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往事》的敘事邏輯與道義邏輯

阮傳勝

相信很多人都對《美國往事》有著深刻的印象。故事發(fā)生于美國20世紀20年代至60年代。這是美國社會一段十分動蕩的時期。動蕩的背景和滄桑的故事共同成就了影片濃厚的關(guān)于往事的回憶氛圍。

討論《美國往事》，首先需要提及的是飽受爭議的“禁酒令”。美國禁酒令始于1919年1月16日通過的美國憲法第18條修正案。同年10月28日通過禁酒法令，自1920年1月17日起生效實施。修正案規(guī)定：“禁止在合眾國及其管轄下的一切領(lǐng)土內(nèi)釀造、出售和運送作為飲料的致醉酒類;禁止此類酒類輸入或輸出合眾國及其管轄下的一切領(lǐng)土?！睍r至1933年，禁酒令引發(fā)的社會問題日趨嚴重，私酒假酒猖獗泛濫、執(zhí)法人員受賄腐敗、黑幫勢力不斷做大、犯罪率直線上升，政府亦因禁酒而失去了龐大的稅收。終于，美國國會通過憲法第21修正案，宣布廢除維持了將近14年的禁酒令?！睹绹隆肥且越屏畹纳嵤┡c廢止為主要的社會背景演繹的。

《美國往事》改編自一部自傳體小說《流氓》。影片只選取原作中的幾個人物和幾起事件，采用典型的好萊塢敘事結(jié)構(gòu)。影片通過電影語言以主人公羅道斯（Noodles，有時被意譯為“面條”）的回憶逐漸展開。影片中，主要是對1921年和1933年事件的回憶，省去了青少年時期12年的監(jiān)獄生活和中年時期35年的顛沛流離，由羅道斯幾個重要的記憶片段組成，有不少部分是倒敘與插敘。觀眾從影片開始就目睹了他被追殺、幾位同伴的死亡、藏在車站儲藏柜里“不知來源”的箱子，這些信息增加了影片的懸疑程度。羅道斯則通過不同的記憶片段緩緩道來，最終揭示了真相：曾經(jīng)深愛的女人對他矛盾的感情，摯友則是幕后陰謀的“導(dǎo)演”。羅道斯雖無奈于世界和命運的改變，但依舊選擇守護曾經(jīng)真摯的記憶。

故事始終在羅道斯和另一主人公麥克斯（Max）之間以一種欲理還亂的糾葛中進行。羅道斯是個猶太移民，一個住在紐約貧民窟里的窮孩子，為人“義”字當頭，對朋友不惜赴湯蹈火。他性格沖動，這決定了他要為小兄弟報仇并飽受牢獄之苦，也決定了終生伴隨著內(nèi)疚和悔恨的命運。麥克斯是個注重實際而懷有野心的人，其心狠手辣又善于隱藏自己。他狡猾、放縱、自私而不擇手段。羅道斯和麥克斯是一對矛盾，在街頭初露鋒芒時兩人旗鼓相當。從他們開始合伙時，影片就展現(xiàn)出兩人不同的個性和行為方式，預(yù)示了他們不是一條船上的人。

應(yīng)該說，影片敘事的載體處理得也頗具特色。電影的諸多場景均體現(xiàn)了特定的象征意義，滲透了創(chuàng)作者對美國那個年代社會生活的回顧，也有對其社會弊端的思考。影片從唐人街上的大煙館、皮影戲院開始，大量呈現(xiàn)移民居住的窮街陋巷、非法經(jīng)營的酒店、地下妓院、販運私酒、匪徒的肆意行為，鋪墊了影片發(fā)生的社會背景。故事的首尾都在大煙館里進行，兄弟們死后羅道斯跑到大煙館里，借鴉片制造的幻覺消愁解悶。那個瞬間是完美而快樂的，是超時空的。這些都是有具體的象征指向的。

電影中的麥克斯是黑社會犯罪集團的首領(lǐng)，后又爬上高位，他犯下了販賣私酒、搶劫銀行、故意殺人、行賄受賄等多種罪行。在自我標榜為法治社會的美國，其理應(yīng)受到法律的制裁、法庭的審判。但影片中，麥克斯并未得到法律的懲戒，卻讓其自殺，讓其自省受責，讓其靈魂進行自我審判。影片表達了創(chuàng)作者的一種心愿：呼喚法律權(quán)威，渴盼道德正義?？梢钥闯?，《美國往事》有其道義邏輯。其總體上肯定法律的權(quán)威、社會的規(guī)則，弘揚的是社會公平、正義、秩序。電影最后讓堅持強盜信念的人死亡，則是對犯罪主體的道義懲戒，對犯罪者靈魂的馴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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