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兔幾
“哎,又考砸了?!?/p>
郭彬看著眼前的生日蛋糕和笑逐顏開的家人,滿腦子只有那張被藏在書包夾層的考試卷。
“快許愿吧!”媽媽敦促著,“吃完蛋糕姐姐還得回房學習,再過一陣就高考了?!?/p>
郭彬看了眼每天努力學習、眼圈都熬黑了的姐姐,只想許愿讓姐姐考上心儀的大學。從小姐姐就和他親,給他買零食,幫他輔導功課,爸媽要打他是也總是姐姐護著他。可郭彬卻在閉眼吹蠟燭的一瞬間想到——要是自己考試時,不管寫什么答案都是對的,該有多好?。?/p>
燭光覆滅,“生日快樂”的歌聲回蕩在客廳中。
“彬彬!你為什么把卷子藏起來!”
郭彬正在刷牙,媽媽尖著嗓子的聲音險些刺破他的鼓膜,他嘴角的泡沫都沒擦干凈,就沖進臥室。
“你怎么可以隨便翻我的書包!”郭彬惴惴不安地看著媽媽,不承想媽媽一把將他攬入懷中。他瞥了一眼媽媽手中的卷子,只見卷子赫然變成了一百分。
“彬彬長大了,知道好好學習了?!眿寢屇弥碜有臐M意足地走了,揚言要將卷子裝裱起來掛在客廳。
莫不是愿望成真了?郭彬呆愣在了原地,久久不能平復。
陽光掀起了被角,郭彬不情不愿地收拾東西上學去。剛走出小區(qū),就見鄰居李奶奶推著買菜的小車從身后追了上來,“走”得竟比身旁的出租車還要快。
他正要喊住李奶奶,李奶奶卻早已化作一陣風,消失不見了。
郭彬疑惑地皺了皺眉,也沒放在心上,他像往常一樣在早點鋪買包子油條,正要掏錢時店家卻塞了幾張鈔票在他手里。他想提醒兩句,卻被店家一把推出了店鋪,還不耐煩地轟他走,讓他不要妨礙做生意。
今天早晨一切都很不正常,平日里每隔一小時敲響一次鐘聲的鐘樓,竟連續(xù)不斷地敲響。剛走進學校就傳來了學生朗朗的讀書聲,只不過讀的內(nèi)容竟是——
“唧唧復唧唧,木蘭生小雞?!?/p>
郭彬一下就反應過來了,這些反常的現(xiàn)象不都出自自己的考卷嗎?他的數(shù)學題計算到最后,老奶奶買菜的速度為45Km/h,包子鋪買了豆?jié){包子花費了-5.5元,鐘樓每小時響17.5次……當時他就覺得這不可能,可奈何學藝不精,只能硬著頭皮寫下答案。
郭彬一拍腦袋立馬明白了事情的原委,昨天他許的每次滿分的愿望實現(xiàn)了,他寫的答案都會成真!
機會說來它就來了!
郭彬看著發(fā)下來的歷史試卷,心跳都開始加速了。
首位中國籍諾貝爾文學獎獲得者是。
這題偏偏郭彬知道正確答案是莫言,但他還是咬了咬牙,寫下了爸爸的名字,其余的也是一通亂答。臨放學時,全年級只有郭彬一個滿分,大家都圍在他的身邊夸贊他,讓他這個往日里的小透明倍感舒爽。
回到家媽媽已經(jīng)做好了豐盛的飯菜,那張滿分的試卷也被掛在了醒目的位置。
“爸爸今天怎么回來得這么晚?”郭彬一邊往嘴里塞著紅燒肉一邊問道。
“你爸今天在蘇州有講座,這幾天都不回來了?!?/p>
身為銀行職員的爸爸什么時候還會辦講座了?郭彬只覺得有趣。這時媽媽打開電視,只見爸爸的身影赫然出現(xiàn)在屏幕中央。
“我們不能止步于一個諾貝爾文學獎,我們要讓世界看到中國的文學。我要帶領(lǐng)中國文壇,沖出亞洲,走向世界!”
爸爸熟悉的聲音傳了出來,緊接著是雷鳴般的掌聲。
郭彬沉浸在掌控一切的快樂中,爸爸全國各地跑著辦講座和學術(shù)交流,媽媽變著花樣給自己做大餐吃,每天清晨看著李奶奶和小汽車比速度,郭彬只覺得自己的精彩人生才剛剛開始。
只是往日里樂觀積極的姐姐有些反常,越是臨近高考,她越是郁郁寡歡,一回家隨便扒拉兩口飯就把自己鎖進了屋子里。郭彬泡了可可奶去敲姐姐的房門,可是除了刻意壓低的哭聲外,姐姐絲毫沒有來開門的意思。
高考如期而至,爸爸因為太忙沒能開車送姐姐去考場,看著姐姐落寞的背影,郭彬心中五味雜陳??蓩寢尳z毫沒有覺察出什么,一邊哼著歌一邊切著蔬菜,她知道女兒成績一向名列前茅,肯定能考上心儀的大學。
考試結(jié)束后,姐姐仍舊把自己鎖進了房間,一步也不肯離開。
高考出成績這天,郭彬?qū)W校??加质侨繚M分,他喜滋滋地拿著卷子回家時,只見爸爸媽媽都在焦灼地敲姐姐的房門。
“妮子快出來,沒考好咱們復讀也行!你這樣爸爸媽媽會擔心的!”
“學習成績而已,沒什么大不了的,一家人快快樂樂才最重要!”
郭彬趕緊沖了過去,姐姐房門緊閉,一絲聲音也沒有。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填寫的五花八門的答案變成正確答案后,姐姐的正確答案只會變成錯誤的。現(xiàn)在姐姐把自己鎖在房間里,不知道會不會有危險!
一瞬間,和姐姐一同的記憶涌上心頭,姐姐背著他趟過積水,姐姐把生日蛋糕有草莓的那一塊永遠留給自己。郭彬沖進客廳,一把扯下掛在墻上的滿分試卷,他哭著大喊:“我不要什么滿分了,我只想一家人快快樂樂的!”
只見卷子上的一百分慢慢淡去,所有的對號開始變成叉,試卷本身的25分顯露了出來。
“妮子開門,都考了六百多分了,大不了不去清華去交大!”
媽媽的話風變了,姐姐也打開了房門,爸爸不再是什么文學家,仍舊是個銀行小職員,可一家人最重要的不就是快快樂樂的嗎?
“妮子考得已經(jīng)很好了,不要再自責了好嗎?”媽媽摟著姐姐,姐姐臉上不再有淚痕。
突然,媽媽的目光掃到了郭彬手中的卷子,臉色一沉問道:“你拿的是什么?”
郭彬忙把試卷往身后藏,可一切都晚了,只見媽媽拿起笤帚就沖了過來。
郭彬忙喊:“你剛說的成績不重要,一家人快樂最重要,怎么說話不算數(shù)?”
“25分?25分你讓我快樂?我快樂不起來!”媽媽提著掃帚要打,還是被姐姐攔了下來。
不知為何,笑聲回蕩在家中,久久不能散去。
編輯/苗嘉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