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下單的巫婆

［美］安德里亞·L.馬克 譯 曾春

“毒蛇的黏液和禿鷲的呼吸！”莉安娜·羅娜·德魯克斯佩勒尖聲叫道。話音剛落，一聲霹靂響徹云霄，一道閃電劈亮天空，她手里的魔杖瞬間縱向裂成兩半。

“這是我最后一次從巫師莊園購物頻道訂購貨物啦！”莉安娜憤怒地瞪著損壞的魔杖，氣急敗壞地說，“我要把你修復好！”說完，她轉(zhuǎn)身打開書桌的抽屜，從里面提出一袋蠑螈的眼睛、一片貓頭鷹的羽毛，和一軸黑線。

“蒼蠅、蝙蝠、丑陋的溝鼠！我的膠帶用完啦！”莉安娜撲通一聲癱倒在沙發(fā)上。她的小黑貓哈里森親昵地在她的腳踝上蹭來蹭去。

“我知道，午飯時間到了?！崩虬材染趩实爻蛄艘谎鬯歉鶕p壞的魔杖，“我在想辦法下單點餐呢?！?/p>

隨后，她強打精神和哈里森一道去查看冰箱里的食物。

“有貓薄荷、蒼蠅眉毛和半罐酸臭牛奶，這些都吃膩了?！彼粎捚錈┑卮蜷_每一扇食物柜。唉，在一個手指輕輕一點，萬物皆可購買的年代，還用得著儲存什么食品呢？

“我們得去商店購物了?！崩虬材日f。

哈里森的尾巴頓時像一個巨大的驚嘆號般筆直地豎立了起來。

“別擔心，”莉安娜說，“我曾經(jīng)在電視上見過這場面，只需挑選你想要的東西，然后付錢走人。簡單得就像一碟蝸牛尾巴！”

莉安娜風風火火地走進臥室，從床墊下拉出一只存滿鈔票的舊襪子。謝天謝地，她聽取了老媽的建議：未雨綢繆，有備無患。準備妥當之后，她取出了掃帚。

“準備好了嗎？”她對哈里森說。

哈里森一動不動，它的尾巴蜷成一個大大的問號。

“哎喲！沒有魔杖就喪失了飛行的能力，咱們只能走著去嘍。”

步行來到雜貨店時，莉安娜停下來不斷地按摩著她那酸痛的雙腳。她看到門上掛著一塊牌子，上面寫著：禁止攜帶寵物入內(nèi)。

哈里森乖乖地蹲坐在灑滿陽光的角落里。

“不用理會它，哈里森。沒有你，人們是無法看到我的存在的?！崩虬材葘⒁粭l圍巾包裹在哈里森的身上，“委屈一下，裝扮成一個小寶寶吧。”

哈里森厭惡地抽動了幾下胡須，但莉安娜卻將它簡單粗暴地扔進了一輛購物車里。

莉安娜在貨架前左看右看，發(fā)現(xiàn)了一盤小巧的灰白色的蘑菇，如同一片她從未見過的森林。

“我的每一條咒語都不靈光，老是下單失敗，從沒得到過它們。”莉安娜不無遺憾地感嘆道。

接著，她看到了一些圓溜溜的東西，上面覆蓋著可愛的蜘蛛網(wǎng)圖案。

“打擾一下，”莉安娜對一位購物者詢問，“這東西怎么個吃法呢？”聽到她的聲音，那位男士慌張地將他的購物袋掉落到橘子堆里?！拔?，呃，我不吃哈密瓜?！彼B連后退，一溜煙逃跑得無影無蹤。

“得讓自己裝得更可愛一些?！崩虬材葘锷f，“我真的很餓了?！惫锷偷偷貨_她發(fā)出喵嗚聲。

來到下一個過道，莉安娜看見一張畫著意大利面、玉米以及焗豆的廣告圖片。奇怪的是，這些圖片被貼在一些奇怪的銀色圓柱體上。莉安娜拿起一個圓柱體搖晃了一下，什么都沒有發(fā)生。

她朝過道盡頭的一位女士走去，“打擾一下，夫人。請問你知道用什么咒語才能把它們打開嗎？”

女士驚訝得倒抽了一口涼氣，扭頭就跑開了。

“哈里森，你是一個長相嚇人的寶寶，”莉安娜說，“咱們得打扮漂亮一點才行，要不永遠吃不到晚飯?！?/p>

哈里森朝莉安娜輕輕甩動尾巴，但是她沒有注意。此時，她發(fā)現(xiàn)了一個身穿紅色馬甲并佩戴胸牌的男人，于是上前求助。

“我想尋找一些吃的東西?！彼f。

那人咳嗽了一聲，說道：“您試過本店的進口食品專區(qū)嗎？在四號過道里?！?/p>

莉安娜咬牙忍住饑腸轆轆，兩腳生風地將購物車推向四號過道。突然，哈里森跳了出來，它喵喵直叫，跑到一扇玻璃柜門旁。

“比薩！”莉安娜拉開玻璃柜門，將手伸進去。天哪，這些比薩簡直比巨人的鼻子尖還要冰冷，但她已經(jīng)顧不了這么多，一口氣往購物車里放了八個。

“咱們走，哈里森。”莉安娜說，“……哈里森？”

哈里森不知何時離開了，莉安娜推著購物車在過道上來回穿梭。

“哈里森！”她焦急地吼道，“哈里森！”

購物的人們紛紛逃散。最后，她發(fā)現(xiàn)哈里森鎮(zhèn)定自若地坐在一個收銀臺旁邊。

“你跑哪兒去了？你這個流口水的小怪物……”她罵罵咧咧，抬起頭猛然發(fā)現(xiàn)兩個穿著紅馬甲的人正張口結(jié)舌地盯著她。

“啊，我是說，”莉安娜立刻捏著嗓子，憋出最甜美的聲音撒嬌地說，“你真是一個好討厭的小寶寶哦?！闭f完，她一把將哈里森抱起，再次穩(wěn)準狠地將它投進了購物車里。

“給我老實點兒，”她俯下身小聲警告，“我餓著肚子呢！”

哈里森沖她發(fā)出低沉的吼叫。

“它感冒了，”莉安娜一邊將八個比薩放在收銀臺上，一邊對收銀員說。哈里森努力地將下巴抬得老高。收銀員端詳著它的脖子，但是莉安娜完美地錯過了這一幕，她正在整理自己的長襪子，從里面扒拉出一只蝙蝠翅膀和一朵橙色的菌菇。

“我的錢就放在這只襪子里?！崩虬材纫贿呄蚴浙y員解釋，一邊再次將手伸進長襪里不停地摸索。

雜貨店經(jīng)理氣不打一處來，沖她揮手要把她趕走?！安挥锰湾X了，”他說，“我們給您免單，您走吧，拜托您快走吧。”

莉安娜推著滿滿當當?shù)馁徫镘?，喜笑顏開地飛奔回家里。她撕開一個包裝盒，將比薩掰成碎片。

“看見沒，哈里森，”她狼吞虎咽地將她的冰凍晚餐吞進肚子里，“購物易如反掌，沒有什么可以難倒我，下次我甚至想試試自己在家做飯。”

哈里森弓起了后背。“如果我能及時幫忙，就不會是這個結(jié)局了?！彼鲉柚苯?，搖晃著腦袋。什么東西從它的脖子上滑落，滾到了地板上。

“膠帶！”莉安娜驚喜地喊道，“哈里森，沒有你，我不知道我還能做什么?！?/p>

哈里森在房間里快活地奔跑著，張牙舞爪地滑過地板，發(fā)出尖銳的刮擦聲。一個不留神，它從頭上抓下了莉安娜的圍巾，拆成了根根毛線。玩鬧夠了，它安靜地坐下來，發(fā)出了咕嚕聲，耐心地看著莉安娜將魔杖修復如初。

“現(xiàn)在，”它滿懷渴望而又無比虔誠地說，“咱們再下一單，點一些炸魚和薯條，吃一頓正經(jīng)的晚餐吧！”

發(fā)稿/莊眉舒

插圖/崔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