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冬梅
我家距離古港三中三十三里路。周末返校一般是搭班車,父親偶爾會送我。記得我十六歲時,有一次我梳著整齊的劉海兒,著藍色褂子,乖巧地坐在父親的綠色的圓盤拖拉機上。父親很神氣地駕駛著車子往前進,而我很羞澀地坐在后面—因為遠遠地瞧見了認識的同學。當時是1996年的秋天,我剛進入瀏陽三中讀高一。
沿著一條上坡的馬路進入三中校園。學校的大門呈圓拱形,莊嚴而巍峨,拱門上有開國上將李志民的題詞。校門外五十米處有一棵四五人合抱不下的古樟,底座修了圓形花壇,兩邊聳立著不同大小的樟樹,這些古樟是三中人的精神標識。參天古木,擎著一代又一代學子的夢想,它們也見證著百年獅山的變遷,日新月異的時代風貌。穿過拱門,進入校門,從此過著青燈黃卷的生活。
也有些校園活動,是我們期待的,點亮了枯燥而艱苦的高中生活。
最有儀式感的是做課間操。鈴聲一響,學生們陸陸續(xù)續(xù)地從教室里出來,你追我趕地,嬉笑打鬧地,趕往校門外大樟樹下的操場,按班級站隊,整齊地做著廣播體操。校長站在最大的古樟樹下,表情嚴肅,背著雙手,幾乎不發(fā)表任何講話,但這是一種無聲的教育,守正不阿,嚴肅認真。
那時候的校門口沒有門衛(wèi)把守,學校也不是封閉式管理。星期天下午是自由活動時間,同學們可以到古港街上購物、吃飯,周末的時光是悠閑的。當時,正好遇上了熱門電影《泰坦尼克號》上映,張小寶老師組織我們整個年級的學生,到學校對面的老街電影院集體觀看,在這之前很多鄉(xiāng)下娃子沒有看過好萊塢電影。
校園內(nèi)左右兩邊是兩排平房,那是老師們的辦公室,刷著白墻綠漆,樸素又簡單,像極了那時候上學的我們。校門的左手邊是一排食堂,學生可以打菜,也可以點菜;右手邊是老師的宿舍,宿舍旁邊有一個公用廁所—簡陋的紅磚墻斑斑駁駁,零星地點綴些青苔。
從校門往里走,穿過不大的坪,橫在眼前的是一棟木制的圖書館。它平行于校門,垂直于兩排平房辦公室,在兩棵古柏的掩映下,顯得古樸清幽。依稀記得師生們的身影常常穿行其中。當時,德育處主任盧梓忠老師新婚宴爾,容光煥發(fā)。美麗的妻子左手挽著他,右手提著開水瓶,從食堂方向走向教師宿舍,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安閑幸福的氣息。圖書館的右邊墻是一塊大黑板,德育處出消息或?qū)W校公布成績,都在這兒。清晨,經(jīng)??梢钥吹奖R梓忠老師先用水抹干凈黑板,在濕的黑板上寫上白色的粉筆字通知。等水印一干,粉筆字顯得異常漂亮、遒勁。他雖然沒有教過我,卻在20世紀90年代的校園里,用這種態(tài)度照亮了我們。
圖書館后面有兩棟教學樓,其中挨著圖書館的是一棟兩層的紅色磚頭舊教學樓,當時我們的教室在二樓的最東邊。往右穿過一個坪是一棟兩層水沙子新教學樓,兩棟教學樓平行矗立著,在時光的穿梭中,送走了一屆又一屆的學子。它們在我們這些獅山學子的生命中,定格為永恒。
當時教我們的老師都給我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語文老師林艾嚴厲又溫暖,上課聲音響亮,認真負責;政治老師張青著一身紅色的職業(yè)西裝,干凈利落,如鏗鏘玫瑰;數(shù)學老師張小寶,深受同學們的歡迎。有一次,數(shù)學課正逢某個節(jié)日,李萍同學特意將一盆月季花擺放在講臺上。張老師在門口兒很有儀式感地待課,等同學們安靜下來了,才嚴肅地走進教室。張老師講題簡單明了,課堂啟迪人生智慧,同學們都很敬重他。
這里不只有一批優(yōu)秀的教員,還有一批又一批的優(yōu)秀學子從這里走出去,在各個崗位發(fā)光發(fā)熱,貢獻獅山人的一份力量。當時有一位從湖北轉(zhuǎn)來的學姐,在三中考上了北京大學;學美術專業(yè)的李里同學考上了清華大學;文科班的同學有兩位考上了中國政法大學,不一而足。
那時的我們,樸素而向上,盡管散發(fā)著鄉(xiāng)土的氣息,綻放的卻是最美的青春芳華。獅山,是三中人的夢想開花結(jié)果的地方。愿這份古樸伴著你我,抵御歲月的痕跡,撫慰著前行的趕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