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傳軍
(中國人民大學 信息資源管理學院,北京 100872)
2021年暑假,e線圖情的劉錦山博士邀請我談談關于“如何加強理論研究,促進智慧圖書館發(fā)展”的問題。借此機會,我閱讀了數十篇“智慧圖書館”的論文,如王世偉先生的《未來圖書館的新模式——智慧圖書館》[1]《再論智慧圖書館》[2]《論智慧圖書館的三大特點》[3]、國家圖書館原館長饒權的《全國智慧圖書館體系:開啟圖書館智慧化轉型新篇章》[4]、夏立新教授的論文《融合與重構:智慧圖書館發(fā)展新形態(tài)》[5]、初景利教授的論文《智慧圖書館與智慧服務》[6]、李玉海教授的論文《我國智慧圖書館建設的五大問題》[7]等。2021年又是我國第“十四五規(guī)劃”的開局之年,我國圖書情報學期刊發(fā)表了一系列圖書館的十四五規(guī)劃的相關論文。我也有機會學習了柯平教授的《圖書館未來2035與“十四五”規(guī)劃編制》[8]、楊新涯研究館員的《學術圖書館“十四五”規(guī)劃的思考》[9]等多篇論文。通過對這些論文的學習,我基本了解了我國當前圖書館事業(yè)發(fā)展現狀與未來發(fā)展規(guī)劃,但我也產生了一些疑問:如我國當前圖書館面臨的最大挑戰(zhàn)和困境是什么?數據智能時代,圖書館的優(yōu)勢是什么?其主要社會價值是什么?如何提高圖書館的地位,實現其價值?
多年來,信息技術對我國圖書館發(fā)展影響很大。正如柯平教授在文獻[8]中所述,“圖書館要預見未來的5年、10年、15年、20年將發(fā)生怎樣的改變,就要看技術對圖書館的影響有多大”。在過去的40年,計算機和互聯網等信息技術極大地推動了我國圖書館事業(yè)的發(fā)展,但面對快速發(fā)展的經濟、文化、教育、科技等,技術能否助推圖書館轉型?智能或智慧技術,或智慧圖書館能解決誰的什么問題?用戶的問題,還是館員的問題,抑或圖書館的問題?;蛘哒f,社會的數據化和智能化,是用戶需要智慧圖書館,還是圖書館轉型需要智慧圖書館?此時,我又想起了阮岡納贊先生的圖書館學五定律。服務是圖書館的基本宗旨,是圖書館發(fā)展的主線,是圖書館的核心價值觀。或者說,服務是圖書館實現其社會價值的基礎。在萬物可計算,事事皆數據,人們盡享信息獲取的便利化和生活服務的智能化的今天,圖書館該如何發(fā)展,如何體現其服務價值?
每次新信息技術的出現,圖書館界都會提出轉型的問題。應對環(huán)境變化,謀求發(fā)展是人的本能。不過,圖書館作為社會的一個建構,應該改變什么,堅守什么,是值得思考的問題。具體地說,圖書館服務應該重形式,還是重內容?應該重技術與手段,還是重服務效果?應該重用戶體驗,還是用戶滿意度?總之,隨著數據智能時代的到來,用戶需要圖書館什么服務?圖書館該如何為用戶賦能,提升其文化、知識素養(yǎng)和認知能力等等。美國伯克蘭德教授在《圖書館服務的再設計:宣言》中指出,要從“不變的”價值追求和目的的實現上,去看待和分析“不斷變化著的”信息技術以及圖書館服務手段和方法[10]。
面對這一系列的問題,我進一步開展了文獻調查。截至3月3日,中國知網,基于主題和篇名途徑檢索,“智能圖書館(1 232/1 017篇)”“智慧圖書館(3 074/2 254篇)”“圖書館智能服務(153/35篇)”“圖書館智慧服務(1 065/320篇)”“智慧圖書館服務(1 810/932篇)。從文獻調查看,智能或智慧圖書館、圖書館智能或智慧服務已經成為當下我國圖書館界(包括學界)的熱點;或者說已經占據我國圖情領域話語體系的“主導權”。若是寫論文、作報告,不講智能或智慧圖書館,似乎是“外星人”。但事實是,當前我國圖書館,無論是高校圖書館,還是公共圖書館,其主要服務和核心業(yè)務仍然是最為傳統(tǒng)的“提供文獻服務的場所”,智能或智慧服務似乎還十分遙遠。因而,有必要回顧一下圖書館服務的歷程,再展望未來的發(fā)展趨勢。
服務是圖書館的核心價值觀,應該與時俱進。因而,社會發(fā)展的每個歷史時期,或信息技術發(fā)展的每個階段,都會有專家學者提出圖書館如何為社會、為用戶提供服務,如何實現其社會價值等問題。總體上,我國圖書館隨著社會經濟與文化和計算機與網絡信息技術的發(fā)展,其服務也發(fā)生了多次轉變。
半個多世紀以來,我國圖書館服務,從服務形式和方式上看,已經發(fā)生了四次較大的轉變。一是由封閉式服務到開放式服務的轉變。這一轉變大約發(fā)生在80年代,我國改革開放的初期。圖書館打破了原來長期封閉的書庫,讀者可以直接在書的海洋中徜徉。這一變化,拉近了“讀者與書”的距離,激活了讀者的借閱熱情,提高了館藏文獻的利用率。二是由手工借閱服務到計算機借閱服務。從時間上看,這一變化發(fā)生在我國20世紀80年代和90年代。相對來說,高校圖書館的轉變早于公共圖書館。三是由單館服務到多館集群化或體系化服務。這一轉變大約發(fā)生在20世紀90年代以后,我國圖書館界較有代表性的是教育部的高校文獻信息保障體系的建設。四是由到館服務到萬維網服務(或線下服務到線上服務,或線下與線上混合服務)的轉變。這一轉變是21世紀圖書館服務的顯著特征。一些圖書館紛紛開啟互網絡服務模式,在抖音、嗶哩嗶哩、網絡頭條設立服務賬號?,F在,圖書館界正在規(guī)劃醞釀和研究探討的智慧圖書館服務,或許可以看作是第五次的轉變。
圖書館服務形式的四次轉變,概括地說包含兩方面的因素,一是服務理念;二是信息技術。第一次和第三次的轉變,主要是服務理念的轉變。改變了以館員為中心和以單館為中心的服務模式。第二和第四次的轉變,主要是計算機和網絡信息技術的推動。圖書館的“圍墻”被拆除,時間與地域的邊界被拓展。第二次轉變,從時間上看,我國晚于美國等發(fā)達國家。從服務上看,圖書館工作的計算機化并未從根本上改變圖書館服務的基本框架。第四次轉變對圖書館的沖擊最大。萬維網對人類社會的影響是巨大的,事實上在現實世界之外,重構了一個虛擬世界—元宇宙??梢哉f,圖書館近些年都是被網絡信息技術推著被動地改變服務方式。
從服務內容看,我國圖書館服務主要發(fā)生了兩次轉變。第一次是20世紀80年代。我國改革開放之后,在社會全面信息化的浪潮下,信息成為社會發(fā)展最重要的資源。圖書館學界和業(yè)界的專家學者,紛紛撰文或作學術報告,呼吁圖書館服務應由文獻服務向信息服務轉變??陀^上說,圖書館直到現在也并未完成這一轉型。第二次始于20世紀90年代中期。萬維網的發(fā)展,一方面打破了“時間邊界和地域空間”對圖書館服務的限制;另一方面隨著經濟改革的深入發(fā)展,用戶不再滿足于對館藏文獻的獲取,希望能夠直接獲取解決問題的方案。為此,國內外學者呼吁,圖書館服務應由信息服務向知識服務的轉變。早在2000年,在中國圖書館學會基礎理論研討會上,就有學者指出,傳統(tǒng)圖書館服務的知識含量正受到挑戰(zhàn)。張曉林教授2000年在“走向知識服務:尋找新世紀圖書館情報工作的生長點”論文中指出:我們應該將核心能力定位在知識服務,既以信息、知識的搜尋、組織、分析、重組的知識能力為基礎,根據用戶的問題與環(huán)境,融入用戶解決問題的過程之中,提供能夠支持知識應用和知識創(chuàng)新的服務[11]。然而,相對于圖書館服務形式的轉變,服務內容的轉變對圖書館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因而發(fā)展緩慢,且成效也不顯著。
概括地說,半個多世紀以來,我國圖書館服務發(fā)生了多次的轉變。既有圖書館謀求發(fā)展的主動求新求變,也有因經濟與技術等環(huán)境所困的被動轉變??陀^上,在信息技術推動下,我國圖書館服務形式和內容都獲得了較大地發(fā)展,但同時也帶來了巨大地挑戰(zhàn)。特別是互聯網的飛速發(fā)展,當人們有了更多和更便捷地獲取文獻、信息和知識的途徑和手段時,圖書館的社會地位和服務價值受到了巨大地挑戰(zhàn)?;ヂ摼W、大數據、云計算和人工智能等信息技術,為圖書館的發(fā)展提供了技術基礎,同時也為社會其他組織和機構提供類似于圖書館的文獻和知識服務帶來了機遇。新形勢下圖書館利用什么信息技術,依據什么數據,如何改善用戶對服務的體驗,從而提高用戶滿意度。提供什么服務,為用戶賦能,提高服務成效,提升用戶的文化素養(yǎng)和認知能力,從而實現圖書館的價值,最終提高其社會地位。這些都是我們圖書館業(yè)界和學界應該破解的難題。
自20世紀90年代以來,互聯網在我國獲得了快速的發(fā)展。如今互聯網已經滲透到我們生活的方方面面,已經或正在改變人們的文獻與信息的表達、獲取與利用方式。文因互聯CEO鮑捷,依據萬維網的發(fā)明人Tim Berners-Lee對萬維網發(fā)展的貢獻,將互聯網劃分為“文檔互聯、人人互聯、數據互聯、知識互聯和計算社會”五個發(fā)展階段[12]。從我國當前互聯網發(fā)展的現狀看,正處于“人人互聯”向“數據互聯”發(fā)展的階段。萬物互聯是數據互聯階段的重要特征。我國“國民經濟和社會發(fā)展第十三個五年規(guī)劃綱要”[13]中7處提到“物聯網”,本質上就是實現萬物互聯的物質基礎。我國“國民經濟和社會發(fā)展第十四個五年規(guī)劃剛要”[14]中指出,“加快5G網絡規(guī)?;渴稹焙汀凹涌鞌底只l(fā)展,建設數字中國”和“推進產業(yè)數字化轉型”,都屬于“數據互聯”階段。但是,近些年隨著計算機算力和數據處理能力的提升,大數據、云計算和人工智能技術獲得較快發(fā)展,使得“數據互聯”階段的特征也有了進一步的豐富?!叭f物互聯”不僅可以獲得“海量數據或大數據”,而且可以通過對萬物互聯產生的數據分析獲得智能,賦能用戶,促進業(yè)務發(fā)展。這種基于數據分析獲得的智能就是數據智能,也稱之為機器智能。也是為了區(qū)別于人類基于認知基礎之上的智能。客觀上,當前的數據智能還處于人工智能的初級階段,對數據處理結果的可解釋性較差。因而,大數據和人工智慧是當前互聯網發(fā)展階段的主要特征,也是我國社會具有的重要特征。這個發(fā)展階段可以簡稱為數據智能時代。
從我國當前的圖書館網絡基礎和服務的看,基本上還處于互聯網發(fā)展的第一階段——文檔互聯階段。事實上,絕大多數圖書館只是實現了部分館藏文獻的數字化,遠遠沒有實現“文檔互聯或館藏文獻的關聯”。而智能化應該是互聯網發(fā)展第三和第四階段的特征。智慧化是第五階段(計算社會或互聯的社會)的特征。這正像Tim Berners-Lee對“互聯的社會”所設想,將人類從簡單的、重復性的腦力勞動中解放出來,實現社會智慧化[15]。客觀上,圖書館的現狀距離“數據互聯和知識互聯”還有較大距離。智慧圖書館應該是我們圖書館人尋求發(fā)展的美好愿望。從人工智能技術發(fā)展現狀看,一些問題屬于偽命題。但我們仍有必要分析,誰是未來圖書館的用戶,他們又需要什么。或者說,未來圖書館用戶的需求會有何變化和特征。
圖書館服務受社會經濟、讀者需求和圖書館自身因素三方面影響[16]。社會需要和用戶需求是圖書館生存的根本,也是其發(fā)展的動力。隨著時代的發(fā)展,圖書館用戶會有何變化。
由社會發(fā)展史可知,每一次社會的變革,都會增加發(fā)展的不確定性,引起對未來的擔憂,增加人們對信息和知識的依賴。信息、知識資源早已成為推動社會和經濟發(fā)展的重要資源之一。當今社會每天產生的信息量,以及每個人獲取和利用的信息量都在呈指數增長。數字化文獻,碎片化內容,便利化獲取,及時高效利用,已成為用戶的習慣。圖書館作為傳統(tǒng)的文獻服務機構,雖然館藏資源的構成和載體形式,服務手段和方式等都發(fā)生了很大的變化,但相對于互聯網上一些新興的服務商,如知乎、頭條、邏輯思維、知網等,還有很大的差距。
信息技術在推動社會進步和發(fā)展的同時,也加劇了社會分層,導致“信息鴻溝”“知識鴻溝”“數字鴻溝”等現象的加劇??陀^上,馬太效應在文獻、信息和知識的利用中同樣存在。圖書館用戶也會出現兩級分化。信息技術素養(yǎng)高的用戶越來越偏愛“虛擬空間”等,而信息技術素養(yǎng)相對較底的用戶越來越鐘情于圖書館物理空間。按照不同用戶、不同場景,重塑圖書館空間,或者重新定義圖書館空間,提升用戶體驗和滿意度,增強大眾對圖書館價值的認同,是圖書館應該思考的問題?!笆濉逼陂g,我國已有高校圖書館提出再造空間服務。如沈陽師范大學圍繞能動型學習空間建設,布局了特色閱讀空間、新功能體驗空間和影音空間等[17]。
從圖書館誕生至今的數百年間,圖書館一直以提供文獻服務為主。但對于用戶來說,獲取文獻并不是最終目的,通過對文獻的閱讀理解,提高認識事物的能力,或者利用文獻中的知識解決工作和生活中遇到的問題,才是其需求的動力。當今社會,教育的普及,人們知識素養(yǎng)的普遍提升,對圖書的依賴和需求在不斷下降。為應對快速變化的工作和學習環(huán)境,人們一方面需要能夠直接回答或解決問題的、簡單明了的、碎片化的知識片段;另一方面需要綜合性方案,提升自己認識和解決復雜問題的能力。概括地說,數據智能時代,圖書館用戶的構成會發(fā)生變化,會出現兩級分化。,對圖書館空間需求的用戶與對圖書館知識服務需求的用戶都會增加?;蛘哒f,圖書館用戶構成會呈現新的“啞鈴”型結構。
依據對未來圖書館用戶的分析,本文認為獨特的虛擬數字空間、精準的知識碎片、綜合性的解決方案將成為數據智能時代圖書館用戶的新需求。
其一,獨特的虛擬數字空間將受到青少年讀者的歡迎??臻g是圖書館服務重要的物質基礎之一。從圖書館服務整體空間而言,人工智能引發(fā)的圖書館服務空間重塑應當秉持全域服務的理念,從館舍空間走向社會空間和網絡空間,從有限的物理服務空間走向無限的讀者潛在需要空間[18]。圖書館以“空間”為要素歷經“借閱空間”“傳播空間”“交流空間”的發(fā)展和轉變[5]。盡管不同學者對圖書館發(fā)展空間有不同的認識。客觀上,無論是公共圖書館,還是高校圖書館,安靜舒適的文獻閱讀空間,依然是讀者的最愛。
回顧互聯網的發(fā)展,最根本的變化就是在客觀現實世界之外構建了一個虛擬空間。有的人稱之為平行世界,有的人稱為元宇宙。本質上就是基于虛擬數字信息技術構建的一個數字化的虛擬空間。正如重慶大學圖書館館長楊新涯所說,圖書館行業(yè)可以利用元宇宙的發(fā)展機遇,構建起虛擬空間中的全新圖書館服務體系,破解當前大眾中的一些難題[9]。一些習慣于利用手持終端(如手機、平板電腦等)獲取和利用文獻與信息的互聯網原住民會成為圖書館虛擬空間的新生力量??陀^上由于時間的稀缺性,以及地域空間帶來的面對面交流成本的提升,越來越多的新生代會迷戀于虛擬空間。因而,虛擬數字空間的構建,會越來越受到青少年用戶的擁護。
其二,方便獲取與閱讀的碎片化知識將更加符合互聯網原住民的使用習慣。長期以來,圖書館主要以提供圖書等文獻服務為主,這對于習慣于紙質載體閱讀的讀者,有其天然的優(yōu)勢。但對于當前以手機為主要閱讀載體的新生代,會降低閱讀體驗。他們受“快餐文化”影響,習慣于“碎片化”閱讀。我國圖書館學界于20世紀90年代開展過一輪“關于圖書館服務內容與圖書館學研究對象”的討論。如蔣永福教授的“客觀知識與圖書館——從客觀知識角度理解圖書館學”[19]、王子舟的“知識的基本組分——文獻單元和知識單元”[20]、柯平的“以知識管理為基礎的圖書館學”[21]等等。與此同時,溫有奎等一些學者也相繼提出了知識元和知識單元等概念,進一步推動圖書館學研究由文獻到文獻內蘊含知識研究的深入和發(fā)展。但是,相關理論并未應用到圖書館實踐,圖書館服務至今仍然停留在文獻層面。
其三,綜合性的知識服務將進一步彰顯圖書館服務的社會價值。社會的快速發(fā)展,讓我們每個人面對復雜多變的環(huán)境和問題時,都感到知識的不足和焦慮,因而,現代人需要時時刻刻的充電。為用戶賦能,這也成為越來越多的組織或機構服務的宗旨。在社會變革和信息技術的推動下,圖書館業(yè)務鏈也隨之發(fā)生變化,一切將圍繞人、圍繞社會對信息和知識的需求展開[22]。圖書館能否應對社會需求的變化,對館藏文獻中蘊含知識的開發(fā),節(jié)省對獲取文獻閱讀理解的時間,或者為用戶提供解決問題的綜合性方案,將成為提升其社會價值的重要因素。
“傳承文明、服務社會”是我國圖書館事業(yè)發(fā)展的宗旨。2020年1月國家圖書館原館長饒權在《人民日報》發(fā)文指出,得益于現代科技所蘊含的“技術智慧”,圖書館的智慧化建設與發(fā)展必將引領圖書館行業(yè)進入嶄新的發(fā)展階段[23]。圖書館行業(yè)的“十四五發(fā)展規(guī)劃”,對智慧圖書館服務也作為分析和展望。因而,本文在此基礎上,展望一下圖書館服務的發(fā)展趨勢。
從近期文獻看,圖書館智慧服務已經成為我國圖書館服務的大趨勢。但什么是智慧服務,智慧圖書館服務和圖書館智慧服務,并沒有找到科學的定義。初景利教授在《智慧圖書館與智慧服務》一文中指出:智慧圖書館的核心是智慧服務。智慧圖書館服務所提供的智慧服務將具有場所泛在化、空間虛擬化、手段智能化、內容知識化、體驗滿意化等特點[6]。實際上提出了智慧圖書館服務的愿景,也沒有給出圖書館智慧服務是什么,以及圖書館如何開展智慧服務。通過對相關文獻分析,關于對圖書館智慧服務的認知,我國目前主要有以下幾種觀點:
其一,圖書館智慧服務是一種理念,是社會智慧化發(fā)展的趨勢。有學者認為,智慧圖書館是當下圖書館發(fā)展的新趨勢,也是一種重要的圖書館發(fā)展理念。還有學者認為,智慧圖書館是借鑒智慧地球、智慧城市等概念而來。圖書館智慧服務是圖書館員的價值理念與職業(yè)精神在圖書館讀者服務工作中的體現和應用,實質上是圖書館的一種人文智慧。
其二,圖書館智慧服務是信息技術在圖書館應用的產物,是一種技術智慧。如文獻認為,圖書館智慧服務是將先進的信息化技術應用于圖書館智慧體系中,在技術與智能基礎上為讀者提供信息化和數字化的圖書館服務,實質上是圖書館的一種技術智慧,也被稱為智慧圖書館[24]。
其三,圖書館智慧服務是圖書館服務的一種高級形式或新的服務方式。如有文獻認為,智慧服務是圖書館以用戶為中心,匯集技術、知識、人文的綜合服務形式[25]。圖書館智慧服務是圖書館人對讀者工作的一種積極進取的自主選擇,是圖書館在信息化時代讀者服務的一種或多種新理念、新能力與新服務方式[26]。
其四,圖書館智慧服務是一種高級知識服務。如有文獻認為,圖書館智慧服務是從知識服務中引申而來的一種高級知識服務,實質上是圖書館的一種學問智慧。圖書館智慧服務是圖書館員智慧的知識服務[27]。還有人認為,智慧服務是指建立在知識服務之上的,運用創(chuàng)造性智慧對知識進行搜索、組織、分析和重組形成實用性知識增值產品,從而能有效支持用戶進行知識應用與創(chuàng)新,并能將知識轉化為生產力的服務。
概括地說,從文獻調研看,關于智慧圖書館相關主題的論文已經很多。不過從相關文獻看,既沒有區(qū)別智能圖書館和智慧圖書館,也沒有區(qū)分智慧圖書館服務和圖書館智慧服務的差異??陀^上這些都是近些年圖情領域出現的新概念。從概念構成的語詞語義看,智慧圖書館服務與圖書館智慧服務是不同的。智慧圖書館服務是泛指智慧圖書館為用戶開展的服務統(tǒng)稱。而圖書館智慧服務是圖書館為用戶開展的具有某種智慧特征的一類服務。究其原因,一方面是對“智慧”和“智能”概念的內涵缺乏科學地認識和辨析;另一方面是對人工智能等相關技術發(fā)展現狀和實際應用缺乏深入了解。客觀上,人工智能技術還處于“感知智能或機器智能或數據智能”階段,還不具備對事物的認知能力,更不具備解決復雜問題的能力(或者說具有智慧),智慧圖書館更多的只是圖書館設想的一種發(fā)展愿景。
從以上分析可以看出,數據化、智能化是當代社會的特征。智能化或智慧化服務是我國圖書館界認為的長期發(fā)展的大趨勢。具體地說,在五年或十年期間圖書館服務可能出現以下發(fā)展趨勢。
首先,虛擬數字空間將成為圖書館服務空間拓展的方向之一。在20世紀90年代互聯網發(fā)展的初期,就有專家學者提出“虛擬圖書館”的概念。但更多的理解是與實體圖書館對應的,主要是指在萬維網空間構建一個類似于實體圖書館,打破傳統(tǒng)實體圖書館服務的地域邊界與時間限制。盡管現在沒有一所圖書館稱為虛擬圖書館,但客觀上,基于互聯網圖書館做到了“隨時隨地”的服務,極大地拓展了圖書館服務的地域空間。虛擬數字空間是對虛擬圖書館的發(fā)展,不是簡單地將數字化的文獻通過互聯網為用戶提供檢索和借閱服務,而是充分利用信息技術打造成為“虛實結合、人機交互、情景交融”的知識交流空間。
虛擬數字空間,不僅可以克服傳統(tǒng)物理空間的地域、時間和人數的局限,還可以將資源和服務場景化。現代認知科學理論指出,認知、身體和環(huán)境組成一個動態(tài)的統(tǒng)一體。認知并非始于傳入神經的刺激作用,結束于中樞提供給外導神經的信息指令。相反,認知過程或認知狀態(tài)應擴展至認知者所處的環(huán)境。因而,圖書館構建虛擬數字空間不是簡單彌補傳統(tǒng)物理館舍空間的不足,其建設和發(fā)展有助于促進人們對文獻、信息和知識內容的理解和認識。一定程度上,虛擬數字空間有些類似于正在興起的元宇宙的概念?!?020—2021年元宇宙發(fā)展研究報告》提出元宇宙是新型虛實相融的互聯網應用和社會形態(tài),是現實世界的鏡像,市民可以與虛擬人交互進行內容生產和世界編輯[28]。北京大學陳剛教授、董浩宇博士認為,“元宇宙是利用科技手段進行鏈接與創(chuàng)造的,與現實世界映射與交互的虛擬世界,具備新型社會體系的數字生活空間[29]。元宇宙作為一種整合性技術應用形態(tài),為數字資源管理各流程的優(yōu)化提供了想象空間。一方面,包括數字孿生、3D建模、拓展現實(VR/AR/MR)等在內的可視技術為數字資源的立體呈現和沉浸交互提供了可能;另一方面,包括人工智能(AI內容生成)、大數據等在內的技術為數字資源的聚類標引和重組計算提供了支撐[30]。
概括地說,20世紀著名的哲學家波普爾提出“三世界”理論,而現今萬維網又構建了一個客觀存在的網絡空間(有人稱為平行宇宙,還有人稱為元宇宙),其實我們應該思考波普爾的“三世界”理論在互聯網虛擬空間的發(fā)展?;蛘哒f,這些空間對圖書館的發(fā)展是何關系。虛擬數字空間也是一種客觀存在,并具有以下優(yōu)勢:一是能夠拓展傳統(tǒng)圖書館的服務時域空間;二是能夠豐富傳統(tǒng)圖書館資源組織與呈現方式和服務手段與內容;三是能夠改善用戶的服務體驗;四是能夠促進用戶對館藏文獻內容的理解和認知。因而,虛擬數字空間應成為未來圖書館服務空間拓展的重要方向。
其次,細粒度知識將成為圖書館服務內容的重要表現形式之一。圖書館的社會價值主要體現在為人們提供文獻(知識的載體)、信息和知識服務。從微觀上看,是縮小人們對事物認識的“信息勢差或知識勢差”,提升其認知能力。從宏觀上看,是發(fā)揮圖書館社會教育的職能,提高人們的文化素養(yǎng)。但無論如何,不同時期圖書館的變革或轉型,無不依據用戶需求為核心,探求轉型或變革發(fā)展的新路徑。無線移動互聯網(也是物聯網或萬物互聯的基礎)的快速發(fā)展,手機成為人們獲取信息和知識的最重要的手持終端。然而,受手機界面大小的限制,“碎片化”內容已成為用戶需求的“新常態(tài)”。
從圖書館的工作看,實質上是一種文獻、信息和知識的傳播活動?;蛘哒f,是整個傳播鏈條上的一些環(huán)節(jié)。其價值就是通過圖書館的賦能,促進傳播活動的成效。目前,各類付費知識服務商(如知乎等),都是以用戶便于獲取、閱讀和分享的碎片化內容(如信息或知識片段)為傳播對象。當前圖書館館藏仍然是各種載體的文獻。理論上,文獻內記錄著各種各樣的知識片段(或稱知識元)。從語篇語義的構成看,可以認為一篇文獻是一組知識元的邏輯組合[31]。一方面對文獻內包含的知識元的識別、挖掘、描述和管理,應成為未來圖書館館藏資源建設的重要內容;另一方面未來出版物的形態(tài)(呈現形式或表現方式)也會發(fā)生變化。在可以預見的將來,文獻的邊界也會被打破。文獻將以一種新的形態(tài)呈現給讀者。同一語篇可以以不同的形式、形態(tài)呈現給讀者。或者說,未來我們可以重新界定文獻。未來,出版社的核心不再是“版(一種形式化的語篇結構)”,不再是“千人一面”的版式,而是按需呈現和展示的內容重組與服務能力。這都有賴于對文獻內容的碎化,對文獻的內容組件單元或知識元的深度加工。將來,人們不僅可以獲取館藏文獻,而且可以直接獲取文獻中的知識元??傊?,館藏文獻內容的碎片化和數據化加工,不僅成為圖書館資源建設的重要內容,也是圖書館實現智能服務的基礎。因而,以細粒度知識為基礎的各類知識服務也將成為圖書館服務的重要表現形式之一。
再次,“機器+數據+軟件”將成為圖書館新的服務方式之一。從互聯網的發(fā)展階段看,我國正處于萬物互聯(物聯網建設)時代,處于數據智能時代。我們擁有比以往更多的“數據和算力”??梢越柚皺C器”擴展人類對客觀事物(包括物質世界和精神世界)的感知能力,利用“數據+軟件”或者“數據智能”等信息技術提高我們的認知與解決問題的能力,從而使得我們圖書館館員更“聰慧”,為用戶提供知識含量更高的服務。正如美國亞利桑那州立大學工程學與倫理學教授布雷登.R.艾倫比所說,一種新的全球認知生態(tài)系統(tǒng)逐漸形成,并向世界的各個方面滲透。人類認知不是唯一的認知形式。技術和設備能夠擴展和提高我們的認知能力[32]。從這個角度說,智能圖書館可以理解為,在新信息技術環(huán)境下,圖書館館員借助于“機器、軟件和數據”等,不斷拓展和提高對讀者需求和業(yè)務環(huán)境的感知與認知能力,不斷提高應對環(huán)境和解決問題的能力,為讀者提供更加便捷優(yōu)質的文獻、信息和知識服務。
其實,無論智能或智慧圖書館都是圖書館未來發(fā)展的一種形態(tài)和稱謂,都是社會發(fā)展到一定階段的產物,是圖書館滿足社會需要,實現自身價值的一種存在方式。因而,從本質上說,圖書館“傳承文明,服務社會”的本質沒有變,服務宗旨沒有變。相較于以往的圖書館形態(tài),改變的只是服務方式或手段。所謂的“智慧圖書館或智能圖書館”,我理解就是圖書館館員在機器的協(xié)助下更懂得讀者或更理解用戶的需求,能夠更及時地為讀者提供更有針對性和更有人文關懷的服務。智慧圖書館中智慧主體既不是圖書館,也不是設備或機器,而是擁有圖書館學等專業(yè)知識,并擁有一定處理問題經驗的館員。不同的是,在新的信息技術環(huán)境下,圖書館館員可以借助信息技術設備有效感知或預測到讀者的需求,并基于掌握的數據,利用軟件和機器,能夠及時地有針對性的為用戶提供適合其需要的服務。
軟件即服務,在未來圖書館將會處于一個活的生態(tài)之中,服務于圖書館管理、資源建設和用戶服務的各類軟件,將成為圖書館的重要組成部分。正是這些軟件資源,擴展和提高了館員的認知能力,使得圖書館館員更加聰慧。未來圖書館將借助于“機器、數據和軟件”,探求對用戶需求的“感知或預測”,提供更有針對性或個性化的服務。
互聯網的興起,圖書館的網絡化和數字化建設不僅豐富了館藏資源載體形式,而且提升了讀者獲取的便利性。但與傳統(tǒng)圖書館相比,服務內容和水平并沒有太多實質性的改變和提高。其實,一個機構叫什么名字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滿足社會什么需要,你能解決用戶什么問題。或者說,圖書館的價值,取決于社會大眾的感知、認識和認同。當然,在當今全媒體時代,一個好的創(chuàng)意,既可以“吸粉”,又可以增加“流量”。我們既不能無視信息技術的力量,也不能被信息技術所裹挾。本文認為,未來圖書館學界應加強圖書館相關理論研究,例如如何利用信息技術拓展圖書館館員對用戶需求的感知。如何利用大數據和人工智能等信息技術提升用戶對獲取文獻的創(chuàng)新性利用,并提升其認知能力。如何利用機器、數據和軟件提高圖書館的服務能力和水平,更好地滿足服務社會之宗旨??傊?,數據智能時代用戶分化會更加明顯,“便利化和碎片化”內容將成為用戶需求的新常態(tài)。場景化的虛擬數字空間、便于獲取和重組的細粒度知識元和基于“機器+數據+軟件”的數據智能服務有望成為圖書館服務的新趨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