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智杰
肯尼亞首都內(nèi)羅畢最大的鐵路巴士站,擠滿了等待發(fā)車的巴士,發(fā)動機轟轟作響,25歲的柯林斯站在兩列車的中間,被排氣管冒出的黑色尾氣包裹。這些不是常見的普通巴士,它們叫馬塔圖,是肯尼亞獨有的私人小型巴士,每一輛都經(jīng)過改造,被噴上色彩絢爛、圖像夸張的涂鴉,甚至整個車身都被定制??铝炙故且幻R坎加,工作是幫馬塔圖招攬客人,上車的乘客越多,收入越多。
太陽即將從非洲最發(fā)達的城市之一內(nèi)羅畢上空落下。大都市的景觀不僅有摩天大樓,還有無數(shù)被涂鴉裝飾的公交車。這些馬塔圖的數(shù)量如此之多,導致內(nèi)羅畢的城市交通在一天中會有好幾次幾乎完全停滯。據(jù)報道,肯尼亞有超過4萬輛馬塔圖,每天載著超過30萬人穿梭在城市之中。這不只是有馬塔圖的城市,更準確地說,這是一座馬塔圖城市。
馬塔圖,本就為平民而生。它起源于20世紀60年代,“馬塔圖”在斯瓦希里語中意思為“三”,一種解釋是,當時人們乘坐小巴,只用支付三枚硬幣。馬塔圖一般會配上一名司機和一名售票員,有規(guī)定的行駛路線,但沒有時刻表,車票大約相當于1美元,高峰期會漲一半的價錢,客滿即走。
涂鴉是馬塔圖最鮮明的標簽,車主用飽和度最高、色彩絢麗的圖案裝扮巴士。一輛芭比粉的馬塔圖停在路邊,車身有多個非裔美國說唱歌手妮琪·米娜的照片,也有人將法國足球運動員漆在自己的車上——每一輛馬塔圖都有主題,要么是司機喜好的人或事物,要么是時下最流行的趨勢。如果一位說唱歌手出了名,他的名字很快便會出現(xiàn)在馬塔圖上;德國贏了世界杯,一輛帶有德國涂鴉的汽車就面世了。當初奧巴馬當選美國總統(tǒng),找涂鴉師的人太多,以至于最后根本不用看奧巴馬的照片,拿著噴槍就能完成。
所有涂鴉中,電影、歌手、演員最受歡迎,比如蝙蝠俠、蜘蛛俠、蕾哈娜等。僅僅涂鴉還不夠,有人甚至改造車身。一輛藍色馬塔圖噴著“hot wheels”字樣停在路邊,這是美國玩具公司美泰在1968年推出的一個玩具車系列,小巴車頭有兩角翹起,搭配玩具同款顏色和涂鴉,像極了一輛巨型的玩具車。
涂鴉賦予了巴士浪漫的色彩,實則是市場競爭的產(chǎn)物。在激烈的馬塔圖市場競爭中,僅靠低廉的價格已經(jīng)難以取勝,當?shù)赝盔f設計師M o h a發(fā)明了用涂鴉來裝飾馬塔圖的想法,融入了馬塔圖的血液。后來,涂鴉成了標配,人們便開始將差異化競爭轉(zhuǎn)移到汽車內(nèi)部裝飾。假如你選中一輛心儀的馬塔圖,上車后,還有一個“新世界”在等著你。車廂裝有大屏幕、色彩絢麗的L E D燈,還配備了音響系統(tǒng),有些馬塔圖甚至有專業(yè)的D J,這是他們看中的舞臺。內(nèi)飾越精美,造價也越高,一個小的馬塔圖改裝成本在三四千美元,大的馬塔圖,加上燈光和音樂,改裝成本則達14500美元。
一位涂鴉師表示:“肯尼亞人喜歡競爭,馬塔圖是一個競爭達到頂峰的行業(yè)?!备偁幍拇_無處不在。除了車子本身,負責招攬乘客的引導員“馬坎加”也加入了競爭行列。為了給乘客留下深刻印象,他們將身體懸空在快速行駛的馬塔圖敞開的車門外。但這不安全也不合法,因此導致的事故在當?shù)夭⒉缓币姟?h3>道路殺手與環(huán)保爭議
馬塔圖展示了內(nèi)羅畢發(fā)達的一面,但它背后也有很多復雜性。
一方面,馬塔圖被稱為“移動的藝術(shù)品”“行走的博物館”;但另一面,馬塔圖是當?shù)爻裘阎摹暗缆窔⑹帧?。在?nèi)羅畢中央商務區(qū),馬塔圖擠滿了街道,以至于經(jīng)常造成交通癱瘓。世界衛(wèi)生組織曾統(tǒng)計,在肯尼亞,每年有數(shù)千人死于道路事故。
馬塔圖發(fā)展60多年間,政府曾多次嘗試對馬塔圖進行監(jiān)管,規(guī)定乘車人數(shù),強制使用安全帶,甚至一度對夸張的裝飾進行限制。但無奈的是,這座城市以及經(jīng)濟系統(tǒng)的運轉(zhuǎn),已經(jīng)開始強烈依賴馬塔圖。
除此之外,馬塔圖排放的滾滾黑色濃煙還給環(huán)境帶來了威脅。世界衛(wèi)生組織估計,肯尼亞每年有近19000人因空氣污染而過早死亡,其中包括許多兒童。很多人認為,這些死亡中的一部分是由馬塔圖造成的。
好在科技人員和改革者們正在致力于對馬塔圖進行數(shù)字化管理,并希望用電力替代燃油。也許很快電動巴士就會在內(nèi)羅畢呼嘯而過,多彩的馬塔圖在未來會更加便捷、環(huán)保。
溫好//摘自《中國新聞周刊》2021年第40期,本刊有刪節(ji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