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別視角下的古器物“鈴”探究
——以《奩史》為中心

張 平

(陜西師范大學(xué) 歷史文化學(xué)院，西安 710119)

“鈴”是一種出現(xiàn)較早并流傳至今的響器，由所發(fā)之聲而得名?！墩f文》對“鈴”釋為：“令丁也。從金從令，令亦聲?！盵1]298本義是古代發(fā)出信號的金屬響器。鈴形多似鐘，在文獻記載中鐘、鈴也常常一同出現(xiàn)，《廣韻》：“鈴，似鐘而小?！盵2]197“在史前樂器中，鈴的起源較早，自仰韶時代(公元前5000年—公元前3000年)以來，曾廣泛分布于黃河中下游、長江中游和黃淮、江漢流域諸地，地域廣，延續(xù)時間長，發(fā)現(xiàn)的數(shù)量也較多。”[3]304作為樂器的銅鈴文物在陶寺晚期也有出現(xiàn)，“從音樂史角度看，它是迄今所見中國歷史上第一件金屬樂器，標志著構(gòu)成中國三代音樂文明重要內(nèi)涵的‘金石之聲’時代的來臨”[3]304。史前時期的鈴是作為人們的日常生活用具或樂器來使用。在后代發(fā)展中，其形制、功用更為廣泛。目前學(xué)界關(guān)于古樂器考證較多關(guān)注鐘、磬、琴、瑟、簫、笛等應(yīng)用廣泛的樂器，對鈴的關(guān)注較少?，F(xiàn)見有徐明哲《中國原始樂器“鈴”初識》[4]就龍山文化、二里頭文化以及三星堆文化中的鈴進行了探析；還有一些學(xué)者就特定種類的鈴進行了探討，如王愛民《特色搖擊體鳴樂器——金剛鈴》[5]、鄧玲玲《陶寺遺址陶鈴功能探析》[6]等?？傮w來看，前人研究多集中于鈴的形制發(fā)展，相對簡要，探討其中文化意義者尚缺。

鈴的性別文化，在早期文獻記載中便可窺見端倪。如鈴有發(fā)號施令或警示之用，“歲時，更續(xù)，共其弊車。大祭祀，鳴鈴以應(yīng)雞人”[7]381。又有鈴用以輔助教化行為：“天將以夫子為木鐸者,木鐸金鈴木舌,施政教時所振也,言天將命孔子制作法度,以號令于天下,如木鐸以振文教也?！盵8]5361根據(jù)中國古代儒家禮制對女子的約束，政教法令并不屬于她們的日常生活，故而可想鈴最初多為男性使用。而根據(jù)《奩史》這部類書記載，鈴是古代女性生活中的易見之物，且具特殊意義 。

一、鈴是古代女子的特殊飾物

而在古代皇室中，鈴與禮儀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成為宮廷女子身份的體現(xiàn)。首先，古代有特定的品級之鈴飾。如《朝野類要》：“侍從以上資格者，官告皆有紫絲銀鐸鈴網(wǎng)袋貯之?！盵11]105《宋代日記叢編》對后宮女子詳細的品級賜物規(guī)定有所記載：“誥四軸：才人李氏告。紅絲網(wǎng)、鍍金銀鐸鈴、紅羅銷、金袋全。齊安郡夫人告。紫絲網(wǎng)、銀鐸鈴、錦帶全。才人王氏告。紅絲網(wǎng)、鍍金銀鐸鈴、紅羅銷、金袋全。順政郡夫人告。紫絲網(wǎng)、銀鐸鈴、錦帶全?！盵12]1042鈴在此作為一種賜物，是宮廷禮制的規(guī)定。后宮女子的品級不同，所賜之鈴的制作材質(zhì)也略有差異。

其次，衣飾用鈴也有特定禮儀。在《閱世編》中古代衣物規(guī)制：“內(nèi)裝領(lǐng)飾，向有三等：大者裁白綾為云樣，披及兩肩，胸背刺繡花鳥，綴以金珠、寶石、鐘鈴，令行動有聲，曰宮裝。次者曰云肩。小者曰閣鬢。其繡文綴裝則同。近來宮裝，惟禮服用之……”[13]205宮裝是禮服，上有鐘鈴為綴，為使“行動有聲”。具體鈴飾衣物如《笠澤叢書》記載：“瓦官寺有天后錦裙一幅，所制幡，裙紺碧色，錦作云龍紋，四角綴十二鈴?！盵9]157天后錦裙上的鈴在一定程度上便成為禮儀象征。

二、鈴是宮廷女子的榮寵象征

鈴也經(jīng)常被懸掛使用，如唐時“李德裕云：‘翰林院有懸鈴，以備警急?！源鷤骱粢病盵14]6。又有：“唐制，大臣府深嚴，懸鈴索備警，雖中夜宣事，動鈴索以代傳呼。”[15]524上至朝廷翰林院，下至大臣府邸，都有懸鈴代以傳事。這里鈴是一種與政事聯(lián)系的器物，從男女“內(nèi)外有別”來談，基本與閨閣女子無甚聯(lián)系，可以說是男性特有權(quán)力的象征。難怪有韓偓寫詩記：“坐久忽聞鈴索動，玉堂西畔響丁東。”[14]6此外，古代宮室與車駕之上所懸掛的鈴，與女性有著極大的關(guān)系。

宮殿鈴飾如九子鈴，在古代宮妃所居之處多有出現(xiàn)。如漢代昭陽殿，《奩史》引《飛燕遺事》記載：“上設(shè)九金龍，皆銜九子金鈴，五色流蘇，帶以綠文紫綬，金銀花鑷。每好風(fēng)日，……鈴鑷之聲驚動左右?！盵9]260妃嬪宮殿屋檐掛九子金鈴已然不凡，又有以金銀制作的帶有花樣的鈴鐺，奢華無比，彰顯帝王恩寵。此類又有《南史》記載：“為潘妃起神仙、永壽、玉壽三殿?！鲋?，悉垂鈴佩。江左舊物，有古玉律數(shù)枚，悉裁以鈿笛。莊嚴寺有玉九子鈴，外國寺佛面有光相，禪靈寺塔諸寶珥，皆剝?nèi)∫允┡隋铒?。”[16]153-154此種九子鈴，實則是一種檐下懸鈴。

懸鈴最初多見于佛教建筑飾物。《洛陽伽藍記》中描述：“中有九層浮圖一所……上有金剎……剎上有金寶瓶。……寶瓶下有承露金盤一十一重，周匝皆垂金鐸。復(fù)有鐵鏁四道，引剎向浮圖四角，鏁上亦有金鐸。鐸大小如一石甕子。浮圖有九級，角角皆懸金鐸，合上下有一百三十鐸。”[17]3-4佛塔檐角所懸掛的“鐸”便是早期金屬所制的懸鈴，“至于高風(fēng)永夜，寶鐸和鳴，鏗鏘之聲，聞及十余里”[17]5。鈴在佛教之中，多有寄托佛音之用，“梵鈴”一詞專指佛寺或佛塔的懸鈴。在現(xiàn)有佛塔文物(圖1)中，均可見檐下懸鈴。梵鈴實則也暗含著一種佛家心態(tài)，《紅樓夢》中寶釵曾念道：“雖是半天風(fēng)雨過，何曾聞得梵鈴聲?！盵18]630

圖1 清代金佛塔(故宮博物院藏)

九子鈴是形制特別的一種懸鈴?！耙徽f‘九子’象征堯的九位賢臣：舜、契、禹、后稷、夔、倕、伯夷、皋陶、益。用金玉制。用于裝飾?！盵19]203《南史》：“莊嚴寺有玉九子鈴，外國寺佛面有光相，禪靈寺塔諸寶珥，皆剝?nèi)∫允┡隋铒棥！盵16]153-154此九子鈴以玉制，本用于佛寺，后被南朝齊東昏侯取為嬪妃宮殿之用?！洱R宮詞》詩云：“梁臺歌管三更罷，猶自風(fēng)搖九子鈴?！盵20]1532在西晉王俊妻華芳墓中，有九子鈴狀器物出土(圖2)，可窺見其形制。[21]23更為直觀者可見兩晉掐絲鑲嵌銀鈴。[22]46再后來九子鈴便泛指宮廷奢侈之物，由帝王專為妃嬪所制時，女子所獲尊榮也得以體現(xiàn)。

圖2 西晉王俊妻華芳墓出土銀鈴

華貴的車駕鈴飾，如《拾遺記》記載魏文帝迎薛靈蕓車駕：“帝以文車十乘，迎薛靈蕓車。皆鏤金為輪輞，丹畫其轂軛。前有雜寶，為龍鳳銜百子鈴，鏘鏘和鳴，響于林野?！盵9]338或有《大業(yè)拾遺記》：“煬帝自都抵汴，何妥進御女車，車幰垂鮫綃網(wǎng)，雜綴片玉鳴鈴，行搖玲瓏，以混車中笑語。”[9]340此鈴亦是懸鈴的一種。除了氛圍莊嚴的佛寺，宮廷中也多見不同樣式的懸鈴。有如片玉所制懸鈴，《蕓窗私志》記載：“元帝時臨池，觀竹既枯，后每思其響，夜不能寢。帝為作薄玉龍數(shù)十枚，以縷線懸于檐外，夜中因風(fēng)相擊，聽之與竹無異。民間效之，不敢用龍，以什駿代，今之鐵馬，是其遺制?！盵23]1092又如唐代“占風(fēng)鐸”：“岐王宮中于竹林內(nèi)懸璧玉片子，每夜聞玉相觸之聲，即知有風(fēng)，號為‘占風(fēng)鐸’?！盵24]43可見此類鈴是以玉片串起，懸掛于屋檐之下，或有測風(fēng)之用。而在帝王游樂時專載女子的車駕上的懸鈴，而或增添了奢靡玩樂的意味。

三、鈴是古代女子婚姻生活見證

社會生活史研究中，家庭的發(fā)展是歷史敘述的重要部分。鈴便在古代女子的情感、婚姻等不同生活階段蘊含特定意義。

(一)見證男女初識定情

相比于古代男女互贈絲帕、銘佩等物品，贈鈴作為定情信物是較為特別的?！队拿麂洝罚骸傲x熙三年，山陰徐琦每出門，見一女子貌極艷麗，琦便解臂上銀鈴贈之。女曰：‘感君佳貺?！郧嚆~鏡與琦，便結(jié)為伉儷?！盵9]220-221根據(jù)前文中鈴的功用分析，男子多用之為號令之物。而鏡在古代多被認為是女子常用器物。如有學(xué)者認為《繡櫳曉鏡圖》中女子持鏡，是女子以男性他者注視著被觀看的自我。這面鏡子正是她心中鏡子的隱喻。[25]301在此處鈴與銅鏡作為定情信物互換，也具有了性別特色。又如《祖臺之志怪》：“有人于曲阿見塘上一女子，貌端正。呼之即來，便留宿，乃解金鈴系其臂。至明日，更求女卻無人。忽過母豬牢邊，見豬臂上有金鈴?！盵9]221有學(xué)者認為：“在人類學(xué)的視域中，禮物的交換行為所建構(gòu)的人際關(guān)系網(wǎng)絡(luò)是研究的重點?！盵26]118那么此時，鈴作為男性代表物，以定情信物之意送給女性時，也連接男女兩性，推動關(guān)系發(fā)展。

(二)象征婚姻的和諧美滿

鈴在古代男女的感情生活中除了充當定情信物外，也是婚禮上的重要物件。《通志》記載：“后漢之俗，聘禮三十物者，以玄纁、羊、雁、清酒、白酒、粳米、稷米、蒲、葦、卷栢、嘉禾、長命縷、膠、漆、五色絲、合歡鈴、九子墨……”[27]713婚姻是男女兩性組成家庭，對于社會的重要意義早在《禮記》就很明確：“昏禮者，將合二姓之好，上以事宗廟，而下以繼后世也，故君子重之?！盵28]3647有學(xué)者研究認為：“‘婚禮’強調(diào)由統(tǒng)治者傳下來的古代禮儀形式；像其他形式一樣，有義務(wù)表達和支持根植于不可質(zhì)疑的宇宙秩序的社會差別?！盵29]39在這樣具有社會性的禮儀中，鈴作為婚俗物件，也被賦予一定的意義。《奩史》：“婚禮有合歡鈴，取其音聲和諧?！盵9]65古代婚禮中以合歡鈴音之和諧，象征著夫婦和睦恩愛。合歡鈴不僅是夫妻和諧的象征，或也蘊含對女子在婚姻中的期許，嫁為人婦成為女主人要促進家族和睦，上事宗廟而下繼后世。

(三)寄托多子多福的祈愿

在女性本質(zhì)主義觀念中，女性之所以為女性，正是因為獨特的生理結(jié)構(gòu)和生育能力。故而生育文化本就具有女性特色。古代女性瓜瓞綿綿的生育期許也通過鈴來寄托。如故宮博物院藏漢代銅鈴上有“宜子孫”銘文。

又有前文中多次提到的九子鈴。根據(jù)古代婚禮等場合出現(xiàn)的“九子墨”來推斷，“九子鈴”“百子鈴”出現(xiàn)在妃嬪宮殿、車駕等飾物中，也是寄托著多子多福的美好期盼。另有《南史》記載：“遙妻河?xùn)|裴氏，高明有德行，嘗晝臥，夢有五色采旗，蓋四角懸鈴，自天而墜，其一鈴落入懷中，心悸因而有娠。占者曰：‘必生才子?！盵16]1452任昉母夢旗鈴而感懷有孕，誕下聰敏優(yōu)秀的孩兒，足見古代女性生育的期盼有鈴為寄托。宮廷中也會以鈴作為女子妊娠的賞賜之物：“宮中有娠，賜銀絹，內(nèi)有箆及鈴鈮等物?！盵9]233

關(guān)于任母所夢之鈴，其形制描述概與旗鈴相似。《詩經(jīng)》有云：“載見辟王,曰求厥章,龍旂陽陽,和鈴央央?！盵30]1285《說文》段注云：“古謂之丁寧。漢謂之令丁。在旂上者亦曰鈴。”[31]715可見先秦時期，鈴就已懸掛于旗面之上。“旂”同“旗”一字，《說文》中解釋：“旂，旗有眾鈴，以令眾也。”[1]137可見“旂”的確特指懸鈴之旗，并且此旗鈴作用是號令眾人。關(guān)于旗鈴的形制，《爾雅》中記載：“有鈴曰旂?？h(懸)鈴于竿頭，畫蛟龍于旒。正義：上文釋龍旂之制，此又釋旗之有鈴也……阮氏梁正等圖旂首為金龍頭，唐志‘金龍頭銜結(jié)綬及鈴’，是縣(懸)鈴于竿頭之遺制與？”[32]557綜合此類，旗鈴多懸掛于支撐旗子的竿頭之上。

有學(xué)者則認為旗鈴與商周青銅器中的弓形器有關(guān)。如指出，“旂是旗幟的一種，主要特征是有‘鈴’”，“旂是古代用于指揮的旗幅上方設(shè)有二鈴的旗幟”[33]256，并且指出旗鈴的位置在旗幅的上方，并不在旗桿頂上。“考古中發(fā)現(xiàn)的弓形器一般是在兩端設(shè)二只突出的鈴鐺，這便是所謂和鈴?！盵33]257故宮博物院有此類弓形器考古實物，多為商周時期文物，兩端確有鈴飾。秦建明也在其論文中展示了弓形器(包含旗鈴)在旗面的位置。

而與古代女性相關(guān)的旗鈴記載，與上述情況有所不同?！赌鲜贰酚涊d：“夢有五色采旗，蓋四角懸鈴，自天而墜?！盵16]1452根據(jù)前文中《爾雅》的記載，彼旗面或有蛟龍為飾。此與女性相關(guān)的旗鈴則為五彩旗四角掛鈴，更具有美感。但綜合來看，無論旗鈴形制如何，最初都是與政治、軍事相關(guān)，是為號令指揮所用。任母夢旗鈴不僅感懷有孕，占卜者也因此說其“必生才子”，后“及生昉，身長七尺五寸，幼而聰敏，早稱神悟”[16]1452。此處旗鈴不僅有求子之意，甚至蘊含著儒家思想下，母親對孩子前程的期盼。

四、鈴是古代女冠的權(quán)力標志

宗教用鈴有如：“有邑舍人孫銑，請命河曲縣僧得環(huán)等在于此處，日寂修理，夜晚搖鈴，上山叫佛，普化善人?！盵34]180這與鈴的規(guī)誡作用類似，如有：“古者諫無專官，君有失德，人人得盡諍言。故夏先王著為定法：‘于每歲孟春之月，使宣令之官名遒人者，手搖木鐸，巡行于四達之路。蓋木鐸以金為之，金口木舌，其狀如鈴，每一振搖，則響聞遠近，故遒人以之警告于眾。’”[35]333“鐸”是為大鈴，根據(jù)《三才圖會》，木鐸和金鐸是以鈴舌來區(qū)分。

而宗教中的法器鈴也是鈴鐺的重要類型，如道教三清鈴、佛教金剛鈴等。道教典籍記載中，女冠衣飾有鈴：“九華安真妃腰纏綠繡帶，右?guī)碘彛髱в衽??！盵9]175佛教鈴如：“至道二年八月，有天竺僧隨舶至海岸。持帝鐘鈴杵、銅鈴各一、佛像一軀、貝葉梵書一夾?！盵36]14106此時鈴還是被男子所掌握的，但在道教文化中情況則有所變化。宗教法器中的鈴與古代道教女性關(guān)系較深，甚至成為她們用以行使權(quán)力的物品。如《登真隱訣》：“靈昭李夫人握流光鈴。”[9]65

史籍中的道教法器多有流金鈴：“擲火萬里，流鈴八沖。幽棲曰：擲火流鈴者，流金火鈴也。擲之有聲，聞乎太極，光振千里，故徹萬里以交煥，達八方以沖擊，則真人常持之以制御魔精。”[37]36可見流金鈴是震懾萬魔之用。又有《南岳夫人傳》：“三素高元君遣左華九成夫人范定英，授夫人流金火鈴，九蓋之軿，使彈制萬魔?！盵38]1156有學(xué)者研究“流金之鈴”是神仙用來攝召鬼神的法器：“‘流金’就是涂飾泥金的意思。流金之鈴，當是一種涂金的法器，手搖鈴柄，即能夠震動發(fā)聲，以用來攝召鬼神?！盵39]215唐詩也有相關(guān)描寫：“豁落制六天，流鈴?fù)倌??！盵40]9647流金鈴目前鮮少見到實物。

綜上，道教文化中，法鈴有降妖除魔的重要作用。而女性直接是法鈴的使用者，這與“道教在宗教實踐層面尤其尊重女性，為之賦予與男性同等的價值和尊嚴”[41]139是密切相關(guān)的。“道教在實踐中，以女性和男性平等為基礎(chǔ)，在處理兩性問題上，這種古老智慧展現(xiàn)了一個與現(xiàn)代女性主義一致的訴求，即在平等的基礎(chǔ)上發(fā)揮女性獨特價值的潛能，保持女性的獨特價值。”[41]141基于此，鈴器在道教女性手中不再如前幾類只是裝飾或者象征物品，而是與男子手中之鈴一樣，降妖除魔，直接發(fā)揮作用，為她們的作為而應(yīng)聲，實現(xiàn)女性的個人價值。

五、結(jié)語

總而言之，早期的鈴作為號令眾人的器物，大多掌握在男性手中，多用于軍事指揮等。又多與政治有關(guān)，或振文教，或代諍言。在發(fā)展中，鈴的用途也逐漸廣泛，并且也見于古代女子的生活場景。根據(jù)《奩史》等文獻記載，出現(xiàn)于古代女性生活中的鈴種類多樣，如旗鈴、懸鈴、法器鈴等。包括鈴的警示作用，在古代女性中也直接有沿用，如《天啟宮詞注》：“宮人有罪，罰提鈴。每夜，自乾清門至日精門、月華門，高唱‘天下太平’，聲緩而長，與鈴聲相應(yīng)?！盵42]410犯錯宮人以鈴聲自省，同時為宮中祈福。但無論是作為衣物裝飾、宮殿建筑飾物、婚姻生活之物又或宗教器用，鈴與古代女子相聯(lián)系時，就具有了獨特的性別文化。鈴對于女子，有時是身份象征，有時是精神或情感寄托，此外，甚至也可為女子行使權(quán)力的代表物，為自己的行為發(fā)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