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丹妮 趙育寬
(武漢大學外國語言文學學院 湖北武漢 420072)
許多女性主義批評家認為D.H.勞倫斯在《狐》中流露出了強烈的男權主義思想,因為小說以亨利成功將瑪奇從其同性戀人班福德身邊帶走并與之結婚作結,這似乎可以證明勞倫斯是在借此暗示兩個女性之間無法獲得圓滿的愛,并主張女性只有屈從于男性,才能真正獲得幸福。
勞倫斯本人曾提出:“每個人都由男性和女性組成?!盵1](P481)認同個體身上男性特質與女性特質并存的觀點,而他筆下兼具兩性特質的愛倫·瑪奇顯然就是這一理念的具體化身。本文試圖以弗吉尼亞·伍爾夫的雌雄同體文學思想為出發(fā)點,結合朱迪斯·巴特勒的性別操演理論,重新觀照《狐》的主題,通過分析瑪奇的兩性特質在兩段戀情中如何先后被迫失衡,并聯(lián)系勞倫斯的婚姻危機和創(chuàng)作理念,揭示雌雄同體的主人公所遭遇的性別困境,以及平衡兩性特質、保持完整自我對個體發(fā)展與情感關系和諧的重要性。
《狐》的故事背景設置于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期間的英格蘭伯克郡,主人公愛倫·瑪奇和吉爾·班福德皆是年近三十的未婚女性,兩人共同經(jīng)營一家經(jīng)常遭受狐貍侵襲的偏僻農(nóng)場,收入微薄,勉強維持生計。而待戰(zhàn)爭結束,一個名叫亨利的年輕士兵來到此地,一段復雜的三角戀情就此拉開了帷幕。
在貝利農(nóng)莊里,愛倫·瑪奇常年做男性裝扮,面貌卻是十足的女性化,是勞倫斯筆下典型的雌雄同體人物。首先,單從外表論,相比“身材單薄”“個子又瘦又小”的班福德,瑪奇要“壯實得多”,“穿著條馬褲,打著綁腿,上身穿著一件束腰外套,頭上戴一頂寬松的便帽……看起來簡直像個身材俊美而又隨隨便便的小伙子”。[2](P120-121)其次,以分工論,往往是班福德負責在家中準備晚餐,而瑪奇則負責承擔“絕大部分戶外的體力活”,“充當農(nóng)莊上的男子漢”。[2](P120-121)二人就如一般異性情侶一樣,安得一隅,生活平淡。然而早在故事開篇,勞倫斯就明示她們之間時有摩擦,以致瑪奇“眼睛里有時冒出一道奇怪的火花,而班福德的神經(jīng)也越來越緊張,變得垂頭喪氣”[2](P123),及至亨利的出現(xiàn),兩人之間的裂痕更愈擴愈大,直到其中一人為死神所攫。這段以悲劇告終的同性戀情也是有評論家認為勞倫斯對女同性戀者懷有敵意的原因所在。
桑德拉·吉爾伯特便寫道,三個主角“形成了一段愛恨糾纏的三角關系,只有當亨利設法剝去易裝瑪奇的男裝、使其擺脫她的女伴并剝奪瑪奇的自主權后,三人之間的緊張關系才得以解決”[3](P399)。換言之,吉爾伯特認為勞倫斯是借該作主張一個女同性戀者唯有逃離她的同性愛人、與異性結合才能獲得真正的幸?!,旣悺?埃文斯也持類似觀點,她提出,瑪奇是把亨利視為“能把她從班福德的奴役中解救出來的人”[4](P410)。然而,如巴特勒所言:“身份范疇經(jīng)常被認定是女性主義政治的基礎……但它們同時也預先限定、限制了女性主義原本應該要打開的那些文化可能性?!盵5](P191)換言之,上述事先假定瑪奇為一名受到陽具中心主義迫害的女性的批判顯然忽視了瑪奇身上兩性特質并存的事實,由此恰恰強化了將性別劃分為男性與女性的二元對立框架??梢哉f,將雌雄同體的瑪奇解讀為一個甘心臣服于男性的女同性戀者形象未免有簡單化之嫌。
事實上,值得注意的是,勞倫斯始終是以一種飽含尊重的筆觸在敘述瑪奇與班福德之間的關系。這兩個年近30的未婚女性在遠離人煙的小農(nóng)莊里共同生活,她們既共享同一間臥室,也共享同一種生活理念?,斊婧髞碓趯懡o亨利的一封信中坦率表達了她對班福德的感情:“我了解她,很喜歡她,哪怕我只傷害過她的一只小指頭,我也會因此悔恨得要命。我和她是能在一起過日子的,哪怕這種日子不長久,至少在這段時間里可以算過日子吧。只要我們有一個人還活著,這種日子就可以繼續(xù)下去?!覑奂獱?,她使我覺得又安全又清醒……”[2](P178-179)由此可見,即便最終安排瑪奇和亨利走到一起,也不代表勞倫斯對女同性戀關系滿懷惡意,因為在他帶有溫情的筆觸下,瑪奇確實曾經(jīng)深愛班福德,并希望帶給她幸??鞓?。
盡管在這段同性關系中扮演男性角色的是瑪奇,但真正占主導地位的實則是班福德。譬如,當亨利第一次踏足貝利農(nóng)莊時,在沒有取得瑪奇同意之前,班福德便獨自做主留下亨利。事實上,即便在其他情況下,瑪奇也習慣于應和班福德,而不表達自己的想法。此外,班福德對瑪奇的控制欲極強,一旦她發(fā)現(xiàn)瑪奇離開她的視線,哪怕只是一小會兒,她也會立即發(fā)出呼喚,而相應地,瑪奇也會盡可能迅速做出回應。導致二人關系破裂的原因在于瑪奇身上的兩性特質無法在這段關系中獲取平衡與和諧。貝利農(nóng)莊偏遠而荒涼,班福德和瑪奇是唯二的勞動力,又因班福德弱不禁風,力不能支,瑪奇需承擔“五分之四的體力活”[2](P123)。經(jīng)年累月,總是如此,這使得瑪奇自己想做的事情,譬如“用筆在瓷器上畫幾只天鵝”[2](P122)或“鉤針活兒”[2](P127)等一般女性常有的愛好,要么總是干不成,要么進展緩慢,于是,本性“豪爽”的瑪奇開始常常沉入一種“奇怪的入迷狀態(tài)”[2](P123),心神恍惚,魂不守舍。伍爾夫的雌雄同體觀提出,兩性特質的結合才能“實現(xiàn)完整的滿足和幸?!盵6](P85),然而,為了支撐農(nóng)莊的運作,也為了帶給班福德幸福,瑪奇一方面需壓抑自身女性特質,終日操演男性角色,另一方面為了不惹班福德不快,她也不得不時常放棄探索林野的樂趣、應召回屋。恰如布雷菲爾德所指出,瑪奇和班福德在農(nóng)莊的生活既未能滿足她內心“男性部分對冒險、自由和探索的渴望”,也未能滿足她的“女性部分對情感發(fā)展、服從本能與激情的渴盼”[7](P45),她身上的兩性特質已然從矛盾走向失衡,最終導致兩人關系無可避免地陷入僵局。
事實上,在《狐》完成之前,勞倫斯就提出了這樣一個假設:一段和諧的兩性關系需從男性世界尋求輔助。他的小說《戀愛中的女人》可以被認為是對這一假設的重要實踐。被公認為勞倫斯化身的男主人公伯金曾對女主人公厄秀拉直言道:“有了你,我可以不需要別人過一輩子,不需要別的親密關系??梢屛业纳罡暾嬲腋?,我還需要同另一個男子結成永恒的同盟,這是另一種愛?!盵8](P516)可見,勞倫斯認為,在男性之間建立深厚的同性情誼有助于兩性關系的和諧,因此,再次將這一設想落諸筆端,勞倫斯便試圖幫助兩性特質失衡的瑪奇通過獲取更多的男性力量以對抗班福德的控制,重新平衡她雌雄同體的內心??梢钥吹?,當狐貍出現(xiàn)時,瑪奇曾短暫擺脫了她“臉上經(jīng)常有的那種心不在焉的神情”[2](P137),“睜得圓圓的黑眼睛炯炯放光,臉頰有些微微發(fā)紅”[2](P124)。加上勞倫斯在提及狐貍時總是以“他”相指代,可見作者是有意強調狐貍的男性特質,由此“狐貍成為了男性的象征”,并“激起了瑪奇的情感,令她既覺奇異又覺美妙”[9](P182)。然而,狐貍的力量顯然還不足以幫助瑪奇抵抗班福德的控制——雖然瑪奇為了狐貍第一次違背班福德的意愿,選擇將它放生,但在這之后每當班福德呼喚她時,瑪奇仍舊會立即放棄尋找狐貍、探索林野的渴望。換言之,權力關系同樣存在于女同性戀關系中,而在瑪奇和班福德的權力斗爭中,顯然是后者占據(jù)上風,要求前者壓抑自身女性特質、扮演她們中的男性角色。
當亨利出現(xiàn)在兩人生活中時,瑪奇明顯開始獲得足夠的力量逐步打破班福德的控制。具體而言,當班福德暗諷亨利來喝茶不著外衣是為失禮時,不同于以往對班福德的順從與附和,瑪奇第一次對他人表露自己的想法:“誰認為這樣是失禮呢?”[2](P144)此舉顯然是站在了班福德的對立面上。此外,當亨利某天晚上邀請瑪奇一同外出時,盡管“班福德站了起來,準備戰(zhàn)斗”,并確信瑪奇“從來不在這么晚的時候到外面去逛”[2](P170),但瑪奇卻是一反常態(tài),選擇和亨利夜間出行,任憑班福德獨自在屋內泣不成聲。要而言之,通過與一個真正的男性建立聯(lián)系,“懼內”的瑪奇開始擁有足夠的力量對抗“悍妻”班福德的控制,內心女性部分的柔情也有了抒發(fā)的渠道,她雌雄同體的內心由此暫時得以平衡。
借由與亨利結成同盟,瑪奇最終結束了和班福德的失諧關系。然而,在第二段戀情中,瑪奇仍舊未能實現(xiàn)伍爾夫眼中“正常的和適意的存在狀態(tài)”,即平衡自身的兩性特質。巴特勒指出,性別化的身體是操演性的,而操演意味著需戲劇化地、應情境的改變進行意義建構。[5](P182)當瑪奇和亨利的關系轉為戀人,瑪奇的性別角色也開始應亨利的要求逐漸從男性轉為女性,但內心備受壓抑的部分自此便成了她的男性特質。
值得注意的是,瑪奇和亨利之間甫一建立的其實更像是男性同性關系。首先,瑪奇在第一段戀情中明顯操演的是男性角色,而吸引亨利的恰恰是這樣頗具男性特質的瑪奇,而非柔弱的班福德。其次,當瑪奇愛上亨利,并換上漂亮的衣裙,開始轉換自己的性別角色時,亨利卻驚覺“假使她的臉上忽然長出兩撇八字胡,他也不會比這更驚奇了”[2](P167),甚至“他從來沒有想到她也有女性的腿和腳”[2](P168),而在這不久之前,他分明才成功向瑪奇求婚。此外,自從亨利“意識到她是個女人,是脆弱的,是容易親近的,他的靈魂就壓上了一個沉重的負擔。他不想向她求愛。他幾乎帶著畏懼的心情避免這類行動”[2](P173)??梢姡拔嗬牟皇乾斊娴呐蕴刭|,而是她陽剛的,近乎男孩子氣的一面”[10](P569)。難怪有學者指出,“如果把這個故事視作一段兩個男人之間的同性戀情,顯然會更為合理?!盵10](P570)
然而,隨著劇情的推進,瑪奇和亨利之間的關系顯然還是從“偽裝成異性情侶的男男情侶模式轉向了平凡的舊式異性戀婚姻”[10](P570)——他們離開了農(nóng)莊,瑪奇不再需要操演男性角色,而是成為了一個男人的妻子,如此似乎也正符合他們的生理性別(sex)、社會性別(gender)以及性欲望(sexuality)之間的連貫性與統(tǒng)一性。假使《狐》果真是勞倫斯反女性主義乃至反女同之作,那么故事該就此打住,男女主人公從此過上幸福的生活,但在小說結尾,瑪奇和亨利顯然也未能建立起一段和諧的兩性關系,瑪奇的兩性特質在新的情感關系中依然處于不平衡、不和諧的狀態(tài)。
盡管一開始吸引亨利的是瑪奇如年輕男子的氣質,但當兩人結婚,男權體系既得利益者亨利依舊樂于以順從、柔弱等社會性別規(guī)范馴服瑪奇,并試圖剝離她身上所具備的一切男性特質,反復強調她不再是一個男人,也不是“一個承擔了男人職責的獨立的婦女”,而“只做他的女人”,并要求她“平靜地沉睡在他的身體內”,像海藻一樣順從,乃至“把對自己的靈魂所承擔的責任也轉交給他”[2](P192-193)。剛剛經(jīng)歷一段失敗感情的瑪奇顯然還不知道如何在新戀情中平衡自己的兩性特質。正如勞倫斯在文中寫道:“這個女人舊日的愛情方式已經(jīng)死亡了,但是她還沒有適應新的愛情方式。”[2](P189)可以說,《狐》是典型的開放式結局,讀者無從知曉瑪奇與亨利的未來究竟是明是暗,但有一點可以明確的是,主人公直到最后都在努力保持清醒、保持她的自主性,試圖平衡自身雌雄同體的靈魂。
由于生理性別、社會性別與性欲望之間的不連貫,雌雄同體的瑪奇在她的兩段戀情中顯然都陷入了性別困境——她的性別操演在某種程度上先后受到了班福德和亨利的控制,前者要求她男性化,后者則希望她女性化,由此致其兩性特質的失衡。也正因如此,瑪奇自始至終都未能真正抵達幸福的彼岸。而她對此也并非毫無所察。當和班福德在一起時,瑪奇便總是設法想讓自己的愛人快樂,瑪奇很清楚,如果她執(zhí)意要同班福德一起摘取“幸福這朵危險的花朵”,就意味著她需要放棄自身的女性特質,而這無疑會令她自己的靈魂不再完整,最終跌入“地獄般的深淵”[2](P191)。同樣,在和亨利的戀情中,瑪奇也清楚地意識到,自己的新戀人正試圖剝離她身上男性化的一面,雖然她依然堅定要保持自我,卻也由此對兩人的未來陷入迷茫。
值得一提的是,雌雄同體的瑪奇所遭遇的性別困境在一定程度上映射了勞倫斯本人的經(jīng)歷與思考。首先,和瑪奇相似,在《狐》的創(chuàng)作階段,勞倫斯在情感關系中同樣處于“下風”,或者說1917年至1921年間,他與妻子弗里達·勞倫斯之間一度出現(xiàn)了婚姻危機。直至1921年秋末,勞倫斯開始重修《狐》,才使其成為一部結局懸而未決的中篇小說。巧合的是,在此期間,勞倫斯不僅特意在給朋友凱瑟琳·曼斯菲爾德的一封信中宣布,“《狐》尚未完成”,還強調,他“先前把自己投入了妻子噬人的‘子宮’里”,現(xiàn)在“必須竭盡全力”才能“出來”[11]。子宮是女性身體重要且獨有的一部分,“噬人的子宮”在此可以理解為是在暗指女性力量的強勢,即勞倫斯認為自己曾屈服于妻子的支配,并有意從中掙脫。
其次,就像瑪奇如何向亨利尋求幫助,以便使自己從班福德連續(xù)不斷的召喚中解脫出來一樣,當勞倫斯自己的婚姻陷入僵局時,他也轉而求助于男性世界。一方面,由于《狐》的男主人公名叫亨利,且“出生于康沃爾”[2](P142),這很難不讓人聯(lián)想到勞倫斯同樣來自康沃爾郡的朋友——威廉·亨利·霍金。另一方面,雖然沒有證據(jù)表明勞倫斯和霍金發(fā)生過性關系,但從勞倫斯對兩人“友誼”充滿過度喜愛的回憶可知[12](P230),這個年輕男性的確與《狐》中的某些設定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譬如,當亨利第一次意識到瑪奇身體對他的性吸引力時,措辭卻未凸顯對方的女性性征,反而使人想起“勞倫斯對霍金年輕的舉止與身體的欣賞”[12](P230)。這正符合勞倫斯對自己提出的“血誼兄弟”(blood brotherhood)的設想,即建立一種男性間的新型關系,以此進行互補與完善,并成為一種逃離女性或補充異性戀婚姻的方式。
事實上,勞倫斯在《狐》中著墨的重點依然是雌雄同體的主人公在婚戀關系中面臨的心靈掙扎與性別困境。正如勞倫斯在他的文章《男性和女性原則》(“Male and Female Principles”)中所提出的那樣,個體若想尋求平衡,便需承認并尊重自己身上并存的兩組性別特質。[7](P41)可見,勞倫斯和伍爾夫一樣,認為男性與女性的結合方能達到最完滿的幸福,而這里的結合更多地是強調個人內心男性氣質與女性氣質的和諧統(tǒng)一。至于結局的懸念,即瑪奇和亨利是否能獲得幸福,也許勞倫斯在他的文章《道德與小說》(“Morality and the Novel”)中已經(jīng)給出了一個答案:小說是向我們展示情感關系變化的完美媒介,兩性關系將永遠處于變化之中,并作為探究人類生活的中心線索,長盛不衰,歷久彌新。[1](P527)換言之,結尾的懸而未決既是角色個性使然,也是勞倫斯的有意而為之。當然,還有可能是勞倫斯本人彼時同樣尚處于兩性關系的迷霧之中,畢竟《狐》也不過是他中晚期創(chuàng)作階段探討兩性和諧的試筆之一。但可以肯定的是,如果亨利依然企圖支配瑪奇,瑪奇也依然無法平衡自身兩性特質,兩人所踏上的仍將是瑪奇與班福德先前走過的路。
作為一個性別角色與性取向都處于流動之中的個體,瑪奇內心的掙扎與迷茫往往為評論家所忽視,被簡單視為一個等待男性拯救、渴望回歸女性性別身份的女同性戀者。但深入剖析瑪奇在兩段戀情中的性別操演,可知D.H.勞倫斯是圍繞主人公身上兩性特質的失衡,及其對個體發(fā)展與兩性關系的影響著筆。以伍爾夫的雌雄同體觀重新觀照這部中篇小說,可以說勞倫斯在《狐》中巧妙借助瑪奇這一雌雄同體的角色就多樣化的情感關系展開了多維度探討,生動描繪了主人公先后在兩段戀情中如何試圖尋求情感關系的和諧以及內心兩性特質的平衡。雖然及至小說結局,勞倫斯也未能向讀者展示他理想中的婚戀關系,但可以確定的是,不論是同性關系還是異性關系,勞倫斯都堅持兩條原則,一是雙方之間能達成平衡與和諧,二是個體應當保持內心的獨立與自我的完整性。這對后來人的婚戀觀依然具有一定的啟發(fā)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