鯨哨

一陣隱隱約約的口哨聲，從墻內(nèi)傳了出來。小魚把耳朵貼到墻上，聽得更真切了，沒錯，口哨聲就是從墻內(nèi)傳出來的。這一段老墻已經(jīng)被寫上了“拆”字，墻南面的房子已經(jīng)全拆光了，北面還有十來戶人家。小魚家就在墻的北面，與墻很近。

墻內(nèi)怎么會有口哨聲傳出來？難道墻內(nèi)有人嗎？小魚從墻的北面，繞到墻的南面，把耳朵又貼到墻上。沒錯，口哨聲就是從墻內(nèi)傳出來的。不到兩米寬的老墻，用青磚砌成，密密實(shí)實(shí)的，里面不可能有人啊。小魚把耳朵再次貼在墻上，那口哨聲愈來愈清楚，好像有誰吹著口哨從遠(yuǎn)處走來。小魚驚異萬分，一動不動地把耳朵貼在墻上。

在口哨聲傳來的同時，竟然還響起了腳步聲，小魚緊張得心“怦怦怦”直跳。當(dāng)口哨聲停下來，腳步聲清晰地響在耳邊時，小魚匆忙把耳朵從墻上拿開，驚恐地看著墻。好像怕誰突然從墻里伸出手，抓住耳朵似的。

這時，一個聲音從墻內(nèi)傳了出來：“你好，小魚。”

“你是誰？”小魚嚇得冷汗都出來了。

“咯咯咯……”一陣清脆的笑聲從墻內(nèi)傳了出來，是那種惡作劇得逞后得意的笑聲?！拔沂切∥r?！币粋€女孩的聲音。

對方的聲音并不恐怖，小魚抬起頭看了一下炎炎烈日，深吸了一口氣，努力讓呼吸平緩些，“你是一只小蝦？”

“哈哈哈……”對方大概笑得前俯后仰的，“那，你是一條小魚嗎？”

“我不是真的小魚，我名字叫小魚。”小魚有些不高興。

“我也不是真的小蝦，我名字叫小蝦?！睂Ψ蕉夹芰?。

“你怎么在墻里面？”

“我就住在墻里面，墻里面是另一個世界?。　?/p>

“另一個世界？”

“對，一個你從沒見過的世界。”

“我能看一看，你說的那個世界嗎？”小魚向后退了退，害怕被抓進(jìn)墻內(nèi)似的。

“當(dāng)然可以，你準(zhǔn)備好了，我要開門了?！?/p>

小魚忍不住又向后退了幾步。

這時，小魚面前的墻慢慢裂開一條縫?？p越來越大，一個門一樣的大洞出現(xiàn)了。一個穿著藍(lán)色裙子的女孩，站在洞中。一股帶著花草清香的風(fēng)，從女孩身后吹了過來。女孩的身后，是金燦燦的沙灘。一行腳印從女孩身后通向遠(yuǎn)處?！澳愫?，小魚?！迸_著小魚甜甜地笑著。

小魚怔怔地看著女孩，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讓目光再次從女孩的身旁擠過去，看向女孩身后那明媚的天空?！靶∥r，這就是你們的世界？”小魚不像剛才那般緊張了。

“是??！”小蝦微笑著，側(cè)過身子，讓小魚能看得更清楚些。

打量了一下小蝦，又看了一下里面的沙灘，小魚的膽子大起來，說：“我能到里面看一下嗎？”

“當(dāng)然可以啊！”小蝦咧嘴笑著。

小魚猶豫了一下，走進(jìn)洞內(nèi)。小蝦抓住旁邊墻上的門輕輕一拉，洞在小魚身后合上了。小魚轉(zhuǎn)過身，發(fā)現(xiàn)身后是一堵墻，墻上有一扇門。透過門上打開的小孔，能夠看到墻北面的人家。

“從你們這里能看到我們那里，從我們那里看這里，只能看到一堵墻?！?/p>

“是啊，只要我不開門，你們能看到的只是一堵墻。”小蝦輕輕拉住小魚的手，“我經(jīng)?？吹侥銖膲呑哌^，看到你和別人一起玩耍。聽到別人喊你，所以我知道你叫小魚?！?/p>

原來小蝦在偷偷看著自己。想到和小伙伴說的一些悄悄話，也有可能被小蝦聽到，小魚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這里就你一個人嗎？”小魚和小蝦一起，踩著松軟的沙灘，朝著不遠(yuǎn)處的一座小房子走去。

“是的。我爸爸媽媽在遠(yuǎn)處工作，一年多都沒回來過了?！毙∥r有些傷感地說，“我們這兒人手少，每個孩子都分在不同地方做事，互相很少能見面。這兒就我一個人。無聊的時候，我就趴在門上的小孔邊，看你們的世界。”

“你不能去我們的世界玩嗎？”

“不行！我們有規(guī)定，不經(jīng)批準(zhǔn)，是不許去你們的世界的?！?/p>

“那你可以找一些我們世界的人，到你這兒玩呀！”

“我們怕他們把這里的秘密泄露出去?！?/p>

“你讓我進(jìn)來，就不怕我泄露出去嗎？”小魚故意說。其實(shí)，別看小魚還是個孩子，卻是個很值得信賴的人。只要答應(yīng)了別人的事，小魚都一定做到。

“我觀察你很久了，相信你不會輕易泄露這里的秘密?！毙∥r調(diào)皮地說。

“你在這里干什么呢？”

“我在照看鯨魚啊！”小蝦帶著小魚來到小房子前的一個水塘前。小魚不由驚呆了——在水塘中，清澈的水面上，浮著一些筷子大的鯨魚。它們不時噴出一些細(xì)小的水柱，有的水柱是傾斜的，有的水柱是垂直的。有的噴得高些，有的噴得矮些。

“這么小的鯨魚??？”小魚掙脫小蝦的手，沖到水塘邊，看著塘里的鯨魚。

“在你們的世界里，它們是很大的。弄到我們這里時，才被變小的。把它們弄到這里，差點(diǎn)耗盡了我們的能量呢?！?/p>

“為什么？”

“我們這里沒有你們那里那么大的海洋，盛不下它們那么大的身體，只好把它們變小。不過，它們要是到了足夠大的水域，身體又會變大?！?/p>

“為什么要把它們弄到這里呢？”

“它們都是在你們的世界被追捕，無處可逃了，才被我們救到這里。我們把它們弄到這里，給它們喂特殊的魚丸。將來，我們可以利用它們身上的以及喂養(yǎng)的別的動物身上的特殊的能量，修補(bǔ)我們世界里一些破碎的地方，喚醒因?yàn)槭ツ芰慷了挠率?，同時也有能力給它們造一個新家?！?/p>

“需要多少鯨魚呢？”

“一百頭?！?/p>

“必須得一百頭嗎？”

“是啊，必須得一百頭。我們盡了最大努力，剛好弄來一百頭?！?/p>

“什么時候，你們就能修補(bǔ)你們世界里破碎的地方了？”

“再有二三十年就夠了?！?/p>

“如果，它們有的死了，不夠一百頭呢？”小魚沒忍住，還是把自己的擔(dān)心說了出來。

“在我們這里，它們一般不會死的。要是不夠一百頭，只要有人愿意讓巫師把他變成鯨魚，湊夠數(shù)也行。不過，變成鯨魚后，那人的視力和聲音會被拿走?！?/p>

“誰拿走了？”

“巫師啊?！?/p>

“巫師在哪？”

“喏——”小蝦用下巴指了一下沙灘的盡頭，“森林后的一個山洞里?！?/p>

“變成鯨魚的人，還能變回來嗎？”

“能。不過，要等四十年才能變回來?！?/p>

“原來是這樣??！”

小蝦拿出一個口哨，“這是鯨哨，鯨魚骨頭做的口哨。它們都是聰明的鯨魚，只要我一吹，它們就會明白我的意思，聽從我的指令?！?/p>

小蝦輕輕吹起來，頓時，各自戲耍的鯨魚全部游了過來。小蝦的手指一伸，這些鯨魚立刻排成一隊(duì);小蝦的手指一豎，這些鯨魚立刻縱身向上一躍;小蝦的手指向下一指，這些鯨魚立刻頭向下，尾巴豎在水面上;小蝦的手指輕輕擺動著，這些鯨魚立刻搖頭擺尾地游著;小蝦的手指輕輕地一彈一彈，這些鯨魚立刻有節(jié)奏地向空中噴著水柱;小蝦的手指畫著圈，這些鯨魚立刻圍成一個個圓圈……

小魚看得呆住了。

當(dāng)小蝦停下來，小魚向往地說：“我要是吹鯨哨，它們也會聽我的指令嗎？”

“當(dāng)然會?！毙∥r拿了一個鯨哨給小魚。

小魚吹起來，像小蝦那樣做出各種動作，鯨魚像有心靈感應(yīng)一般，做出各種動作。直到覺得鯨魚累了，小魚才意猶未盡地停了下來。

小蝦拿了一些魚丸過來。鯨魚排著長隊(duì)游過來。一頭鯨魚領(lǐng)到一個魚丸后游走了。水面不?；蝿又粫r有一條條水柱噴向空中。

“一共有一百頭鯨魚?！毙◆~默數(shù)著。

“是的?！弊詈笠粋€魚丸喂給了鯨魚，小蝦站直了身體。

這天，小魚很晚才回家。臨走時，小蝦給了小魚一個鯨哨?！澳阍賮頃r，用鯨哨在墻上一劃，門就會出現(xiàn)，你推門就可以進(jìn)來了。千萬別把這個秘密告訴任何人??！就是你的爸爸媽媽，也不能告訴?。　毙∥r叮囑道。

“嗯。你放心好了，我誰都不會告訴的。”

小魚從墻內(nèi)出來，門在身后關(guān)上。那墻和往常一樣，看不出有任何異常。

小魚經(jīng)常到墻內(nèi)，和小蝦一起玩耍，一起喂鯨魚，一起到遠(yuǎn)處的森林去。

一天，小魚又到墻內(nèi)時，發(fā)現(xiàn)小蝦很傷心，擔(dān)心地問：“你怎么啦？”

眼淚禁不住順著小蝦的眼角直往下滾，“我得到消息，我爸爸媽媽受傷了?！?/p>

“你快去看看他們啊！你爸爸媽媽受傷了，你要是去照顧他們，他們一定會開心的。”小魚替小蝦著急。

“不行，我離不開，我要照看這些鯨魚?！毙∥r為難地說。

“我?guī)湍阏湛催@些鯨魚，你快去照顧你爸爸媽媽吧！”小魚熱心地說。

“你行嗎？”小蝦水汪汪的大眼看著小魚。

“行！我會像你一樣，把這些鯨魚照顧得好好的?！?/p>

小蝦動心了。“你每天要按時給它們喂食，別把這個秘密告訴別人?！?/p>

“我知道?！?/p>

“小房子下的倉庫里有魚丸，每頭鯨魚每天喂一個。不要喂多，也不能喂少?！?/p>

“我知道?！?/p>

“我會盡早回來的?！?/p>

“你放心好了，不管你離開多長時間，我都會照看好這些鯨魚?！?/p>

“盒子里鯨哨有好多個，你多帶一個藏在家里備用。要是鯨哨忘在這里，你就沒法進(jìn)來了。”

“好的，我會把常用的鯨哨掛在脖子上?！?/p>

“那我準(zhǔn)備去了？”

“你早點(diǎn)去吧，早去早放心?！?/p>

盡管放心不下，小蝦還是把一些事情交代了一下，猶猶豫豫地去她的爸爸媽媽那兒了。

每天，小魚都偷偷地來到墻內(nèi)，照看這些鯨魚。

小魚媽媽先發(fā)現(xiàn)小魚行動異常，說：“小魚這孩子，最近好像神神秘秘的，不知在做什么。”

小魚爸爸也很不放心：“我也覺得小魚好像有些不對勁?！?/p>

他們悄悄地觀察小魚。

一天，當(dāng)小魚又一次去墻內(nèi)時，他們像兩個影子，尾隨在小魚后面。他們親眼看到，小魚用鯨哨在墻上劃一下，門出現(xiàn)，小魚推開門進(jìn)去。接著門關(guān)上，墻又變成原來的樣子。他們驚呆了，要不是親眼所見，他們怎么也不會相信。他們?nèi)ネ茐Γ笁ι系那啻u，可是他們見過的門再也沒有出現(xiàn)。他們沒有聲張，躲起來，悄悄地觀望著。直到小魚從墻內(nèi)出來，他們才放了心。

幾次觀察后，他們發(fā)現(xiàn)了小魚的秘密。趁小魚睡覺時，他們偷偷拿著小魚的鯨哨來到了墻內(nèi)。出來時，他們從小房子的盒子里拿了一個鯨哨藏在身上。

小魚再次來到墻內(nèi)時，他們偷偷摸摸地跟在后面。小魚給鯨魚喂魚丸時，他們就躲在小房子后面，睜大眼睛看著，凝神聽著。

后來的許多次，小魚來到墻內(nèi)，他們都小心翼翼地跟進(jìn)來。

一次小魚給鯨魚喂魚丸時，自言自語地說：“你們雖然現(xiàn)在這么小，等更多海水被引過來，你們游過去，就能變大了……”

聽到小魚的話，他們?nèi)滩蛔∫魂嚳裣病?/p>

小蝦沒有回來，小魚每天都去喂鯨魚。小魚的爸爸媽媽表面上裝作什么都不知道，可心里卻難以平靜。

在知道這個秘密前，小魚的爸爸媽媽每天起早貪黑去上班，掙的錢雖說不多，卻也夠生活的。工作雖然很辛苦，可一想到一家人能平平安安在一起，他們很知足。可是，這個秘密，讓他們的心再也無法安定。

“只有我們一家知道這個秘密啊?！?/p>

“那些小鯨魚，只要有足夠多的水，它們就能變大?！?/p>

“只要吹鯨哨，它們就會聽從指令?！?/p>

“這是一個機(jī)會。”

“這是一個改變我們命運(yùn)的機(jī)會?。　?/p>

“我們再也不用辛苦上班了?！?/p>

“我們將過上有錢人的生活。”

“我們不能錯過這個機(jī)會?！?/p>

“不要猶豫了，干吧！”

“小魚不會同意的。”

“不讓小魚知道。”

“我們也是為小魚好。”

“干吧！”

“干！”

他們偷偷地?fù)谱吡艘活^鯨魚。

小魚爸爸帶著鯨魚和鯨哨離開了家，來到一座大城市的海洋館。小魚媽媽留在家里，不聲不響地看著小魚，心里盼著小魚爸爸的消息。

又一次給鯨魚喂食的時候，小魚發(fā)現(xiàn)鯨魚少了一頭！小魚嚇壞了，數(shù)了一遍又一遍，九十九，九十九，九十九……都是九十九！明明應(yīng)該是一百頭的，怎么少了一頭呢？上次數(shù)的時候還是一百頭的，今天怎么就成了九十九頭呢？那一頭鯨魚去了哪里呢？鯨魚會不會再少呢……小魚一遍一遍地?cái)?shù)著，都是九十九頭。小魚在水塘邊一遍一遍地找。塘水清澈見底，在水塘的任何角落，小魚都沒有找到那頭不見了的鯨魚。小魚急壞了。我沒把這個秘密告訴任何人??！不會有人進(jìn)來啊！小魚慌張，著急，可是想不明白，又一點(diǎn)辦法都沒有。

小魚回家后的驚慌表現(xiàn)，小魚媽媽都看在眼里。不過，小魚媽媽裝作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沒有說。

難以忍受的煎熬般的一天，過去了。

第二天，不安的小魚再次來到墻內(nèi)，發(fā)現(xiàn)鯨魚還是九十九頭，沒有再少，情緒才稍稍穩(wěn)定一些?？墒巧俚哪穷^鯨魚，就像一塊沉甸甸的石頭，重重地壓在小魚的心里。

那頭鯨魚哪去了？小魚的心里像扎了一根鋒利的刺。

小魚爸爸來電話了！小魚爸爸又來電話了！小魚爸爸電話又來了！小魚爸爸……都是喜訊。小魚爸爸不是以前的那個小魚爸爸了！小魚媽媽不是以前的那個小魚媽媽了！小魚也不是以前的那個小魚了，只是小魚還不知道。

那頭鯨魚，也不是水塘中的那頭鯨魚了。它變大了，在鯨哨聲中不停地表演，是觀眾心目中的明星。但漸漸地，它顯得越來越煩躁，動作也越來越遲緩?？墒巧诼曇豁?，盡管它顯得極不情愿，還是順從地表演。

每天，小魚都是一刻也不得安寧。

小魚爸爸的電話還是不停打來，依然都是喜訊，更多更大的喜訊，一個個讓小魚媽媽按捺不住激動和興奮的喜訊。

那頭鯨魚怎么沒有了呢？小魚不時地想。想到答應(yīng)小蝦的話，小魚坐臥不寧。

幾個月過去了。

那頭鯨魚更加躁動不安，甚至不愿進(jìn)食。可哨聲一響，它勉強(qiáng)機(jī)械地表演著。

小蝦終于回來了。

小魚疲憊地迎了過去，一臉的愧疚，“小蝦，鯨魚少了一頭?！?/p>

“少了一頭？怎么會少呢？”小蝦的臉一下子變得蒼白。

小蝦吹響鯨哨，鯨魚排成了一條長隊(duì)?！耙?，二，三，四……九十九。一，二，三，四，五……九十九。一，二，三，四，五，六……九十九。九十九頭，真的少了一頭。怎么會少了呢？”小蝦也急壞了。

“我也不知道。前一次我數(shù)了，還是一百頭，可后來就變成九十九頭了。怎么辦，小蝦？”小魚著急萬分。

“必須把那頭鯨魚找回來?！毙∥r手指冰涼。

“可是不知道它去哪了呀？”

“是呀，它去哪了呢？”

“找不著，就沒有辦法了嗎？”

“有。我會想出辦法的?！毙∥r苦笑著。

“你想變成鯨魚？”想起小蝦說過的話，小魚尖叫起來，“都怪我，沒照看好這些鯨魚。”

“不，你幫了我的忙，我感謝你還不夠呢！能去照看爸爸媽媽，我很知足。小魚，謝謝你。”

“不——”

“小魚，真的謝謝你?！?/p>

小蝦真誠地把小魚送出墻。

海洋館里的鯨魚越來越狂躁，鯨哨響起時都不愿意表演了。勉強(qiáng)表演完，鯨魚突然躍到了岸上。工作人員找來工具，艱難地把它推回水中。可是它一入水，又躍了上來。反復(fù)多次后，再一次把它推回水中時，它像一塊巨大的石頭，沉入了水底，再也沒有浮上來。

小魚的心里像裝著一鍋燒沸的水，小蝦的身影不時出現(xiàn)在她面前。到了半夜，媽媽睡著的時候，小魚悄悄地起了床。小魚帶上鯨哨，不聲不響地來到墻前。小魚把鯨哨在墻上劃了一下，門出現(xiàn)了，小魚走了進(jìn)去。月光皎潔，小房子像一枚貝殼泊在沙灘上。小魚輕輕地從小房子旁走過，向著沙灘的盡頭走去……

天亮了，小蝦起床了。她收拾了一下，準(zhǔn)備再喂一次鯨魚后，去找別的人來喂養(yǎng)鯨魚。然后，她就變成一頭鯨魚?？墒?，當(dāng)小蝦吹響鯨哨，給鯨魚喂食時，驚異地發(fā)現(xiàn)水塘里多了一頭鯨魚——一頭雙目失明、不會發(fā)出聲音的鯨魚。

“小魚——”小蝦失聲撲進(jìn)水中，捧起了小魚，眼淚唰唰地流了下來。

小魚頑皮地甩著尾巴。

發(fā)現(xiàn)小魚不見了，小魚媽媽急壞了，帶著鯨哨慌忙來到墻前。她把鯨哨在墻上劃了一下又一下，門再也沒有出現(xiàn)。她拍著墻，聲嘶力竭地喊叫著：“小魚——小魚——”

“你回去吧，四十年后小魚才能回去?！币粋€聲音從墻內(nèi)傳來。

小魚媽媽再次喊叫時，一點(diǎn)動靜都沒有了。

小魚爸爸回來了。小魚爸爸用鯨哨一次次在墻上劃著，可是門再也沒有出現(xiàn)，依然是一點(diǎn)動靜都沒有。

漸漸地，小魚爸爸和小魚媽媽不再劃，不再喊叫。他們經(jīng)常默默地坐在墻前。

通往墻外的門被小蝦封上了，能夠看到外面景色的小孔也被小蝦填上了。除了偶爾去運(yùn)些需要的東西，小蝦很少離開小房子。一有空，小蝦就坐到水塘邊，看著塘里的小魚。

拆遷工人來了，他們要把老墻拆掉。這一帶，將建成一個商業(yè)區(qū)。小魚爸爸和小魚媽媽奮力阻止。最后，他們變賣了所有的家產(chǎn)，把老墻買下來。他們挨著老墻搭了一個小棚子，吃住都在小棚子里。

一年，一年，又一年……一晃三十多年過去了。搬走的鄰居幾乎忘記了他們，附近小區(qū)里新搬來的人很少認(rèn)識他們。在別人的眼中，他們成了可憐的、一把年紀(jì)、無家可歸的流浪夫妻。他們不在意別人的目光，很知足地住在小棚子里。

“一天又過去了，小魚快回來了。”小魚爸爸常常這么說。

“是啊，小魚很快就回來了?！毙◆~媽媽期盼地說。

他們很親密地握著手，等待著。就像以前，做好飯菜，等小魚放學(xué)回家一樣。

四十年，終于過去了。這天，當(dāng)他們站在墻前，焦急地等待時。墻上的門出現(xiàn)了，小魚拎著一個瓶子走了出來。小魚和離開家時一模一樣，那瓶子里是兩條不時噴著水柱的鯨魚。

“小魚——”小魚爸爸和小魚媽媽激動地?fù)淞松先?。這時，老墻突然消失了，就像從未存在過一般。

發(fā)稿/趙菱

新的一年，新的起點(diǎn)。祝大家在新的一年里，有更大的收獲！

——沈習(xí)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