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徐晨藝·江蘇省木瀆高級中學初三(2)班
伐吳之戰(zhàn),得二俊士。洛陽城風拂衰草下,走過的是陸機、陸云兄弟。按下“二陸入洛,三張減價”的故事不提,只兄長陸機在文學史上迸發(fā)的光,足可光照千古。
鎮(zhèn)紙壓毛宣,枳花映簾明,我輕擱手中毛筆,端詳陸機《平復帖》。有人評論此篇“奇幻而不可讀”不無道理,傳聞陸機整篇僅蘸墨四次,但筆鋒利轉潤,墨色濃轉淺。最令人不信的就是字體了,漢末晉初以端莊圓渾的隸書為主,字扁、圓,而陸機有意于下方鉤處將字拉長,使整篇活潑而充滿朝氣。字無大小,卻暗藏深意;隙無寬窄,竟留有余韻。
我俯身,盡情嗅字帖的草墨香。那一剎那我明白,這篇創(chuàng)作無可模仿。陸機筆下生了章草最初的版樣,似一束峻而黑的冷光,照在書畫長河。
而歷史終想彌補八王之亂帶來的民生凋敝的遺憾,讓陸機在官場漂浮中獲一年閑暇,而隨此創(chuàng)作的《文賦》永恒。
文學在晉初是不成體系的,騷客寫詩也須套上道德、言志的銬鏈。而最初對文學提出看法的,是曹丕。之后是陸機,他對于如何寫作、修辭、行文布局做了理論解釋,又有一定批評指導,最終引出劉勰《文心雕龍》這一完整的批評系統(tǒng)、著作。只可惜玄學當?shù)?,令哲人在辯證、批評方面多有欠缺,再加上《文賦》中一些辭藻華美、布局巧妍,“詩緣情而靡麗”等觀點,符合太康華麗詩風,就未引起極大轟動。
石沉江海,過后方蕩漣漪;宴酣暢飲,過后才覺紙醉金迷。千年前放出的光,怎會亮不到今宵?
閑來焚一炷香,有艾的苦澀,捧起那本線裝古籍,脆而卷的書頁瀉出不易覺察的日光。讀書只充盈了我一輩子中的一瞬間,但《文賦》中的文化內(nèi)涵卻在心里烙到永遠。
名畫經(jīng)千古,不知蓋了多少收藏家的圖章,旁邊點評無數(shù);名作傳四海,不知閱了多少學者的顏面,封面留下無法得知身份的指紋。
平復帖與《文賦》都是陸機所創(chuàng),它們帶給各代人精神上無盡的思考和喜悅,永耀在文化長河。
愛默生說過,“一天即是永恒的縮影”。一紙一賦,必是文化永恒的縮影吧。
瞬間是可以被點燃的,即使在個人生命中即逝,火光也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