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阿蟬高中畢業(yè)后去了深圳打工。在深圳打工沒幾年,三哥就讓她回來找個人家嫁了,但她死活不愿回來?!耙粋€女娃子,老想在城市里混,又混不出什么名堂。”三哥坐在廳堂里,一邊吸著水煙筒一邊說。每年春節(jié),我都會去三哥家走親戚,三哥去上門的寨子叫六川,距離我們那坪五公里,是同一個村,不同屯。
有一天我正在上班,三哥火急火燎給我打電話:“能不能回家一趟?我有急事找你?!蔽覇枺骸笆裁词逻@么慌張?”他哼了一聲,說:“火燒上房了?!蔽襾聿患岸嘞刖屯依镖s,回到家的時候,看見三哥和阿蟬已經(jīng)候在那里了。幾年不見,阿蟬漂亮了很多,膚色變白了,臉色白里透紅,身材也豐滿了,染得半黃的頭發(fā)上綁了個上翹的馬尾,一點卷曲的劉海在額前分開,穿一條牛仔背帶褲,上身是一件粉紅的斑馬T恤衫。
三哥對阿蟬說:“你自己跟小叔說。”阿蟬低著頭不說話。三哥說:“你說話啊,怎么啞巴了?”不一會兒,隨著輕微的抽泣,兩行眼淚滑過阿蟬白凈的臉頰。我說:“到底怎么了嘛?”三哥氣呼呼地說:“她在深圳跟一個男的談戀愛,連雙方父母都沒見面,就……就懷上了?!苯?jīng)三哥這么一說,我這才注意到,阿蟬的腰身好像有點腫了。我說:“未婚先孕確實不太好,阿蟬也二十幾歲了,不如趕緊把婚結(jié)了。男方是哪里人,他家條件如何?”阿蟬不吭聲。三哥哼了一聲說:“鳥不拉屎的地方。石山旮旯,泥巴都沒得幾窩。”我追問:“男方家條件到底怎么樣?”阿蟬還是不吭聲。三哥說:“還能怎么樣?聽說那地方到現(xiàn)在還沒得米飯吃,餐餐吃苞谷。”
“我們又不在那里住,我們住深圳?!卑⑾s終于說話了。三哥顯得有些著急:“你能在深圳住一輩子嗎?遠的不說,孩子生下來后怎么辦?你還要不要上班?你們請得起保姆嗎?還有,你們能租多大的房子?”阿蟬說:“孩子生下來,放在老家讓老人帶,別人不都這樣嗎?”三哥仰起頭來看著天花板,嘆了一聲:“對啊,我們都是吃鐵的!”阿蟬回答:“你和我媽要是不愿帶,我就送給小唐爹媽帶?!蔽覍Π⑾s說:“不是叔勢利,如果真是這樣,那你得好好考慮。結(jié)婚是人生大事,你得考慮長遠。要么找個條件好點的,要么回來找個本地的,知根知底。將來不在城里打工了,回來好好安個家,和父母也有個照應。”三哥接過話茬:“我就是這個意思,讓她趕緊和那個男的斷了,把肚子里的孩子打掉,可她就是不聽。”阿蟬的眼淚又下來了:“我愛和誰結(jié)婚是我自己的事,都什么年代了,你們還干涉我的婚姻自由!”
阿蟬終究不聽勸,堅持要和那男孩結(jié)婚,把肚子里的孩子生下來。結(jié)婚之前,我見過那男孩一面,長得清瘦、白凈,一米七的個子,文文靜靜的,有點內(nèi)向。因為他們決意要在一起,三哥也因此改變了態(tài)度,忙前忙后操辦起阿蟬的婚事來,畢竟就這么一個女兒。他跟親家張口要的三萬塊彩禮基本上賠了進去——買了家具、家電、床上用品和摩托車,最后雇了兩輛雙排座貨車才把這些陪嫁拉回去。三哥要我開自己的私家車送阿蟬出嫁,大約是想給阿蟬撐臉面,我一口應承下來。
那天早上我們從那坪出發(fā),到了晚上八點才到小唐老家所在的縣城。從縣城到小唐的家,又開了四個半小時。山路又窄又彎又陡,車像蝸牛一樣緩慢爬行,車燈照到之處,看不到幾棵樹,全是光禿禿的石頭。哪像我們老家,山多坡廣,綠樹成蔭。
深夜十二點半的時候,我們終于到達小唐家。下車一看,我不禁為阿蟬的未來擔憂起來。這是一個只有二十來戶人家的小寨子,窩在一個山坳里,小唐家在村頭的路坎下。一間石頭砌的房子,屋內(nèi)地板雖然鋪了水泥但并不平整。屋前是曬場,曬場的坎下是豬圈和廁所??赡苁青须s的人聲驚擾了豬們的美夢,圈里的幾頭豬在里面嗷嗷地叫著,一陣陣臭味涌了上來。正堂擺了三桌筵席,旁邊的廚房擺了兩桌,不知道隔壁鄰舍還有沒有擺筵席。這是一場冷清的婚禮,沒有攔路歌,沒有姑娘小伙簇擁敬酒的歡呼,沒有熱鬧的猜碼聲和歡笑聲。大家埋頭吃飯喝酒,只聽見一片吧唧聲。
結(jié)婚后不久,阿蟬生下孩子。一年后,她和小唐把孩子丟給爺爺奶奶帶,回深圳打工去了。用阿蟬的話說,待在家里,連買衛(wèi)生紙的錢都沒有,不知道日子怎樣才能過下去。的確,小唐老家那個地方,石山旮旯,除了種玉米、養(yǎng)豬、養(yǎng)羊外,不知道還能做什么,想掙一點錢實在太難了。
后來不知道什么原因,阿蟬和小唐竟然分道揚鑣,還悄悄地把婚離了。過了很長一段時間,她才告訴家里。三哥很生氣,卻也無可奈何。
阿蟬一直沒有回老家,大約是怕三哥責罰。我有些擔心三哥,就趕回老家去探望他。進門的時候,三哥在堂屋的沙發(fā)上坐著抽煙,三嫂在里屋收拾東西。窗臺上有一本阿蟬留下的日記本。
2005年7月15日 "晴
離開生活幾年的城市回到農(nóng)村,我內(nèi)心非常失落和不舍——以前每次放假回家,知道假期一結(jié)束就要回去,所以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我爸說,如果好好讀書,考上大學,找到好工作,就能像小叔一樣過上好日子。
其實我也很努力了,可還是考不上,有什么辦法呢!
2006年5月23日 "晴
田里的秧苗成薅了,爸媽帶我下田去薅秧。烈日灼烤下的稻田熱浪翻滾,我和父母頭戴草帽,并排在田里薅秧。我媽說,太熱你就回家吧,午后陽光軟一點你再來。我問爸媽,你們呢?爸媽說,我們習慣了,頂?shù)米?。父母都不回去,我十八歲了,是大姑娘了,應該是家里的主勞力,怎么好意思獨自回家休息,讓父母勞作。
2006年6月17日 "晴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薅完田,又到山上的玉米地鏟草培土。一段時間沒有上山,地里的玉米已經(jīng)長到耳根,而玉米間的雜草也長到了腰間,再不鏟草培土,那些瘋長的雜草就搶汲土地的營養(yǎng),玉米會慢慢變得枯瘦發(fā)黃。穿梭在玉米地里鏟草培土,那種酷熱難耐比在田里薅秧更甚。我不斷地喝水,肚子像水袋一樣咕咚咕咚晃響,可喉嚨還是覺得渴,喝到后面連清冽甘甜的山泉水也變得又苦又澀。玉米葉像多動的皮孩子,不斷地在我的脖子、手臂、耳朵和臉上撩撥,留下了一道道紅腫的印痕,又癢又痛。
2006年11月20日 "陰
進入秋天,打了谷子,收了玉米,撿了桐油果,天氣開始變冷了。我爸帶著我,趕著一頭豬去集市出售。我們天還沒亮就起來了,把一根繩子綁在豬的一條后腿上,就趕著它上路。豬從小到大還沒有出過圈,它很興奮,撒著蹄兒歡跑,我們跟在后面氣喘吁吁。跑了一會兒,豬跑累了,口吐白沫,趴在路上不動。我拿著玉米到前面不遠的地方,一邊撒一邊喊,豬看見了,掙扎著爬起來吃玉米,我又到前方不遠處撒玉米,引誘它往前走。我爸緊拽著繩子,防止它跑偏,跑偏就及時拽住它。走一會兒停一會兒,誘食一會兒又休息一會兒,折騰到中午十二點,我們終于把豬弄到鎮(zhèn)上。豬也筋疲力盡,走到馱娘江邊喝了水之后就躺倒在地,再怎么誘食也不肯起來了。我爸只好跑去叫劏豬佬開著三輪車來拉它。豬走得實在太累了,劏豬佬拿繩子綁它的腳,它只唔唔叫著并不掙扎,任憑劏豬佬把它綁緊,直到他們把它抬上三輪車,它才意識到危險的來臨,拼命嗷叫掙扎,可一切都已徒勞。
2007年3月19日 "陰
我相信,每個到城市里闖蕩的農(nóng)村青年,心里都懷揣著一個夢想。這個夢想大同小異,那就是都盼望著將來能在城市里落腳、扎根、發(fā)芽。
2009年6月14日 "小雨
我多么希望,有一個白馬王子走進我的生活,改變我的人生。可是,我遇到的,都是游戲人生!現(xiàn)在,我終于醒悟,在現(xiàn)實生活中,條件好的男孩很少會對一個普通的打工女孩動心。
2013年7月11日 "陣雨
小唐,你太讓我失望了。你沒有志向,沒有目標,得過且過。不僅如此,你還經(jīng)常找朋友喝酒,浪費時光,消磨意志。我們每個月的收入,扣除房租和給家里老人小孩的生活費,幾乎剩不下什么錢。你說,我能和你過一輩子嗎?
2014年9月20日 "小雨
在深圳打工多年,我看到有人成功——在深圳扎了根、發(fā)了芽,變成了真正的城里人。但更多的人,仍然像我一樣,游蕩在城市的邊緣……
2015年10月11日 "晴
我在深圳有未來嗎?我的未來在哪里……
2016年4月27日 "晴
每當閑暇或者夜幕降臨的時候,那種無邊的孤寂和無望,像潮水一樣將我淹沒,令我感到窒息。
……
我合上日記本,走出屋子,心情沉重地走到三哥屋前的水泥曬臺,俯瞰六川寨子下面綠油油的稻田。舉目望去,只見山風席卷,稻浪翻滾。有人在山間勞作,有的在樹蔭下?lián)u著草帽歇憩。山上鳥鳴啾啾,山腳偶爾傳來雞啼犬吠。這里的日子看似平常,靜靜的陽光下卻波濤洶涌。
二
兩年后的一天早上,我剛洗漱完畢,門就被擂得震山響。打開門,只見三哥帶著阿蟬風塵仆仆闖進來。到深圳混得越久,阿蟬的穿著和言行舉止越時髦,如果不是三哥帶著,我差點認不出來。上身一件淡藍色的方格休閑秋衣,里面一件白色絲綢圓領(lǐng)打底衫,下身一條卡其色九分褲,船形襪,白色平底休閑鞋。她要脫鞋,我說不用。三哥已經(jīng)穿著滿是灰塵的舊皮鞋闖進來在沙發(fā)上坐下了。
三哥上門來,是跟我商量阿蟬的婚事。我們那坪有個阿耳,模樣中等偏上,家境在村里還算可以。前幾年阿耳夫妻倆去東莞打工,他老婆跟車間主管好上了,死活要跟阿耳離婚,拖了一年,最后還是離了。離婚后的阿耳回到村里,就再也不出去了,專心在家種砂糖橘。有一次三哥回那坪走動,有人給他撮合,說阿耳離婚,阿蟬也離婚,不如促成這樁美事。三哥聽了覺得挺好。那坪是我們老家,和六川距離也就五公里,兩個寨子的人相互熟悉,彼此知根知底?,F(xiàn)在鄉(xiāng)村的交通條件發(fā)生了很大變化,鄉(xiāng)鄉(xiāng)通路,那坪和六川之間開摩托車也就十來分鐘。
阿蟬不同意,說她不想回農(nóng)村。三哥說:“你能在深圳待一輩子嗎?你總有老的一天吧,你老了在深圳有房子嗎?有生活來源嗎?你得回農(nóng)村來,不回農(nóng)村到時候你靠什么生活?”阿蟬說:“等我老了就回老家和你們待在一起。”三哥說:“看來你真的認為我們是吃鐵的了。我們還指望你養(yǎng)老送終呢,你這樣做,我們只有自生自滅了?!?/p>
阿耳的父母聽說三哥有意讓阿蟬嫁給阿耳,放話說只要阿蟬肯嫁給阿耳,不用她下田勞作,只在家做點家務就成,家里起了三層半樓房,還買了農(nóng)用皮卡車,嫁過來不用擔心生計。如果覺得實在不愿在農(nóng)村生活,也可以到城里去打工,但要兩個人一起去,兩個人一起回,老人現(xiàn)在還能動,可以自己在家勞作,等他們回來。
我覺得阿耳的父母是蠻實際的,這些年,農(nóng)村里的女孩大部分到城市里打工去了,她們大都在城里戀愛結(jié)婚,很少有再回來的。像阿耳這樣離婚了的農(nóng)村男孩,想再找一個條件好點的老婆,實在不容易。
三哥覺得這是個打著燈籠都難找的好事,便千方百計要促成這樁婚事。他打電話給阿蟬,說不通,又給我打電話,讓我開導阿蟬。后來見我也動員不了她,就裝病,讓三嫂給阿蟬打電話?!澳惆滞蝗坏昧酥夭。P床不起了,你快點回來,不回來怕是見不到最后一面了?!比┫氲秸煞蚪?jīng)常胃痛,如果有一天真的突然去了,阿蟬在外面,她該怎么辦,于是傷心地哭了起來。母親的哭泣,讓阿蟬以為父親真的突然得了重病,慌慌張張趕了回來。
在我家的客廳里,三哥點了支煙,到處找彈煙灰的地方。我不抽煙,家里沒有煙灰缸,只好從儲物柜里翻出了一個木制的煙灰缸工藝品,放到茶幾上。
“眼看著我一天天老了。如果有一天我突然死了,你都還沒有一個安穩(wěn)的家,叫我怎么閉得上眼?”三哥說。
阿蟬說:“不要說這種不吉利的話?!?/p>
三哥說:“這是大實話。人總是會死的,只是不知道早一點死還是晚一點死。我們辛勞一生,最后就是希望看到兒女能夠成家立業(yè),有自己的生活。”
我說:“是啊,人都是這樣,總會經(jīng)歷生老病死。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小了,是到了該好好考慮個人問題的時候了?!?/p>
我語重心長地跟她分析當前的境況,幫她權(quán)衡嫁給阿耳的利弊。我說,年輕人向往大城市沒錯,當初我也一樣,一心想著調(diào)到大城市里工作,但至今不得不窩在小縣城,我們得面對現(xiàn)實。你現(xiàn)在深圳打工,可以勉強養(yǎng)活自己,但你看得到未來嗎?你要在深圳長期生活下去,就得有一套自己的房子,哪怕很小的房子。你受傷了,困頓了,才能有一個可以獨自躲著療傷的避風港。如果你沒有房子,就有可能被別人趕來趕去,沒有固定落腳的地方。一個人活在世上,生活安穩(wěn)的標志就是有一個屬于自己的房子!人要學會面對現(xiàn)實,學會分析利弊,既然在深圳看不到自己的未來,遲早都要回到老家,那何不早作打算?當初你一定要嫁給小唐的時候,我就提醒過你,要么找個條件好一點的,要么回來找個本地的,知根知底,將來不在城里打工了,回來好好安個家,和父母也有個照應。
阿蟬怔怔地坐著,目視前方,似乎被我的話打動了,陷入沉思。
三
阿蟬和阿耳的婚事很快敲定下來。兩個孩子雖然都是二婚,但是卜朵——阿耳的父親表示要像頭婚一樣,給他們辦一場熱熱鬧鬧的婚禮。
卜朵喝得臉漲耳熱,他箍著三哥的肩膀湊近耳根說:“我一樣付三萬塊錢彩禮,但親家你什么陪嫁都不用買,家里什么都有。另外,雖然說是孩子嫁過來,但是他們成家以后,我會讓他們兩邊跑,兩邊住,兩邊的老人都照顧。畢竟你也只有這么一個女兒嘛,反正我們兩家的距離又不遠?!?/p>
三哥舉起酒碗,表情肅穆,和卜朵碰了一下,把碗里的酒一飲而盡。他太中意卜朵這句話了。兩邊都是獨生子女,阿蟬嫁給阿耳,卜朵說要按頭婚一樣對待,還同意兩個孩子兩邊跑,兩邊住,兩邊的老人都照顧。卜朵這個親家太夠意思了!
兩個孩子的婚事剛寫下第一撇,他們就互稱親家了。
阿蟬出嫁那天,我一大早開車趕到六川,三哥的院子熱鬧非凡,一幫人正在殺豬,另外一些人在殺雞宰鴨、蒸糯飯。三哥跟我說,豬、雞、鴨、酒水、糯米,還有香煙都是親家拿來的,我們這邊的親戚都通知了,還有三嫂那邊的親戚,打算擺二十桌。吃完中午飯,你代表我們送阿蟬到那坪出嫁,我說好。
幾個女人在院門口洗我的車,洗完擦干,然后開始布置花車。不一會兒,車就被布置得花團錦簇,前面的引擎蓋上一個大紅的心形花壇,中間坐著兩個幸福相擁的人偶。一切是那么的喜慶熱鬧。
下午三點,男方家派來的接親隊伍準時到達。三點十八分,我們準時從六川出發(fā)。五點十八分,阿蟬在伴娘的陪同下,被阿耳背到家門口。屋前放著一對水桶和一根扁擔,門口擺著一個火盆,阿蟬在旁人的指引下,挑著那對水桶跨入屋內(nèi)。頓時,鞭炮齊鳴,煙花齊放。一場熱鬧的婚禮開始了。
四
和阿耳結(jié)婚一年多后,阿蟬生下了一個小寶寶,他們辦滿月酒那天,我回村去參加喜宴。父母過世以后,我回村的次數(shù)越來越少,但每次回去,發(fā)現(xiàn)村里都有很大變化。先是村里多數(shù)泥瓦房逐漸變成了磚混樓房,剛開始很多人家都沒有裝修,有的窗戶也沒裝上,先住著;后來逐步裝修,先裝外墻,正面貼了瓷磚,其他墻面批了水泥油,看起來整潔干凈。后來回去,村道上全鋪了水泥,建了排水管道,下雨過后,村道上一下就干了。家家戶戶的廚房、衛(wèi)生間、客廳都收拾得整整齊齊,家具家電一應俱全,居住條件和城里沒有差別。不僅如此,村里還安裝了太陽能路燈,夜幕降臨時,整個村莊亮堂堂。
阿耳種了十多畝砂糖橘,他說每年賣果子可以收入十來萬。他現(xiàn)在有兩輛車,一輛農(nóng)用皮卡車,專門拉農(nóng)藥化肥;一輛東風風光越野車,算是日常交通工具。
阿蟬在村里開了一個小商店,每天帶著孩子守店。另外,她還在網(wǎng)上開了一個網(wǎng)店,賣村里的土蜂蜜、山茶油、花生、薏米,聽說收入不錯。
(編輯 何謂清)
·黃 金
本名黃仕偉,壯族,廣西西林縣人。廣西作家協(xié)會會員。有作品在《廣西文學》《特區(qū)文學》《中國報告文學》《深圳文學》等刊發(fā)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