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紅梅
1941年1月,當全民族抗戰(zhàn)正在如火如荼進行的關鍵時刻,國民黨頑固派卻悍然發(fā)動了皖南事變,使新四軍軍部和皖南新四軍部隊遭受嚴重損失。在危局中,施奇、毛維青、周臨冰和汪企求4位軍部女機要員與廣大新四軍指戰(zhàn)員一起,懷著對黨的無比忠誠,不怕犧牲、頑強戰(zhàn)斗,譜寫了可歌可泣的悲壯詩篇。
殊途同歸
施奇又名毛薇卿,1922年生于浙江平湖。由于家境貧困,年幼的她被迫當了童養(yǎng)媳。1936年,她逃到上海,進入一家繅絲廠當童工。此后,她參加了黨的地下組織舉辦的工人夜校并接受了進步思想。1937年全面抗戰(zhàn)爆發(fā)后,施奇毅然參加中國紅十字會上海煤業(yè)救護隊(黨的外圍組織),投身抗日救亡運動中。
毛維青與施奇同齡,浙江寧波人。1938年初,她隨哥哥毛中玉一起參加上海煤業(yè)救護隊。自此,她與施奇相識相知,共同成長。同年9月,毛維青兄妹倆和施奇一起奔赴皖南,參加了新四軍。臨行前,施奇為隊友們寫下臨別贈言:“在抗戰(zhàn)期內(nèi),我們一面擔負起救亡的使命來完成我們的天職,一面在這炮彈之下鍛煉成一個健全的斗士?!?/p>
參加新四軍后,施奇和毛維青被派往小河口留守處的醫(yī)務室工作。一天中午,施奇和毛維青等人正在醫(yī)務室里做消毒棉球,聽到外面有人說:“項副軍長來了。”她們急忙跑過去想一睹其風采,卻只見幾個穿灰軍裝的人正在吃飯。毛維青忍不住小聲嘀咕:“哪有什么項副軍長!”話音剛落,一個穿著褪色軍裝、褲腿上打著補丁、粗眉方臉的中年軍人放下筷子,說:“本人就是喲,有什么事?”幾個姑娘一時愣了神,不知道如何應答,但很快反應過來,連忙立正敬禮,可是手硬是碰不到帽檐。項英笑容可掬地走了過來,將毛維青的軍帽從后腦拉到前額,把她的手放到帽檐,和顏悅色地說:“軍帽怎么戴到后腦殼去了呢?軍帽要戴正,女同志的頭發(fā)要塞到帽子里去,軍風軍紀要注意。”
當?shù)弥┢婧兔S青是隨煤業(yè)救護隊來參軍時,項英由衷地稱贊道:“煤業(yè)救護隊對新四軍有功,不但將下山的紅軍游擊隊運到巖寺集中,而且送來了很多貴重藥品,特別是輸送了一批青年知識分子來參軍。我們正在籌辦教導隊,這批青年要作為骨干培養(yǎng)?!泵S青俏皮地插嘴道:“教導隊成立后,能接受我們女兵嗎?”“當然啰,共產(chǎn)黨講男女平等。教導隊要辦女生隊,要培養(yǎng)女干部?!表椨⒖隙ǖ鼗卮稹?/p>
不久,施奇和毛維青如愿進入教導總隊第八隊(女生大隊)學習,施奇任九班班長。這一年,她倆還光榮地加入了中國共產(chǎn)黨。
1938年11月,為了培養(yǎng)一批速記人員,項英參照中共中央的做法,在軍部戰(zhàn)地服務團駐地開辦了第一期速記培訓班,由中央組織部選調(diào)的任之擔任教員。因為學員們結業(yè)后要從事文字工作,且涉及軍事機密,所以選調(diào)的學員大都是具有大中專學歷的中共黨員。第一期共14名學員,其中有李又蘭、吳博等10名女同志。1939年5月,軍部又開辦了第二期速記培訓班,其中有施奇、毛維青、汪企求、楚青等8名女學員。
汪企求生于1923年,江西南昌人。學生時代投身抗日救亡運動,后在南昌參加中華民族解放先鋒隊,1938年參加新四軍。
1939年,項英提出要培養(yǎng)女機要員。他認為女同志思想純正、工作細心,很適合機要工作的要求。同年冬,施奇、毛維青、汪企求在軍部速記培訓班學習結業(yè)后,被調(diào)到司令部參謀處機要科工作。不久,周臨冰也被從教導隊調(diào)到機要科。風華正茂的4個姑娘成為軍部的第一批女機要員。
周臨冰生于1921年,浙江臨海人。她自幼受其兄周振(1938年任中共臨??h委書記)的影響,積極參加愛國運動。1938年11月赴皖南參加新四軍,1939年1月進入教導隊第八隊學習,同年8月加入中國共產(chǎn)黨。
軍部領導對機要工作非常重視,新四軍剛成立時,機要科只有兩個人,此時已擴充到10多人。要想在機要科立足,除了專業(yè)技術要精通外,還要過思想政治關、軍事訓練關、保密紀律關等。姑娘們一到機要科報到,組織上就對她們進行保密教育,要求做到“門緊、手緊、腳緊、嘴緊”。也就是要對電報內(nèi)容守口如瓶,不相互談論和打聽電報內(nèi)容;外出行動必須兩人以上同行;任何書信(包括家書、情書)往來都要經(jīng)機要科領導審查;對外絕對不能暴露自己的機要員身份;寧可犧牲自己,也不能讓密碼本落入敵手。
雖然機要科的工作緊張忙碌且要求嚴格,但是軍部領導對4位姑娘關愛有加,讓她們倍感溫暖。施奇、毛維青等機要員們的津貼是每月5塊銀元,而副軍長項英才拿4塊銀元。此外,考慮到她們經(jīng)常要晚上工作,軍部還特意給機要室添置了火盆,并給她們每人發(fā)了一件只有團以上干部才能配發(fā)的棉大衣。
1939年冬天,機要科科長童世杰叫上4位姑娘來到軍部駐地云嶺附近的便民橋。當?shù)弥菒酆脭z影的新四軍軍長葉挺要親自為她們拍照時,姑娘們激動不已。這是四姐妹唯一的一張合影,幾十年后,已到耄耋之年的毛維青仍將這張照片視為珍寶,每每睹物思人,都不免傷心落淚,感慨萬千。
生死考驗
這種緊張而愉快的工作生活只持續(xù)了一年多,到了1940年便風云突變。這一年的10月19日,國民黨頑固派對堅持敵后抗戰(zhàn)的八路軍和新四軍大肆誣蔑,強令黃河以南的八路軍、新四軍在1個月內(nèi)撤到黃河以北,這是國民黨頑固派發(fā)動新的反共高潮的一個信號。11月9日,中共中央回電駁斥其造謠誣蔑,拒絕八路軍、新四軍全部開到黃河以北的無理命令,同時表示為顧全全國團結抗戰(zhàn)大局,可以將皖南新四軍移至長江以北。12月下旬,蔣介石下達了將皖南新四軍“一網(wǎng)打盡,生擒葉項”的密令。就這樣,震驚中外的皖南事變在國民黨頑固派的陰謀策劃下爆發(fā)了。
1941年1月4日晚,新四軍軍部及所屬皖南部隊9000余人,惜別了在一起戰(zhàn)斗生活了兩年多的皖南鄉(xiāng)親,舉著火把,踏著泥濘的山路,開始移師北上。6日,當新四軍行至涇縣茂林地區(qū)時,突然遭到預先埋伏的國民黨軍7個師8萬余人的包圍襲擊。
北移前,集中在戰(zhàn)地服務團、教導總隊、醫(yī)院、印刷廠等部門的女兵,大都隨軍內(nèi)非戰(zhàn)斗人員分批由云嶺東進到蘇南,再陸續(xù)轉(zhuǎn)赴蘇北。施奇、毛維青、周臨冰、汪企求4人本來也在可以先行轉(zhuǎn)移的名單里,可她們經(jīng)過商量,一致決定留下來跟隨大部隊一起行動,并向組織遞交了請戰(zhàn)書。
戰(zhàn)斗開始后,4個姑娘緊跟在軍首長身邊,用電臺與黨中央保持著聯(lián)系。1月10日,由于敵眾我寡,新四軍被迫退守石井坑。敵人的包圍圈越收越緊,情況越來越危急。1月12日,中共中央致電葉挺、饒漱石,要求如有可能突圍,可分批東進或北進,同時應注意與國民黨包圍部隊談判。葉挺立即在山上召開緊急會議,下令組織突圍,并向黨中央發(fā)出最后一份電報,決絕地表示:“部隊將戰(zhàn)斗到最后一顆子彈,流盡最后一滴血?!?/p>
為便于分散突圍,司令部把同志們編為一個個小組。機要科的同志們遵照命令,燒掉了所有機要文件和密碼本。童世杰給每人發(fā)了10塊銀元,并要求,這筆款不到萬不得已不能動用,沒有用完的要交公,另外還給女機要員們每人發(fā)了一支手槍。項英痛心地說:“早知今日,不如讓你們提前從后方這條線轉(zhuǎn)移,現(xiàn)在你們要吃苦頭了?!币徽Z成讖,最終4個姑娘中只有周臨冰歷經(jīng)磨難,最后成功突圍。毛維青、施奇、汪企求都不幸被俘,面臨生死考驗。
1月14日,新四軍雖經(jīng)浴血奮戰(zhàn),終因兵力懸殊、彈盡糧絕,傷亡慘重,陷于絕境。為了挽救危局,保全部隊,葉挺下山與國民黨一○八師談判,遭到無理扣押。周臨冰目送葉挺下山,但久等未見歸影。突然,一陣密集的炮彈打來,她被震昏了。等她醒來時,遍地都是戰(zhàn)友的尸體,正不知所措時,民運部部長夏征農(nóng)、參謀處處長陳鐵軍等人發(fā)現(xiàn)了她。為了躲避敵人的搜捕,他們隱藏在一個地形較好的山洞里,用野果充饑解渴。幾天后,山下槍聲漸漸平息。他們趁著夜色,找到一戶老鄉(xiāng)家,準備用10元錢買頓飯吃。淳樸的老鄉(xiāng)知道他們是新四軍后,說什么也不肯收錢。夏征農(nóng)堅持說,我們有紀律,不收錢,就不能吃,老鄉(xiāng)這才勉強收下。飯后,老鄉(xiāng)還是執(zhí)意把銀元都還給了夏征農(nóng),并且動情地說:“新四軍是我們窮人的子弟兵,是我們窮人自己的隊伍,吃菜要吃白菜心,當兵要當新四軍。銀元對你們有用處。你們有了生路,我們子孫后代才有出頭的日子?!焙髞?,考慮到人多目標大,大家決定分散突圍。分手時,夏征農(nóng)囑咐周臨冰,如果突圍不出去,就去找與新四軍有統(tǒng)戰(zhàn)關系的茂林圣公會會長陸紹泉,并叮囑她“萬一遇上敵人,你就說自己16歲,16歲不夠上刑事法律”。此后,周臨冰在深山野嶺中躲藏了幾天幾夜。當?shù)馗锩罕娒爸薮箫L險,給她送食物,并把她護送到了陸紹泉家。
當時,皖南地區(qū)陷于一片白色恐怖中。國民黨頑固派推行“五家連環(huán)保”,經(jīng)常查戶口,只要發(fā)現(xiàn)嫌疑,就會被扣上“窩匪”的罪名,全家遭殃。他們還利用嚴密的特務網(wǎng),通過收買叛徒來破壞中共地下組織,對項英、袁國平、周子昆各懸賞5萬元通緝捉拿。在這種險惡的環(huán)境下,陸紹泉不顧自家安危,將周臨冰藏在閣樓上40多天,后來又托一位做珠寶生意的朋友周璞堂把她帶到了浙江諸暨,并幫她買好去永康的車票(周臨冰的哥哥周振在永康)。就這樣,周臨冰輾轉(zhuǎn)來到蘇中抗日根據(jù)地,回到革命隊伍中。令人惋惜的是,1947年,陸紹泉為了保護群眾而英勇犧牲。
突圍時,施奇和戰(zhàn)友們失去了聯(lián)系,又累又餓,實在走不動了,就在茂林附近找到了一位大娘家投宿,善良的大娘收留了她。然而此時,國民黨軍正在地毯式搜捕新四軍傷病員和失散人員。一天,國民黨軍五十二師的幾個兵痞沖進了大娘家。大娘試圖將他們攔在屋外,說自己的閨女有病。但這幫兵痞還是強行沖進了里間,掀起被子,發(fā)現(xiàn)施奇衣服被刮破、身上有血痕,斷定她是新四軍戰(zhàn)士,于是獸性大發(fā),集體蹂躪了她,并將她押送到國民黨第三戰(zhàn)區(qū)的政工隊。
毛維青在突圍時與哥哥毛中玉相遇。哥哥憐惜地摸了摸她的額角和臉龐,鼓勵她繼續(xù)戰(zhàn)斗,相約在蘇北見面,隨后又匆匆地投入戰(zhàn)斗。不料,這竟成了兄妹倆的訣別。不久,毛中玉被搜山的敵人殘忍地刺殺。毛維青在連日行軍中勞累過度吐了血,身體非常虛弱。幸好,童世杰還一直在她身邊幫著照應。他們與另外兩個同志一道翻過幾座山,找到一個隱蔽的山洞暫時住了下來。寒冬臘月,山洞里特別潮濕陰冷。幾人躲了兩天,聽不到外面的槍聲,以為敵人撤退了,就悄悄地出來尋找食物,伺機轉(zhuǎn)移,不料剛到山口就遭遇了伏兵,被押到國民黨軍五十二師師部。師長劉秉哲親自勸降,讓他們參加師政工隊,遭到毛維青等人的嚴詞拒絕后,便將他們押往上饒集中營。
獄中斗爭
在被押往上饒途中的一天晚上,毛維青被關進一間茅草屋。她借著昏暗的燈光看到,在草鋪角落里已有一個女人蜷縮在那里,上前一打量,正是她的好姐妹汪企求,兩人緊緊擁抱在一起。過了許久,她們才訴說了各自的遭遇。汪企求也是在突圍中被俘的,為了掩護身份,化名黃蘭,堅稱自己是做民運工作的。毛維青則化名石巖,自稱是在戰(zhàn)地服務團演戲、唱歌的?!拔覀円b作不認識,在任何情況下絕不能暴露自己的機要員身份,寧死也不泄露黨的機密?!彼齻兿嗷ッ銊钪?。
上饒集中營對外號稱“國民黨第三戰(zhàn)區(qū)長官司令部訓練總隊軍官大隊”,是迫害新四軍被俘將士的地獄,有臭名昭著的十大酷刑:金(刀砍)、木(棒打)、水(灌辣椒水煤油、澆開水)、火(烙鐵)、土(活埋)、風(寒風中吊打)、站(站刺籠)、吞(逼吞臭蟲虱子煙絲)、絞(頸絞索)、毒(食物投毒)。集中營將被捕的新四軍指戰(zhàn)員編為2個大隊6個中隊,大隊長、中隊長、指導員都由受過訓練的國民黨特務擔任。毛維青、汪企求等30名女兵被編為一個“女生隊”,隸屬四中隊。國民黨特務以軍事訓練為名,對她們施以操練、勞役、“上課”、審訊和刑罰等各種精神虐待和人身摧殘。女兵們在獄中黨支部的堅強領導下,堅貞不屈,拒絕在“悔過書”“自首書”上簽字,巧妙而堅定地與敵人作斗爭。敵特在女生隊查不出一個“共產(chǎn)黨員”,誘不出一個叛變分子。
毛維青和汪企求都參加了獄中黨支部領導的斗爭。集中營里的許多難友認識她們,但是都心照不宣地幫她們隱藏身份。
被關押大約半年后,毛維青和汪企求忽然得知身患重病的施奇被單獨關押在醫(yī)務所后面的一間小屋里。毛維青心急如焚,急忙喝了一碗熱開水,佯裝發(fā)高燒要求去醫(yī)務所看病,乘機溜進了那間陰森恐怖、臭氣沖鼻的小屋。只見屋里有一張小板床,床板上鋪了幾把稻草,草上墊著一件破軍裝,床下放了一只便桶。床上躺著一個頭發(fā)蓬亂、臉色慘白、骨瘦如柴的女人,怎么看也不像那個白白胖胖、兩頰通紅,被姐妹們戲稱為無錫泥人“阿?!钡氖┢妗?/p>
看到朝思暮想的姐妹這般慘狀,毛維青心如刀割,淚如雨下。見到毛維青,施奇也非常激動,但很快冷靜下來,悄悄地在毛維青耳邊說:“不要流淚,不要出聲,當心被特務發(fā)現(xiàn)。”原來,她被國民黨士兵糟蹋后染上了梅毒,不久病發(fā),下身潰爛,血流不止,身體日益衰弱。為了不暴露身份,施奇化名周琳,謊稱自己是做民運工作的。即便如此,敵特也絲毫沒有放松對她的審訊,并以給她治病為誘餌,企圖逼迫她自首,同時也掩蓋國民黨軍隊軍紀敗壞、強奸女俘的丑惡罪行。施奇嚴詞拒絕,并積極向獄友們揭發(fā)國民黨的暴行,宣傳黨和新四軍抗日救國的主張。很多醫(yī)護人員同情施奇的遭遇,一位富有正義感的女護士還偷偷在外面找好關系,準備將她營救出去,但是不幸被特務們發(fā)覺。后來,這位護士也和施奇一起被關進了上饒集中營。
臨分別時,施奇讓毛維青轉(zhuǎn)告黨組織:“雖然我的身體被玷污了,但玷污不了一個共產(chǎn)黨員的心。只要我的心還在跳,就決不停止對敵人的斗爭!”
回到監(jiān)舍后,毛維青立即將施奇的悲慘遭遇和堅貞不屈的事跡向獄中黨支部作了匯報。在黨支部的領導和組織下,同志們?yōu)槁曉┢?,掀起了一場場聲勢浩大的抗議浪潮。迫于壓力,獄方才不得已每天給施奇吃幾片消炎藥,并允許女同志派代表探望。毛維青、汪企求等人輪流值日,給施奇送水送飯、幫她擦洗身體。施奇的牢房也成為同志們交換信息的聯(lián)絡站。
在同志們的悉心照料和鼓勵下,施奇逐漸樂觀起來,盼望著有一天能重返革命隊伍,繼續(xù)為黨工作。但是,由于得不到有效治療,她的病情仍日益惡化。
浩氣長存
1941年秋,國民黨為了掩蓋集中營里的種種罪行,達到分化瓦解的目的,以第二大隊為主,抽調(diào)其他有藝術特長的“犯人”,成立了“更新劇團”。毛維青、楊瑞年等十幾名女同志也在被抽調(diào)的名單里。起初,她們不愿意參加。但獄中黨支部經(jīng)過討論后,認為在堅持不演反動戲的前提下可以參加,這樣有利于在外出演出的時候?qū)ふ覚C會越獄。劇團在鉛山演出時,毛維青和同志們幫助陳安羽、賴少其成功越獄,她還將藏在身上僅有的幾塊錢送給他們做路費。
1942年初,國民黨委任的新劇團指導員上任伊始,就要求“劇團的人一律要辦自首手續(xù)”,并進行威逼利誘:“只要大家在自新書上簽上一個名字,劇團就可以從集中營獨立出去,成為專業(yè)劇團,大家就可以有高薪和自由了!如若不然,要么進茅家?guī)X(集中營中關押重刑犯的監(jiān)獄,進者九死一生),要么槍斃,給你們幾天考慮?!笔聭B(tài)緊急,獄中黨支部決定立即讓毛維青等8人利用將在上饒城演出的機會先行越獄。
越獄前夕,毛維青偷偷地去看望施奇,并把越獄計劃告訴她。施奇拉著毛維青的手,動情地說:“真想和你們一起沖出這吃人的地獄,但我不行了,不要管我了,希望你們越獄成功。你們出去后,要把國民黨反動派的罪行公布于眾,為我和戰(zhàn)友們報仇!”她們都明白這次見面就是永訣,抱頭痛哭了一場。
毛維青也把越獄的計劃告訴了汪企求。汪企求祝愿她們成功,并說她也會尋找機會逃出去,重返部隊,不成功便成仁,總之絕不投降。她是這么說的,也是這么做的。1942年4月,汪企求和陳麗霞一同越獄,但不幸再次被捕,被押回上饒集中營。
一天黃昏,特務隊長帶領劇團的大部分人去上饒城觀看某部政工隊的演出。毛維青等8人以排戲為由留了下來,按照預定計劃,乘天黑敵人看守松懈時,分兩路疾步溜出大門,消失在黑夜里……此后,她闖過重重關卡,終于與浙東游擊隊會合。
而此時,死神正在悄悄地向施奇、汪企求逼近。
1942年6月初,日軍進逼上饒,上饒集中營隨國民黨第三戰(zhàn)區(qū)司令部匆忙向福建遷移。遷移前,國民黨特務準備將一些行動不便的“犯人”秘密處決。
6月8日深夜,特務們謊稱送施奇乘船去福建,用一張竹床把她抬到茅家?guī)X監(jiān)獄雷公山下準備活埋。施奇識破了敵人的詭計,拼盡全身力氣,掙扎著從竹床上坐起來,怒斥國民黨特務:“你們這幫強盜,今天殺了我一個,明天,你們,連同你們的整個反動階級,統(tǒng)統(tǒng)會被埋葬!”特務們慌忙將一團舊棉絮塞進她的嘴里,隨即將她推下土坑,匆匆填上土。特務們見她還在掙扎,又一擁而上用腳將土踩實,然后澆上一桶水。一個不屈的靈魂就這樣被埋葬在沉寂的黃土下,施奇犧牲時年僅20歲,她被譽為機要戰(zhàn)線上堅貞圣潔的“丹娘”(這是蘇聯(lián)女英雄卓婭被俘后的化名)。
6月17日,上饒集中營撤退到福建。第六中隊黨支部在崇安縣赤石鎮(zhèn)(今武夷山市赤石村)渡口周邊成功發(fā)起暴動,有50多人得以奔向武夷山革命根據(jù)地,大部分同志與閩北抗日游擊隊勝利會合。赤石暴動后,氣急敗壞的國民黨特務決定對集中營的被關押人員進行一次大屠殺來泄憤。6月19日下午,國民黨特務在赤石鎮(zhèn)附近虎山廟旁的茶樹林里,將75名新四軍指戰(zhàn)員集體屠殺,其中包括汪企求、楊瑞年等7位女同志。臨刑前,同志們傲然挺立,高呼“打倒國民黨反動派!”“中國共產(chǎn)黨萬歲!”直至生命終結。汪企求的生命永遠定格在19歲,成為革命山嶺上永不凋謝的“杜鵑花”。
施奇、毛維青、周臨冰和汪企求4位新四軍女機要員,為了踐行自己的初心和使命,堅決同國民黨頑固派進行殊死斗爭,用青春和熱血點亮了中國革命的征程,她們的事跡和英名將被永遠銘記。
(責任編輯:徐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