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巴長就是漂亮

糟糕的計劃

對于世界上的小東西而言，比如小孩兒、小精靈、小怪物等，“上學”似乎總是一個糟糕的計劃。它通常由大人制訂，基本上不會過問小東西們的意見，理所當然，毋庸置疑，這是“最好的”。這可真讓人沮喪！

這種情緒，阿麻丘并不熟悉，所以，她一時之間簡直不知如何是好。

“要去上學？去上學？哦，那可真是……不去！”

這是她反應(yīng)過來之后的反應(yīng)。怪物多數(shù)離群索居，而且他們家離學校很遠，阿麻丘需要獨自上路，她對這一點尤其惱火。為什么非要離開家鄉(xiāng)，到那個遙遠的陌生地方去呢？就算不上學，她也是一個很可愛的小怪物，長大以后，她會變成一個懂道理的大怪物。那是沒說的，這和上學不上學什么的，絕對沒關(guān)系。她才不去。

可是，她怎么能拗得過自己的媽媽呢？對那個嘮嘮叨叨，常常又有些神經(jīng)質(zhì)的女怪物，別說她了，連爸爸都絲毫沒有抵抗力。

“時代變了，怪物也要去學點兒新知識?！边@是媽媽的理由。

說這話的時候，她的眼睛睜得大大的，瘦瘦的雙手叉著腰。這種樣子的意思是，如果有人反對這句話，她很有可能馬上得跳起來，隨手抓起一把掃帚，把那個反對者——爸爸或者阿麻丘，給撲打得到處亂跳。地上的灰塵會揚起，養(yǎng)在圈里的小雞會咯咯叫。

于是，阿麻丘只好點點頭，爸爸只好點點頭。

世界上的事情有時就是這么毫無道理，卻又令人無法反抗。不過，那天晚飯后，阿麻丘抱著膝蓋在水洼邊發(fā)呆。她簡直無法想明天的事情，所以，當爸爸來到她身邊，拍著她的肩膀的時候，她問：“爸爸，到那里會怎樣？”

“聽說，”爸爸睜大眼睛，圓滾滾的身體努力了好幾下，才穩(wěn)穩(wěn)地坐在她旁邊，“那里有好多像你一樣的小東西——阿麻丘，你將有朋友?！?/p>

朋友？這是個新鮮名詞。她從來只有爸爸和媽媽。

爸爸圓滾滾，軟乎乎，媽媽身體瘦長，硬邦邦。據(jù)說他們倆在外流浪的時候，偶然碰到，互相喜歡，就成了一家人。后來，就有了阿麻丘。

“對，有一些老生，他們已經(jīng)在那兒待了一段時間。還有一些新生，像你這樣的?！?/p>

像我這樣的，阿麻丘想。還有別的小東西也像自己一樣，為“上學”這個糟糕的計劃而難過，這讓她好受了一點兒。

“也許，會讓新生先做個自我介紹。”爸爸挪動了一下位置。

“那應(yīng)該怎么做呢，爸爸？”

爸爸又挪動了一下位置，把阿麻丘的尾巴拿到一邊，“聽說，你要站到大家面前去，讓大家都能看到你的樣子，然后告訴他們你的名字，還有別的，喜歡做什么不喜歡吃什么之類的?！?/p>

“哦……”阿麻丘可不希望被大家看著，對自己圓滾滾的身體，她是很有自信的，這簡直是最完美的形狀了。到哪里，她都是一個美麗的怪物?？墒?，要知道，她的身后還長著一根長長的尾巴。這一點太奇怪了，爸爸沒有，媽媽也沒有，只有她長了出來。于是，她看看剛被爸爸撥到一邊的，自己那硬邦邦的尾巴，皺了皺眉頭。

沒錯，阿麻丘更像爸爸，她喜歡自己圓滾滾的，從山坡上直接滾下去的時候，風從四面八方環(huán)繞著自己?？墒?，她可不想在同學面前說起自己的長尾巴。要知道，它一點兒也不靈巧，而是像根樹枝，笨拙地拖在身后。

“哦，爸爸，”她說，“如果找到什么能不去的理由，我寧愿在這兒住一輩子?！?/p>

爸爸笑起來，“我可愛的小怪物阿麻丘。要知道，媽媽說的總有道理嘛。而且，想想看，你就要長大了，如果能到怪物學校去學習，你會懂得很多東西?！?/p>

“可是，我現(xiàn)在就懂得很多??！”阿麻丘大喊起來。

這話是真的，比媽媽養(yǎng)的小雞身上的絨毛還要真。在他們家所在的這個小山谷里，阿麻丘什么不懂呢？她懂得草是春天生長的，懂得那種圓圓的橙黃色的小花的名字叫雛菊，懂得秋天的時候，樹上的葉子就要變黃，懂得天越來越冷直到冬天來臨，那時，總會有一種白色的輕盈的小東西從天上落下來，它們是雪。

可是爸爸說：“也許，還有一點兒不懂的，學校會告訴你，阿麻丘。”

好吧，既然爸爸也這么說。第二天，阿麻丘把媽媽給她收拾的一個碎花小包袱頂在頭上，上路了。遠遠看去，她就像是一個大葫蘆，當然，身后還有根葫蘆藤。

“再見，我的小可愛。路上要小心人類！”爸爸說，然后親了親她的額頭。

“快上路吧，阿麻丘，要知道，這可是難得的機會。”媽媽也嚴肅地說，但看到阿麻丘的眼睛里閃著淚花，她又重重地抱了抱她，“記得寫信回來?！?/p>

阿麻丘一步三回頭，好向那兩個熟悉的怪物告別，然后，她耷拉著小臉，磨磨蹭蹭地走了，一路上不停地唉聲嘆氣。

奇怪的醫(yī)生

誰有自己這么倒霉呢？阿麻丘手里捏著一張地圖，向?qū)W校的方向走去。一邊走，一邊試著說服自己，如果掉頭回家的話，媽媽會發(fā)火的，所以不能掉頭，只能向前走。

一直走到那個叫“學校”的地方，當一個叫“新生”的東西，向別人介紹自己，還要給他們看自己的尾巴。哦，那多么可怕！

——如果能把這條可惡的尾巴給弄掉就好了。那樣的話，至少她不用那么尷尬。只需要找到一個醫(yī)生，就能把這條笨蛋尾巴給割掉。——對啊，一個醫(yī)生！聽說，在對面的山腳下，就住著一個呢！怪物地圖上一定有標注。而無論什么怪物醫(yī)生，都不能拒絕怪物的求助。這是規(guī)矩。

想想看，她只剩下圓滾滾的身體，還有短小的四肢，多么靈巧而優(yōu)美。到了學校，她將很驕傲地介紹自己的身體，還有自己的愛好，而沒有那條討厭的尾巴在一旁礙事兒。就這么辦！

于是，阿麻丘加快速度翻越了山，又穿過田野，來到對面的山腳下。

根據(jù)地圖，怪物醫(yī)生老立立德居住的地方，就在這里了。說實在的，這讓阿麻丘覺得非常疑惑，因為一般來說，怪物總是會避開人類遠遠的。除非不得已，沒有怪物愿意和人類打交道。人類無法接受怪物種族，只是因為不同就害怕、鄙視、驅(qū)逐他們，所以，怪物們寧愿躲得遠遠的。

老立立德醫(yī)生看來是個例外，因為在不遠處就有一些稀稀拉拉的人類村子。

小心翼翼地，左顧右盼地，阿麻丘沿著一條被樹林遮蔽的小路，靠近了那個地方。然后，她在低矮的山坡上發(fā)現(xiàn)了一個破舊的人字屋。一個瘦瘦的老怪物，白色的頭發(fā)，白色的胡子，戴著一副圓溜溜的小眼鏡，正在分揀草藥呢。

“比我想象的要巨大！而且，長得也太像人類了，怪不得敢住在人類附近?！?/p>

阿麻丘嘀咕著，走了過去。

老醫(yī)生似乎被嚇了一跳，呆呆地看著阿麻丘。阿麻丘沖他笑了一下，發(fā)出怪物獨有的語言，那是一種像飛鳥一樣尖厲的叫聲。但老立立德醫(yī)生并沒有回答她，還是那么驚訝地看著她?！啊趺椿厥拢恳苍S，因為在人類附近，他更喜歡說人類語言？”

這么想著，阿麻丘就用人類語言，再次和醫(yī)生打招呼。

“醫(yī)生，您好呀，我是阿麻丘，來自這片田野和那座大山之后?！?/p>

“你，你好……”老醫(yī)生還是不知所措，倒退了幾步。

“打擾了。是這樣的，我需要將身后的尾巴給去掉，或者，改造得漂亮點兒？反正，我現(xiàn)在幾乎無法看到它。它真的又難看又笨拙?！?/p>

“……尾巴？”老醫(yī)生的視線看向阿麻丘的身后。

“是的?！卑⒙榍疝D(zhuǎn)過身子，給醫(yī)生看自己的尾巴，“我很肯定我是比爸爸媽媽更進化的模樣?？蛇@條尾巴，肯定是哪里出現(xiàn)了錯誤。我猜，正因為他們一個來自竹竿種族，一個來自圓球種族，所以，我才會這樣。您能幫我去掉嗎？”

老醫(yī)生還是愣愣地看著她，眼睛瞪得更大了。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又能說出話來：“竹竿種族？圓球種族？”

“是啊，醫(yī)生，我需要你幫忙。雖然我們長得不一樣，但我們是同類。這一點確定無疑。”阿麻丘說，“所以，你不能不幫助我。雖然我還是未成年怪物，可是法令同樣有用。和禁止接近人類有同樣效用?！?/p>

老醫(yī)生咧了咧嘴，“禁止接近人類嗎？”

“是的，當然，人類不喜歡我們怪物種族，我們和他們不同，所以最好驅(qū)逐消滅才能讓他們自己安心，不是這樣嗎？醫(yī)生?！?/p>

“是的。我想是的。但我不確定是不是所有怪物都那么做?！崩厢t(yī)生說，“你的意思是，你要把尾巴割掉。我能知道是為什么嗎？”

“哦，因為我要去上學。因為媽媽的緣故，我得一個人到怪物學校去上學，然后，爸爸告訴我，‘新生’都要介紹自己……所以，嗯，所以……我得讓自己看起來更順眼一點兒。而這條尾巴，你看到了，它就像個死板板的樹枝?！?/p>

“可是，它長在你的身上啊！”老醫(yī)生驚奇地叫道。

“我必須拿掉它。”阿麻丘重申了一遍，一點兒都不猶豫。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崩厢t(yī)生說，“但我想現(xiàn)在還不是拿刀的時間，在準備手術(shù)之前，我們還有很多事兒要做?！?/p>

“我都可以配合，醫(yī)生。只要你幫我把它拿掉，我還急著上路呢。媽媽再三叮囑，不讓我錯過開學日?！卑⒙榍痖_心地說。

老醫(yī)生點了點頭，請阿麻丘把自己的行李放下，好好看了看她?！肮皇莻€很不錯的小怪物。至于這條尾巴嘛，我想，我們得慢慢來，要先了解它，才能解決它的問題，對嗎？”

阿麻丘點點頭。她覺得醫(yī)生說得很有道理。但是，了解？她發(fā)現(xiàn)自己從來沒有試著去了解自己的尾巴。它就是那樣，從出生就在那兒。要怎么了解它呢？

“你的爸爸媽媽有尾巴嗎？”

“不，他們沒有。不過，我媽媽頭頂上有觸須，我爸爸手上有尖刺?！?/p>

“他們對此怎么看？”

“沒怎么看。他們本來就是這樣。而且，媽媽頭頂?shù)挠|須，還可以分辨植物的味道，這樣她總能給我們帶回來好吃的東西。爸爸手上的尖刺能保護我，有一次，一頭野豬突然沖過來，卻被爸爸打跑了。它屁股上的傷，就是尖刺留下來的?！?/p>

“那么，你有尾巴，不是也很正常嗎？我是說，對于怪物而言，長成什么樣子不都是正常的嗎？”

“哦，一點兒也不正常。因為我爸爸沒有尾巴，我媽媽也沒有。而且，它沒有絲毫用處，只會拖我的后腿。如果沒有它，我會更樂于在別人面前出現(xiàn)。當然，爸爸媽媽覺得這很正常。但是，我猜因為爸爸媽媽愛我，所以才這么說的?！?/p>

“也許是這樣，但我們不能確定?！崩厢t(yī)生說著，示意阿麻丘轉(zhuǎn)過身去。

然后，他蹲下來仔細地看著這尾巴，一邊嘟嘟囔囔地說：“據(jù)我所知，生命體的一切構(gòu)造都有其價值。雖然分為主要價值和次要價值，但如果生命存活得健康，就幾乎沒什么需要去掉的……”

阿麻丘聽醫(yī)生說著，模模糊糊地覺得，他一定在瞎說。這條尾巴跟著自己這么多年了，從來沒發(fā)現(xiàn)它有什么用。它是多余的，丑陋的，讓自己無法忍受的東西。說實在的，她希望醫(yī)生快點結(jié)束這奇怪的診治，趕快把尾巴割掉，就萬事大吉了。

“真的，它真的沒什么用處?！卑⒈惹鹪俅握J真地告訴老醫(yī)生。

老醫(yī)生卻沒有理睬她，只是拿了一塊毛巾，輕輕地擦拭著那灰撲撲的尾巴，然后說：“毛皮是紫色的，和你的皮膚比起來，它略微深了些，也很光滑。小姑娘，和你的說法比起來，我想說，其實它很漂亮?！?/p>

阿麻丘沒有說話，她停了一下，然后回過頭去。

漂亮的尾巴

自己的尾巴在老醫(yī)生的手里，他還在擦拭著它。有一部分顯示出隱隱的深紫色，似乎是家鄉(xiāng)的一種紫色的植物，它的頂端總是開些黃色的小花。

“紫色的？我一直以為它是灰色的。”她看了看，驚奇地說。

“看來，它給了你一個小小的驚喜?！崩厢t(yī)生說，“我猜，還有別的新奇的事情呢。知道嗎，阿麻丘，我按了按它，覺得它其實富有彈性，不像你說的那樣，硬邦邦像干樹枝。當然，這彈性是輕微的，可是還是存在?！?/p>

“那又怎么樣呢？”阿麻丘說。

“以我醫(yī)生的眼光，我認為它能動起來。如果你愿意訓練它的話。哦，看這里，尾巴的頂端是個小小的扇形，弧線還非常優(yōu)美呢。如果，這把小扇子能在空中揮舞，我猜，一定非常靈巧，就像個會跳舞的小裙子?！?/p>

阿麻丘猶豫著，她無法相信醫(yī)生說的，但當她看到醫(yī)生手里的尾巴梢的時候。她發(fā)現(xiàn)，真的，是個扇形的小東西，它的顏色淺了很多，比身上的皮膚還要淺淡，帶了些銀色的紋路。

“要不要試試？”老醫(yī)生突然說。

“可是，它真的不會動?！卑⒙榍鹫f著，往前走了兩步，“你看，是真的。”

果然，那深紫色的尾巴僵硬地拖在阿麻丘身后，一動也不動，像根深紫色的干樹枝。

“慢慢來，阿麻丘，”老醫(yī)生站得遠了點，“想著它，想著你漂亮的尾巴。也許，它在等著你喚醒它。再試試看，轉(zhuǎn)個圈試試，阿麻丘！”

阿麻丘深吸一口氣，旋轉(zhuǎn)起來。

這下，尾巴也跟著旋轉(zhuǎn)起來，像把掃帚在地上拖著噗噗地響?！翱窗桑娴木褪沁@么硬！”阿麻丘抱怨道。

可醫(yī)生卻突然驚喜地喊起來：“別停，阿麻丘！別停下來，繼續(xù)轉(zhuǎn)，對，就這樣……你的尾巴，你的尾巴，看，它彎了一點兒……”

阿麻丘繼續(xù)旋轉(zhuǎn)著，漸漸地，她感覺到了，身后有股力量在尾隨著自己，繼而引導著自己，她低下頭來，看到了身前的尾巴，它完成了一個美麗的弧度，在跟著身體旋轉(zhuǎn)。

“太不可思議了！”她喊著。

然后，她慢慢停下來，然后向上跳起來。那尾巴就像是跳躍的一部分，讓她跳得更高了，更遠了，并且，當老醫(yī)生讓她在空中變個方向時，她還以為自己做不到呢，但誰知道，她只是甩了下尾巴，她的身體就轉(zhuǎn)了個方向。

“太棒了，醫(yī)生，看??！”阿麻丘驚喜極了。

“還要割掉嗎？”老醫(yī)生喊。

“不，好像不要了……”阿麻丘慢慢地停了下來，腦袋不停地向后轉(zhuǎn)，看著自己的尾巴，“我們再試試別的吧！”

“好！”老醫(yī)生答應(yīng)著。

阿麻丘迫不及待地嘗試了不同的動作，她發(fā)現(xiàn)有時，自己的尾巴沒什么用，有時，它又很礙事兒，但有時，它又爆發(fā)出令人震驚的能力。

最后，阿麻丘累得一動也不想動了。

“你知道怎么自我介紹嗎？阿麻丘?！崩厢t(yī)生坐在旁邊，問。

“那么你呢，醫(yī)生，你怎么自我介紹？”阿麻丘反問了一句。這是她向爸爸學來的。每當媽媽說了什么事情，他總是先讓媽媽說說看。在阿麻丘看來，那是因為爸爸覺得，媽媽在某些方面比他聰明些。

現(xiàn)在的情況也是如此。

“我嘛……”醫(yī)生的眼睛迷離起來，他看了看天空，“我想，我得先說明自己是個醫(yī)生。我的個頭有些高大，我喜歡穿藍色和棕色的衣服，平時不大愛笑。工作的時候，我似乎總是覺得充滿樂趣，可以說，這一點并不容易。所以，我得說，我很享受這一點。工作之外嘛，我喜歡和妻子一起去聽音樂會，不，也不能說我喜歡，是我妻子喜歡，我喜歡的，可能只是陪著她去?！?/p>

“還有呢？”

“還有，我沒有太多朋友。這一方面是因為我的內(nèi)向性格，一方面是因為我的時間有限。你知道，醫(yī)生總是很忙?！?/p>

“還有呢？”

“不，阿麻丘，說說你吧。”

“好的，我會這么介紹自己，‘嗨，大家好，我是阿麻丘，我圓滾滾的，我的胳膊很短，我的腿也很短，我有一條像干樹枝的尾巴。’”阿麻丘說，“最后一句真的太不想說出來了，可是如果它在，我就不能隱瞞。對吧？”

老醫(yī)生看著阿麻丘，又看看她身后的尾巴。

阿麻丘突然大笑起來，“哈哈，醫(yī)生，你被我騙到了。我告訴你，我本來是要這么說的，但是現(xiàn)在，我會說，‘我有一條很不錯的尾巴！’你覺得怎么樣？”

“我覺得很好。要知道，小阿麻丘，如果你想讓朋友了解你，那么，他們絕不僅僅想知道你的長相，這只是其中一小部分。我猜，他們更樂意知道，你們是否喜歡或者憎恨同一件東西，對這個世界，對怪物的生命，有什么見解。你覺得呢？”

阿麻丘想了想，她覺得老醫(yī)生說得很有道理。

“你真是個好醫(yī)生。你這么一說，我覺得尾巴的事情，現(xiàn)在變得非常小，小得我可以忽略不計?？稍诖酥?，我還難過得要死呢。謝謝你，老立立德醫(yī)生！”

“你喊我什么呢，阿麻丘？”醫(yī)生笑著說。

“老立立德醫(yī)生啊，我在怪物地圖上看到標注，說你就住在這里?！?/p>

“不，阿麻丘，我姓張。大家都喊我老張醫(yī)生?！崩厢t(yī)生慢慢地說。

姓張？老張醫(yī)生？是人類嗎？阿麻丘想要慌張地逃跑?？墒?，她的小短腿抖個不停，就是邁不開步子。她想說點兒什么，可用力張大嘴巴，就是發(fā)不出聲音來。怎么回事呢？老立立德醫(yī)生在哪兒呢？

看著阿麻丘張著大嘴巴，渾身顫抖，恨不得馬上就要逃跑的樣子，老張醫(yī)生笑了。

“怎么了，阿麻丘？你是在害怕我嗎？不用怕，在我眼里，怪物只是相對于人類不同的生命，他們的本質(zhì)沒有什么區(qū)別?，F(xiàn)在，你不用拿掉你漂亮的尾巴了，快去上學吧，‘新生’同學，祝你的自我介紹一切順利！”

阿麻丘緊張地點點頭，咕噥了一句“再見”，就咕嚕嚕地滾到了遠處。

太可怕了，自己竟然遇到了人類醫(yī)生！可是，看上去，他們也沒那么可怕。他還幫助自己發(fā)現(xiàn)了尾巴的優(yōu)點呢！也許，人類和人類是不一樣的？爸爸說得對，這個世界上還有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她需要去上學，需要向別人做“自我介紹”。

這似乎也并不是太糟糕。

發(fā)稿/趙菱

親愛的小讀者，你是誰？你愛自己嗎？你接受自己的一切嗎？哦，你想先讀故事？好吧，這里正有個小家伙對自己不滿意，是什么原因呢？我們一起來看看吧！

——劉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