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別的冬天

＠山西省興縣友蘭中學(xué)高二（1906）班 郭晨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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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看來，本文提供了有關(guān)“冬天”的最有意義的打開方式——讀一個人，會一種精神，找尋一個偶像的足跡。有此，冬日當(dāng)真是特別的。（肖堯）

“你再不來，我要下雪了?！?/p>

——題記

已經(jīng)下雪了。

江南的冬天，雪花也落得不緊不慢。我看到紛紛白雪，想起了你——在初冬降生又在隆冬離世的你——木心。我想起你的那句“禮物太精美，使接受的人覺得不配”。此時我正如此，文筆笨拙，又該怎樣去描述你。

你再也不來了。但無論多久，長路漫漫，人們依舊牽掛著你。在我們被時代拖著向前走的日子里，我總是想起說“從前車馬很慢，書信很遠(yuǎn)，一生只夠愛一個人”的你。

大概只有詩與遠(yuǎn)方才能予你寧靜吧，抱作一團(tuán)嘈雜的人群和生活讓你不適。這或許就是你吧？如細(xì)流，淌過烏鎮(zhèn)石橋，流入上海黃浦江，奔向紐約杰克遜高地，最后又成了烏鎮(zhèn)凌晨的一滴露珠。你居無定所，四海為家。像水一樣，遇江南便化作友人的熱淚。

在生活里，你是孤獨(dú)的漂流者；在詩里，你是癡狂的熱愛者。

你離開得太匆匆，甚至都沒有等到第二天——那正好是冬至。凌晨三點的烏鎮(zhèn)還未蘇醒，天色漆黑。你大抵天生就是詩人，盛著滿腔的詩與情，所以彌留之際還說著：“風(fēng)啊，水啊，一頂橋啊……”你把所有瑣事化作香煙燃盡的灰燼，把所有痛苦化成雋永而又神圣的東西。你永遠(yuǎn)看得到這個世界的宏大與美。你倔強(qiáng)了一輩子，體面了一輩子，所以即便是垂暮之年，你依舊整日戴著黑色禮帽，打著領(lǐng)結(jié)，緊握著詩意，風(fēng)度翩翩地活著。

“莫依偎我，我習(xí)于冷，志于成冰?！?/p>

“莫依偎我?！倍樦甑哪悛?dú)處異國他鄉(xiāng)，開始回顧這一生。你想到自己也曾是孤傲的少年，握著畫筆，懷著一腔熱忱。熱愛藝術(shù)的人大多是孤獨(dú)的，不懂藝術(shù)的人永遠(yuǎn)不懂你的浪漫。你像冰酒里點的一捧火。不孤，只獨(dú)。你在這個周圍幾乎不解聲蓋過理解聲的旋渦中，像一個孤苦求索的局外人。

你曾幾番入獄，卻都從容以對。你在白紙上畫鋼琴琴鍵，彈無聲肖邦，在檢查紙上寫詩。命運(yùn)如驚濤，你也只是：“我晨起洗澡，只為將夜洗掉。”

終于，你在艱難轉(zhuǎn)身抵達(dá)大洋彼岸時，找到了你的藝術(shù)殿堂。你簡陋的小屋里，有筆有紙有刀叉有溫床，還有日出黃昏。一個人生活在屬于你的黃昏四季。而我站在峰底向上瞭著，看見了你。我很開心，心底開出花來，朵朵寄往你的居所。這時你說：“從前的那個我，如果來找現(xiàn)在的我，會得到很好的款待?！?/p>

“請扶持我，我已衰老，已如病獸?！?/p>

這時已年近耄耋，兜轉(zhuǎn)半生，你終又回到故土——烏鎮(zhèn)。你從不怕蒼老，只是喊著“請扶持我吧”——扶我去看看漫山遍野的鮮花，扶我去早上的街邊看看熱氣騰騰的生活，扶我去踩踩松軟的積雪，一不小心就白了頭。最后請扶我去人群外駐足吧。我躲在人群之外，一手捏著煙，慢慢抽煙。

這就是你吧，永遠(yuǎn)用孩子的眼光看著世界?！八阅汩W耀著了嗎，在我旅程的終點？”

你一定閃耀著了。

那個在黑暗中大雪紛飛的你啊，纖塵不染，而后與這個世界款款而談。

你一定不知道，有你的每個冬天，都是閃耀著的，都是特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