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拉舞，泰國舞劇的別樣存在

鄭友

2021年12月15日，泰國諾拉舞被列入聯(lián)合國教科文組織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名錄，這是泰國繼泰式按摩、孔劇之后被列入該名錄的第三項非遺。諾拉舞以其別致的動作及服飾、豐富的文化內(nèi)涵，彰顯出泰國文化的多樣性。

別樣的身影

流行于宋卡府、博他侖府和洛坤府等泰國南部地區(qū)的諾拉舞在風格上與泰國其他傳統(tǒng)舞劇完全不同，它的舞蹈風格強調(diào)棱角分明的動作。

在諾拉舞中，極具表現(xiàn)力的是舞者的手部動作。舞者把手臂彎曲到一個常人無法達到的角度，并且舞者帶著長長的、裝飾著珠子的可拆卸指甲進一步增強了手部動作的表現(xiàn)力。同時，極具特點的還有非常靈活的腿部動作，其移動方式是通過滑動腳步而不是走路。

力量和靈活性往往是矛盾的，但兩者在諾拉舞里結合在了一起。腳尖移動平穩(wěn)，身子穩(wěn)重，手、手腕、手臂靈活舞動。能達到這樣舞蹈水平的舞者經(jīng)常被人們在他的名字加上“諾拉”這個尊稱，以示欽佩，如當今的諾拉大師蘇曼尼特·尼可姆拉特（Thummanit Nikomrat）就被稱為蘇曼尼特諾拉。

諾拉舞蹈服飾特點大部分集中在主要角色身上。諾拉舞者所戴的帽子是一頂厚重的尖頂寶冠，有著錯綜復雜、色彩繽紛圖案的服裝是由各種顏色的珠子制成。整套服飾叫做“葉諾拉（nora yai）”，而最具特點的是模仿動物的部位，比如在某些故事中，諾拉舞服飾一個顯著的特征是服裝背面的鳥尾巴或翅膀。

同時，諾拉舞的音樂有著濃郁的馬來—印度韻味。伴奏樂器主要是打擊樂器，其中雙鼓（Thap）和木拍手（Trae）是最重要的樂器。雙鼓和木拍手通過控制節(jié)奏變化，領導伴奏樂隊的節(jié)奏來配合舞者的動作。

通常娛樂性的諾拉舞并不注重講故事，但如果有足夠的時間進行表演，諾拉舞者可能會通過講述一個故事來完成諾拉舞的表演。娛樂性的諾拉舞服裝可以和故事不符，舞者只需把更多的焦點放在喜劇插曲和諾拉風格的詩句上，以便能夠更加生動地講述故事。

培養(yǎng)新人時，老一輩的諾拉舞者通常會教新人最基礎的動作和一些固定的劇目，而這種娛樂性的諾拉舞演出則會促進新晉舞者對諾拉舞的另一種認知。但并不是說老一輩人就是“死板”的。有時候他們也會上臺一展風采，展現(xiàn)他們的絕技等。

當為娛樂而表演時，諾拉舞團有一個特定的習慣順序。當后臺后傳出旋律，演出就開始了。隨后，一群舞者進入舞臺跳舞并演唱準備好的詩歌。到了表演高潮的部分，舞者還會即興創(chuàng)作。

諾拉舞別致的動作、獨特的服飾以及迷離的音樂等，使其在泰國文化中熠熠生輝。

祖先的護佑

2016年，考古工作人員在泰國南部洛坤府的嗎哈舍利塔中進行考古發(fā)掘時，發(fā)現(xiàn)了一塊印著小圓圈框的粘土屋頂瓦片。小圓圈框里顯示戴著頭飾的一個人做著舉起雙臂、雙腿張開的姿勢。

這個動作是諾拉舞典型的動作——唐王（Tang wng）。加上這塊瓦片的年代，可以推斷諾拉舞在泰國南部已經(jīng)有超過500年的歷史。

“諾拉”一詞源于泰國流傳著的瑪諾拉（Manora）民間故事。而故事內(nèi)容也是作為目前最為主流的諾拉舞內(nèi)容。故事講述一個半鳥半人的公主瑪諾拉被陷害，但最終王子醒悟并升天到“緊那羅”（Kinnari）的國度中與瑪諾拉生活。

這里出現(xiàn)的“緊那羅”以及整個故事結構類似于“本生經(jīng)”故事結構，彰顯了諾拉舞與泰國佛教的關系，但諾拉舞的核心理念并非完全與上部座佛教一樣，它還帶有萬物有靈的觀念和對祖先的崇拜。

根據(jù)泰國詩納卡寧威洛大學調(diào)查顯示，佛教在東南亞擴張之前，馬來半島的人對萬物有靈論（Ani-mism）和祖先崇拜有著強烈的信仰。在萬物有靈論的信仰體系中，祖先的靈魂被認為是半神，到現(xiàn)在諾拉舞者仍舊堅信他們傳唱的12個神話和史詩中存在著偉大祖先的靈魂。

如今，雖然諾拉舞日趨式微，但萬物有靈的觀念和對祖先的崇拜在諾拉舞的一種儀式——諾拉榮楚（Nora Rong Khru）中保留了下來。

諾拉榮楚給予了當下諾拉舞者們在宗教上的存在意義。對諾拉舞者們來說，定期舉辦諾拉榮楚是一種義務。通過儀式使祖先的靈魂附身在奈榮諾拉身上，子孫可以通過被附身的奈榮諾拉向祖先表達懷念、敬畏之情，并祈求得到祖先的護佑或者請求祖先治愈疾病等。

奈榮諾拉是諾拉舞者中的一種。一位合格的奈榮諾拉要全面掌握傳統(tǒng)諾拉舞、唱歌、表演和諾拉榮楚儀式。相較于其他諾拉舞者，奈榮諾拉能夠成為“媒介”并掌握引導祖先“附身”的能力。在泰國，只有奈榮諾拉家族內(nèi)部的男性才有機會成為奈榮諾拉。

如同中國壯族師公、彝族畢摩，奈榮諾拉承載著部分民族文化的記憶和傳承，在佛國泰國渲染出獨特的色彩。

歷史中的諾拉

目前并沒有明確的資料指出諾拉舞誕生于何時，但根據(jù)“唐王”瓦片和宋卡湖周圍的古跡，可以推測出諾拉舞至少存在了500年。泰國和馬來西亞的一些學者甚至認為諾拉舞已經(jīng)存在于800～1000年前的馬來半島古國狼牙脩和三佛齊時期。

而與泰國南部接壤的馬來西亞北部也出現(xiàn)與諾拉相似的舞蹈——馬京舞，在當?shù)乇唤凶觥澳滤沽值闹Z拉”。劇中有6個主要角色，與諾拉舞不同的是馬京舞是坐著表演的，但舞者的服飾與諾拉表演者相似，包括頭飾，珠飾肩以及舞蹈的角色分工都十分相似。

馬京舞傳統(tǒng)一直延續(xù)到20世紀70年代，隨后進行改造，去掉一些宗教禁忌元素，但通過馬京舞來祈求祖先的祝福和治愈疾病的理念還保留其中。

泰國南部西海岸的克拉地峽是從南亞大陸到東南亞島嶼的非常重要的貿(mào)易路線，也是文化交流的通道，本土文化、佛教文化與伊斯蘭文化在此交匯。

似乎有一個畫面浮現(xiàn)在我們的面前：在千百年前，宋卡湖一帶的村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與自然和諧共處，相信靈魂的力量，盛行祖先崇拜。

如今，宋卡湖的碧波依舊蕩漾著，居住在這的人們跳著諾拉舞，不變的身姿在人們的記憶中依舊舞動著。

Tips：

1.緊那羅：佛教天龍八部之一，擅長舞蹈。緊那羅可以是歌神也可以是樂神，形象通常為半人半鳥，在泰國曼谷的大皇宮內(nèi)能見到緊那羅的雕像。

2. 本生經(jīng)：記敘了佛陀547個轉世的故事。瑪諾拉故事中王子轉生的故事結構實際上是佛陀轉生的敘述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