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彭榮輝
(作者系江蘇省南京市北京東路小學教師)
朋友問我,孩子早上總是磨蹭怎么辦?我說,你別催,由他去。朋友不解。我解釋:你急他不急,沒用,只有他自己急了才管用。朋友繼續(xù)費解,如何他才會急?我說,他磨蹭了遲到了,被同學取笑被老師批評,進教室時感受到大家異樣的目光時,他就知道下次如何做了。朋友說,好。看出來,她很勉強。
結果,第二天孩子又遲到。朋友耐不住又來問:早上慢吞吞,又遲到了,我們大人總是催,還被嫌棄。我說,堅持不催,還可以嘗試他準備好了,你們學著他磨蹭,以牙還牙,或者路上慢騰騰,用他的矛攻他的盾。
第三天如何呢?朋友反饋:今天又遲到了,路上一直問我遲到了怎么辦。我忍不住笑,答說:蠻好的,《論語》有云“不憤不啟,不悱不發(fā)”,你看,現(xiàn)在時機到了。朋友有點發(fā)蒙。我說,孩子急了,剛好皮球踢給他,他自己的事自己想辦法。
朋友的孩子剛好在我們學校讀書。課間,走廊上遇到,便有意過去和孩子交流。我說,聽你媽媽說,你已經接連幾天都遲到了,是嗎?孩子點頭。我說,你想遲到嗎?孩子搖頭。我再問,那你想過遲到的原因嗎?
這娃兒很厲害,不假思索,張口便來。他說,一是起床起得晚,二是吃飯有點磨蹭,三是媽媽要求在家必須大聲讀一會兒書。我立刻肯定:你這個反思很有價值,既然如此,以后你如果不想遲到,可以怎么做?
娃兒略一思考,改進方案便出來了:早上起床起早一點,吃飯吃得快一點,早上讀書……說到讀書,孩子有點猶豫。我立刻會意,給他意見:起床和吃飯,你自個兒就可以努力。讀書這個事,可以和媽媽商量,可以和媽媽說,早上到校來讀?;蛘撸晕嚎s一下在家讀書的時間,哪怕只壓縮五分鐘也是好的。孩子若有所思,點點頭。
接下來怎么辦呢?孩子說,回去試試。我說,好,哪怕試一個方案也好。世間很多事就是這樣,一開始并不完善,我們慢慢實踐,不斷嘗試,也許就有改變。臨了,我看著孩子的眼睛,很真誠地說了一句:我相信你。孩子的眼神里流露出堅毅的樣子。
孩子走后,我立刻聯(lián)系朋友,告知我們的交流。我提醒朋友,你當什么也沒有發(fā)生,你看著就好,他知道如何做,他要早起由著他,他吃飯快一點由著他,他請求讀書壓縮幾分鐘你也允許他。他選擇,他承擔——他嘗試成功,那就是經驗;如果不成功,那就是教訓,就是智慧。切記,孩子的擔當與責任感,就是從合理規(guī)劃、讓自己生活有序開始。
后一天怎樣呢?早上7:50,孩子出現(xiàn)在我的辦公室。要知道,前面要求8:05 到校他都做不到。孩子過來的時候,我給他看時間,并豎了豎大拇指。孩子靦腆地笑。我問孩子,何以這一日就早到了呢?孩子說,起床早了一點,早餐也沒怎么磨蹭。
好的開始,是成功的一半。撫著他的小腦袋,我說,就這樣,有問題反思,反思完實踐,實踐后再反思,如此循環(huán),就沒有什么不能完善。完了,我問他可否幫我做一件事。孩子答得干凈利落,可以。然后,樓上樓下一通跑,很快就氣喘吁吁幫我抱來兩摞作業(yè)本。
孩子快快樂樂地離開之前,我鄭重地說了一聲“謝謝”。我謝的是他,殊不知,我還想要表達的是,他要謝謝他自己。
孩子離開之后,我又將這個早晨發(fā)生的事如實反饋給朋友:遲到的現(xiàn)象,有改觀了;晚上回去可以繼續(xù)反思總結經驗,并給予實事求是的肯定與鼓勵。
第二日早晨7:46,朋友給我發(fā)信息:彭老師好,今天娃兒已進校。之后,又緊接補充:另外,還有一個巨大的變化,以往進校門后慢慢吞吞,恨不得一步三回頭,今天小碎步往前跑。我想掏手機拍一下,抬頭都沒影了!7:52,她再次留言:之前我恨不得自己進去推他幾把,你倒是快點啊。現(xiàn)在神奇的事情發(fā)生了!
我做了啥驚天動地的大事件嗎?哪里有。不過是沒有小看孩子,不過是引導孩子自己發(fā)現(xiàn)問題、分析問題和尋求解決問題的方案,并將嘗試和改變的機會還給他,讓他成全他自己。
我有什么智慧嗎?哪里有。不過是篤信:小孩不小,成長是一個不斷糾錯的過程,只要方向在,耐心在,方法在,一切總會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