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光

范瑾宸

/作者自畫/

我喜歡文學(xué)，從三年級開始，在讀到曹文軒老師的文字之后，他故事中的鮮活人物及生動畫面激起了我對文學(xué)的熱愛。在空閑時間里，我會用文字記錄自己的生活，一抹夕陽、一縷茶香，都點綴在我的作品里。

有些人就像星星，在光明中不搶眼，不閃亮，但在黑暗中卻總能發(fā)出耀眼的光芒。

——題記

穿過低矮的山坡，車場外郁郁蔥蔥的樹林一閃而過，我終于下了車，寒冷的北風(fēng)迎面吹來。

我向他們早已準(zhǔn)備好的房子走去。在這個貧窮的房子用泥土砌成的地方，我一刻也不想多待。這時，一個女孩出現(xiàn)在我面前?！拔医杏噼?。”她說。我瞥了她一眼，女孩臉上笑容燦爛，還帶著玩時抹到的泥巴?！耙粋€短頭發(fā)的假小子?！蔽倚睦锵铝硕ㄕ摗Ｎ依@過她向房子走去。“那個小孩啊，女孩子沒個女孩子的樣，哪有女孩子剪短頭發(fā)的啊?！薄熬褪?，她媽媽也是，還花錢送她去上什么學(xué)，要我說，女孩子不早晚都要嫁出去的嗎？”怎么到哪兒都有這些閑言碎語，我有些煩躁，回過頭去，那個女孩還站在那里，臉上的笑有些維持不住了，手也慢慢地放下去……我抓住了她的手：“邊宸?！薄鞍?？”她有些愣住了，臉上的表情由失落轉(zhuǎn)為驚喜。

溜冰

“我教你學(xué)溜冰吧?！薄昂醚?！”真是奇怪，她明明連溜冰都不知道是什么，卻滿口答應(yīng)?！跋劝蚜锉┥??！薄巴郏∷L得跟我的鞋子不一樣欸！”在一些無關(guān)緊要的小事上，她傻得可愛，但在另一些事上卻又精明得很。“好了，站起來吧?！薄巴?，我變得跟你一樣高了，哎……”輪子打滑了，她搖搖晃晃地向一邊倒去，我趕緊扶住了她。“你什么時候能成熟點，真不敢相信你已經(jīng)五年級了?！薄澳阋仓槐任掖髢蓺q而已。”“以前我不這樣的，但是真奇怪，遇見你之后，就好像在沙灘上擱淺的魚兒被人放回了海里，回到了它的歸屬地。”

那天，女人坐在縫紉機前，瞥見窗外的兩個孩子，落日的余暉灑在她們身上，臉上的笑容熱烈張揚。

“太陽要下山了嗎？”她看著遠(yuǎn)方太陽落下的方向，太陽灑下的余暉落在她的臉上，眼睛里的白云像粉紅色的棉花糖。

“短道速滑要開始了，王濛一定能蟬聯(lián)500米冠軍！去我家看??！”我牽起她的手，向那間屋子跑去……

星星、李白與向日葵

“王濛贏了！”屏幕上，一個紅色的身影沖過500米的終點線，把對手遠(yuǎn)遠(yuǎn)地甩在了身后。最終，站在了奧運領(lǐng)獎臺的最高處，看著中華人民共和國的五星紅旗在溫哥華緩緩升起?！按蟛孰姷母杏X果然不一樣！”“是嗎？”我感到有些好笑——2010年，在這個科技飛速進步與發(fā)展的年代，她卻因為一個大彩電而感到新奇。

“對了！你一定沒有看過我們這里的星星?！薄班?？”“走！我?guī)闳?！”她有些激動，耳朵都紅了，“我們這兒什么都沒有，破爛而糟糕，但星星還是很漂亮的。”我無法反駁，也無法安慰——除了孩子的歡笑，這里的一切都如她所說——破爛而糟糕?！拔覀兡莾弘m然看不到星星，但是我可以帶你去好多地方玩?！薄班?，走了，去我家看星星?！辈恢浪袥]有聽見，她一心只想帶我去看星星。

她家很小。“阿姨好！”我對著縫紉機旁的女人說，“你好?！彼_口，聲音清冷又柔和，讓人想起漂泊于水上的羽毛。余瑾的聲音很像她，不過更加燦爛，讓人想起陽光穿破了樹林?！皨寢專?guī)н呭啡タ葱切??！薄叭グ??！?/p>

天臺上，墨藍(lán)色的天空中點綴著上千顆星星，像造物主精心裝點于天空中的鉆石?！斑呭??！薄班?？”她很少這么正式地叫我的名字?！坝袝r候，覺得你就像天上的星星，近在咫尺卻又遙不可及。和你在一起真的很美好，就像是從別人的記憶里偷來的一段時光，我真的好怕你突然走了?！薄澳懵犨^李白的一首詩嗎？他說‘危樓高百尺，手可摘星辰，有時讀著讀著，我總會有一種感覺，那‘手可摘星辰并非李白的錯覺，而是那星星為李白才華所傾倒，自愿被他摘下?！蔽覍λf。

“對了！”她突然轉(zhuǎn)過來看著我，“認(rèn)識你一個月了，還不知道你喜歡什么花呢?！薄拔医o你講個故事吧，”我也轉(zhuǎn)過去看著她，“以前，我一直不很開心。后來，我認(rèn)識了一位很溫柔的女老師，她給我畫了一幅畫，叫作《逐光》。之前我一直認(rèn)為，‘逐光的意思就是驅(qū)逐光明，但是在那幅畫上，太陽升起的光芒同黑暗交融在一起，一朵向日葵在田野里，朝著太陽的方向。老師告訴我，‘逐光不一定是‘驅(qū)逐光明，還可以是‘驅(qū)逐黑暗，追逐光明?！薄斑@樣啊……”她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也不知道有沒有聽懂，“所以你最喜歡的花是向日葵嘍?！薄班??！彼孟裢蝗粊砹伺d致，“所以你喜歡向日葵，只是因為那幅畫嗎？”“也不全是吧，”我看著她，發(fā)現(xiàn)天空中的星星倒映在她的眼睛里，很漂亮，“向日葵代表著勇敢地去追求自己想要的幸福。不論在哪里都會想著陽光的方向，而且，你不覺得它長得很像一個小太陽嗎？”

那天，我們剛好認(rèn)識一個月。

那一天

早上起來，我看見了載邊宸過來的那輛黑色汽車。

“她要走了嗎？”可是，我們還有好多地方?jīng)]去啊，我還想著要帶她去摘楊桃呢?！斑呭罚　蔽页巴夂爸??；艁y中看到了桌上的向日葵，拿起便向那輛車奔去。我看到了向那輛車走去的邊宸，她沒有聽到。我停了下來，喘著氣，耳邊的風(fēng)呼呼地過?！斑呭?！”等一下我吧，邊宸，哪怕就說聲再見。她看了過來，朝我的方向看了過來。

她要走了。

我們相遇的那一天，她們說我是壞孩子，我知道你一定聽到了，但你還是握住了我的手。我知道女孩子剪短頭發(fā)沒有錯，女孩子上學(xué)也沒有錯，這是媽媽教給我的道理。但是沒有用，就像掉進了沼澤里，那所謂的“沒有錯”就像抓住了岸上的一根小樹枝，遲早會斷掉。所以邊宸，你真的很像星星，我真的很想讓你留下來。

“你把這朵向日葵拿著吧，”我從口袋里拿出向日葵，遞給了她，“如果以后我去你那里找你，你一定要記得我。”

“好?！彼@么對我說。她坐上了那輛黑色汽車離開。我擺著手，直到汽車慢慢地變?yōu)橐粋€點，消失不見。

我看著天空。冬天的早晨，天總是亮得很慢，六點了太陽才剛剛升起。我好像看到了邊宸口中的那幅名叫《逐光》的畫——太陽升起的光芒同黑暗交融在一起。只是，在我站的地方，少了一朵向日葵。

（指導(dǎo)老師：崔麗芳）

/作者說/

我極喜歡向日葵，這篇文章的靈感也由此而來。

有一天，我夢見了一片向日葵花海，無邊無際，最后是兩個女孩的背影。醒來后我寫下了這篇文章，背景更多的是我疫情期間在老家的鄉(xiāng)村生活，以及仰望星空時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