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雨欣
我通過留學“開眼看世界”,也結(jié)交了不少有趣的朋友。許多外國人都是有了幾年工作經(jīng)歷后再來讀研,每個人身上都背著一部獨特的個人史,我們的每一次交流都是打開一扇窗,我如同陸游詞中所寫,“青衫初入九重城,結(jié)友盡豪英”。
不少外國友人非常熱愛中國文化,我在南加州大學的一位同學是多米尼加移民,從小在美國長大,但最喜歡的是中國文化。他說:“我童年最好的幾個玩伴都是中國人,我每天都堅持學中文,希望將來能去中國工作?!彼?jīng)在中國留學,學得一手好中餐,能做出西安人都說正宗的油潑面,還有耐心熬一整天的骨頭湯來煮面。當他聽說我是福建人之后,開心地表示:“我去過好幾個福建人的婚禮!福建的海鮮特別好吃,中餐是全世界最棒的!”于是我們開啟了美食種草戰(zhàn)略同盟,我給他推薦美國好吃的粵菜、閩菜、川菜,他則帶我體驗當?shù)氐哪鞲缧〔宛^。
我和他的人生軌跡正好相反,我是來美國讀書的中國人,他是來中國讀書的美國人。我說:“真羨慕美國學生,沒有學習壓力,從小不用面對應(yīng)試教育,大學也天天開party?!彼麉s瞪大了眼睛,說:“我羨慕你們中國學生,學費都是父母出,完全不用為了生計操心。美國父母不會負擔孩子的大學學費,我的學費太貴了,即使有半額獎學金都不夠,我同時操心實習和學業(yè),可累了?!彼€吐槽,“我喜歡和中國同學玩兒,他們學習刻苦。我的其他朋友只知道玩兒?!毕氩坏轿覀円苍趪堑膬蛇?,一個想進去,一個想出來。
我在南加大的另一位美國同學,同樣向往在中國工作。我懷疑地問道:“可是美國工資高好幾倍呢?!彼f:“美國壓力大,我在中國才真正體驗到快樂。”我在中國可是從小內(nèi)卷到大,于是追問他在中國做什么工作,他說當過模特和英文老師,如果不是因為疫情,他現(xiàn)在還會在中國繼續(xù)工作?!拔以趪H高中當老師,所有學生都喜歡我的課。本來我是教生物的,不過同學和家長都不在乎我講了什么生物知識,他們聽我講英語就夠了,甚至對美國生活比對生物學更加好奇。比如突然發(fā)問‘你對賈斯汀·比伯怎么看?‘你喜歡卡戴珊嗎,可有意思了。”我想,我們都是以海外生活的方式拓展認知的邊界,活出了更加充盈的雙倍人生。他現(xiàn)在雖回美工作,卻依然給不少中國學生上網(wǎng)課。典型的美式Work Life Balance(工作生活平衡),不少美國人都有多份副業(yè),兼顧工作與興趣。
我在一家音樂公司實習時,雇主是艾美獎提名的音樂人,與許多中國歌手也有合作,為張學友寫過不少曲子。她是哥倫比亞大學東方藝術(shù)及語言研究系畢業(yè),每次和我說話都要中英夾雜,秀幾句中文。她把《紅樓夢》寫進了歌詞里,房間掛著好幾副唐卡,時常還讀一讀《莊子》。我好奇外國人真能讀懂這些深奧的東西嗎,就問她為什么喜歡莊子。她說:“寧靜,和諧,自在,讓我看到生命的本質(zhì)?!弊源宋覍λC然起敬。
留學期間,我深深體會到了“多元化”,不同族裔、不同年齡、不同身份的人齊聚一堂,彼此的光彩交相輝映。文化學者最早把美國比作文化的“大熔爐”,后期更正為文化的“沙拉碗”,因為各種文化不是融為一體、失去本色,而是獨立存在、多元共處。
“各美其美,美美與共”,我接納并欣賞這些必然存在的差異。結(jié)友盡豪英,我也被他們自信、多彩、豐富的經(jīng)歷感染著,希冀活出自我的色彩。
編輯/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