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是慢慢入的,但冷是突然的。
它的到來,仿佛在提醒我,這五味雜陳的一年,馬上就要過去了。于是,在愈來愈冷中,雪——任性地落下。
雪花在凜冽的寒風中起舞,周圍是銀裝素裹的世界。
少年時讀“日暮蒼山遠,天寒白屋貧。柴門聞犬吠,風雪夜歸人。”只覺得脊背發(fā)涼,唯孤寒二字可以詮釋。如今時過境遷,再讀后兩句,品出的卻是久違的溫暖。不錯的,“風雪夜歸人”,一個“歸”字,道盡了多少暖意。
但今日之雪不同,雪隨寒風一陣一陣吹過,邂逅于蒼茫之間。望著那些零星的皎潔,高出的瓊枝,生命的輪回似也打算在凜冽的沉寂里留下深深的眷戀。窗外的雪是自然的造化,雪中的枯枝、敗葉、殘花、腳印,都會勾起我們對往事的回憶。
雪是思念,如天中白云,輕輕的、柔柔的。它柔和得讓人幻想:一個寒風肆虐的夜晚,家里來了幾個兒時的玩伴,室內(nèi)火爐的暖意將寒風完全隔絕開。我打開自家釀造的番薯酒,幾個人面對面、杯碰杯,細數(shù)著童年的趣事。小小的房間,一定會因這充滿詩意的紅泥火爐,愈加溫暖。
這雪,不僅暖了記憶,更暖了人心。
人吶,適當將往事回顧,才會有更多憧憬的光芒。生命中總有那么幾個場景——譬如冬,譬如雪。它一路見證著我們從黃口小兒邁向而立之年,或許不時常見面,但卻永遠在心中為彼此留下了。
對于雪,我始終有一種異于常人的留戀。兒時下雪,尚健在的外婆便會用壇子儲存雪水,據(jù)說這是夏季解暑良方。時至今日,我似乎還記得那雪的味道,但卻留不住它的芳華。古人云:“天將暮,雪亂舞,半梅花半飄柳絮”。在飛絮迷蒙中,屋后的梅花顯得格外夢幻,如霧里看花,只有瑩白滲入眼簾。
兒時的雪停了。但我知道,它是下不完的,正如時光還要走下去。“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睍r光向來如此,它來時你不曾察覺,它走時你又挽留不住。再回首,它已在人生的回廊處,淡然一笑,化作今日這片片雪花,似滿天星散落天空,又如時光的碎片,散落心間。
夜里,我徐徐拉開窗簾,湊到窗外透氣,不由嘟囔一聲:“下雪了?!?/p>
親愛的朋友,你的窗外,下雪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