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明亮,這邊,嘿,我在這邊。”
劉明亮走進小飯館的時候,聽見李林這樣喊著,抬眼望去,看見他坐在一張小桌子的后面,沖自己拼命揮手。飯館面積不大,卻擺放了十余張小桌子。正值午飯時間,來吃飯的人擠滿了每一個角落。劉明亮左轉右轉,從人縫之間一路擠過去,總算抵達了李林預留的位置,一屁股坐下去。
“菜已經(jīng)點好了,都是你最喜歡吃的?!崩盍终f著,站起來沖服務員吼道:“快點上菜啦!”得到服務員“馬上就來”的答復后,他又坐回位置,對劉明亮說:“老同學,喝兩杯?”
“不喝。”劉明亮有些焦灼地看著李林,“單位有規(guī)定。”
“今天周六,而且你是法醫(yī),不用外出巡邏?!?/p>
“在加班?!?/p>
“哦,有事兒?”
“別提了?!?/p>
上午,劉明亮接到師父的電話,讓他馬上回單位,協(xié)助尸檢。在回單位的路上,他收到了一條新聞推送。這篇名叫《生在靈魂里的窮病》聲情并茂地介紹了剛剛發(fā)生在東郊動物園的老虎殺人案,并且特別強調了孟元浩翻圍墻進動物園的動機。“能夠盡可能地節(jié)約每一分錢,是刻在孟元浩和與孟元浩類似的人靈魂深處的行為規(guī)則?!弊髡呷绱藢懙?,“這是一種病,一種無法治愈的病。”窮,怎么就成了一種病呢?劉明亮想不明白。
服務員上菜了。麻婆豆腐,魚香肉絲,豬肝湯,都是劉明亮愛吃的。李林麻利地用嘴咬開啤酒瓶,給自己滿滿地倒上一杯。劉明亮看著那杯啤酒被李林端起,遞到嘴邊,傾斜著,伴隨著喉結的抖動與咕嘟咕嘟之聲,啤酒很快流進了李林的胃里。他舔了舔嘴唇,抑制住來一杯的沖動。
“吃啊,明亮?!崩盍职驯臃呕刈雷?,又滿滿倒了一杯,“你是我的老同學,不要跟我客氣。當年,要不是你拿作業(yè)給我抄,我根本就不可能高中畢業(yè)。你是真學霸,我是真學渣。我沒有說假話吧?”
“嗯?!眲⒚髁聊闷鹆丝曜樱耦^夾菜。
李林又干了一杯:“明亮,好像不太高興啊。發(fā)生什么事呢?說給哥哥聽聽。”
劉明亮心里確實不太高興,但他不能說,因為罵他的人是他的師父。
上午十點,劉明亮從家里趕回單位。師父已經(jīng)做好尸檢的一切準備,他趕緊換上工作服,進入手術室。不得不說,師父是這一行的權威,整個江城他要謙虛地說是自己是第二,沒有人敢說自己是第一。自從跟隨師父以來,劉明亮從師父的一言一行中,學到了非常多的東西。
一個小時后,尸檢結束,師徒倆一起脫掉工作服,清洗,消毒。
“明亮,今天的報告你來寫?!睅煾刚f。
“嗯?!眲⒚髁粱卮?,猶豫了片刻,終于把話說出口:“師父,我覺得我們少做了一件事——寄生蟲檢查?!?/p>
“死因不是很明顯嗎?”師父的惱怒有些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