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振亮
去年一個秋高氣爽的上午,我隨郴州市紀委、婦聯(lián)舉辦的“清廉家風(fēng)”事跡報告團,來到“半條被子溫暖中國”的汝城縣文明瑤族沙洲村朱氏祠堂進行宣講。這天,祠堂里一排排長條木凳上,早就坐滿了前來傾聽報告會的村里人。有幾分炙熱的秋日陽光從祠堂的天井上斜插下來,映照在人們的臉龐上。
當(dāng)郴州市蘇仙區(qū)紀檢干部講到自己父親拒腐蝕、正家風(fēng)的勤廉故事時,坐在祠堂中間的一位身穿淺紅色碎花衣衫、頭染白霜的老阿婆,掏出手絹,接連揩擦涌泉般的眼淚。
“清廉家風(fēng)”事跡報告會結(jié)束后,我立馬找到阿婆說:“老人家,剛才為啥流淚呀?”
“感人,他們講得太感人了,共產(chǎn)黨就是好人多。”
“請問您老人家多少歲了,叫什么名字呀?”我接著問道。
“我叫曹戰(zhàn)蘭,曹操的曹,戰(zhàn)斗的戰(zhàn),蘭花的蘭。去年習(xí)近平總書記到我們這,牽著我的手走過廣場……”阿婆說著,滿臉都堆滿了野菊花般燦爛的笑意。
老人話沒講完,我腦子里呈現(xiàn)出了2020年9月16日習(xí)近平總書記在汝城縣沙洲村考察后,臨別時,牽著一位老阿婆一起走過村口廣場的情景。原來是她。
又是一個冬日暖陽的日子,湖南省郴州市作協(xié)組織駐郴州中國作協(xié)和湖南省作協(xié)部分會員,前往汝城沙洲村開展“到人民中去”創(chuàng)作體驗活動。我應(yīng)邀參加,喜出望外,曹阿婆那張燦爛如花的笑臉總是蹦出腦門,激活我馳騁的思緒。
再次來到沙洲村的朱氏祠堂門口,我沒有跟隨“大部隊”穿街過巷瀏覽景物,而是獨自找尋曹戰(zhàn)蘭阿婆的住所、下落。站在習(xí)近平總書記曾經(jīng)牽著曹阿婆的手走過的廣場一角,一位衣著整潔的中年婦女笑盈盈地手指著右前方說:“廣場那邊兩頂太陽傘的攤位就是戰(zhàn)蘭嬸嬸家的。她呀,每天臉上都像注進了蜂蜜,真是越老越有精神啦?!?/p>
順著中年婦女手指的方向,我徑直趕往那兩頂太陽傘下。老遠,我看到曹阿婆正坐在傘下守著攤位?!安馨⑵?,您好!我是上次采訪過您的記者。還記得我嗎?”“哦嚯,記得記得,你的文章寫得真好。你叫尹什么亮,大記者大作家,歡迎你,歡迎你!”我話沒說完,曹阿婆便笑呵呵地趕過來,一邊接上我的話茬,一邊招呼我過去坐。
等我落座后,曹阿婆又是沏熱茶,又是端水果,忙乎了好一陣。坐在阿婆家的攤位上,堵在我心口的石頭總算落了地。冬日的沙洲,盡管透著幾分寒意,但我心里熱乎乎的。
坐在曹阿婆家的攤位上,我倆敞開心扉,拉起了家常。
曹阿婆說她83歲了,育有四女一子。曹阿婆的丈夫于1958年參軍入伍,1962年復(fù)員轉(zhuǎn)業(yè)到某縣辦企業(yè)工作,幾年前去世了。在過去的幾十年里,阿婆一個人在家里既當(dāng)?shù)之?dāng)媽,日子雖然過得比較清苦,但她覺得,丈夫是為黨的事業(yè)而工作,還獲得過很多的獎勵,她臉上覺得榮光,生活再苦再累,她也不會拖丈夫后腿。前些年,村里搞建設(shè),修廣場,她家的老屋地基有好幾百平方米在規(guī)劃區(qū)內(nèi),村里人找她家人做工作,開始兒女們有些想不通,曹阿婆便感慨地說:“村里搞建設(shè)就是國家搞建設(shè),要舍小家看長遠,我們是干部家庭,要帶個好頭,不能拖后腿,更不能當(dāng)‘釘子戶,影響全村的事務(wù)……”曹阿婆講起這些家里事,就似縣里的宣講團成員,一樁樁、一件件,像她曾經(jīng)紡的棉線,拉得很長,但事事都是高風(fēng)亮節(jié),句句合情合理,恰似山里人挖土,每一鋤都見功夫。
當(dāng)我問及與習(xí)近平總書記牽手走過廣場時的感受時,曹阿婆笑呵呵答道:“握著總書記那雙厚實又有力量的手,一股暖融融的熱流就傳遞過來,我好欣慰,這輩子都不會忘記?!?/p>
坐在曹阿婆家的攤位中,冬日的暖陽把我們包裹著,我們話桑麻,拉家常,談得十分投機投緣,不知不覺幾個小時就過去了。即將告別時,我見阿婆身上的紅衣裳,把她映襯得既得體又精神,笑問道:“曹阿婆,您為什么穿一身中國龍的衣衫?”
“哎喲嘞,我們都是中國人,穿一身紅色的中國龍衣服,我就心里自豪,覺得榮耀?!?/p>
我離開時,曹阿婆端起桌子上放著鮮紅柑橘的果盤,意味深長地說:“來來來,尹同志,你拿幾個,我祝你們事業(yè)像橘紅,生活比橘甜!”
拿著曹阿婆家種植的甜蜜柑橘,我向她揮手作別,但曹阿婆的身影,卻像村口滁水河岸的古松,永遠屹立在我心底。
編輯/趙海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