脫“白”之路上的孤勇者

○朱 杰（上海）

故事人物，鈕駿，上海市兒童醫(yī)院發(fā)展部主任，1998年開始從事志愿服務，榮獲上海市杰出志愿者、首屆上海杰出青少年事務社工、全國青少年事務社工2017年度榜樣、2018年第四屆全國學雷鋒標兵，2020年度全國“最美志愿者”等榮譽稱號。

25年，在時間的長河里，只是彈指一揮；有這樣一位公益達人，帶領著25萬名志愿者走進兒童醫(yī)院，累計服務51萬小時，用無私的光和熱陪伴著白血病這個特殊人群度過了9000多個日日夜夜。這就是在脫“白”之路上的孤勇者——全國最美志愿者，上海市新長征突擊手鈕駿。

結緣兒院

1978年的農(nóng)歷春節(jié)，在武進農(nóng)村插隊的上海知青正娣難產(chǎn)生養(yǎng)了鈕駿。六個半月時，鈕駿因營養(yǎng)缺乏嚴重貧血導致命垂一線，正娣抱著小駿失聲痛哭，只得連夜奔赴上海老家求助。舅舅得知消息后，立即到上海市兒童醫(yī)院辦理了住院手續(xù)，經(jīng)過輸血等一系列的救治后，小駿緩緩地蘇醒過來，轉危為安。不料半年后，鈕駿又因重癥肺炎再一次住進了兒童醫(yī)院，直到康復出院。冥冥中，在鈕駿幼小的心靈中，兒童醫(yī)院成了他的“福地”，立志長大后也要投身醫(yī)學事業(yè)，回報社會。

1997年，鈕駿從上海市衛(wèi)生學校畢業(yè)后，得知被分配的單位正是上海市兒童醫(yī)院，他的內心無比激動，兒時的夢想終將成真，他暗下決心一定要好好干，用自己學到的知識造福更多的兒童。到兒童醫(yī)院報到后，鈕駿被安排在檢驗科工作，主要任務之一是到病房里采集住院患兒的手指血化驗。他至今還記得第一次見到卉卉的情景。女孩六歲不太愛說話，聽到要采血怎么也不配合，當針頭扎破女孩的皮膚時，小卉卉放聲大哭，并叫著說鈕駿是“壞叔叔”。從此以后，“壞叔叔”成為血液科病房孩子心中的陰影，每每見到鈕駿，孩子們眼中都會充滿著“敵意”。

卉卉的父母來自舟山。這對樸實的漁民原本指望女兒的出生能給家里帶來些歡愉，不料孩子出生后就經(jīng)?！案忻啊薄Ｆ鹣饶赣H艾姐以為是抵抗力不好，不料孩子臉色越發(fā)蒼白，還伴有高燒，當確診為急性淋巴白血病后，這個消息如晴天霹靂，把整個家庭都嚇呆了。抱著一絲希望，家人帶著孩子到上海市兒童醫(yī)院，開啟了在醫(yī)院里治療的行程。

“孩子剛上一年級，竟查出得了白血病……”艾姐緊緊抱住只有六歲的女兒，怎么也不能接受這樣的結果，眼里除了淚水和痛楚，就只剩下茫然。鈕駿看著這對母女陷入了沉思，產(chǎn)生了要幫一幫她們的念頭。從此，病房里經(jīng)常會出現(xiàn)他的身影，陪孩子講故事、一起折紙、一起畫畫，“壞叔叔”的稱呼也逐漸變成了牛哥，一直被孩子們稱呼至今。

點亮心愿

卉卉的生日快到了，鈕駿來到病房詢問她想要什么生日禮物?；芑莒t腆地說：我想要一個芭比娃娃可以嗎？當然可以?。♀o駿回答道。其他小病友一聽有禮物，紛紛舉手說：我要遙控汽車、我要激光手槍、我要《十萬個為什么》……鈕駿聽了拿出筆記本將心愿一一記錄下來，病房里的小家伙們開心得手舞足蹈，對即將收到的禮物無比憧憬。

收集完孩子們的心愿后，鈕駿開始思考怎么能兌現(xiàn)他們的心愿呢？他想到了自己童年的境遇，他懂得每一份心愿都是沉甸甸的分量，是孩子對美好生活的寄托，也可能是在人世間的最后寄托。看著街燈霓虹閃爍，他突發(fā)靈感，何不來一場“點亮心愿”的公益活動呢？回到家，他立刻設計活動方案、招募志愿者，并通過公益網(wǎng)站將信息發(fā)布出去，很快得到了響應。

2006年的圣誕節(jié)當天，在徐家匯百腦匯門口，掛滿孩子心愿的圣誕樹被裝扮一新，20多位志愿者熱心人集結報到。他們中有的是附近上班的年輕白領，有的是在校大學生，還有的是路過的熱心市民自愿加入的。在現(xiàn)場，他們有的拿著宣傳單頁贈予路人；有的高聲讀出卡片上孩子們的心愿，活動現(xiàn)場人頭攢動。不到一個小時，100名孩子的心愿小卡片被熱心市民紛紛認領。

元旦新年來臨之際，當志愿者團隊用募集的善款帶著禮物出現(xiàn)在8樓病房時，往日沉寂的病區(qū)立刻充滿歡聲笑語。伴著新年鐘聲的響起，看著卉卉和其他孩子們欣喜的笑臉，鈕駿的內心感到無比高興。隨后，作為團委書記的他又在上海團市委的援助下，滿足了病友孩子們“看看大上海”的愿望，每年組織他們參觀東方明珠、海洋世界、東方綠洲、迪士尼、樂高等不同場館，了卻了很多病友家長的心愿?！包c亮心愿”的公益活動項目在歡樂聲中走過了16個年頭，有2500多名患病兒童實現(xiàn)心了心愿，為他們戰(zhàn)勝病魔鼓舞了士氣。

生死時速

一個周五的深夜，鈕駿正值夜班，小卉媽媽悄聲走進值班室，塞給他一張紙條，上面只有四個字：救救孩子!鈕駿立馬緊張起來：“卉卉怎么了？”原來卉卉在治療過程中感染了，急需一種藥，但醫(yī)院聯(lián)系了全市各家醫(yī)院，卉卉全家人也分幾路前往上海各大藥店尋找此藥，依舊無果。小卉媽媽希望鈕駿能發(fā)動志愿者一起幫忙尋找。星期六一早，一則“愛心尋救命藥”——急需一種叫SMZ的抗生素針劑在鈕駿的陽光愛心志愿者網(wǎng)站上發(fā)布，時間緊迫，希望大家群策群力，挽救花季少女的生命?？吹角笾螅驹刚邆兗娂婍憫?，從開始的十幾名到最近千名，從翻遍了本市各大藥店到托人在周邊城市尋找，愛心人士組成的接力團隊不斷壯大。正當大家被一次次的無果失望時，來自江蘇的志愿者報告了好消息，在興化一家藥店找到了“救命藥”！卉卉家人立即驅車前往，終于在晚上7點多拿到藥趕回上海，院方連夜緊急施救，一場長達12小時的生死時速畫上了圓滿的句號。經(jīng)歷了這次治療后，鈕駿發(fā)現(xiàn)卉卉更堅強了，在接下來的化療、骨穿和腰穿過程中，雖然承受的痛苦要比普通的病孩多幾十倍，但卉卉都很勇敢，求生的愿望愈發(fā)強烈了。

愛心傳遞

2008年3月，卉卉將很快結束整個治療療程，回歸到學校做一名學生了，但卉卉并不高興。鈕駿來到病房看望卉卉，只見她倚在窗口看著外面，鈕駿問她想什么呢，卉卉說：回到學校后，我還能跟得上其他小朋友嗎？

的確，按照這個年齡卉卉本該上小學三年級了。于是，鈕駿和志愿者團隊商量，他感到可以充分拓展“陽光小屋”作用，將單一的講故事和學習有機結合，做到治療和課業(yè)兩不誤。

他通過愛心志愿者網(wǎng)站招募專業(yè)老師擔任志愿者，并在華師大四附中牽頭下，長風教育生態(tài)共同體16家學校形成輪流執(zhí)教模式，開設了中文誦讀、英語閱讀、思維訓練、DIY創(chuàng)意設計等四類課程，每周都有老師志愿者進“陽光小屋”給孩子輔導功課，讓卉卉等一大批孩子在寓教于樂中快樂成長——“彩虹灣病房學?！睉\而生。

有一次，卉卉在微信中問：“牛哥，以后我也要像你一樣成為一名光榮的志愿者?！扁o駿笑著說：“當然能，大家都很牽掛你，有空和媽媽常來看看?！?016年“六一”前夕，卉卉再次來到兒童醫(yī)院，如今的她自信滿滿，不僅成為了一名“學霸”，還獲得了鋼琴十級考級證書。在活動現(xiàn)場，卉卉以志愿者身份為小病友加油鼓勁，并和他們一起合作完成節(jié)目《感恩的心》，獲得了一片掌聲，并在以后多個公益活動中表現(xiàn)出色，成為了光榮的志愿者。

在同事們眼中，鈕駿就像是機器貓一樣，百寶袋里可以掏出好多東西，而其強大的執(zhí)行力總能將這些金點子付諸實踐。2006年，鈕駿組建了全國首家為白血病患兒服務的志愿者網(wǎng)站——陽光愛心網(wǎng)，注冊后，第一期就有3600人報名，招募了800人；“親子做公益、健康共成長”義賣活動中，500戶家庭、1000多人在世博電競館參與義賣，讓這些孩子在父母的陪伴下，通過努力，把玩具兌換成幫助同齡人治療的善款，最后成功募集了10萬余元……這些年來，互聯(lián)網(wǎng)飛速發(fā)展為鈕駿公益服務插上了提速的翅膀。他開始運營醫(yī)院微信公眾號，目前注冊粉絲已超過10萬。

25年來，鈕駿堅持不斷創(chuàng)新公益活動的組織、發(fā)動、參與形式，“一小時做志愿”“親子做公益”“浸潤式職業(yè)體驗”“彩虹灣病房學?！薄盀榘籽』純壕璋l(fā)”等等項目都得到了社會的廣泛關注和參與。

如今，已是上海市兒童醫(yī)院發(fā)展部主任的他，正組織團隊，研發(fā)一個“互聯(lián)網(wǎng)+志愿者”App全新項目。一個讓更多的患兒家長可以通過微信發(fā)布服務需求，社會志愿者可根據(jù)自己的時間和能力接單，形成點對點志愿服務的全新模式正呼之欲出！

從一名當初志愿者到志愿服務管理者，鈕駿的內心充滿了獲得感，也非常享受每個孩子露出微笑、每個志愿服務項目成功實施的那一刻；他收獲成長、快樂，更收獲了孩子們的笑臉。生命的豪賭，不是有多堅強，只是別無選擇。雖說生老病死是人生常態(tài)，可我還是自私的希望每個孩子能有康復的一天……這是鈕駿在“牛哥快語”中的一段話，也是這位脫“白”之路上的孤勇者的真實寫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