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會排斥影響跨期決策的心理機制探討*

張姝玥 黃駿青 趙 峰 徐科朋

·研究構(gòu)想(Conceptual Framework)·

社會排斥影響跨期決策的心理機制探討*

張姝玥1,2,3黃駿青1趙 峰1徐科朋1,2,3

(1廣西師范大學教育學部;2廣西師范大學認知神經(jīng)科學與應(yīng)用心理廣西高校重點實驗室;3廣西高校人文社會科學重點研究基地廣西民族教育發(fā)展研究中心, 桂林 541006)

社會排斥廣泛存在于社會生活中, 并對人們的認知、情感、行為等諸多方面產(chǎn)生嚴重的消極影響。它會損害個體的認知功能, 導(dǎo)致個體不能進行理性的判斷和決策。研究發(fā)現(xiàn)被排斥的個體在風險決策時傾向于風險尋求?？缙跊Q策和風險決策都與人類的生存和發(fā)展息息相關(guān), 但目前并不清楚社會排斥是否以及如何影響跨期決策。因此, 本研究擬從跨期決策的評估和選擇兩個階段展開研究, 揭示社會排斥對其的作用機制。并在此基礎(chǔ)上, 運用tDCS技術(shù)激活社會排斥的調(diào)節(jié)腦區(qū), 以改善被排斥個體的跨期決策能力。研究結(jié)果將揭示人際情境因素與決策者個人因素對跨期決策的聯(lián)合作用機制, 幫助被排斥者提高跨期決策能力, 提高被排斥者的個人成就和生活質(zhì)量。

跨期決策, 社會排斥, 時間知覺, 自我控制

1 問題提出

社會排斥是指被某一社會團體或他人所排斥或拒絕, 一個人的歸屬需求和關(guān)系需求受到阻礙的現(xiàn)象和過程(杜建政, 夏冰麗, 2008)。它會破壞社會聯(lián)結(jié), 并且造成個體的社會疼痛(social pain) (彭蘇浩等, 2019)。社會排斥現(xiàn)象普遍存在于日常生活中, 例如就業(yè)歧視、校園欺凌等。人是社會性動物, 與他人建立和保持社會聯(lián)結(jié)(social connection)是人類最強烈的需求之一, 社會排斥無疑是這一需求最主要的威脅(Williams, 2009)。

大量研究發(fā)現(xiàn), 被排斥的經(jīng)歷會對人們的認知、情感、行為和生理等諸多方面產(chǎn)生嚴重的消極影響(Reinhard et al., 2019)。特別是面對認知要求較高的任務(wù)時(例如抑制控制、記憶刷新和注意轉(zhuǎn)換任務(wù)等), 被排斥的個體表現(xiàn)較差(Buelow et al., 2015; Fuhrmann et al., 2019; Lurquin et al., 2014; Xu et al., 2018)。而認知功能的衰減阻礙人們進行理性思考和邏輯推理, 進而影響人們的判斷和決策(Juanchich et al., 2018)。多項研究發(fā)現(xiàn)社會排斥可以影響風險決策, 導(dǎo)致被排斥的個體具有更多的冒險行為(Peake et al., 2013), 更高的風險偏好(徐四華, 王岑岑, 2019), 在風險決策任務(wù)中表現(xiàn)出風險尋求(Buelow & Wirth, 2017; 徐四華, 王岑岑, 2019)。

與風險決策相似, 跨期決策(intertemporal choice)同樣與人類生存發(fā)展密切相關(guān)?？缙跊Q策是需要人們對發(fā)生在不同時間點——尤其是在現(xiàn)在與未來的選項中進行選擇的一種決策(梁竹苑, 劉歡, 2011)。它在理論發(fā)展、加工過程、行為效應(yīng)以及神經(jīng)基礎(chǔ)等方面與風險決策均具有較高的相似性(周蕾等, 2019)。研究發(fā)現(xiàn), 被排斥的人會出現(xiàn)一些與跨期決策密切相關(guān)的不良飲食習慣, 例如吃高熱量食品(Baumeister et al., 2005)和喜歡飲酒(Rabinovitz, 2014)。盡管這些行為研究從一些方面反映出社會排斥與跨期決策之間可能存在聯(lián)系, 但是直接探討二者關(guān)系的研究卻十分罕見。那么社會排斥對跨期決策究竟會有怎樣的影響？其中的心理機制如何？該怎樣消除社會排斥對跨期決策的負面影響？基于此, 本研究將探討短期

和長期的社會排斥是否以及如何對跨期決策產(chǎn)生影響, 從跨期決策的評估和選擇階段揭示其中的心理機制。此外, 本研究試圖運用tDCS技術(shù)對被排斥者進行干預(yù), 開發(fā)提高被排斥者跨期決策能力的干預(yù)方案, 使其能夠在面對生活中諸如健康、教育、婚姻、儲蓄等選擇時做出理性決策, 從而提升他們的生活質(zhì)量和社會適應(yīng)。

2 國內(nèi)外研究現(xiàn)狀

2.1 社會排斥的心理機制

Williams等人整合大量社會排斥的實證研究, 并根據(jù)排斥后的心理行為變化及其階段性, 提出了需要威脅時間模型(temporal need-threat model) (Ren et al., 2018; Williams, 2007, 2009)。該模型指出, 社會排斥后通常會經(jīng)歷3個階段：反射階段(Reflexive stage)、反思階段(Reflective stage)以及退避階段(Resignation stage)。個體遭受排斥后首先進入反射階段, 由于歸屬感、自尊感、控制感和意義感等需要受到威脅, 會感受到痛苦、悲傷、憤怒等負面情緒(Smith et al., 2017)。隨后進入反思階段, 該階段個體出現(xiàn)攻擊他人(Ren et al., 2018)、退縮(Ren et al., 2016)等一系列防御性反應(yīng)以及親社會行為的減少(Kulkarni & Sommer, 2015; Walasek et al., 2019), 目的在于避免受到更多的社會疼痛(Ren et al., 2016)。最后, 當排斥依然持續(xù)存在時, 個體進入退避階段, 會感到強烈的疏離感、沮喪感、無助感和無價值感, 甚至抑郁, 最后導(dǎo)致情緒調(diào)節(jié)功能失調(diào), 影響身心健康與發(fā)展。

2.2 社會排斥減弱認知功能

社會排斥會對個體的認知功能產(chǎn)生負面影響, 如被排斥者在智力測驗、邏輯推理任務(wù)(Baumeister et al., 2002)以及單詞搜索任務(wù)中表現(xiàn)較差(Lustenberger & Jagacinski, 2010)。被排斥的經(jīng)歷會損害個體的執(zhí)行功能(Juanchich et al., 2018), 例如被排斥者在抑制控制任務(wù)中(如Stroop任務(wù)和Go/No Go任務(wù))表現(xiàn)較差, 具有更多的沖動和攻擊行為(Lurquin et al., 2014; Xu et al., 2016, 2017)。被排斥的經(jīng)歷還會損害個體的工作記憶, 使工作記憶的存儲容量(storage capacity)降低, 導(dǎo)致個體在數(shù)字廣度測驗中的成績較差(Buelow et al., 2015)。Xu等人(2018)使用事件相關(guān)電位技術(shù)發(fā)現(xiàn), 被排斥的體驗既降低工作記憶儲存容量, 又損害注意過濾能力(attentional filtering ability)。概括來說, 社會排斥對認知功能的負面影響意味著被排斥的個體進行仔細思考的能力有所下降, 而這很大程度上是自我控制資源不足造成的。Baumeister等人(1998)提出, 許多需要意志控制的行為都共享同一內(nèi)在自我控制資源(self-control resource), 而個體的自我控制資源是有限的。按照自我控制強度模型(strength model), 如果前面的任務(wù)(如解題、做選擇、控制情緒等)消耗了一部分資源, 那么可用于后續(xù)任務(wù)的資源便會減少, 導(dǎo)致個體在后續(xù)任務(wù)中的表現(xiàn)較差(Baumeister, 2016; Hagger et al., 2010)。社會排斥引起個體強烈的情緒反應(yīng), 而情緒的調(diào)節(jié)消耗了自我控制資源, 因此被排斥者無法較好地完成需要高級認知能力參與的任務(wù)(Chester & DeWall, 2014; Lurquin et al., 2014)。

2.3 社會排斥對決策的影響

雙系統(tǒng)理論(dual-process theory)認為個體在進行推理、判斷或者決策時會運用兩種系統(tǒng)進行信息加工：一種是自動加工, 更多地依賴感性與直覺, 極少消耗認知資源, 稱為系統(tǒng)1或啟發(fā)式系統(tǒng); 另一種是控制加工, 更多依賴理性思考與判斷, 需要消耗較多的認知資源, 稱為系統(tǒng)2或分析式系統(tǒng)(Evans, 2008; 孫彥等, 2007)。按照雙系統(tǒng)理論的觀點, 如果社會排斥導(dǎo)致人們不能進行理性地思考, 那么必定會影響到其所做的判斷和選擇。

2.3.1 社會排斥影響跨期決策

小至個體日常生活中的飲食選擇和信貸行為, 大到國家的宏觀公共政策制定都與跨期決策有關(guān)。能夠做出恰當?shù)目缙跊Q策對人類社會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劉洪志等, 2015)。盡管目前尚未有研究直接指出社會排斥對跨期決策的影響, 但是從以下四方面, 可以推測社會排斥與跨期決策可能存在的關(guān)系。

首先, 當個體遭到社會排斥時, 不僅會產(chǎn)生痛苦、悲傷等情緒反應(yīng), 還會感受到威脅(Williams, 2007; Williams, 2009), 而且會產(chǎn)生心理上的疼痛。這種因被社會拒絕而產(chǎn)生的心理疼痛與一般生理性疼痛具有共同的神經(jīng)機制(Eisenberger et al., 2003; Eisenberger, 2012, 2015; Kross et al., 2011)。按照需要威脅時間模型, 遭受排斥后, 個體往往自發(fā)地采取防御機制, 避免或降低這種社會疼痛對自身的傷害(Ren et al., 2016)。在面臨跨期決策時, 被排斥的個體可能會通過即刻滿足的防御機制, 來緩解被排斥帶來的疼痛。其次, 雙系統(tǒng)理論認為, 啟發(fā)式和分析式兩個系統(tǒng)的相互作用決定個體進行跨期決策的方向。分析系統(tǒng)是由認知驅(qū)動的, 與理性思考和自我控制有關(guān), 當分析系統(tǒng)起主導(dǎo)作用時, 個體傾向于選擇未來更大的利益(Large-Later, LL)。而啟發(fā)系統(tǒng)由情緒驅(qū)動, 與沖動行為有關(guān), 當啟發(fā)系統(tǒng)為主導(dǎo)時, 個體傾向于選擇即時但較小的利益(Small-Sooner, SS)。社會排斥引起的強烈負性情緒(Chen et al., 2017)可能使啟發(fā)系統(tǒng)的激活程度增大, 將個體的注意聚焦在緩和社會疼痛的當下滿足中, 同時分析系統(tǒng)的作用被限制, 因而增加了選擇的沖動性, 造成一系列短視和沖動行為。第三, 被排斥的個體往往面臨更多的不合理飲食習慣和潛在的健康問題。研究者采用不同范式引起社會排斥, 發(fā)現(xiàn)相比對照組, 被排斥組的被試對健康飲料的接受度更低, 更易暴飲暴食(Baumeister, 2005), 偏好攝入高熱量食品, 從而增加肥胖和心臟病的風險(Cacioppo & Hawkley, 2003; Senese et al., 2020), 會酗酒以及在酒的消費上花費更多資金(Rabinovitz, 2014), 且對自身潛在的疾病信息更為回避和忽視(Howell & Shepperd, 2017)。日常生活中的排斥也同樣會讓大學生產(chǎn)生更多過度限制飲食的問題(Beekman et al, 2017)。可見, 受到社會排斥的個體會有更多不健康的飲食行為和習慣, 而這些只能滿足當下的欲望卻無益于長期健康的做法, 正是被排斥者在當下欲望滿足和長期身心健康之間選擇了SS選項。第四, 當前有關(guān)社會排斥與決策行為的研究主要集中在風險決策上。一系列風險決策的研究表明, 被排斥的個體更傾向于冒險(Svetieva et al., 2016; Twenge et al., 2002), 并在決策中表現(xiàn)出更多的風險尋求(祝婧媛, 何貴兵, 2016; 徐四華, 2019; Buelow & Wirth, 2017)。而風險決策和跨期決策不僅在理論發(fā)展過程上非常相似、能被相同的模型(例如雙曲線折扣模型)擬合、存在相近的行為效應(yīng)(如風險決策中的確定效應(yīng)和跨期決策中的即刻效應(yīng)), 甚至具有部分相同的神經(jīng)基礎(chǔ)(兩類決策均與認知和情感相關(guān)腦區(qū)密切關(guān)聯(lián)) (周蕾 等, 2019)。既然被排斥個體表現(xiàn)出更高的風險偏好(徐四華, 王岑岑, 2019), 并且出現(xiàn)更多的賭博行為(Pancani et al., 2019), 這就意味著社會排斥可能會使個體忽略潛在的風險和長期的利益, 在跨期決策中更易做出沖動和缺乏理智的行為。

2.4 社會排斥影響跨期決策的機制

2.4.1 跨期決策的影響因素

跨期決策領(lǐng)域的一個普遍發(fā)現(xiàn)是, 與近期的損失或收益相比, 人們傾向于賦予將來的損失或收益更小的權(quán)重, 這就是時間折扣現(xiàn)象(劉雷等, 2012)。研究者一般用時間折扣率(discounting rate, 通常用字母k來表示)來衡量時間折扣的程度。時間折扣率與跨期選擇的聯(lián)系極其密切, 是檢驗個體跨期選擇能力的常用指標。而影響時間折扣率的主要因素可以概括為三類：決策選項的屬性、決策者自身因素以及決策的情境因素(Frederick et al., 2002)。在選項方面, 選項的效價、價值和延遲時間變化時, 跨期決策中的時間折扣率也會相應(yīng)改變(梁竹苑, 劉歡, 2011); 在決策者方面, 時間感知能力、自我控制能力、人格差異、年齡差異、情緒差異是影響跨期決策的主要因素(何清華, 李丹丹, 2020); 在決策情境方面, 主要是經(jīng)濟環(huán)境(如利率、通貨膨脹)的影響。

2.4.2 社會排斥影響跨期決策的不同階段

從跨期決策的過程來看, 它主要包括評估與選擇兩個階段。在評估階段, 人們會對不同價值和兌現(xiàn)時間的選項進行評估, 然后選擇價值較大的選項(蔣多, 何貴兵, 2017)。但一些研究僅從價值的角度考察時間折扣現(xiàn)象, 卻忽視了時間感知對延遲價值加工的影響(索濤等, 2014)。時間感知(time perception)是指個體在不用任何計時工具的情況下, 對時間的長短、快慢等變化的感受和判斷, 受個體當前內(nèi)外狀態(tài)和環(huán)境因素的影響, 具有個體差異(黃希庭, 1993)。Kim和Zauberman (2009)提出感知時間基礎(chǔ)模型(Perceived-time- based model), 該模型認為, 人們往往會對未來擁有資源(尤其是時間)的充裕程度產(chǎn)生過高估計?？缙跊Q策中的雙曲折扣可能是個體對延遲時間的敏感性降低造成的。從該模型出發(fā), 研究者發(fā)現(xiàn)時間感知的偏差能夠解釋跨期決策中的一些異?，F(xiàn)象, 比如數(shù)量效應(yīng)、符號效應(yīng)、延遲/日期效應(yīng)等(Takahashi, 2005)。因此, 時間感知在跨期決策的評估階段中發(fā)揮著重要作用, 高估時間間隔會導(dǎo)致個體認為即時但較小的利益具有更大價值, 而低估時間間隔會使個體著眼于未來更大的利益。時間感知與社會排斥密切相關(guān), 如社會排斥會造成個體內(nèi)部感受準確性下降, 過高估計固定時間內(nèi)的心跳次數(shù)(Durlik & Tsakiris, 2015), 對自己的行為和行為結(jié)果的時間間隔有較高估計(Malik & Obhi, 2019)。此外, Twenge等人(2003)認為, 社會排斥還會使個體處于認知解構(gòu)狀態(tài)(cognitive deconstruction), 在此狀態(tài)中, 個體對時間間隔會有過高估計。

盡管個體對選項價值的估計會影響到個體的決策行為, 但卻不是跨期決策唯一的決定因素。因為評估和最后的選擇可能存在不一致。個體在評估階段認為某選項的價值大, 卻在選擇時選了另一選項, 出現(xiàn)偏好反轉(zhuǎn)的現(xiàn)象。自我控制理論能夠較好解釋這種偏好反轉(zhuǎn)的現(xiàn)象。自我控制模型認為, 在評估過程之外還存在被自我控制影響的選擇過程(劉雷等, 2012)。若評估階段個體偏好于SS卻在選擇階段選擇LL, 表示個體進行了自我控制, 這一過程被稱為“控制性偏好反轉(zhuǎn)”; 反之, 若個體在評估階段偏好于LL卻在選擇階段選擇SS, 則認為個體沒有抵制住SS的誘惑, 這類行為被稱為“沖動性偏好反轉(zhuǎn)” (任天虹等, 2015)。Figner等人(2010)采用低頻重復(fù)經(jīng)顱磁刺激技術(shù)(rTMS)抑制被試自我控制的腦區(qū), 發(fā)現(xiàn)被試更多地選擇即時獎勵, 但卻不改變對于立即和延遲獎賞的價值評估。這說明自我控制能夠在跨期決策中獨立地發(fā)揮作用, 自我控制資源是否充足, 關(guān)系到個體能否在跨期決策的選擇過程中成功抵制誘惑。如前所述, 已有研究的結(jié)果一致指出, 社會排斥會導(dǎo)致被排斥者的認知能力和控制能力下降(Lurquin et al., 2014; Chester & DeWall, 2014)。那么在跨期決策的選擇階段, 被排斥者就可能因為自我控制資源不足而無法成功抵制立即獎賞的誘惑。

2.5 社會排斥的tDCS干預(yù)

研究表明, 社會排斥與跨期決策的神經(jīng)基礎(chǔ)有不少重合之處。個體對社會排斥反應(yīng)的腦區(qū)主要有前扣帶回(ACC)、PCC、腦島(insula)、腹側(cè)和腹外側(cè)前額葉皮層(vPFC/vlPFC)以及顳極(temporal lobe) (Wang et al., 2017)。其中ACC和側(cè)前額葉皮層(PFC)的活動與社會排斥最為密切(Riva & Eck, 2016)。但使用網(wǎng)絡(luò)投球范式誘發(fā)的社會排斥存在預(yù)期違反效應(yīng), 這種效應(yīng)也會引起ACC的激活, 因此無法確定ACC的激活反映的是沖突監(jiān)測, 還是排斥體驗(彭蘇浩等, 2019)。與ACC不一樣的是, 神經(jīng)影像學證據(jù)一致性地表明, 個體經(jīng)歷社會排斥后, vlPFC (特別是右側(cè)vlPFC)的激活程度顯著增強(Onoda et al., 2010)。經(jīng)顱直流電刺激技術(shù)(tDCS)是一種非侵襲性的、利用微弱電流調(diào)節(jié)大腦皮層神經(jīng)細胞活動的技術(shù)(Zhao et al, 2017)。采用tDCS刺激右腹外側(cè)前額葉(rvlPFC)來調(diào)節(jié)社會排斥造成的負面情緒和行為具有可靠的效果。通過tDCS激活被排斥者的rvlPFC, 能夠緩解社會排斥帶來的疼痛感(Riva et al., 2012), 降低被排斥后的負面情緒(He et al., 2019), 而抑制rvlPFC的活動, 則負性情緒明顯增多(Riva et al., 2015)。在行為調(diào)控方面, 通過tDCS激活rvlPFC, 能夠有效減少被排斥者的攻擊性行為(Riva et al., 2015)。因此, rvlPFC可能是調(diào)節(jié)社會排斥所帶來的負面影響的關(guān)鍵。通過tDCS激活被排斥者rvlPFC, 能夠有效改善社會排斥造成的情緒與行為問題(He et al., 2018)。

2.6 對現(xiàn)有研究的總結(jié)和展望

社會排斥可能導(dǎo)致個體缺乏理智(Baumeister et al., 2002), 這是社會排斥損害個體的自我控制資源造成的。特別是當被排斥的個體面臨決策這類自我控制資源需求較高的任務(wù)時, 往往表現(xiàn)得缺乏自控, 例如在風險決策中更加偏好風險尋求(Buelow & Wirth, 2017; 徐四華, 2019)。但是社會排斥是否也會影響與風險決策高度相似的跨期決策, 目前還缺乏研究探討。盡管如此, 從一些與跨期決策密切相關(guān)的不良行為習慣中(Baumeister, 2005; Cacioppo & Hawkley, 2003; Senese et al., 2020), 仍可以初步推測出社會排斥極有可能對跨期決策能力存在負面影響。這種影響的潛在機制, 需要從跨期決策的評估和選擇兩個階段進行分析。在跨期決策中, 時間感知是影響評估階段的重要因素, 自我控制則直接影響選擇階段。而社會排斥對個體的時間知覺與自我控制均存在不同程度的影響(Malik & Obhi, 2019; Twenge et al., 2003; Xu et al., 2016, 2017)。因此, 社會排斥在跨期決策的兩個階段存在不同的影響機制。

3 研究構(gòu)想

本研究重點關(guān)注社會排斥對個體跨期決策能力的影響并建立干預(yù)方案, 提高被排斥者的跨期決策能力。具體而言, 本研究的目標為以下幾點。(1)探明社會排斥對跨期決策能力的影響。(2)揭示社會排斥對跨期決策兩個不同階段(評估和選擇)的影響機制, 探討時間感知和自我控制在其中的中介作用。(3)運用tDCS技術(shù)激活社會排斥的調(diào)節(jié)腦區(qū), 評估經(jīng)顱電刺激(tDCS)的干預(yù)效果, 幫助被排斥者提高跨期決策能力。研究共分為4個部分, 前3個部分探討社會排斥是否以及如何影響跨期決策, 第四個部分運用tDCS對被排斥者的跨期決策能力進行干預(yù), 并循環(huán)檢驗前3個部分的結(jié)果。研究框架大體如圖1所示。

另外, 根據(jù)Williams (2007, 2009)提出的社會排斥需要威脅時間模型, 被排斥者隨著時間的推移可能經(jīng)歷反射、反思、退避這三個不同階段, 所處階段不同, 影響也不盡相同。因此經(jīng)歷暫時短期的排斥與持續(xù)長期的排斥對個體的影響也可能有所差別。本研究將短期被排斥者與長期被排斥者做出區(qū)分。對于短期被排斥, 使用實驗啟動范式來進行研究。對于長期被排斥, 根據(jù)社會排斥量表(OES-A, 張登浩等, 2018)得分來區(qū)分生活中長期受排斥的個體。據(jù)此思路, 本研究2至研究4又各自細分為兩個子研究, 分別對短期和長期被排斥者展開。

3.1 研究1：社會排斥中的跨期決策：對即時獎賞的偏好

目前研究表明社會排斥可能會導(dǎo)致個體仔細思考的能力下降, 在決策中缺乏理智。但社會排斥的這種消極影響是否會直接影響跨期決策, 目前還未有研究對此進行探討。對此, 本研究提出假設(shè)1：社會排斥增加個體決策時的沖動性, 使個體在跨期決策中更偏好即時收益, 在跨期決策任務(wù)中的時間折扣率k更高。研究1旨在通過實驗研究的方法, 探討社會排斥對于個體跨期決策的影響, 以驗證假設(shè)1。

在研究1中, 對短期排斥與長期排斥兩種排斥類型同時進行研究, 使用2因素被試間設(shè)計, 探討社會排斥對跨期決策的影響, 并比較這種影響在兩種不同的受排斥類型之間的差別。

實驗設(shè)計：2 (長期受排斥/未受排斥) × 2 (短期排斥啟動/不啟動)被試間設(shè)計。因變量為跨期決策k值。

實驗流程：

1) 在實驗前測量控制變量。

2) 使用社會排斥量表(OES-A, 張登浩等, 2018)對生活中被排斥程度進行區(qū)分。該量表7點計分, 包括11個題目, 分數(shù)越高表示長期受到排斥的程度越高。選擇總分在平均數(shù)以上一個標準差的被試分入長期受排斥組, 總分在平均數(shù)一個標準差以下的被試分入未受排斥組。

3) 使用Cyberball范式啟動被試短暫的被排斥感。分為排斥啟動操作與包容(非啟動)操作。長期受排斥組、未受排斥組的被試再分別接受Cyberball啟動與非啟動操作, 形成4個實驗條件。

指導(dǎo)被試到實驗室進行Cyberball投球游戲。流程大致如下：實驗者告知被試將通過計算機與在其他實驗室的兩個人玩?zhèn)髑蛴螒? 并指導(dǎo)被試進行游戲操作。正式游戲開始時告知被試需要和隨機分配的隊友一起完成30次投球, 當接到球后, 要盡快把球傳給他人。排斥啟動組的被試只在正式游戲的最初接到2次他人的傳球, 之后再也不會接到傳球。非啟動組(對照組)的被試在游戲中將接到10次他人的傳球(傳球總數(shù)三分之一, 與另外兩名玩家拿到球的次數(shù)相同)。完成Cyberball游戲后要求被試回答兩個操縱檢驗問題以確保啟動成功。問題1：請估計在剛才的游戲中你收到的傳球在三人傳球總次數(shù)中的比例(0% ～ 100%)。問題2：在剛才的游戲中, 你是否感覺受到了他人的排斥？(使用7點打分, 分值越大代表被排斥感越強。排斥組被試打分需要大于4才被認為有效, 對照組相反。)

圖1 研究內(nèi)容框架

4) 負性情緒測量。使用正性負性情緒量表(PANAS, Watson et al., 1988; 黃麗 等, 2003)測量。

5) 跨期決策任務(wù)。使用Kirby等人(1999)的問卷和閾限探測(Luo et al., 2012)相結(jié)合的方法。Kirby問卷共有27個題目, 每個題目均讓被試在SS和LL選項之間進行選擇。選項的金額從11元到85元不等, 延遲的時間從7天到186天不等。首先使用Kirby的問卷測初步算出被試的折扣率k0值, 然后根據(jù)k0值使用閾限探測法精確測量被試的時間折扣率k。

控制變量為特質(zhì)自我控制、沖動性。分別在實驗前使用《特質(zhì)自我控制量表(簡版)》(譚樹華, 郭永玉, 2008)和《Barratt 沖動量表(BIS-11)》(李獻云等, 2011)測量。

3.2 研究2：社會排斥影響跨期決策評估階段：變化的時間感知

影響跨期決策的主要因素有決策選項屬性、決策情境, 以及決策者自身因素(個體差異) (何清華, 李丹丹, 2020)。在個體差異中, 時間感知能力、人格差異、情緒差異是主要影響因素。而已有研究表明, 社會排斥能夠影響個體的時間感知能力, 使個體的時間感知延長。這種改變很可能對跨期決策的評估階段產(chǎn)生影響。由此, 本研究提出假設(shè)2：遭受社會排斥使個體的時間感知改變, 個體傾向于高估時間間隔, 由此影響到跨期決策中對延遲選項的價值估計, 降低延遲選項對其的吸引力。即在跨期決策的評估階段, 社會排斥通過改變時間感知來影響對不同選項的主觀價值估計。研究2擬采用兩個子研究, 分別對短期和長期被排斥者的時間感知和價值評估進行測量, 旨在考察社會排斥影響跨期決策評估階段的機制。以驗證假設(shè)2。

子研究2-1 使用網(wǎng)絡(luò)投球范式(Cyberball)范式誘發(fā)短期社會排斥。

實驗設(shè)計：自變量為社會排斥(排斥組vs對照組), 中介變量為時間感知, 因變量為對選項吸引力的評估。

實驗流程：

1) 測量控制變量。特質(zhì)自我控制和沖動性的測量同研究1。另外, 考慮到長期被排斥也可能影響短期排斥對跨期決策的效應(yīng), 本研究在實驗前使用社會排斥量表(OES-A, 張登浩等, 2018)測量被試長期被排斥程度作為控制變量;

2) 使用Cyberball投球游戲?qū)⒈辉嚪譃榕懦饨M和對照組。并進行操縱檢驗(Cyberball流程同研究1);

3) 測量負性情緒 (同研究1);

4) 衡量時間感知。常用的時間知覺測量范式如“口頭估計法”以及“時間產(chǎn)生任務(wù)(Temporal production task)”的基本核心都是要求被試主觀估計一個標準時距(幾秒或幾十秒)的持續(xù)時長, 它可以反映廣義上一般性的時間感知變化, 是測量時間知覺的常規(guī)指標。對于特定的跨期決策研究, 也有研究者使用跨期任務(wù)中選項的時距作為估計的對象(Zauberman et al., 2009)。它反應(yīng)的是更為狹義和具體的跨期中的時間感知。本研究也將探索這種一般性的時間知覺變化與特定的跨期任務(wù)時距估計之間的差別, 分別從一般性視角與具體性的視角來探索社會排斥對時間感知的影響。因此, 除了使用一般性的時間知覺范式測量時間感知, 本研究還同時測量被試對具體的跨期決策任務(wù)中時間間隔的估計, 兩者同作為衡量時間感知的指標。

一般時間知覺：使用時間估計任務(wù)(Twenge et al., 2003)測量。要求被試估計某一特定時間段(40秒和80秒)的長度。

跨期決策中的時間知覺：參考Zauberman等人(2009)的研究方法。首先, 給被試隨機呈現(xiàn)跨期決策任務(wù)中延遲選項的時間(2周, 4周, 6周)。然后在第二頁給被試呈現(xiàn)一個有180 nm刻度的標尺。標尺左端標有“非常短”, 右端標有“非常長”。并問被試：“你認為從今天到2周 (4周或6周)后所間隔的時間有多長？”。要求被試主觀估計, 并將自己認為的長度在標尺上標上相應(yīng)的記號。最后, 測量所做記號到標尺左端的距離。

5) 跨期決策的價值評估。要求被試對不同延遲時間(2周, 4周, 6周)和金額(15 ～ 85元之間, 平均45元)的選項進行吸引力打分(Figner et al., 2010), 以體現(xiàn)對選項價值的評估。

子研究2-2 采用社會排斥量表(OES-A, 張登浩等, 2018)選擇長期受排斥的被試。選擇總分在平均數(shù)以上1個標準差的被試分入排斥組, 總分在平均數(shù)1個標準差以下的被試分入對照組。

實驗流程：

1) 測量社會排斥、負性情緒以及控制變量(特質(zhì)自我控制、沖動性);

2) 衡量時間感知(同研究2-1);

3) 完成跨期決策的價值評估(同研究2-1)。

3.3 研究3：社會排斥影響跨期決策選擇階段：降低的自我控制

依據(jù)跨期決策的進程, 個體在跨期決策評估階段會對選項價值進行主觀估計, 并在選擇階段做出即時或延遲的選擇。但是評估與選擇過程所得到結(jié)果可能是不一致的。自我控制可能在選擇階段獨立發(fā)揮作用(Figner et al., 2010)。社會排斥所造成的強烈負性情緒(Chen et al., 2017), 可能限制被排斥者自我控制能力。由此, 本研究提出假設(shè)3：遭受社會排斥的被試自我控制能力下降, 無法克制即時滿足, 因而更多地選擇SS。即在跨期決策的選擇階段, 社會排斥通過改變個體的自我控制來影響對不同選項的選擇。本部分研究擬采用兩個子研究揭示社會排斥對跨期決策選擇階段的作用機制, 以驗證假設(shè)3。

子研究3-1 使用Cyberball范式誘發(fā)短期社會排斥。

實驗設(shè)計：自變量為社會排斥(排斥組VS對照組), 中介變量為自我控制, 因變量為跨期決策中選擇SS選項的百分比和時間折扣率k。

實驗流程：

1) 測量控制變量。使用社會排斥量表(OES-A, 張登浩等, 2018)測量被試長期被排斥程度, 同時測量特質(zhì)自我控制和沖動性(同研究1), 三者作為控制變量;

2) 使用Cyberball投球游戲?qū)⒈辉嚪譃榕懦饨M和對照組。并進行操縱檢驗(Cyberball流程同研究1);

3) 測量負性情緒(同研究1);

4) 測量自我控制資源。采用Finke等人(2006)編制的我控制資源量表。該量表是由2個正向計分題項(分別是精力充沛和充滿活力)和2個反向計分題項(分別是身心疲乏和精疲力竭)組成的7點評價量表(從“十分不符合”到“十分符合”);

5) 完成跨期決策任務(wù)。(過程同研究1)

子研究3-2 采用社會排斥量表(OES-A, 張登浩等, 2018)來區(qū)分長期受排斥的被試。將高得分的被試編入排斥組, 低得分的被試編入對照組。

實驗流程：

1) 測量社會排斥、負性情緒以及控制變量(同研究1);

2) 測量自我控制資源(同研究3-1);

3) 完成跨期決策任務(wù), 得到跨期決策時間折扣率k (同研究1)。

3.4 研究4：被排斥者跨期決策能力的tDCS干預(yù)

已有研究表明, 右腹外側(cè)前額葉(rvlPFC)的活動與社會排斥密切相關(guān)(Onoda et al., 2010)。而運用tDCS這一技術(shù)激活被排斥者的rvlPFC, 能夠有效調(diào)節(jié)社會排斥所造成的負面情緒以及行為(He et al., 2019; Riva et al., 2012)。因此, 本部分研究旨在運用tDCS技術(shù)建立一套干預(yù)方案, 通過刺激社會排斥的調(diào)節(jié)腦區(qū), 以改善短期和長期被排斥者的跨期決策能力。鑒于以往的研究幾乎都是進行tDCS的單次干預(yù), 對于程度較嚴重的個體, 短暫的干預(yù)取得的效果及效果的持續(xù)時間都有限, 必須采用多次重復(fù)刺激才可能有顯著的改善(張丹丹等, 2019; He et al., 2019)。由此, 本研究提出假設(shè)4和假設(shè)5：采用單次tDCS激活短期被排斥者的調(diào)節(jié)腦區(qū)rvlPFC, 能夠校準時間感知, 提高自我控制, 從而提高跨期決策的能力(假設(shè)4); 但對于長期被排斥者而言, 需要進行長期多次干預(yù)才能使其跨期決策能力有穩(wěn)定改善(假設(shè)5)。此部分研究共分為兩個子研究。

子研究4-1 采用Cyberball實驗范式短暫誘發(fā)被試的被排斥感, 并進行單次、短時間的tDCS干預(yù), 以明確此種干預(yù)方法是否能改善短期被排斥者的時間感知和自我控制, 進而提升其跨期決策能力, 從而驗證假設(shè)4。

時間感知的測量：與研究2-1對時間感知的測量大體一致, 結(jié)合一般時間知覺與特定時間知覺兩種指標。一般時間知覺的測量使用時間復(fù)制任務(wù)(索濤, 2014; Guan et al., 2015), 被試需要復(fù)制電腦上出現(xiàn)的標準刺激的呈現(xiàn)時間。同時測量特定的跨期決策任務(wù)中的時距估計。

自我控制的測量：同研究3-1。

實驗設(shè)計：采用2 (排斥組VS對照組) × 2 (tDCS真VS偽刺激)的被試間實驗設(shè)計, 并測量負性情緒、時間感知、自我控制以及跨期決策中的SS選擇比例和時間折扣率k。

研究流程大致如下：

第一步, 填寫基本信息, 進行控制變量的測量(與研究2-1相同); 第二步把被試隨機分為兩組, 真刺激組和偽刺激組; 第三步, 在Cyberball投球游戲開始前10分鐘開始進行tDCS激活, 真刺激組被試使用tDCS激活rvlPFC, 偽刺激組被試只接受最開始30 s的電刺激(只有頭皮有刺激感, 并不激活相關(guān)腦區(qū)); 第四步, 進一步將真/偽刺激組被試隨機分配到排斥組和對照組, 完成Cyberball任務(wù), 并進行操縱檢驗; 第五步, 測量負性情緒, 完成時距估計任務(wù)和自我控制資源量表; 第六步, 完成對跨期決策選項的吸引力評估; 第七步, 完成跨期決策任務(wù)。

子研究4-2 對長期被排斥者進行多次干預(yù), 以明確tDCS對于長期被排斥者的有效性。從而驗證假設(shè)5。研究4-2對時間感知、自我控制以及跨期決策的測量與4-1相同。

實驗設(shè)計：采用2 (真/偽tDCS刺激) × 3 (基線、干預(yù)結(jié)束時、干預(yù)結(jié)束后兩周)的混合實驗設(shè)計, 測量負性情緒、時間感知、自我控制以及跨期決策中的SS選擇比例和時間折扣率k。

大致流程如下：第一步, 選擇被試。大樣本施測《社會排斥量表》, 選擇長期被排斥者進入實驗; 第二步, 測量基線。在干預(yù)前, 測量被試負性情緒、時間感知、自我控制、主觀價值估計和跨期決策的基線水平; 第三步, 進行干預(yù)。干預(yù)方案參考Katz等人(2017)的研究?；€測量結(jié)束后, 把被試隨機分到真刺激組和偽刺激組。真刺激組連續(xù)7天進行7次tDCS干預(yù), 激活rvLPFC, 每次25分鐘; 偽刺激組的區(qū)別在于每次接受的刺激時間只為最開始的30秒。第四步, 干預(yù)效果測量。在干預(yù)結(jié)束時和干預(yù)結(jié)束后2周的時候均對時間感知等變量進行測查。

4 理論建構(gòu)

4.1 理論基礎(chǔ)

目前有關(guān)跨期決策的研究中, 涉及決策神經(jīng)機制的理論主要有3種。分別是雙機制加工模型(dual- valuation model)、單機制加工模型(single-valuation model)和自我控制模型(self-control model)。

雙機制加工模型由McClure等人(2004)提出。該理論認為, 人腦中存在兩個獨立的加工系統(tǒng), 分別為β和δ系統(tǒng)。β系統(tǒng)由部分邊緣系統(tǒng)和中腦多巴胺系統(tǒng)構(gòu)成。主要包括腹側(cè)紋狀體(vSTR)、內(nèi)側(cè)眶額皮質(zhì)(mOFC)和內(nèi)側(cè)前額皮質(zhì)(mPFC)等。而δ系統(tǒng)則主要包括右頂葉皮質(zhì)(rPar)和左頂葉皮質(zhì)(lPar)、右背外側(cè)前額葉(rdlPFC), 右腹外側(cè)前額葉(rvLPFC)、左側(cè)眶額葉(lOFC)。β系統(tǒng)的活動程度主要與立即選項的評估有關(guān), 而δ系統(tǒng)的活動則與延遲的選項的評估有關(guān)。兩個系統(tǒng)的相對激活程度, 決定了個體在跨期決策的選擇。當δ系統(tǒng)激活程度較大時, 個體傾向優(yōu)先選擇延遲獎賞, 反之則傾向選擇即時獎賞。

單機制加工模型由Kable和Glimcher (2007)提出。該理論認為, 跨期決策只依賴于單一的神經(jīng)表征系統(tǒng)。人腦中存在幾個區(qū)域, 特別是腹側(cè)紋狀體(vSTR)、內(nèi)側(cè)前額皮質(zhì)(mPFC)和后扣帶皮質(zhì)(pCC)的神經(jīng)活動與即時和延遲獎賞的主觀價值表征有關(guān)。這些區(qū)域以雙曲線的形式折扣延遲獎賞。個體通過對比即時獎賞和折扣后延遲獎賞的主觀價值, 從而做出最后的選擇。

在此之后, Figner等人(2010)提出了自我控制模型。該理論認為, 跨期決策并非是一個單一的“評估比較——做出高價值選擇”的過程。除了與主觀價值評估相關(guān)的邊緣系統(tǒng)和中腦多巴胺系統(tǒng)在跨期決策中發(fā)揮作用, 與自我控制密切相關(guān)的背外側(cè)前額葉(dlPFC)在跨期決策的選擇中也擔當著中重要的角色。Figner等人(2010)通過實驗發(fā)現(xiàn), 雖然個體在對即時和延遲選項進行主觀估值時, 可能認為即時選項的價值高于延遲選項, 但是在最終做出決策的階段, 通過自我控制仍然可能選擇延遲較大的收益。即出現(xiàn)控制偏好反轉(zhuǎn)。在隨后的實驗中, 他們進一步使用rTMS (經(jīng)顱直流磁刺激)抑制被試的背外側(cè)前額葉, 發(fā)現(xiàn)左側(cè)dlPFC被抑制的被試相比對照組更偏好即時選項, 但是這并不影響被試對于即時和延遲選項的主觀評估。這就說明自我控制同樣影響跨期決策, 左側(cè)背外側(cè)前額葉參與了自我控制加工。Liu等人(2012)則進一步利用實驗對跨期決策的評估和選擇過程進行了分離考察, 發(fā)現(xiàn)中腦邊緣多巴胺系統(tǒng)只在評估階段表現(xiàn)出高敏感性, 而這種高敏感性在選擇階段卻不存在。這就證明跨期決策中主觀評估與決策選擇是分離的。

綜合來看, 雙系統(tǒng)模型和單機制加工模型對跨期決策偏好的解釋都是以選項主觀價值的評估為基礎(chǔ)。即人腦的特定區(qū)域表征選項的主觀價值, 通過對比后進行選擇。而自我控制模型則認為自我控制在評估之后獨立發(fā)揮作用, 這能解釋跨期決策中“偏好反轉(zhuǎn)”的現(xiàn)象。相比單一的評估系統(tǒng), 自我控制模型能夠更好地解釋跨期決策中的行為。因此, 本研究以Figner等人(2010)的自我控制模型為基本框架, 建構(gòu)社會排斥對跨期決策的影響模型。

4.2 模型建構(gòu)

本研究關(guān)注的核心問題是社會排斥對于跨期決策的影響, 并探究其潛在機制, 從而提出有效的干預(yù)措施。具體而言, 結(jié)合跨期決策的自我控制模型, 本研究認為社會排斥對跨期決策的影響在評估和選擇兩個階段有不同的機制。理論模型如圖2所示。另外, 考慮社會排斥的情境, 短暫受到排斥與長期受到社會排斥對被排斥者的影響存在差別(Williams, 2009), 本研究分別考察長期與短期兩種不同的受排斥程度對于跨期決策的影響。

圖2 社會排斥影響跨期決策的二階段模型圖

(1) 社會排斥在評估階段通過改變時間知覺影響個體的跨期選擇。跨期決策與決策選項的屬性、決策者自身因素以及決策的情境因素都密不可分。已有研究證實跨期決策的過程包括評估與選擇兩個階段(Figner et al., 2010; Liu et al., 2012)。在評估階段, 由腹側(cè)紋狀體(vSTR)、內(nèi)側(cè)前額皮質(zhì)(mPFC)和后扣帶皮質(zhì)(pCC)組成的價值評估系統(tǒng)根據(jù)選項的屬性對即時和延遲選擇進行主觀估值。由于跨期決策需要對發(fā)生在不同時間節(jié)點的選項進行權(quán)衡, 因此時間是跨期決策中一個不可或缺的影響因素(索濤, 2014), 在估值過程中產(chǎn)生重要影響。過長的時間估計會導(dǎo)致個體傾向于選擇小而即時的選項, 而過短的時間估計則相反。已有研究普遍發(fā)現(xiàn), 遭受社會排斥會導(dǎo)致個體的時間感知過長(Durlik & Tsakiris, 2015; Guan et al., 2015; Malik & Obhi, 2019; Twenge et al., 2003)。因此本研究認為, 在跨期決策的評估階段, 社會排斥通過改變被排斥者的時間感知進而影響對決策選項的主觀價值估計。過長的時間感知使被排斥者賦予即時選項更大的主觀估值, 從而使個體傾向于選擇即時選項。

(2) 社會排斥在選擇階段降低個體的自我控制能力, 從而影響最終的決策。在跨期決策的評估階段之后, 個體會經(jīng)歷選擇階段。根據(jù)Figner等人(2010)自我控制模型, 左側(cè)背外側(cè)前額葉的激活促使個體在選擇階段進行自我控制。已有研究指出, 自控能力好的個體往往傾向于選擇延遲選項(何貴兵, 晏祥輝, 2015;李燕等, 2015)。而根據(jù)自我控制強度模型, 自我控制是一種認知資源, 它在一段時間內(nèi)是有限的(Baumeister, 2016)。遭受社會排斥所產(chǎn)生的強烈負性情緒需要消耗自我控制資源來調(diào)節(jié)。本研究認為, 這會導(dǎo)致被排斥者在選擇階段自我控制資源不足, 無法很好地進行自我控制, 從而使被排斥者的跨期決策時間折扣率增大。

綜上, 本研究結(jié)合跨期決策的自我控制理論, 建構(gòu)了一個社會排斥影響跨期決策的二階段模型。社會排斥分別通過延長時間感知以及降低自我控制, 在跨期決策的評估和選擇兩個階段產(chǎn)生影響, 使被排斥者在決策過程中對即時選項的偏好更強。在此基礎(chǔ)上, 本研究進一步提出調(diào)節(jié)社會排斥影響跨期決策的方法。

(3) 使用tDCS調(diào)節(jié)社會排斥對跨期決策的影響。雖然以往的跨期決策研究主要通過干預(yù)左背外側(cè)前額葉(ldlPFC)來改變被試在跨期決策中的偏好, 但是本研究認為可以從緩解社會排斥負面影響的角度出發(fā)來進行不同的嘗試。結(jié)合上述社會排斥影響跨期決策的二階段模型可以看出, 提高被排斥者跨期決策能力, 關(guān)鍵在于調(diào)節(jié)社會排斥對于時間感知與自我控制的負面影響。右側(cè)腹外側(cè)前額葉(rvlPFC)是調(diào)節(jié)社會排斥負面影響的關(guān)鍵腦區(qū)(Onoda et al., 2010), rvlPFC的激活能夠降低被排斥后的負性情緒, 改善社會排斥造成的情緒和行為問題(He et al., 2018, 2019)。據(jù)此, 本研究提出, 使用tDCS激活被排斥者的rvlPFC能夠有效緩解社會排斥對時間感知與自我控制的負性影響(如圖3所示), 從而使被排斥者跨期決策能力得到提高。

圖3 使用tDCS調(diào)節(jié)社會排斥對跨期決策的影響

跨期決策小至關(guān)乎人們的日常生活, 如健康、教育、婚姻、生育、儲蓄以及投資等, 大至影響國家社會福利與環(huán)境保護等政策的實施, 它與個人及國家長期發(fā)展都息息相關(guān)。本研究在跨期決策的不同階段探索社會排斥的影響機制, 并運用tDCS技術(shù)激活社會排斥的調(diào)節(jié)腦區(qū), 改善被排斥個體的跨期決策能力, 能夠為被排斥者避免“鼠目寸光”提供理論和實踐依據(jù), 同時也為相關(guān)管理部門綜合考慮人際與個體因素, 制定可持續(xù)發(fā)展的教育、經(jīng)濟和環(huán)境規(guī)劃與政策提供科學依據(j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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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ocial exclusion influenced intertemporal decision-making and its mechanism

ZHANG Shuyue1,2,3, HUANG Junqing1, ZHAO Feng1, XU Kepeng1,2,3

(1Faculty of Education, Guangxi Normal University, Guilin 541006, China) (2Guangxi University and College Key Laboratory of Cognitive Neuroscience and Applied Psychology, Guangxi Normal University, Guilin 541006, China) (3Guangxi Ethnic Education Development Research Center, Key research base of Humanities and Social Sciences in Guangxi Universities, Guilin 541006, China)

Social exclusion exists widely, has a negative impact on human cognition, affection and behavior. It impairs individual’s cognitive function and results in difficulties in making rational judgements and decisions. Studies showed that people who experienced social exclusion tended towards risk seeking in risky decision making. Intertemporal decision-making is a particular type of decision-making and it has high similarity with risk decision-making in theoretical development and neural basis. However, whether and how social exclusion affects intertemporal decision-making is largely unknown. Our research aimed to reveal the potential mechanism of social exclusion that affects the two stages of intertemporal decision-making: evaluation and selection. Additionally, the transcranial direct current stimulation (tDCS, a non-invasive brain stimulation technology) would be applied to stimulate the right ventrolateral prefrontal cortex (rvlPFC) which can regulate a range of negative effects from social exclusion, so as to improve the excluded’s intertemporal decision-making capability. The results of this study would shed light on how interpersonal factors affect the intertemporal choice and how to improve the excludeds’ ability of intertemporal decision-making, consequently, benefit their quality of life and personal achievement.

intertemporal decision-making, social exclusion, time perception, self-control

2020-12-24

* 國家自然科學基金項目(32060197)。

徐科朋, E-mail: xukepeng2655@163.com

B849: C9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