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永忠
(玉林師范學院 歷史文化旅游學院,廣西 玉林 537000)
三代以降,禮賢禪讓之風盛行,到周代中國尚賢事能的人才選拔制度日趨成熟,鄉(xiāng)黨里選推行“以鄉(xiāng)三物教萬民而賓興”①鄭玄:《周禮注疏》,中國基本古籍庫,清阮刻十三經注疏本,第235頁。之制。作為鄉(xiāng)黨里選的“賓興制”幾經演化,始終貫穿于中國古代“選舉社會”②何懷宏:《選舉社會及其終結——秦漢至晚清歷史的一種社會學闡釋》,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1998年版,第2頁。,并不斷注入新的文化內涵?!百e興”以尚賢為思想內核,依托選賢、禮賢和助賢鼎立而行,充分彰顯了中國古代以人才為本位的思想精髓。鑒此,文章擬從選舉制度、迎送禮儀和資助科舉基金三條主線,對“賓興”演化試作梳理,以期拋磚引玉,就教于方家。
“賓興”一詞,始見于《周禮》:“以鄉(xiāng)三物教萬民而賓興之?!薄百e興”之意為周代鄉(xiāng)黨里選由鄉(xiāng)大夫主持向國家推選、舉薦賢能。漢代鄭玄注:“物猶事也,興猶舉也。民三事教成,鄉(xiāng)大夫舉其賢者能者,以飲酒之禮賓客之,既則獻其書于王矣。”唐代賈公彥疏:“物,事也。司徒主六鄉(xiāng),故以鄉(xiāng)中三事教鄉(xiāng)內之萬民也。興,舉也。三物教成,行鄉(xiāng)飲酒之禮,尊之以為賓客而舉之?!雹坂嵭?,賈公彥疏,彭林整理:《周禮注疏》(上),上海古籍出版社2010年版,第370頁。鑒此,后人通常將“賓興”代指周代鄉(xiāng)黨里選的一種制度。如唐代權德輿《明經周禮問》載:“今欲舉司徒之三物,教賓興之六藝,又慮樂舞未通?!雹軝嗟螺洠骸稒噍d之文集》卷四十,四部叢刊影印清嘉慶本,第223—224頁。又宋代劉安節(jié)《州郡立學皆置學官》:“愚嘗謂三舍之法,視賓興為不足,視科舉為有余。何以言之?賓興之法,詳于行而略于言。三舍之法,詳于言而略于行?!雹輨补?jié):《劉左史集》卷四,上海社會科學院出版社2006年版,第75頁。呂陶《西漢論》曰:“不遵賢能賓興之制,而務察孝廉?!雹迏翁眨骸秲舻录肪硎?,清文淵閣四庫全書,第1098冊,第124頁。再如明代俞汝楫《禮部志稿》:“國初仿古賓興之制,定以子午卯酉年秋八月,各直省皆試士于鄉(xiāng),中試者貢于禮部?!雹哂崛觊骸抖Y部志稿》卷二十三,清文淵閣四庫全書,第597冊,第423頁。汪森《粵西詩載》:“王者之政,唯學校為最,……而至成周教養(yǎng)賓興之法備矣?!雹嗤羯骸痘浳魑妮d》卷二十五,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12年版,第306頁。顯然,自唐以降,時人在考察或討論人才培養(yǎng)、選舉制度沿革時,對周代鄉(xiāng)黨里選之“賓興制”給予了高度的評價。且縱使是到科舉制度日趨完備的宋代,王安石科舉變革推行“三舍之法”,但宋人亦認為其多“詳于言而略于行”,較之“詳于行而略于言”的“賓興之法”仍相去甚遠。
宋代語境中的“賓興”除代指周代鄉(xiāng)黨選舉制度外,亦開始指代本朝的科舉制度,并相繼沿用于元、明、清時期。如宋劉克莊《后村集》載:“近世賓興,郡太守備巵酒飲餞之外。”①劉克莊:《后村集》卷八十九,四部叢刊本,第816—817頁。何麟:《(嘉靖)真陽縣志》卷七,上海書店1990年版,第746—748頁。江西廣信府嘉定九年(1216),前判府章監(jiān)簿良朋創(chuàng)貢士莊,“積三年租課所入貯于庠廡,以為六邑賓興東上之贐”②趙蕃:《章泉稿》卷五,《叢書集成初編》本第2026冊,中華書局1985年版,第100頁。?!读菪迣W記》載:“國家自祖宗以來,無歲不留意于學,至熙寧元豐之間盛矣,大觀政和復加詳焉。于是教養(yǎng)賓興之法達于海隅?!雹弁羯骸痘浳魑妮d》卷二十五,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12年版,第307頁。又如元代鄭玉撰《送汪德輔赴會試序》:“新安士習,惟婺源為盛,每三歲賓興,州縣望煙而舉,士子云合響應?!雹茑嵱瘢骸稁熒郊肪硪?,清文淵閣四庫全書本,第53頁?!懊繗q椿管儲之,三年凡六千緡,以待賓興助其入京”⑤俞希魯:《鎮(zhèn)江志》卷十一,清嘉慶宛委別藏本,第231頁。。此外,“賓興”也是各級別科舉考試的代稱,如四川省《南川縣志》載:“文武舉人入京師會試曰北上賓興,府縣學生應鄉(xiāng)試者但曰賓興?!雹蘖樎暤龋骸赌洗h志》卷七,成文出版社1976年版,第658頁。又如廣東省石城縣設“小賓興”,“遞年收息,為新進送學師印金費”⑦鐘喜焯等:《石城縣志》卷四,廣東府縣志輯37,第446頁。。
綜上所述,隋唐代以來的科舉制與成周時期鄉(xiāng)黨里選之“賓興”,雖考察的形式和內容有所不同,但實為一脈相承,均秉承唯才是舉、任人唯賢的內核主旨,為國家舉薦人才。誠如江西《清江縣賓興會記》所載:“每三年大比歌鹿鳴而來者,海以內計千余人,及偕計車試禮部又選進其十之一二,其次貢成均者分四目并得肄業(yè)六堂,蓋猶周禮鄉(xiāng)三物賓興及司徒司馬以次書升之遺意也。”⑧李元度:《天岳山館文鈔》卷十五,清光緒六年刻本,第265頁。
據《儀禮注疏》所載:“凡鄉(xiāng)飲酒之禮,其名有四:案此賓賢能,謂之鄉(xiāng)飲酒,一也。”⑨中華書局編輯部:《十三經注疏》,中華書局影印本1979年版,第980頁。賓興賢能是古“鄉(xiāng)飲酒禮”中的一種功能,但這一功能至明代被“賓興禮”所取代。明代“賓興禮”,既包括地方官為鄉(xiāng)、會試應試士子餞行之儀,亦包括為鄉(xiāng)、會試中式士子郊迎之禮,甚至還包括歲貢出學、學生應貢、應貢考中,有司均行賓興賢能之儀禮。此際,史志記載亦將賓興禮與鄉(xiāng)飲酒禮、鄉(xiāng)射禮并行。如《(嘉靖)遼東志》將賓興、鄉(xiāng)飲、鄉(xiāng)射等禮并舉。其中“賓興禮”條目為:“科貢,各儒學生員應試所司以禮送,會誠如隆,歲貢次之。中式舉人,樹旗送捷報牌,具彩樂郊迎至先師廟,行禮畢,赴宴仍彩樂導歸宅?!雹猱吂В骸叮尉福┻|東志》卷四,明嘉靖刻本,第132頁。又如《(嘉靖)真陽縣志》載:“生員應試,先期有司擇日設宴于公堂,盛陳鼓樂,出餞于郊,夫馬盤纏率宜從厚。舉人會試,如應試禮,允加隆焉??萍捉輬?,生員中鄉(xiāng)試,舉人中會試,捷音至縣,有司備禮牲賀,樹旗送捷報牌,回日遣夫馬傘蓋,金鼓旗隊清道,結彩出迎于郊,仍設宴以待。歲貢出學,學生應貢,有司禮送考試??贾兄?,亦備禮往賀,樹旗懸匾,赴部之日,應得夫馬盤纏悉查照舊規(guī)。家事涼薄者,有司當分外作興,以贈其行?!?劉克莊:《后村集》卷八十九,四部叢刊本,第816—817頁。何麟:《(嘉靖)真陽縣志》卷七,上海書店1990年版,第746—748頁。
清代“賓興禮”沿襲明制,但因地而異,有的一如明制,有的則只對參加鄉(xiāng)、會試之士子舉行餞行禮儀,或僅對參加鄉(xiāng)試的士子舉行餞行禮儀。如河北省《安次縣志》載:“應試,凡生員赴試者,先期印官具啟投請,至期設宴大堂,學師南面,縣令主席,諸生東西向,盛酒筵演戲劇,儀門外設月橋,結彩,印官步送橋外,盒樽酌畢,印官視諸生乘驛馬,乃回署。捷報,凡舉人初中,即日有司樹旗送捷報牌,郊迎于送旗牌之次日,遣夫馬往接……會試如應試禮加隆,進士如舉人禮加隆,貢士次舉人禮。”?劉鐘英、馬鐘琇等:《安次縣志》卷一,河北府縣志輯23,第439頁。又如云南省《新興州志》載:“科舉賓興,每科于七月內出示后,傳啟一通,付首名科舉生員,儀門內架月宮橋,堂上列宴,宴后簪花掛紅,由月宮橋出乘騎,州牧學師送至西郊,聚奎樓外,盒酒餞之。會試賓興,每科于鄉(xiāng)試榜發(fā)后,擇期遞新舊舉人啟各一通,于公所設席,宴后于西郊餞之。”①任中宜、徐正恩:《新興州志》卷八,1920年鉛印本,第28—29頁。馮福京等:《昌國州圖志》卷二,文淵閣四庫全書本,第9頁。再如《續(xù)修嵩明州志》:“科舉賓興,每科七月內,州守擇良辰建月宮橋于儀門內,至期于大堂東西列宴兩生一席,扮演雜劇,并贈卷金盤費,宴畢,簪花掛紅由中門出,首名居先,次以齒序,張蓋乘騎鼓樂,送至振遠亭,具酒餞之?!雹诤w昌、王沂淵等:《續(xù)修嵩明州志》卷五,光緒十三年(1887)刻本,第21頁。
歷代文獻記載的推演,更有一些方志直接將“賓興禮”溯源至周代鄉(xiāng)飲酒禮。如四川《南川縣志》載:“賓興者,周禮鄉(xiāng)大夫掌其鄉(xiāng)之教化,三年大比,考其德行道藝,書其賢者能者升之司徒,退而召集鄉(xiāng)人飲酒、習射于校,中與行賓興禮以興起之。隋唐以來,京師設明經、進士科,士人自本籍赴試亦先由本縣、本州、本道考錄,升送曰鄉(xiāng)貢,臨行時地方官或仿古禮飲酒,歌鹿鳴詩以餞行?!雹哿樎暤龋骸赌洗h志》卷七,成文出版社1976年版,第658頁。又如河北《景縣志》載:“賓興,即古代鄉(xiāng)飲酒禮?!e興之禮每逢大比之年先試期一月,地方官擇吉啟請應試諸生,屆期公堂設宴,架彩橋于中,門外諸生至,地方官出迎揖讓,升堂地方官主席,學官及僚佐與焉。宴畢諸生簪花披紅,餞升彩橋,鼓樂送行?!雹芄⒄讞?、張汝漪:《景縣志》卷五,成文出版社1976年版,第759頁。再如《平山縣志》載:“賓興之禮,昉自成周,典至重也……明洪武頒科舉新式,始復賓興之名,至今相沿不改?!雹萃鯗煨摹⒐滔龋骸镀缴娇h志》卷四,河北府志輯10,第131頁。
綜上而論,中國古代禮賢文化淵遠流長,明清時期各地推行的“賓興禮”,源自周代之鄉(xiāng)飲酒禮,雖至明清其內涵已發(fā)生諸多演變,但崇尚賢能的核心理念卻一以貫之。誠如河北《安次縣志》所述:“按周禮大司徒以鄉(xiāng)三物教萬民而賓興之,此賓興之典所由仿也。科舉時代,于鄉(xiāng)、會二科邑宰設宴餞送概曰賓興,雖在昔賓興其德行,后世賓其文學,而于崇德尚賢之意則一也。”⑥劉鐘英、馬鐘琇:《安次縣志》卷二,河北府縣志輯23,第439頁。
自古以來國家均有愛才、惜才、助才之舉,至宋代地方政府則開始設置專門的經費資助,而且有的已開始用“賓興”進行命名。如北宋元豐間福建長汀縣的“興賢莊”,由“邑人王格置田數百畝,熊安福置田二百畝”⑦劉國光、謝昌霖等:《長汀縣志》卷十一,成文出版社1967年版,第155頁。。紹興初年,江西臨安府郡守趙思雄,置“賓興莊”⑧《(隆慶)臨江府志》卷十三《雜志》。。淳熙中期,湖南沅州由知州周辟創(chuàng)設了“賓興費”⑨《湖南通志》卷九十五《名宦志四》。。又知紹興府彥倓“權以法民便之,復鹿鳴禮,置興賢莊,以資其費”⑩脫脫:《宋史》卷二百四十七,乾隆武英殿刻本,第2494頁。。宋咸淳年間,浙江昌國州縣令姚濂任內置“貢士莊”,“以邑民張氏爭訴立嗣,縣以其家產業(yè)五分之一申于府于臺于部,照應隸學置莊,專為貢選士人計偕之費”?任中宜、徐正恩:《新興州志》卷八,1920年鉛印本,第28—29頁。馮福京等:《昌國州圖志》卷二,文淵閣四庫全書本,第9頁。。
至元代,雖然科舉多有中斷,貢士莊發(fā)展難免受其影響,但元仁宗恢復科舉后,貢士莊繼續(xù)發(fā)揮助考功能,支助科考士子的盤費川資。如江蘇路學貢士莊,《(至大)金陵新志》載:“科舉興,以貢士莊田糧積貯待發(fā)?!?張鉉:《(至大)金陵新志》卷九,文淵閣四庫全書本。廣東雷州貢士莊,“宋郡守薛直夫捐資,及郡人樂助者買田百余石為貢士莊。凡遇舊舉子會試,盡所積以送行。元延祐以后,雷士合試于湖廣省,亦用此資給”?歐陽保:《雷州府志》卷二十一,萬歷四十二年刻本.。又如江蘇丹徒、丹陽、金壇三縣貢士莊:“每三歲大比,則輸之行省,以裨秋闈之費,士之中選者,每名約支鈔五百貫,資赴京師。”?俞希魯:《鎮(zhèn)江志》卷十一,嘉慶宛委別藏本。除對宋代“貢士莊”的繼承,元代甚至在西北等地也有添設,如甘肅臨洮府,元泰定間由知府祁安撥給府學田約百頃,“歲收麥豆谷栗草束,以供師生膏火,及科貢公費之資”①呼延華國、吳鎮(zhèn):《狄道州志》卷四,成文出版社1970年版,第259頁。?!扒∈迥晟鷨T劉維灝呈請知州程鵬遠始并金家堡等處學田,查清入倉,以充諸生鄉(xiāng)會之費?!雹诤粞尤A國、吳鎮(zhèn):《狄道州志》卷四,成文出版社1970年版,第260—261頁。從元泰定間至乾隆十五年(1750),歷時420多年,雖然歷經隱匿侵占,但卻不難發(fā)現“賓興”思想的數百年延續(xù)。
伴隨明代官方推行“賓興禮”的常態(tài)化,明中后期出現了較多民間科舉助考基金。從命名上來看,明代基本繼承了宋元的傳統(tǒng),但命名上逐漸向“賓興”集中,主要有“賓興資”“賓興費”“賓興莊”“賓興銀”等。明清鼎革,科舉文脈相承。一方面,明代創(chuàng)建的一部分助考基金,直接傳承了下來。如廣東省青云文社肇自明末,“向無地址,租入亦無多,有小鋪六間,基田地區(qū)約三頃余,丘段瑣碎不便開載,每遇鄉(xiāng)試送應試諸生試卷”③周之貞等:《順德縣志》卷二,成文出版社1966年版,第38頁。。又如山東省掖縣“賓興”:明萬歷三十九年(1611),“知府陳亮采輸羨金置學田,貯府庫為賓興科貢諸生之資”,至“康熙三十年(1691)復經丁觀察惠公勘丈明確共地三千三百畝余分各社民戶佃種,每年納租角一百四十兩有奇,作為掖邑科舉賓興、書院月課獎賞膏火之費”④劉國斌等:《掖縣志》卷三,成文出版社1968年版,第405頁。。再如,湖南邵陽縣“賓興”:“創(chuàng)自崇禎十二年(1639)……道光初“邑侯甘將社谷銀千兩為賓興存典生息”,又二十九年(1849),“邑侯龐始飭典同陳東升輸錢八百緡,分存各典生息,以寢其事”⑤黃文?。骸渡坳柨h志》卷四,成文出版社1975年版,第132頁。。
另一方面,清代科舉助考基金直接以“賓興”命名者更為頻見,而且在華中、華南地區(qū)還普遍出現了諸如“賓興會”“賓興館”等命名,其資金籌集、經費管理、組織形式等方面均多有創(chuàng)新。如廣西郁林州為激勵士進,勉勵后學,鐘章元遂合同舉人蘇宗經等于道光二十九年(1849)倡議,創(chuàng)建郁林州賓興館⑥文德馨等:《郁林州志》卷二十,成文出版社1967年版,第304頁。。又廣東欽縣賓興館,經始于光緒甲申年(1884),落成于丙戌年(1886),由鄉(xiāng)紳李兼山、章興廷、方香甫、吳作舟等人發(fā)起創(chuàng)建。再如江西泰和縣“道光年間,邑孝子孫明捐錢二千串,為鄉(xiāng)試賓興會”。⑦宋瑛等:《泰和縣志》卷八,光緒四年刻本,第21頁。“武邑賓興會起自道光壬寅歲闔邑紳耆稟請前令王師道,得捐輸約數萬金”。⑧何慶朝、劉鎮(zhèn):《武寧縣志》卷十六,同治九年刻本,第37頁。清代,關于“賓興”基金記載,遍及全國各地方志。概而言之,作為科舉助考基金的“賓興”,肇始于宋,元明承繼,清代則進入了賓興基金發(fā)展的鼎盛時期。
“賓興”從某種意義上說,實是“崇德尚賢”的同義語。作為選舉制度“賓興”的推行,充分體現了中國“崇德尚賢”的文化內核,也是中國古代從“世襲社會”向“選舉社會”轉向的重要表征。正是這種制度設計,有利于社會各階層的上下流動,避免了社會階層的固化,從而造成了中國封建社會結構的超級穩(wěn)定性。而作為地方官迎送的“賓興”禮儀,實是制度化背景下的官方禮賢尚賢實踐,這種尚賢禮儀既是對地方賢才的認同和贊許,同時也是一種社會地位、權力和資源的象征,其穩(wěn)定地推行進一步促成國家、文化及權力的向心力和凝聚力。而作為專項助考基金的“賓興”在民間的廣泛創(chuàng)設,是國家科舉制、地方“賓興禮”長期穩(wěn)定、普遍推行的結果,使得“學而優(yōu)則仕”的觀念播諸鄉(xiāng)野,深入人心。尤其是宋代以來,科舉制采用嚴格的糊名制度,為寒門庶族通向權力中樞提供了更多的機會。雖然,歷經朝代更替、滄桑巨變,但中國選舉制度中的尊賢、尚賢精神和宗旨卻始終保持了連續(xù)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