災難電影強化政治認同的敘事策略構建

劉春玲 王 婷

(哈爾濱師范大學，黑龍江 哈爾濱 150025)

作為一種特殊的電影類型，災難電影的發(fā)展與人類社會的演進歷程具有一致性。無論出于對早期人類必然遭受的自然災難的恐懼，對人類所經歷的戰(zhàn)爭噩夢的警醒，還是對工業(yè)文明以來凸顯的生態(tài)危機的擔憂，災難電影都反映了人類社會發(fā)展進程中的特定場景。作為當今文藝形式的災難電影除了具有娛樂功能之外，還具有極強的政治教育功能，將各個國家的社會價值觀念通過主題設置和情節(jié)描述蘊于與災難抗爭(自然生態(tài)、戰(zhàn)爭、疾病、饑荒、太空入侵等)的敘事之中，對這一敘事策略的分析將有助于推動社會主義核心價值的視覺化傳播，強化災難片創(chuàng)作的政治導向。

一、國內外災難電影發(fā)展的整體概況

災難電影是以自然界、人類或幻想的外星生物給人類社會造成的大規(guī)模災難為題材，以恐怖、驚慌、凄慘的情節(jié)和災難性景觀為主要觀賞效果的類型電影。從20世紀50年代初進入電影歷史到70年代開始成為銀幕上的“?？汀?，災難電影的發(fā)展在近30年取得輝煌的成就。從《國際機場》(1974)到《泰坦尼克號》(1997)，從《后天》(2004)到《2012》(2009)再到《世界末日》(2013)，見證了災難電影的發(fā)展歷程，并逐步成為票房的保證，不斷鞏固其在電影史中的地位。國產災難電影也在電影發(fā)展的整體進程中得到了進一步的發(fā)展?！豆拍痉甏骸?1960)、《南京大屠殺》(1996)、《唐山大地震》(2010)、《一九四二》(2012)、《救火英雄》(2014)、《金剛川》(2020)等，不斷刷新的票房紀錄和口碑都見證了中國災難電影的迅速發(fā)展。

隨著媒介技術的發(fā)展，災難電影呈現(xiàn)出新的時代特征：一是科技的融入增強了視覺感官沖擊。20世紀90年代以來，數(shù)字技術的突破及其在電影藝術創(chuàng)作過程中的廣泛運用，極大地顛覆了影視創(chuàng)作、傳播和接受的傳統(tǒng)，尤其是3D技術的成熟，使得視覺呈現(xiàn)效果的“逼真”和情境融入的自然成為電影發(fā)展新的機遇。二是影視敘事中價值觀的融入也愈加明顯，很多國家都深刻地將國家價值觀融于電影敘事情節(jié)之中，提升價值觀念的闡釋能力和國際傳播能力。

在當下以價值觀為核心內容的文化軟實力競爭中，災難電影以極強的憂患意識和深沉的歷史背景增強人們的情感共識，在議題設置和主題敘事中提升政治認同，成為凝聚人心的重要載體。而對災難電影價值觀敘事的策略進行剖析，將有助于我們進行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傳播的視覺化構建，增強抵制西方意識形態(tài)滲透的意識，提升主流價值觀念國際傳播的能力。

二、災難電影強化政治認同的敘事策略

災難電影以災難發(fā)生的時空條件為敘事背景，通過敘述抗爭災難的過程展開敘事。以災難抗爭中展現(xiàn)的價值取向和行為選擇塑造人物形象、提升政治認同，從而在影視作品的創(chuàng)作和傳播過程中增進文化和政治認同，提升文化軟實力。

(一)政治認同的心理基礎：視覺感官沖擊下的形象重塑

災難電影和眾多其他類型的電影一樣，在科技的融入過程中極大地改變了敘事的風格和特征。從最早的《國際機場》(1974)到20世紀末的《獨立日》(1996)，再到《獨立日2》(2016)見證了視覺效果的革命?！丢毩⑷铡芬悦绹毩⑷諡槲幕尘?，講述了美國硬漢軍人英勇抗擊外來衛(wèi)星飛船入侵的過程，該影片于1997年獲得了奧斯卡最佳視覺特效獎。科技的運用尤其是3D技術的成熟改變了影視呈現(xiàn)的方式，似乎將觀眾拉入第一敘事視角。如講述戰(zhàn)爭背景下中國撤僑行動的《紅海行動》(2018)，雖然是根據(jù)也門撤僑事件改編，但是在科技融入中，將觀眾置于戰(zhàn)爭場景中，增強了視覺上的沖擊，將敘事鏡頭拉升至影視場景，具有更直觀的視覺體驗。

災難應對的過程也呈現(xiàn)了不同民族文化特質，這關系到人們對國家民族文化的認同,往往符合一個社會所宣揚的價值觀。2006年上映的日產電影《日本沉沒》中以地球物理學家田所雄介的深海科考發(fā)現(xiàn)為背景，預測日本可能發(fā)生毀滅性的地質災害，通過視覺沖擊塑造了日本民眾表現(xiàn)麻木與山本首相政府重視的對比，最終拯救日本危機。故事情節(jié)簡單，沒有震撼的敘事場景，但是展現(xiàn)了日本作為一個島國可能面臨的危機，并以電影的形式希冀喚醒民眾的憂患意識。同時，通過政府在推動危機應對中的重要作用力圖通過視覺文化重塑日本政府“崇尚科學、尊重人才”的形象。

(二)政治認同的文化基因：歷史記憶喚醒下的情感動員

災難電影從其敘事的創(chuàng)作原型來看，又分為紀錄性災難電影和科幻型災難電影。前者如《一九四二》《唐山大地震》《中國機長》《深海浩劫》等；后者諸如《泰坦尼克號》《世界末日》《日本沉沒》等，無論是歷史記事，還是對突出環(huán)境生態(tài)等問題的預警，都是對民眾共同社會生活場景的涵指。尤其是戰(zhàn)爭災難電影，更是通過空間的時間化處理，銀幕再現(xiàn)歷史情境，在歷史記憶的解封中喚醒民眾的歷史記憶，以情感動員進行歷史敘事，鑄造共同的文化品格和國民精神。在紀念抗美援朝出國作戰(zhàn)70周年之際創(chuàng)作的戰(zhàn)爭災難電影《金剛川》(2020)就通過電影喚醒中國人民對抗美援朝戰(zhàn)爭的記憶，重新弘揚保家衛(wèi)國不畏強權的民族精神，共鑄新時代攻堅克難的民族品格。

尹鴻曾在其《世紀轉折時期的中國影視文化》一書中寫道，英雄人物作為超自然力量的代表，是對現(xiàn)實的超越，表達了人們對超自然力量的渴望。災難電影通過有血有肉的英雄形象構建喚醒觀眾的歷史記憶從而增強民族情感認同。以《金剛川》為例，戰(zhàn)爭中有血有肉的步兵連連長高福來(鄧超飾)、炮兵連原連長關磊(吳京飾)及其徒弟張飛(張譯飾)面對戰(zhàn)爭表現(xiàn)出來的剛毅無畏，正是抗美援朝志愿軍以血肉之軀頑強拼搏精神的真實寫照。其通過細膩的細節(jié)描寫讓觀眾的思想受到震撼，通過場景還原歷史，強化對抗美援朝精神的感知。

(三)政治認同的精神特質：民族文化凝聚下的公民身份

西方馬克思主義研究學者道格拉斯·凱爾納認為：“媒體文化中的圖像、音響和宏大的場面通過主宰休閑時間、塑造政治觀念和社會行為,同時提供人們用以鑄造自我身份的材料等,促進了日常生活結構的形成,人們使自己嵌入文化之中?！敝袊娪啊兑痪潘亩吩?012年11月于國內首映，而好萊塢的《2012》于2009年11月13日在美國首映，兩部電影具有相似性的敘事手法，但是展現(xiàn)了完全不同的價值文化，使得影視所承載的民族文化品性被淋漓盡致地展現(xiàn)?！兑痪潘亩芬缘诙问澜绱髴?zhàn)為背景，展現(xiàn)了不同群體的中國民眾在戰(zhàn)爭中的處境，包括美國戰(zhàn)地記者白修德在內的外籍友人所遭受的戰(zhàn)爭災難，以鮮活的事跡展現(xiàn)中國人民愛好和平、團結拼搏的精神。導演馮小剛用一個“人”字概括了《一九四二》的主題，逃荒的三百萬災民、戰(zhàn)爭中犧牲的萬千軍人等，以恢宏敘事刻畫了戰(zhàn)爭的殘酷，宣揚了一種人本主義價值觀?！?012》以瑪雅預言為背景，以科幻的情節(jié)講述人們在面臨“世界末日”時的心理和行為狀態(tài)，其災難的化解訴諸人的“靈魂脫殼”，意指基督文化中的宿命與救世主所創(chuàng)造的“諾亞方舟”。兩者分別符合中國的民本主義敘事傳統(tǒng)和美國的宗教文化底蘊。

從小說到影像可以說是一個由虛到實的過程，災難電影中的人物形象塑造總有其特定的文化背景和文化影響下的性格特征。戰(zhàn)爭災難片《一九四二》以故事主人公老東家范殿元(張國立飾)的生活變遷為縮影，揭示戰(zhàn)爭對民眾命運的影響；《2012》以主角杰克遜(約翰·庫薩克飾)在災難來臨過程中的應對和奉獻來塑造具有責任擔當?shù)拿绹裥蜗?。電影主人公是電影敘事中必不可少的主體要素，通過對特定文化背景下主人公的性格、行為特征、價值觀念沖突傳達具有民族文化特征的價值觀念，增進政治認同。

三、災難電影強化政治認同的敘事策略構建

從災難電影圍繞政治認同進行的心理認知、情感動員、文化認同的視覺呈現(xiàn)策略來看，其敘事手法的運用對今后災難電影的發(fā)展具有極強的借鑒意義，能夠為通過電影敘事強化政治認同提供經驗借鑒，在歷史記憶的解封中喚醒民眾憂患意識，強化政治認同的情感基礎和文化實踐。

(一)虛與實結合，營造良好政治文化氛圍

文藝作品創(chuàng)作具有自身的規(guī)律，但是文藝作品往往具有創(chuàng)作主體的思想和價值觀念的傾注，具有自身的民族文化特色。故事主人公是故事敘事的主要代言者，而崇尚英雄是災難電影的共性，但又具有各個民族自身的文化品性。如一個崇尚強權的國家在其文藝作品中通過“秀肌肉”塑造強權政治，在敘事中凸顯個人英雄主義，塑造“世界拯救者”的國家形象。中國影視同樣具有崇尚英雄的傳統(tǒng)，中國影視在對“當代英雄形象進行塑造時，往往習慣于保持原汁原味，核心是對他們高尚的道德品質和寶貴的精神財富進行傳承，都在塑造具有崇高性和集體性形象中對中國新時代所形成的文化價值進行宣揚”，在文藝作品創(chuàng)作和傳播過程中要保持堅定的政治立場和價值導向，營造生動活潑的文藝創(chuàng)作氛圍。

(二)史與實并重，抵制虛無主義文藝思潮

藝術沒有國界，但藝術家有祖國。在藝術創(chuàng)作中，不可避免地嵌入創(chuàng)作者的思想情感和價值觀，從而使得文藝作品也往往被鐫刻上鮮明的價值傾向。災難電影也是如此。因此，在災難電影的眾多題材中，要進行有選擇性的策略構建，注重敘事的目的性和價值性的統(tǒng)一。第一，虛實結合，避免歷史虛無主義。為達到敘事效果進行適當?shù)乃囆g加工本無可厚非，但過度的渲染則可能致使影視作品的價值性讓位于娛樂性，導致歷史虛無主義思潮在文藝作品中泛濫。如近年來飽受詬病的“抗日神劇”罔顧歷史，扭曲事實，造成價值觀念的扭曲，在青少年中產生極其惡劣的負面影響。第二，正視歷史，進行價值觀引導，避免價值虛無主義。影視文藝創(chuàng)作要具有明顯的價值導向，即與主流價值觀相符的價值立場。災難電影和其他的影視作品一樣，必須以弘揚主旋律為導向，積極在歷史的呈現(xiàn)方式、歷史問題的立場堅守中弘揚主旋律，凸顯主流價值。

(三)內與外兼顧，增進中國價值國際認同

全球化背景下，文化的交流互動日益頻繁，中國價值觀念傳播范圍不僅局限在國內，更體現(xiàn)為中國文藝創(chuàng)作對中國價值觀的內涵闡釋和國際傳播。作為電影形式的文藝創(chuàng)作，具有更加明顯的國際傳播能力，在塑造中國形象、講好中國故事中有著得天獨厚的優(yōu)勢。第一，注重對中國價值觀念的內涵闡釋?！督饎偞ā冯m然在拍攝手法和敘事視角上遭受質疑，但是其傳遞的“愛國主義精神”“艱苦抗戰(zhàn)精神”“國際援助精神”等，都很好詮釋了抗美援朝精神的內涵，有利于培育中國人民不畏強權的斗爭精神，增進道路自信。第二，加強中國價值觀念國家傳播能力建設。對外而言，要通過有思想有內涵有深度的文藝作品創(chuàng)作提升文化傳播內容質量，通過媒介融合發(fā)展提升國家觀念傳播平臺，傳播綠色發(fā)展的生態(tài)文明理念、愛好和平但不畏強權的和平發(fā)展思想，合作共贏、共同繁榮的發(fā)展道路等主流價值觀念，增進國際對中國價值觀念的認同和理解，提升中國國際話語權和文化軟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