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巴蜀史志》編輯部 考拉看看
陳立基,現(xiàn)年76歲,四川省廣漢市人,廣漢市總工會退休干部,弘揚三星堆文學佼佼者,曾任廣漢市作家協(xié)會主席。自1983年起,陳立基開始三星堆文學創(chuàng)作,發(fā)表有詩歌、散文、小說、報告文學等作品數(shù)百萬字。其中小說集《三星堆的故事》、散文集《趣說三星堆》《悅讀三星堆》等,頗受讀者好評和喜愛,并榮獲多種獎項。2003年1月,陳立基與廣漢市作協(xié)同仁自籌資金創(chuàng)辦《三星堆文學》雜志,至2009年1月?lián)坞s志社社長,為宣傳三星堆文化、探索古蜀文明搭建起廣闊的平臺。
1945年,陳立基出生于四川省廣漢縣,14歲便參加工作,15歲在西藏杜佳里湖挖掘硼砂,后被調往藏北格拉丹東雪山南麓從事煤礦作業(yè),在藏北工作16年。
藏區(qū)雄偉壯闊的自然環(huán)境孕養(yǎng)了陳立基的內心,使他心志自由開闊、性格堅毅果敢。1976年陳立基被調回四川廣漢。在改革開放的浪潮下,他考取四川廣播電視大學(現(xiàn)四川開放大學)漢語言文學專業(yè),1985年畢業(yè)后在廣漢市總工會安排下,留校成為一名電大老師。1997年8月,陳立基加入四川省作家協(xié)會。2000年被聘為巴金文學院創(chuàng)作員。1997年至2009年1月,他擔任廣漢市作家協(xié)會主席,并在2003年1月與廣漢市作協(xié)同仁自籌資金創(chuàng)辦《三星堆文學》雜志,至2009年1月?lián)坞s志社社長。
陳立基的人生經歷,映照出近代三星堆文學發(fā)展的風云變遷。他的身上,有一位飽讀詩書老者的風骨,也有始終不變的學子初心。
2019年4月23日世界讀書日,陳立基參加廣漢市組織的簽名贈書活動(陳立基供圖)
1986年,四川省廣漢三星堆1、2號祭祀坑被系統(tǒng)性地發(fā)掘,沉睡千年的古蜀文明“一醒驚天下”,坑室出土的青銅、玉器、石器等數(shù)以千計。當即,這一神秘奇譎的歷史遺跡引得全國各地專家、學者紛至沓來,廣漢一時人潮涌動、熱鬧非凡。
當時,陳立基正在為留校電大做準備,培訓班的老師叮囑他要萬分留意三星堆考古進展。陳立基牢記老師的話,一直關注著三星堆遺址發(fā)掘進展。隨著三星堆遺址發(fā)掘進程不斷推進,縱目面具、青銅神樹、青銅獸面、太陽形器等獨特的器物文化漸漸被披露。陳立基對這些文化瑰寶產生了濃厚興趣,他開始主動探尋隱藏在這些玉石、青銅背后的歷史和故事。
在資料尋找過程中,陳立基遇到一些問題。三星堆出土文物不同于其他地區(qū)出土文物,其他地區(qū)出土器物特征往往有跡可循,但在三星堆遺址發(fā)掘過程中,無論出土多么精美的青銅玉器,都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文字記載。當時外界對三星堆遺址的解讀資料也非常少,苦于資料受限,陳立基只能四處借來古籍孤本進行研讀,希望從這些零星碎片、充滿神話色彩的記載中了解三星堆遺址文化。期間,一些專家、學者口中有關三星堆遺址的有趣故事,便成為陳立基以后創(chuàng)作三星堆主題文學的素材。
資料收集并非易事。一天,陳立基聽說四川省圖書館有一本《四川上古史新探》,書中內容對解密三星堆很有益處。為解疑,他專門前往成都借閱,但當時圖書館對此類書籍有規(guī)定,不允外借。怎么也不能空著手回去,沒有辦法,陳立基只能花費更多精力在圖書館閱讀。
從薄霧彌漫的清晨,到落日昏昏的傍晚,那幾天,除中午外出吃飯,陳立基將自己所有精力都沉浸在對此書的研讀中。同時,他隨身攜帶紙筆,不時進行摘抄記錄。很快,300多頁的《四川上古史新探》就這樣被研讀完畢,陳立基從中獲益良多,受到很多啟發(fā)。
1992年,一座現(xiàn)代化的專題性遺址博物館正式奠基籌建。陳立基對此深感興奮,以往的研究探尋已讓他對三星堆文化著迷,更不要說這么一座專門展示三星堆遺址的博物館。
耗時5年建設,博物館于1997年10月建成開放。開館儀式中,陳立基作為首批參觀者踏進館內。輝煌神秘的吊頂、氣勢宏大的獸面銅具、舉世矚目的青銅大立人、象征著人神合一的青銅神樹、工藝繁復的青銅禮器等珍貴罕有的歷史文物一一呈現(xiàn)在他面前。凝睇著回廊處的文物工作照片,陳立基清晰感受到這一歷史遺跡為自己帶來的厚重感和震撼感。
那是一種難以用語言表述的歷史沉淀,古代先人們的生活、文化、習俗、宗教、精神通過器具流傳至今,參觀者無不深受觸動。然而在參觀過程中,陳立基敏銳地察覺到,參觀的游客雖驚嘆文物帶來的美,卻并不了解每件文物背后的故事和歷史。當時博物館內解說人員還未上崗,三星堆文化的歷史淵源晦澀難懂,出場館后,很多游客抱怨館內提供的資料太少,無法深入了解。
見狀,陳立基想起培訓班老師的叮囑,三星堆遺址是自己家鄉(xiāng)的珍寶,作為一名文字工作者,他有責任通過文學發(fā)揚這一遺址文化。這一念頭就這么生根發(fā)芽,加上省作協(xié)和省市領導也很支持,陳立基決心將自己對三星堆的想法和理解寫成一本書,供世人更好地了解三星堆文化。
書寫三星堆意味著開辟一條新道路,陳立基只能依靠自己的努力來完成。和以往資料的汲取不一樣,這次寫作過程繁瑣艱苦,好在有多年對三星堆文化的研究積淀,陳立基耐著性子投入創(chuàng)作,細心撰寫和打磨稿件。
幾個月后,《日落三星堆》成書。
對比酶聯(lián)免疫法與膠體金法檢測假陽性率,18例陽性標本經市艾滋病確診實驗室確認后,17例為HIV感染者,酶聯(lián)免疫法檢測假陽性率為0%,膠體金法檢測假陽性率為5.56%。通過比對可以看出 酶聯(lián)免疫法準確性相對更高,膠體金法敏感性更好。
1997年,陳立基創(chuàng)作了自己第一本講述三星堆文化的書籍。他將自己了解到的本土資料,以忠于史實的方式講述出來,又在后半部分收錄一些關于三星堆的古詩片段和自譯的文言文,內容詳實,讓人眼界大開。
令人意外的是,《日落三星堆》并未贏得出版方的信心。大部分出版社對初出茅廬的陳立基及他創(chuàng)作的三星堆文學不感興趣,認為這一類型的作品沒有市場前景,紛紛拒絕其投稿。
“事到萬難須放膽”,看著自己創(chuàng)作的書稿,陳立基不愿放棄,既然出版社不出版,就算自費,也要將此書出版出來。定下心來,陳立基當即找到廣漢當?shù)氐囊粋€印刷廠,將自己所有積蓄都投進去,自費幾千元刊印了2000多冊《日落三星堆》。
對于書是否能賣出去,陳立基心里一點底也沒有。寫書的初心很簡單,就是對三星堆文化進行記錄和發(fā)掘,希望通過文學來增補三星堆遺址的內涵。
書籍印刷完畢,怎么售賣?陳立基想到三星堆博物館附近的攤販。當時游客參觀完三星堆博物館,多會在小攤販處購買些當?shù)靥禺a。陳立基便請攤販們幫忙代銷圖書,想著能賣出去就好,找回一些損失??闪钏麤]想到的是,《日落三星堆》一亮相,便受到極大歡迎,經商小販、遠來游客都對這本書很感興趣。當時很少有這么具體闡述三星堆的文學書籍。
短短兩三個月過去,《日落三星堆》售賣一空。陳立基十分欣喜,自己自費印刷的書不僅沒有虧損,甚至還幫他賺了3000元,要知道當時他一個月的工資也才幾十元錢。
陳立基送書進校園(陳立基供圖)
兩本三星堆文學書籍俘獲了眾多讀者的心,讀者意見陸續(xù)寄到陳立基手中。其中,有讀者建議他將三星堆的故事講述得更生動形象一些。期間,出版社也和他商討該如何深化三星堆文學,因為傳統(tǒng)科普文學太過專業(yè),讀者不太愿意看。發(fā)現(xiàn)這一問題后,陳立基開始嘗試用散文形式將三星堆文化具象化、趣味化、生動化。
在不斷嘗試和改進中,2000年,陳立基出版了散文集《趣說三星堆》。該書不同于前兩本小說集,以散文的體例優(yōu)化歷史文學的弊端,將神秘古蜀國故事融入優(yōu)美雋永的詞句中,深受讀者喜愛。據(jù)統(tǒng)計,《趣說三星堆》總計印刷11次、發(fā)行28000冊,該書2001年11月被評為四川省優(yōu)秀圖書,2002年獲德陽市第三屆“五個一工程”獎。
在文學創(chuàng)作過程中,陳立基受到很多人鼓勵,其中三星堆博物館人員的幫助對他的創(chuàng)作啟發(fā)尤為關鍵。當時新出土文物資料較為機密,普通人沒有深入了解的機會,考慮到陳立基此前對三星堆文化的研究宣傳,博物館對陳立基很優(yōu)待,時不時會將有關三星堆遺址的公開資料分享給他。受此厚遇,陳立基也常協(xié)助博物館進行接待和外宣工作,有外地作家來廣漢參觀,博物館也會邀請他陪同。
就這樣,一日復一日,一年又一年,在博物館的接待和陪同工作,也間接地開闊了陳立基的視野。他發(fā)現(xiàn),作家群體對于三星堆文化的理解是深刻的,陳立基至今仍記得散文家席慕蓉來廣漢參觀三星堆時的場景。那天臨近中午,一行人來到青銅神樹展區(qū),柔和下垂的枝葉、躍躍欲試的小鳥、蓄勢待飛的神龍,恣意盛放的整體形態(tài)通過銹綠的青銅遺留下來。席慕蓉目不轉睛地盯著青銅神樹,駐足欣賞,久久不愿離開。在陪同參觀的陳立基提醒她要中午就餐后,這位有自己悲歡離合、苦辣酸甜的作家,在去餐廳的路上又莫名地跑回展區(qū),圍繞著神樹再鑒賞了一番。這就是文化的力量。
2006年12月5日,陳立基(左三)陪席慕蓉(左四)參觀三星堆(陳立基供圖)
這件事給陳立基留下深刻印象,作家群體對于三星堆古老文化有著天然的熱愛。他相信,神秘和怪異是帶有震撼力的,對文學創(chuàng)作大有裨益;反過來,文學創(chuàng)作也能將三星堆文化和其他中國古老文化發(fā)揚光大。
隨著廣漢三星堆遺址不斷挖掘,“用文學發(fā)掘三星堆”的口號成為當?shù)匚膶W創(chuàng)作者的主題。借此,2003年1月,陳立基與廣漢市作協(xié)同仁自籌資金創(chuàng)辦《三星堆文學》雜志,收錄大量關于三星堆的散文、長詩和劇本。此后10多年來,陳立基收到來自全國各地眾多稿件。借由三星堆,他也在不斷磨煉自己,收獲頗豐。
近幾年來,他又陸陸續(xù)續(xù)創(chuàng)作《悅讀三星堆》《穿越時空的對話》等作品,以及各類詩歌、散文、報告文學近百萬字。散文《表婆婆》收入《建國五十年四川文學作品選》,散文《三星堆飛天神曲》榮獲2005年獲四川省文聯(lián)天府文學獎二等獎。除文學創(chuàng)作外,陳立基還攜手三星堆博物館學術研究部部長吳維羲進行相關影視創(chuàng)作的撰稿。2021年3月,他的圖書作品又被錄作音頻,得到進一步宣傳擴散。
筆耕不輟幾十年,三星堆文化成為廣漢的城市元素,陳立基也從中收獲成功的喜悅。在一次文學論壇中,一家雜志編輯向陳立基表示感激,因為《趣說三星堆》帶給他很大啟發(fā);中國社會科學院的一位老師也曾寫信向陳立基表示感謝,認為他的著作在某些方面奠定了三星堆文學的基礎。文學交流不分國界,首爾大學一位漢學家也曾致電陳立基,詢問是否可以使用他著作中的內容與圖片;對此,陳立基欣然允諾。
出于對三星堆文化的熱愛,當初的嘗試成為陳立基大半生的追求,直到現(xiàn)在,他還經常去三星堆博物館參觀。有人很奇怪,他至少去博物館三五百次了,為什么每次還有這么大熱情。陳立基卻沒有這種疑慮,他說每次到博物館門前,遙望著館內的珍寶,自己總是忍不住走進去。每次參觀都有不同感悟,如何講述上承千年的故事?如何訴說古蜀先民的期盼?如何描繪蒼茫高山的文化遷移?他都在每一次參觀中得到靈感。
現(xiàn)今早已不是幾十年前,為一本資料遠行的年代,越來越多三星堆文學爭奇斗艷,現(xiàn)代科技將文學創(chuàng)作的界限抹除。陳立基從事三星堆文學創(chuàng)作幾十年,對此類文學推陳出新之法獨有建樹。三星堆文明同中華早期文明的主流黃河文明,有著巨大的差異性,但它也正詮釋了華夏文明多元化的本質。與此同時,如學者朱大可所提出,三星堆文明是部分獨立于主流文明,這也導致它是孤獨的。
幾十年來的考古發(fā)掘工作是理性式的探索,我們將文物歸納、將遺跡保存,解讀縱目面具的符號特征,分析青銅神樹中的文化內涵……但考古界的工作僅限于此,也只能到此為止,深入抓取三星堆文明的靈魂需要文學界的觸摸,要填滿主流文明和三星堆文明之間的鴻溝,需要用多元化的文學創(chuàng)作釋放它的孤獨。
因此,陳立基提倡現(xiàn)代三星堆文學乃至其他非主流文明的文學要以更加多元化和多角度的方式呈現(xiàn),作者和編輯甚而可以采用針對性的指向功能擴充單一文學創(chuàng)作的可容納性,推出少兒版本、青少年版本、成人版本,從科幻、動漫、畫冊等角度揭示這些獨屬于華夏文明的歷史。
關于創(chuàng)作細節(jié),陳立基也提到很多,“隨時想到讀者”是解決問題的方法之一。三星堆文學創(chuàng)作需要規(guī)避讀者的閱讀障礙,例如將古文趣味性地翻譯成現(xiàn)代文,在不改變原意的前提下增加可讀性,也不失為一種方法。
2021年5月17日,“相約星期二讀書沙龍線下活動”第八季第八期在廣漢市雒城社區(qū)生活服務中心舉行,陳立基作為主講嘉賓參加(陳立基供圖)
佇立于四川盆地的三星堆遺跡很可能是人口遷移、文化傳播的果實,現(xiàn)當代文學創(chuàng)作者需要做的是打破果實孤獨的外殼,暫時性地放下學術體系帶來的天然壁壘,重建千年歷史和當代文明的聯(lián)系,直接用靈性同三星堆文明對話溝通。陳立基老先生就是一個成功的例子,透過他的著作,我們可以窺見萬物的興亡盛衰,代表著華夏古老文明的青銅神樹以昂揚的姿態(tài)朗照古今。
擇一事終一生,文人風骨,作家豪情,陳立基正用自己一生去推動現(xiàn)代三星堆文學的發(fā)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