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副“皮手套”

毛豆

“張爺爺，你看，媽媽給我買的新手套！”松子兒拿著一副手套蹦蹦跳跳地來到了張爺爺家。

“真是一副漂亮的手套啊，如果當(dāng)年我也有一副這樣的手套，就不用從手上摘下一副‘皮手套’了?！睆垹敔敻袊@著。

“什么‘皮手套’？”松子兒不解地問。

“這又是一個北大荒的故事嘍?！睆垹敔敻锌卣f。

“我要聽，我要聽！”松子兒抓著張爺爺?shù)氖?，纏著張爺爺給他講當(dāng)年的故事。

噓，你聽，故事開始啦——

“那也是一個寒冬臘月。春節(jié)將至，家人思念著在北大荒的親人，連隊里的小伙伴也想念家人。電報像雪花般飛向連部，連隊里的小伙伴們都開始準(zhǔn)備返城探親了。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辦，所以沒有請假回家。瞧，我和文藝宣傳隊的同伴們正趕著排練文藝節(jié)目，準(zhǔn)備慰問演出呢?！?/p>

“第一場演出是去小興安嶺慰問伐木人員。團領(lǐng)導(dǎo)對這次慰問演出很重視，臨行前不僅做了認真的動員，還派了團里唯一一臺大客車一路‘護送’。這種高檔次的配備給足了我們這些‘演職人員’面子，大家一路歡聲笑語，向目的地進發(fā)?！?/p>

“山路不好走。我們一路上不知排除了多少次險情，終于在第二天下午到達了演出地。那是小興安嶺余脈的一個山坳，幾座臨時搭起的棉帳篷圍成了一個小院，帳篷上幾面小紅旗迎著寒風(fēng)飄動著。伐木隊的小伙伴都是從各個連隊里抽調(diào)出來的身強力壯的男知青，為了完成伐木任務(wù)，已經(jīng)在這個山溝溝里奮戰(zhàn)兩個多月了?！?/p>

“伐木工作又累又枯燥，我們的到來給大家?guī)砹撕艽蟮捏@喜。都是年輕人，我們坐在一起說啊笑啊，思鄉(xiāng)的愁云都被抹去了不少，氣氛一下子變得活躍起來。我們被他們在這么艱苦的條件下堅持奮戰(zhàn)的事跡感動著，決定用一場特別的露天演出慰問大家?！?/p>

“第二天早上，我們在帳篷前的雪地上平整出一塊‘舞臺’。大家化好妝，脫去棉衣，穿上了精神抖擻的‘草綠軍裝’演出服。我們從帳篷的小窗向外看：啊，怎么這么多人？一番打聽后大家才知道，因為平時的業(yè)余生活有些乏味，聽說有文藝演出，附近幾個屯的老鄉(xiāng)幾乎是‘傾屯而出’。”

“演出開始了，鑼鼓樂曲震蕩著群山，大家都十分認真賣力。盡管天氣奇冷，但我們誰都沒在意。就在我們打算用熱烈歡快的舞蹈征服全場觀眾的時候，不知是誰喊了一聲：‘看，那個演員的鼻子變白了！’這喊聲像刀子一樣割過來，我突然感到左手疼了一下。低下頭一看——哇！我左手的手指也白了。還沒等我反應(yīng)過來是怎么回事，臺下突然躥上來幾位老鄉(xiāng)，他們直接把我們拖下臺，從地上抓起雪，拼命地朝我們身上變白的部位搓起來。我懵懵地聽著他們喊：‘他們凍壞了！快來幫忙！’這時我才發(fā)現(xiàn)，我們中有的人凍白了鼻子，有的人凍白了手，還有的人耳朵凍起了一層白霜。在老鄉(xiāng)們一陣七手八腳的忙碌后，我們凍傷的地方有了感覺，緊接著疼得原地直蹦高。”

“衛(wèi)生員們迅速趕來，為我們敷上了凍傷藥。我們實在不忍心讓大家失望而歸，下午堅持在帳篷中完成了全部演出。一周后，我們的凍傷好了，凍傷的部位全都脫了皮，我也從手上脫下了一副‘皮手套’。這場刻骨銘心的演出讓我們知道了保暖的重要性。從那以后，我們再也不敢在北大荒的冬天穿那些‘美麗凍人’的衣裳了?！?/p>

“張爺爺，您的這副‘皮’手套可和我這副不一樣。我這副手套可以買到，您那副手套可是獨一無二呀！”聽完故事，松子兒感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