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電影《滾滾紅塵》中的女性形象

趙丹

（貴州電視廣播大學安順市分校，貴州 安順 561000）

引言

《滾滾紅塵》是三毛唯一一部中文劇本，也是她本人的遺作。該劇本于1990 年改編的同名電影在當時社會上產生了很大的影響，轟動一時，獲得了當年的臺灣金馬獎的多項獎。不過對比《滾滾紅塵》劇本的熱銷，電影《滾滾紅塵》的當時票房收入?yún)s沒有預期的理想這一情況確實令人感到驚訝。這部影片講述的是抗戰(zhàn)時期女作家沈韶華和為日本人辦事的章能才之間的愛情糾葛故事。在影片中，同時突出了林青霞飾演的沈韶華和張曼玉飾演的月鳳兩位女性身上的性格特點。還有其他幾位重要女性角色也是各個有戲，耐人尋味。無疑，分析電影《滾滾紅塵》中的女性形象，進一步深入挖掘該影片女性的思想與精神，可以啟迪現(xiàn)代女性對愛情觀、人生觀、世界觀進行更深刻的思考，對提升現(xiàn)代女性的人生覺悟有著重要的現(xiàn)實啟示意義。

一、電影《滾滾紅塵》中的女性形象分類

一部好電影的成功，離不開別出心裁的劇情，合理、生動、豐滿的人物塑，電影《滾滾紅塵》中除了英俊有才華的章能才、十分愛慕沈韶華的余老板和一心救國的青年小勇等男性外，影片中還有幾位重要女性角色也是各個有戲，耐人尋味。

（一）愛情至上的新女性

林青霞飾演的沈韶華是出生于上海的女作家，成長于一個缺愛的舊式家庭，母親在其少年時逝世，父親再娶妾，加上因為初戀事件被父親囚禁起來。對于“愛”的渴求便成了沈韶華生命的動力，將生命的注意力，放在“情感與自我”的糾纏追尋中。母親去世之后，沈韶華的世界如同失去了色彩。沈韶華所經(jīng)歷的一切使她原本敏感的性格，變得更加沒有安全感，對于從未得到過的愛，而產生更大的愛情執(zhí)著。

影片中，韶華默默忍受著樓下小夫妻對漢奸章能才的遷怒，又不遠萬里去江南尋找章能才，她以為這一次可以和章能才結婚并永遠在一起，卻不曾想她聽到章能才對另一個女人——章能才租房的房東容生嫂嫂說“小傻瓜”。在被國民黨設下的路障關口的士兵搜身時，韶華聽到了她以前一直期待的話——章能才用唇語對她說“我愛你”。終于她等來了心心念念的“愛”，好了傷疤忘了痛，心軟的女人，注定讓自己一次一次受到傷害。余老板好不容易拿到的兩張車票，本想帶著韶華逃難的，可是沈韶華將生的機會給了她痛恨過但依然深愛的章能才。上船前，沈韶華對章能才說“給我一個家”。這不禁令人聯(lián)想到林青霞和秦漢的戀情，他們有過一段刻骨銘心的戀情，彼此相愛卻因種種因素不能走到最后。或許“給我一個家”也是林青霞對秦漢的期許吧!

沈韶華的好友是由張曼玉飾演的月鳳，月鳳的性格與韶華在本質上是相同的，她將韶華當成了精神上永恒的朋友。月風的第一次出場，就那么具有朝氣與活力及生活氣息，她在漆黑的樓道里把內斂沉靜的沈韶華捉弄得大嚷大叫。她就是個“鬼精靈”，腦子轉動快，整天說說笑笑。月風自稱是一種“愛情動物”的人，但她對于友情也是真摯的，她執(zhí)著于真實情感。將自己的心交給心愛的人，月鳳是無怨無悔的，跟隨心愛之人，多痛多苦亦是一種幸福的滿足。月鳳的愛情以悲劇收場，但同時她是幸福的，在短暫的生命里，她感受了愛情的悲歡喜悅，她是快樂的，她的身體跟著心都給了心愛的人。

（二）自信理性的職業(yè)女性

谷音是因為韶華文章投稿開始交往的，由顧美華所飾演，是雜志社、出版社的副主持人。谷音第一次出場是在韶華去投稿的時候，兩人互相說話應答著，好生有趣。對于韶華一直說寫長文章要多加錢的話，谷音只是用水壺、杯子、雞蛋、香蕉、雜志來作為寫長文章的回報。一家人為了節(jié)省開支擠在出版社里，出版社賣不出去雜志，沒有經(jīng)濟來源，生活的困苦使谷音半開玩笑地和韶華說著。谷音總喜歡以自己的想法去勸說別人，這樣的勸說雖然是好意，但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接受的，尤其是極度渴望愛的韶華。

（三）堅韌保守的傳統(tǒng)女性

在電影《滾滾紅塵》中，玉蘭是韶華所寫的小說《白玉蘭》里的人物。這是一個虛無縹緲的角色，但在影片中，在韶華身上發(fā)生重大事情時都會有玉蘭的出現(xiàn)。玉蘭出場時手上拿著一個泥老虎，從側面看，不過是韶華借玉蘭來表達自己。傳統(tǒng)觀念下的中國人是勤奮的、樸素的、善良的、節(jié)儉的，但也是堅韌的。

二、電影《滾滾紅塵》中影響女性命運的因素

很顯然，以上這些來自不同家庭、受到不同教育、有著不同的生活理念和遭遇困境等方面各不相同的女性角色，成為影片《滾滾紅塵》個性鮮明的人物存在。更為重要的是，不同于劇本所表達的人物形象，電影里演員將劇本人物表演得更為生動、更為形象、更為立體。在那個時代背景下對女性生存境遇的描摹或許不太容易使觀眾站在當時女性的角度來思考問題，受社會環(huán)境、時代思想、教育背景、個人性格的影響，從而導致她們對所發(fā)生的事情產生不同的看法與做法。

（一）社會環(huán)境

在抗日戰(zhàn)爭和國共內戰(zhàn)的大背景下，該影片的人物總是被蒙上陰沉、悲涼之感。本應著眼于戰(zhàn)爭的慘烈和熱血青年保家衛(wèi)國的政治覺悟與決心，但是該影片具有更多的懷舊感，在戰(zhàn)爭動亂年代，上演了一幕幕普通人的生活場景。導演嚴浩和編劇三毛賦予該影片更多的個體生命形態(tài)，注重的是個體在大時代下的情感狀態(tài)。

沈韶華對于愛的執(zhí)著，那是她生命的展現(xiàn)，不管這個時代到底有多危險，她依然一直追尋著。月鳳和韶華本質上是相同的，在那個大時代下，她為了追隨心愛的人，將自己的心交給把心交給夢的小勇。這樣的愛情在這樣的背景襯托下，顯得更為偉大而堅貞。人并不都是勇敢的，屈服于時代、輸給了生活，更多的女性不會有更多的渴望，只是單純地為生而活。

（二）時代思想

在當時國人還是比較封建，男權意識依舊突出，但又萌生了提倡女性獨立、自由的時代思想影響下，接受不同思想的女性，她們的思維與行動是有別于傳統(tǒng)思想下的女性的。

影片里，似乎都是以男性為主導的，女性則跟隨。章能才面對生活所出現(xiàn)的任何狀況，都能“理性”地做出選擇，那就是以自己為中心，保全自己。而韶華她的思想受到時代的影響較大，為愛而追隨，為了得到想要的答案，哪怕追到天涯海角也不罷休。可是在做出決定時，她又是理性的、決絕的。沈韶華不遠千里到江南尋找章能才，因為章能才有了新歡，韶華狠心將八字書燒毀并在雨夜離開。章能才攔著韶華并為她打傘，韶華憤憤地說了一句：“我沈韶華用不著別人給我打傘”，隨后向著章能才扔了一沓錢，匆匆離開。月鳳為愛而死在外人眼里這是不值得的，可是對于把“愛”凌駕于生命至上的月鳳來說，她無遺憾，是她自愿的。此外，或許是受到“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夫唱婦隨”的傳統(tǒng)觀點影響，影片中女性將所愛的男人當作自己生命的一大部分，甚至是一切。無論是苦是難，始終陪伴在丈夫身邊，相夫教子。

（三）教育背景

一般來說，人的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往往是與自己所接受的教育有關。三觀不合的人在一起相處時總會產生許多的矛盾，甚至為此而斷了聯(lián)系。沈韶華和章能才均是接受過大學教育的人，彼此在教育思想上是相通的，他們之間的戀情，其實更多是精神上的契合，章能才由于閱讀了沈韶華的一篇文章，就被深深吸引。韶華被章能才的細心、體貼所俘獲，至此，他們就開始了一段凄美的精神之戀。月鳳雖說自己不愛學習，但她和韶華是同學亦是好友，受過的教育也不會差到哪里。谷音在當時已然是一個職業(yè)女性，是一個知識分子，明白社會的現(xiàn)實，并沒有太多的渴望和探索，只是簡簡單單的為家庭、為自己、為孩子而活。

三、電影《滾滾紅塵》中女性形象塑造的意義

電影《滾滾紅塵》的編劇三毛曾說：“我之選擇了以另一種文字形式來創(chuàng)作，主要動力仍出自對電影一生一世的摯愛”。電影中的人物傾盡了她的心血，驚現(xiàn)她的影子，同時流露了她自身靈魂的告白。個體的存在本身就有屬于自己獨特的意義，編導對影片中女性人物形象的塑造具有更為鮮明的特色。

（一）時代的控訴

《滾滾紅塵》是一部在抗日戰(zhàn)爭和國共內戰(zhàn)時期的大背景下所展開的電影，影片中的女演員是當時乃至現(xiàn)在都很有影響力的明星。通過林青霞、張曼玉、顧美華、李小力等女演員，分別扮演的沈韶華、月鳳、谷音、樓下小妻子等女性角色，使影片中的女性形象產生強烈的反差。影片中所展示的是不同階層、身份的女性在動亂時代對愛情以及生存狀態(tài)的強烈對比，將民國時期人們的生活百態(tài)、柴米油鹽醬醋茶一一展現(xiàn)。同時，以戰(zhàn)爭年代的愛情為主線，呈現(xiàn)戰(zhàn)爭動亂年代對人民的創(chuàng)傷，勾勒出民國舊事的浮生百態(tài)，及人物關系的聯(lián)系，增添了人們對影片的觀看欲。

電影的開始，是韶華坐著黃包車離開家行駛在街上的景象，畫面里有乞討的小男孩兒、在街上巡查的日軍、幾個賣藝為生的殘疾小女孩兒手搭肩膀拿著樂器穿過來來往往的人群。每個時代都有富人和窮人，那個年代的窮人更是不少。生活是艱難的，但只要活著就要拼命地學會生存。在淪陷區(qū)，隨時有人被抓被殺，槍炮聲總是在不經(jīng)意間響起。在這時，月鳳意識到章能才“拿鞭子的人”的身份。對于沈韶華和章能才來說，這一分別或許就是永別，可沈韶華還是將唯一的一張船票給了章能才。深陷愛情的人，或許只愿所愛之人好好活著便是心滿意足了吧！

（二）情感的表達

三毛是該影片的編導，她也曾想?yún)⑴c“月鳳”一角，但由于導演的現(xiàn)實考慮，便沒有讓三毛出演。盡管如此，三毛還是跟隨著劇組一直拍攝，經(jīng)常去劇組探班并指導細節(jié)拍攝。三毛一生是不幸的，在別人眼里三毛是一個“奇女子”，她一生做了很多獨特的選擇，有著坎坷的人生軌跡。影片《滾滾紅塵》在大時代動亂的背景之下，上演著精神之戀、紅塵之戀和世俗之戀，直擊人的生存本體，表達出了編導對于愛情的有力思考，具有深遠的現(xiàn)實意義。表明人類只要愛心不滅，愛情就會長存；只要愛心不滅，這世界就會變得愈來愈溫暖。

三毛和林青霞生前就是好友，會有這部影片的產生也是因為導演嚴浩、秦漢、林青霞的請求，三毛在病中寫下了這部令人感嘆的作品，傾注了她最后的心血。因為在這部電影上映不久，三毛便帶著遺憾去世了。那時的三毛，身體和精神都在“旅行”，就是一個特立獨行、有血有肉、自信真實的女子，這是超時代的思想狀態(tài)。我們反觀現(xiàn)代的女性，更多會選擇成為一個有經(jīng)濟獨立、思想獨立的人，選擇自己想要的生活方式。當今社會，男人可以脆弱、可以流淚，而女人可以變得更加自信和堅強，兩性之間的關系發(fā)生了巨大的改變。影片中的女性有脆弱的一面，也有堅強的一面，她們沒有放棄在動亂時代下的追求，執(zhí)著并頑強地活著、追尋著。

結語

人的一生都是需要被愛的，尤其是一個女人，在這部影片中的女性愿委身一人，不過是因為那個男人寵愛她呵護她，哪里管他的身份是什么，也不管他的社會地位。而事實告訴我們，一個女人過于依賴一個男人，只會失去自我，愛的卑微委屈了自己。獨立，尤其是精神獨立，對于一個女人而言，這是讓自己不受傷的重要基點。滾滾紅塵中，這世間為愛所困的男男女女，只愿不受現(xiàn)實壓迫，活出最精彩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