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馬來西亞華人社會狀況

林芮

摘要：本文通過三個方面的線索理解馬來西亞華人的社會狀況。在歷史層面，以馬來西亞華人的移民背景、動因以及其在當地的社會認同、社會構建幾個方面進行闡釋;在現實層面，馬來西亞華人當前社會生活的困境，即馬來西亞政府對華政策所致馬來西亞華人的貢獻和收益不匹配，促成馬來西亞華人生育率降低和向外移民，華人數量銳減;在思考層面，闡述了對馬來西亞華人未來的展望和對策。

關鍵詞：馬來西亞華人;社會狀況

馬來西亞是一個包含多元種族的國家，其中以馬來人、華人、印度人三大種族為主。多元種族帶來多元的文化和語言，也形成了多元的生活方式，其環(huán)境相對包容開放，適合移民遷入。華人歷來重視傳承民族的歷史和文化，馬來西亞華人同樣如此，他們在異國仍然秉持著華人的優(yōu)良傳統(tǒng)和精神品質。但隨著華人逐漸表現出強大的經濟實力，讓作為該國主體民族的馬來人產生了深深的挫敗感和恐懼感，因而執(zhí)行了一系列不平等的民族政策，令馬來西亞華人的正常社會生活頗受影響。

一.歷史：馬來西亞華人移民和認同

回顧早期華人與馬來西亞接觸的經過，據史料記載和推測，中國人在漢代時期就已經到過馬來西亞。華人大量定居馬來西亞的分水嶺在十九世紀，十九世紀末葉及以后，“這些華族先輩，梯山航海，冒險南來……”。1隨著馬來西亞華人越來越多，形成了馬來西亞第二大族群和獨具特色的華人社會。

1.1移民背景和南遷動因

馬來西亞華人的移民史可追溯至中國漢代，元代時已有中國人在當地定居的史料記載。明代以后，鄭和下西洋促進了航海活動，有部分華人與當地人通婚并定居。此后，華人在歷史上的特定時期接連不斷南移，人數最多的移民潮大約在19世紀中期至20世紀中期。這與國內形勢所逼和具備移民條件有關，如政局不穩(wěn)、戰(zhàn)亂頻發(fā)、經濟崩潰、航海技術支持等。思其動因，首指中國人本身所具備的冒險精神和吃苦耐勞本性，善于求索。至于東南亞是華人十分集中的地域，可以從地理因素考慮。馬來西亞氣候常年溫暖適中，物產富饒，因其緊鄰中國南部，加之當時勞動力緊缺，當地政府對華工給予優(yōu)待，都為華人南遷提供了吸引力。尤其在地理位置上，華南海岸線上的廣東省和福建省靠近南海，因此，在全國生存形勢艱難之時，兩省人民向馬來西亞遷移便有理可循。

1.2移民認同和社會構建

當華人大量進入馬來西亞，由于華人數量僅次于馬來人。據 2020 年統(tǒng)計數據，馬來西亞華人約 670 萬，占全國人口總數的 22.6%，因此，在馬來西亞這一多民族國家中，社會結構和交往關系的一部分被華人所支配。2馬來西亞華人由于已經具有馬來西亞國籍，因而華人的生存發(fā)展和馬來西亞綁定在一起。而在非本土地區(qū)一旦匯集一定數量的具有共性的特定群體，針對外來移民和本國人民之間的融合成為社會重要問題。由于同屬亞洲大陸，在語言、文化、人種方面的認同阻力較小，當地人對移民的識別和認同阻力首先集中在種族、宗教等方面，而作為主動加入的一方，馬來西亞華人已經加入當地國籍，對馬來西亞公民身份有較大的認可度，視當地國家為自己的祖國，積極融入并建設當地社會。中國人抱團的傳統(tǒng)久已有之，在農耕文化和宗族文化影響下，就算到達異鄉(xiāng)，也會擇族而居。因此，華人社會的重新構建可以加深華人在外共同維護自身權益的力量。

二.現實：馬來西亞華人社會適應后的困境

在漫長的歷史發(fā)展和社會進步過程中，基于種種政治、經濟方面的事件，馬來西亞當局對待華人的態(tài)度不甚友好。外來人擠占了當地人的生存發(fā)展空間，這引起馬來人的恐懼，令馬來人難以接受的。因此即便馬來西亞華人在經濟領域取得了出色的成就，仍難獲得相應的政治話語權和社會地位。

2.1語言文化的傳承和教育資源的爭奪

馬來西亞華人的適應度得到保證，首先體現在語言文化上。馬來語雖是國語，但包括普通話和一眾方言在內的漢語也被廣泛使用，其中，廣東話、福建話、潮州話、海南話和客家話等方言構成了馬老西亞華人歸屬感的來源之一。為了使華人的根基在馬來西亞得到延續(xù)，馬來西亞華人通過建立私塾、宗祠，教授三字經、四書五經等方式傳承中國的文化教育?？傊@為中國人到此定居奠定了扎實的語言基礎和文化傳統(tǒng)。但是，馬來西亞教育部要求以馬來語作為唯一的官方教學語言，也就是不允許華文學校的存在。對此，馬來西亞政府以馬來語教學和發(fā)放津貼綁定的手段，使大批中文學校改制。在第十個大馬計劃中，政府撥款48億給全國小學，國立小學所得占據款項的95.5%，巨大的差距加深了華人對這種社會不平等現象的不滿。最后，馬來西亞華人還是爭取到獨立辦學的華文教育，形成了較為完整的中文教育的體系。

2.2經濟地位過高引發(fā)馬來人的敵視

和世界上大多數國家一樣，馬來西亞也存在經濟發(fā)展不平衡的矛盾，但在馬來西亞主要是種族之間經濟地位的差距問題，尤其是華人和當地人之間的經濟鴻溝，使馬來西亞華人社會狀況不佳。據統(tǒng)計，馬來西亞的大部分經濟命脈正由華人掌握，如商業(yè)、金融業(yè)、制造業(yè)、交通運輸業(yè)、農林業(yè)、酒店業(yè)、新聞媒體等重要領域。隨著華人在馬來西亞的生活水平和經濟力量不斷上升，馬來人意識到這一事實，即華人的發(fā)展對馬來人造成的巨大威脅。使得馬來西亞政府不得不控制華人比例，并開始有意歧視華人，將其視為二等公民。馬來西亞華人客觀的經濟實力為其帶來了相對富足的生活，但是，馬來西亞國土上卻產生了不同族群之間的差別待遇。然而，一旦華人群體在各方面實力壯大以后，也就不可避免地產生了政治需求，作為其對馬來西亞國家認同產生的附加條件。但是，經濟和政治無法兩全。不僅如此，馬來西亞政府在不肯施舍的政治權力之后，進而蠶食華人創(chuàng)造的經濟價值。馬來西亞前總理馬哈蒂爾在《馬來人的困境》一書中，對馬來人對華人的恐懼進行了全面而深度的剖析。面對國內經濟強勢的少數民族與經濟弱勢的主體民族，馬來西亞政府建立起全面扶助馬來人的制度，并極大改變了馬來人和華人之間經濟力量的對比，這為馬來西亞族群關系的嬗變提供了條件，同時也是造成華人在該國政治參與度與話語權變化的決定性要素。

2.3政治參與的排斥和福利待遇的傾斜

在政治場上，華人在政府中擔任的普通官職無法滿足其政治目的。一方面是華人經濟實力凸顯，另一方面是馬來西亞政府“馬來人至上”的理念，二者不斷磨合，卻仍無法改變馬來西亞華人的尷尬處境。馬來西亞政府內部的高級職位大多留給馬來人，當局甚至利用種族和宗教分離人民。在公務員行列，馬來西亞政府主要聘請當地人，馬來人占據公務員數量的95%。此外，馬來人對于其他族群實行不公平的政策。比如，教育資源分配不均，普通國立大學實行以本地人利益為主的種族配額制，在專業(yè)選擇上，將優(yōu)勢專業(yè)的大量名額給予本地人，而海外留學項目的獎學金也多發(fā)給本地人;社會保障方面，馬來人可以享有低價房的購買權以及收到不同種類的政府補貼，比如馬來人向伊斯蘭銀行貸款利息極低，購買政府基金債券利率極高，相較之下，華人難以取得這些好處;經營管理方面，華人經商不能完全占有全部股權，需為本地人保留30%至50%左右的股份方可頒發(fā)經營許可;而在納稅時，馬來西亞僅有10%的公民需要繳納稅款，華人就占到其中的90%。

三.反思：馬來西亞華人社會現狀根源和未來走向

在馬來西亞，縱使在社會領域成為精英，也難以獲得相應的社會地位，成為馬來西亞華人出走的不公根源。加之移民的慣性，在本地已經滿足不了華人的生活需要尤其是精神需求時，華人會去到不同的地區(qū)尋求發(fā)展，甚至回到中國。

3.1馬來西亞華人向外移民

在社會政策方面，馬來西亞長期施行“馬來人優(yōu)先”的政策，華人在社會易遭到不平等待遇，對華人族群人口發(fā)展產生了深遠影響。大量在馬來西亞取得不錯生活體驗的華人選擇向外移民，進入社會政策相對寬松的國家生活，這也是近年來馬來西亞華人人口下降最主要的原因。馬來西亞新經濟政策和國家文化政策的推行和實施是造成華人大量轉移的關鍵節(jié)點。移民目的地，超過57%的馬來西亞華人選擇新加坡，其次是澳大利亞。其中，馬來西亞華人移民事件中社會影響力最大的是馬來西亞首富郭鶴年，最終遷居香港。

3.2馬來西亞人口危機

通過統(tǒng)計和總結外遷人口的特點，得出遷移率最高的年齡段與最佳生育年齡段的人口高度重合，因此，雙重因素疊加加劇了馬來西亞華人在馬率的遞減。由于當代中國人移民馬來西亞的浪潮幾乎處于中斷狀態(tài)，再加上馬來西亞華人向外遷出的增加和生育意愿的降低，都在一定程度上造成了馬來西亞華人的人口危機。同時，社會進步的同時帶來學業(yè)和就業(yè)的競爭壓力，促使華人群體傾向于少生優(yōu)生甚至單身的生活狀態(tài)。目前而言，馬來西亞華人在數量上并不呈現絕對的減少，而是處于相對急速下降階段。在馬來西亞其他族群“多生多育”的同步狀態(tài)下，未來華人所占有的生存空間將會蠶食，也進一步影響馬來西亞華人在馬權益的獲得。

3.3馬來西亞華人和政府的抉擇

馬來西亞是世界上少有的、制定了“旨在保護多數民族”的平權法案的國家，在這種不平等的單邊法律保護下，作為少數民族的馬來西亞華人權利和義務相距甚遠。面對當前困境，馬來西亞華人和馬來西亞政府都需要思考未來的社會發(fā)展道路。一方面是部分馬來西亞華人寄希望于中國國際地位的上升，以此作為抵抗馬來西亞政府不公的靠山，亦或部分華人精英在面對二等甚至低等的社會地位時，選擇離開馬來西亞，尋找更高的生存尊嚴。馬來西亞華人是海外華人中對中國向心力最強的群體之一，社會當中擁有眾多華基政黨和華人社團，在其積極加入"一帶一路"倡議后是否能夠將發(fā)展重心轉移至中國也未可知。另一方面是，隨著馬來西亞華人的努力爭取和來自中國的壓力，馬來西亞政府并不敢無端排擠華人，也逐漸給予其越來越多的權益。

四.結語

馬來西亞華人將中國人骨子里的自強不息精神帶入另一方沃土，從開荒拓田，到建村立鎮(zhèn)，營造出屬于馬來西亞華人的群體文化。同時，馬來西亞華人在血緣和宗族關系上作為中國人的后代，為促進中馬交流搭建了溝通對話的橋梁。對于當前困境，馬來西亞華人需要做到向當地政府交底，即證明自己不僅在國籍上，并且在社會生活中也希望最大程度地被接受。否則，在馬來西亞華人和巫統(tǒng)黨派之間錯綜復雜的關系以及馬來西亞華人人口危機的重重作用下，華人將失去更多的參選、決議甚至教育的權益。

面對華人背后的中國崛起這一事實，許多馬來西亞華人將目光鎖定在中國，既希望為其在馬來西亞的社會境況給予解脫，又希望中國成為華人向外轉移的另一個承接點。新生代的海外華人應以客觀視角，超越主流的本位主義、包容多元地分析自己的身份獨特性。在多元族群政治的馬來西亞，華人必須適應多元族群文化，反過來也須承認多元化社會塑造了華人在跨文化方面的優(yōu)勢。馬來西亞華人應充分發(fā)揮自己跨種族的優(yōu)勢，在爭取在該國政治參話語權，促進當地華人利益的同時，加強與中國的切實交往和合作，從而為國家謀取利益，增進兩國友好。

參考文獻：

[1]林水檺、駱靜山合編：《馬來西亞華人史》，馬來西亞留臺校友聯合總會出版社：1984年。

[2]姚敏.馬來西亞華人社會、華語社區(qū)與華語傳承[J].語言戰(zhàn)略研究，2021，6（04）：11-18.

[3]周興泰.馬來西亞華人社會推動中馬“一帶一路”合作研究[J].八桂僑刊，2018（04）：31-4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