)老李頭兒從口袋里掏出那本皺巴巴的退伍證，說出自己是當(dāng)年駐扎在西藏的軍人，這次專程故地重游并愿意賠償損失時，羊群的主人態(tài)度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zhuǎn)彎。對方非但堅持不要索賠，反而執(zhí)意要請他們吃上一頓飯。

翻譯的人說，他們家里面都曾受過部隊的幫助，怎么都不能向恩人索賠。從鎮(zhèn)子上出來，張桐看到老李頭兒臉上洋溢著自豪的神色。

剩下的路途，張桐變得愈加沉默了，也刻意放慢了車速，生怕一個不小心再惹出什么禍事。

老李頭兒一下子看穿了張桐的心思，說：“咋？這點小事就嚇到了？這可不像老頭子我??！行百里者半九十，目的地就快要到了。咱們吶，累了就好好歇歇，歇好就繼續(xù)趕路，還沒有能難倒咱爺倆的困難！”看著老李頭兒一臉堅毅的神色，張桐鄭重地點點頭，老李頭兒比他想象中的厲害。

8月8日，出發(fā)第14天。翻越唐古拉山，海拔一度達到了5000多米，他們倆再次有了高原反應(yīng)。

就在張桐準備再次安排老李頭兒回程時，老李頭兒示意張桐停下車，從腳邊拎起一個不大的氧氣鋼瓶遞給他。老李頭兒是趁張桐補覺的空當(dāng)，在格爾木的醫(yī)院高價買下了這個便攜式氧氣鋼瓶。

張桐由衷佩服老李頭兒的先見之明，對他伸出大拇指說：“姜還是老的辣！”老李頭兒笑著擺擺手，示意他趕快吸氧。

車走得很慢，他們順著坑坑洼洼的公路艱難前行。粗獷的風(fēng)從藏北草原吹過來，夾帶著泥土的氣味和青草的芬芳，偶爾會看到零星的牦牛。張桐漫不經(jīng)心地跟老李頭兒匯報著車窗外的所見所聞。

當(dāng)晚，車子在經(jīng)過一個坑洼時底盤被坑邊的石頭刮傷，機油底殼受損，車子拋錨了。救援車輛太遠，趕不過來，只能靠自己。

張桐把車移到了道路邊緣，放置好警示牌后，他和老李頭兒坐在車里等待過路車輛的援助，老李頭兒說：“別著急，正好你可以休息休息。這一路過來，你的小身板也累得夠嗆?！?/p>

其實張桐知道，視力僅能看到尺寸見方的老李頭兒心里肯定急壞了。

天黑得很快，雨越下越大，溫度一直在往下降，不能再這樣等下去了。張桐和外公把羊毛衫和羽絨服穿上，下車檢查車況，看能不能開到附近的鎮(zhèn)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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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張桐打著手燈趴在車底看受損位置。路邊的草甸沾滿了雨水，他起身時腳下一滑，摔倒在路邊，鉆心地疼痛。他掙扎著坐起來，仔細檢查著傷勢。所幸只是崴傷了腳踝，情況不算太嚴重。

他瘸著腿回到車里，老李頭兒問他怎么回事。他強忍著腳上的不適，故作輕松地說：“沒事，差點滑倒?！辈⒏嬖V老李頭兒雨有點大，一時半會走不了了，只能原地休息了。

半夜時分，張桐發(fā)起了高燒被自己燙醒，情況很糟糕。張桐漸漸沉睡過去，恍惚間，聽見老李頭兒抓著他的手喊道：“娃兒！你咋發(fā)燒了？”張桐虛弱地說：“姥爺！對不起，我怕是撐不住了……”

“閉嘴！別叫我姥爺！”老李頭兒激動地喊道，“你是我姥爺！我求你了，別嚇我……”不等說完，他便佝僂地彎下腰趴在車里摸索著打開應(yīng)急手燈，推開車門沖了出去，站在路中央不停地揮手。

燈光一晃，張桐似乎看到什么東西在老李頭兒臉上流淌，接著兩眼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一輛路過的自駕旅行車把張桐和老李頭兒送到了最近的醫(yī)院里。得知張桐腳踝崴傷，輸液室里老李頭兒寸步不離地守在他身邊。見張桐醒來，老李頭兒抓著他的手一臉堅決地說：“不去了，咱回家！”張桐的眼眶瞬間濕潤。

這個倔老頭兒在一眾親人的反對聲中沒有退縮，在一次次高原反應(yīng)的不適中沒有退縮，在車子撞死藏民的羊后被當(dāng)?shù)厝藝鴷r沒有退縮，卻在張桐身體不適時，主動提出放棄行程。張桐想到一路上對老李頭兒的種種“斑斑劣跡”，羞愧得無以復(fù)加。

藏地的夜晚格外安靜，窗外寒風(fēng)呼嘯，爐火燒得通紅。張桐和老李頭兒坐在暖爐前不曾入眠。

老李頭兒自顧自地說：“說說吧，一路上你到底咋回事？”張桐低著頭索性把自己的遭遇，連同他留的那封訣別信和來西藏了結(jié)的想法全都一股腦說了出來。哪知，迎接他的卻是重重的一巴掌。“就這點兒事兒就不活啦？”老李頭兒咆哮道，“你大學(xué)白念了！對得起你爹娘的付出？對得起國家的培養(yǎng)？你不覺得這樣死了太窩囊了？你連死都不怕，你還怕活著？有啥好逃避的？”

窗外的寒風(fēng)依舊呼嘯，張桐低著頭，不敢直視老李頭兒那雙眼睛。許久，老李頭兒說：“你不是一直問我來這里究竟有什么目的嗎？現(xiàn)在我告訴你，是為了之前的逃避彌補遺憾?！崩侠铑^兒長嘆了口氣，慢慢揭開了一段塵封的舊事。

1969年，年輕的李老頭兒隨部隊調(diào)往西藏駐扎，那段時間是他一生中最值得回憶的寶藏。不久，他認識了西藏軍區(qū)醫(yī)院的護士李雪瑾，兩個年輕人有共同的理想和抱負，兩顆年輕的心慢慢靠近。

然而造化弄人，李雪瑾在一次任務(wù)中感染重病，最終不治殉職，戰(zhàn)友們按照她生前遺愿，將她葬在了那曲。

當(dāng)時李老頭兒在外執(zhí)行任務(wù)，沒能見到李雪瑾最后一面，去鄭重做一次告別。而這個遺憾深深扎根外公的心底，成了一塊心病。原來，這才是他那么強烈渴望來西藏的真正目的！

老李頭兒輕輕拍著張桐的手說：“我年輕時第一次來高原，高原反應(yīng)差點要了我的命，我以為可能要交待到這兒了，最后硬是挺了過來。再后來，我執(zhí)行任務(wù)時左腿中了槍，醫(yī)生說要想保命只能截肢，我很絕望，最后也挺了過來?！闭f著，老李頭兒擼起棉褲管，指了指小腿肚那道深深的疤。

他嘆了口氣說：“李雪瑾不治身亡的時候，我在外執(zhí)行任務(wù)，得知消息后整個人都魔怔了，不愿面對事實，一直逃避，最終錯過了與她的最后一面，而這個遺憾一直伴隨了我五十多年?！崩侠铑^兒緊緊握住張桐的手說：“我當(dāng)時以為沒有了李雪瑾，我自己活不下去了?？蛇@么多年，我不一樣走了過來嘛……人這一輩子啊，太順了不一定是好事。你看，下坡的路多順，可咱得往高處走?！?/p>

老李頭兒摟著張桐的肩膀說：“擔(dān)子太重了別硬扛，你還有親人可以分擔(dān)?！彼€建議張桐創(chuàng)業(yè)不行就換個方向，找找工作或考公務(wù)員都嘗試一下；貸款的話，老李頭兒說就把他在縣城給外孫準備的婚房先賣掉，填上缺口。而這一切的前提，是張桐把被氣走的女友追回來。

在醫(yī)院期間，他們認識了一個老藏醫(yī)，得知老李頭兒的眼睛只能看清半米左右的距離時，他替老李頭兒檢查了一番，還給老李頭兒扎了幾次針，然后又配了藥，有吃的也有泡藥浴的，并叮囑老李頭兒按時吃藥、泡藥浴。

一周后，張桐的腳踝完全恢復(fù)，帶著老李頭兒去維修廠取車的路上，老李頭兒說：“這邊的天真藍，云彩也真白！”張桐下意識地說，是啊，然后猛然驚覺！他把手在老李頭兒幾步遠的地方揮了揮，老李頭兒罵道：“瞎晃啥，滾一邊去！”外公竟能模糊地看到遠處的東西了，張桐瞬間哭了。

8月18日，歷經(jīng)24天后，他們終于到了那曲。

老李頭兒憑借著記憶，在界碑的不遠處找到了那個開滿野花的小丘。小丘下，一塊簡陋的巨石上長滿了青苔，依稀還能辨認出“雪瑾”兩個字。

他用顫抖的手從貼身的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塊早已褪色停止走時的老式機械手表，用幾塊石頭摞起一個小小的瑪尼堆，站在那里喃喃自語。張桐悄悄退去，不去打擾這場遲到了半個世紀的告別。

高原的風(fēng)粗獷地吹著，衣衫獵獵作響，老李頭兒站在那座不高的山丘前，昂首挺胸，站成了一尊雕像?？粗侠铑^兒的背影，回首一路走來，張桐思緒萬千。他曾一度以為是他幫老李頭兒圓夢，結(jié)果卻發(fā)現(xiàn)是老李頭兒拯救了他，治愈了他。

回去的路或許依舊困難重重，但只要心中有方向，前行的腳步就不會停止。

編輯/李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