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鷺及其他（三章）

藍(lán)格子 /黑龍江

白 鷺

初秋的荷塘，在寧靜中等候。

來訪者無意再看荷花。

多數(shù)荷花已經(jīng)在盛夏開過。剩下的幾朵，顯示出孤獨的氣質(zhì)。

但絲毫不影響白鷺棲落于此。藍(lán)色眼睛如寶石鑲嵌在它們潔白的身體，黑色的喙像一枚探針在天地之間緩緩移動?？諝庵?，它們的羽毛一塵不染，體態(tài)輕盈，是優(yōu)雅的天使從容踱步，以自己的方式行走，像一個人在雪地舞蹈，像天堂鳥盛開的情狀。

鄰居的蛙鳴伴奏舞蹈，荷葉中間托舉著被采摘過蓮蓬的花莖，如白鷺抬起脖頸，遺世獨立。

天空，云朵觀望一切。

一千片荷葉與一千只白鷺共舞。

心頭旋轉(zhuǎn)的舞步柔韌，鳥兒陷在自身編織的影中。

后來，成群的白鷺在夕陽的余暉中騰空飛起，掠過剛剛形成的暮色，留下一池碧綠。

更遠(yuǎn)處，是一葉綠過一葉。水面清圓，蓮子剝落，槳聲逝去。

在姚莊聽田歌

夏末，姚莊。

我們穿過一座小橋，夏末避暑的犬，側(cè)耳傾聽。

從她的喉嚨間開出一連串梅花、杏花、桃花、薔薇、石榴、荷花、鳳仙……

各種各樣的花朵，盛開——

之后，是凋零。

哦，四個姑娘去踏車。

清風(fēng)拂面。

遠(yuǎn)處田埂，還有一段崎嶇的路要走。

田歌里的男女自決于鄉(xiāng)間，死亡還是愛情？

你聽，路旁的蒲葦，順著風(fēng)吹的方向，飄——

漁民村

像等候檢閱的隊伍，大小不一的漁具被復(fù)刻成展覽品。目光擦拭著每一件承載勞動記憶的器物——

它們在時間中站立，一言不發(fā)地接納灰塵。

船櫓、竹簍、細(xì)網(wǎng)、魚籪……從水草豐茂的河水中打撈著祖?zhèn)鞯募妓嚒?/p>

勞作的褲腳挽到小腿處，撒出去的漁網(wǎng)，沉落水底，濕漉漉的鱗翅在撈起的瞬間向水面揮灑著金子的光芒。有時，是魚鷹，箭鏃一樣飛出去，再飛回小船。

在南國的水域，它們依循代代相傳的經(jīng)驗活著?，F(xiàn)在，那些曾經(jīng)精神抖擻的漁具，從行船走到室內(nèi)。幾年前編制的蓑衣平整地掛在墻面，角落里還擺放著一雙蒙塵的草鞋。

人們觀看它們，欣賞它們，懷念它們，用相機記錄著這失去勞動的新鮮的用途。有漁夫真的把它們穿到身上過嗎？斜風(fēng)細(xì)雨中垂釣的老翁，最后的捕魚人，都去了哪里？

時間的浪花翻滾著過去的歲月。究竟隔著多少年的時間？還有人在高速列車上談?wù)摼眠`的星星、荷葉上尚未消失的露珠。鄉(xiāng)村，始終不善言辭地迎接每一位到訪者，并竭力保持著它的純樸如初。

遠(yuǎn)道而來的朋友，不要臨淵探水，你要到水的深處尋村莊的舊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