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老人，娃該怎么帶？

聶姚

帶娃看似是普通的家庭訴求，本質(zhì)卻是民生問題，需借政府之力方能有效解決

隨著二孩政策全面放開，有數(shù)據(jù)顯示，困擾二孩家庭的最大難題并非是經(jīng)濟壓力，而是“沒人照管”。在全國12000個二孩家庭參與的一項調(diào)查中發(fā)現(xiàn)，86.5%的二孩家庭將“沒人照管”列為要二孩的最大困難，“有沒有人帶娃”越來越成為生與不生的一個決定性原因。

全職媽媽不好當

“明年春天，孩子兩歲的時候我就把他們送到幼托班?！彪p胞胎母親小白說。

31歲的小白曾是成都市龍泉驛一所小學的行政職員。去年元旦，她生了一對雙胞胎，這本是一件喜事，但因為育兒觀念不同，她經(jīng)常同從鄉(xiāng)下趕來照顧孩子的婆婆產(chǎn)生爭執(zhí)，這讓小白和先生都很為難。為了熄滅家庭“戰(zhàn)火”，小白選擇了辭職回家?guī)蕖?/p>

帶娃問題解決了，但新的問題又冒了出來：“每個月，光是奶粉、尿不濕、衣服這些最基本的開銷都要花去好幾千元，辭職后，家里的經(jīng)濟壓力陡然增大?！毙“渍f。

同時，帶娃本身也讓小白疲于應對。她每天的日子都流逝在固定的流程安排當中：早上七點起床，按照食譜給孩子們準備早餐，并督促孩子們按時吃完。送走上班的先生后，開始教孩子們說話、認圖畫書、做游戲；中午，花費一個小時給兩個孩子做飯，吃完飯收拾好，開始哄兩個孩子午睡；孩子睡著后，自己就做清潔洗衣服。但常常是這邊還沒有做完，那邊孩子就醒了，嚷嚷著找她。剛安頓好孩子，又到了做晚飯的時間。吃完晚飯要帶孩子出門溜達，然后是給孩子洗漱，再講睡前故事。

起初，孩子們的每一點成長和進步都讓她堅信自己當初辭職是對的，但日子長了，她覺得自己就像一臺絕不能休息和生病的機器，周而復始地運轉(zhuǎn)著。“我就像個陀螺，每天從清晨轉(zhuǎn)到日落，根本看不到頭。”小白說，“你看我現(xiàn)在，哪還有當初青春靚麗的一絲痕跡，活脫脫一個黃臉婆?！?/p>

除了身心俱疲，小白還有精神上的擔憂。丈夫是個愛美的人，以前自己妝沒有化好都會讓他說。現(xiàn)在自己這個樣子，要是哪天跟丈夫鬧掰了，自己又沒有工作，那時該怎么辦？這些問題在腦海里揮之不去，小白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懼。

在中國，“全職媽媽”并沒有認定是夫妻雙方職業(yè)的分工，而普遍被看作家里吃閑飯的角色。所以，雖然犧牲很大，但全職媽媽的社會地位和家庭地位都很低，“她有老公養(yǎng)著，不用上班，只在家?guī)Ш⒆印！北砻嫔?，是對全職媽媽的羨慕，但骨子里，卻是對全職媽媽的不屑和輕視。

盡管如此，小白并沒有后悔當初的選擇，“再累也是兩三年的事情，咬牙就挺過去了。等孩子上了幼托班我就去上班，那時候我會讓自己回到當初的青春靚麗?！?/p>

早教太貴“拼養(yǎng)”難行

在朋友的推薦下，小白找到一家離家不遠的早教機構(gòu)，這家機構(gòu)的幼托班可以托管1歲以上、能獨立走路的孩子。

早教機構(gòu)的老師圓圓介紹，機構(gòu)幼托班的費用約為2.4萬元/人，一個班最多托管15個孩子，但目前只有8個孩子，其中年齡最小的是1歲3個月。

之所以沒有選擇將孩子交給保姆，是小白對保姆在“愛心和專業(yè)度”上的不完全信任。長沙晨光心理咨詢工作室咨詢師陳新介紹：近兩年來，被保姆帶大的孩子出現(xiàn)心理問題的比例呈上升趨勢，每年遞增10%左右。保姆往往只能照管孩子的日常起居和人身安全，無法對孩子進行教育和思想交流，因此孩子會出現(xiàn)情感和思想交流的缺失。

雖然對幼托班的軟硬件環(huán)境都比較滿意，但兩個孩子一年近5萬元的托管費，還是讓小白有些望而卻步。但為了能早日重返職場，她還是選擇將孩子送過來。

除了價格不菲的幼托班，時下還流行一種低成本的“拼養(yǎng)”帶娃方式，即三五個家庭把孩子“拼”在一起，由這幾戶的家長輪流照顧。這種方式在我國計劃經(jīng)濟時期比較普及，那時候周圍鄰居大都是同事，彼此知根知底，而現(xiàn)在參與“拼養(yǎng)”的家庭往往來自五湖四海，大人之間并不真正了解，各自工作的流動性又大，導致這一模式很難普及。而且由于“委托”的權(quán)利和責任尚未清晰，“拼養(yǎng)”模式還容易引發(fā)糾紛。

盡管如此，有社會學者表示，“拼養(yǎng)”模式還是為希望“工作、帶娃兼得”的年輕父母提供了一個新思路。

還需政府出手

在企業(yè)設(shè)立托兒所方面，上海市屬于“先行軍”。

早在2011年，上海一企業(yè)就針對企業(yè)員工設(shè)立了“寶寶室”。該公司CEO介紹，“自己最近剛成為父親，切身感受到了當父母的不易，因此公司允許員工帶孩子上班?！薄皩殞毷摇钡脑O(shè)立給孩子們提供了活動空間，也提供了具備資質(zhì)的老師，解決了公司適婚、適育員工無人帶孩子的后顧之憂。

目前，有越來越多的公司開始實施短期/長期的托兒服務。2014年，廣州某母嬰企業(yè)正式推出“帶孩子上班”的福利制度，準許短期無人照顧孩子或哺乳期等特殊時期的員工帶孩子上班。該制度實施當日，公司便有數(shù)位爸爸、媽媽帶孩子上班。

帶娃這個看似普通的家庭訴求，本質(zhì)卻是民生問題。因此，除了企業(yè)，政府也在積極探索。

今年上半年，上海市總工會推出一項新舉措，即創(chuàng)建“職工親子工作室”，探索在職工需求集中、且有條件的企事業(yè)單位開展職工子女的晚托、暑托、寒托等各類形式的托育服務，首批掛牌的有12家企事業(yè)單位，緊接著又有47家企業(yè)加入。6月初，上海宣布擬建23家社區(qū)幼托點，主要針對上海戶籍2歲-3歲的幼兒。

但爭議隨之而來。一位工會負責人透露，僅一個短期暑托班，單位支出的費用就達2萬元。而像 “寶寶室”，每年更要投入數(shù)十萬元的運營費。同時，財力不足的小公司員工帶娃問題該如何解決？試點的政府機關(guān)為此增加的財政支出又有沒有現(xiàn)行法律支持？“費用由誰出”成最主要問題，很顯然，如果這些費用全由企業(yè)來承擔，注定難以持續(xù)。要確保這種模式的可持續(xù)，必然要建立一種“誰受益，誰負擔”的責權(quán)分攤體系。

上海社科院社會學研究所所長楊雄建議可以借鑒一些發(fā)達國家的做法，通過立法解決托幼問題?！坝缮鐓^(qū)出面辦學，政府發(fā)放‘教育券，愿意把孩子送到社區(qū)托兒所的由政府補貼部分學費，愿意辭職回家自己帶的白領(lǐng)也能獲得補貼，也可以由公司購買‘教育券，作為福利發(fā)放給白領(lǐng)?！?/p>

上海市科學育兒基地陳彩玉主任也建議政府出臺相關(guān)法律，明確將0歲到3歲家庭托育納入公共服務范疇，并明確主管部門和輔助部門，從而真正為家長解決后顧之憂。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