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禾
山東女孩魯麗新,多年來一直與爸爸相依為命,享受著這獨一份的寵愛。直到有一天,爸爸突然告訴她一個自己早已做好的決定。這個決定,瞬間讓魯麗新淚流滿面……
以下是她的自述。
爸爸欲再婚,16歲的我離家出走
我叫魯麗新,今年21歲,家住山東省濰坊市,是一名大三學生。媽媽去世那年,我才8歲。媽媽去世后,我和爸爸相依為命。
我也曾羨慕那些有媽媽疼愛的同學,也曾躲在被窩里想著媽媽,偷偷哭泣。懂事后,我習慣了家里只有我和爸爸兩個人,也不再自卑,甚至有點驕傲。因為爸爸十分疼愛我,吃穿用度上都竭盡全力滿足我,同學們都羨慕我有一個好爸爸。
10歲那年的冬天,有一天夜里下著雪,我吵著要吃漢堡,爸爸二話不說就帶我去了。從麥當勞出來,爸爸腳下一滑,摔倒在地。他左邊的胳膊動彈不得,疼得臉上的汗都下來了。我嚇得直哭,爸爸忍著痛安慰我,胳膊打了兩個月的石膏才好。
姑媽知道后,又心疼又生氣,埋怨爸爸對我太嬌慣,爸爸卻說,新新媽說過,不能讓孩子受委屈。
我家客廳的墻上一直掛著我們全家的合影,想媽媽了,我就看著照片里的媽媽跟她說說悄悄話,讓她放心,讓她知道我和爸爸生活得很好。
這些年來,不斷有人勸爸爸再婚,給他介紹對象,爸爸都婉拒了。我也不想有個后媽?!昂髬尅碧膳铝耍袊男“撞耍鈬陌籽┕?,都逃不出她的毒手。我相信,爸爸不會讓我受這種罪的,我也絕不允許另一個女人取代媽媽的位置。
初二寒假,我和爸爸去爺爺奶奶家過年,伯父和姑媽全家都來了。因為感冒不舒服,吃完飯我就睡下了,后來被客廳里的談話聲吵醒,就聽大家七嘴八舌地又在勸爸爸再婚。
我越聽越煩,忍不住跑到客廳,氣呼呼地說:“我爸爸又不愿意,你們?yōu)槭裁捶且扑???/p>
大家都愣住了,奶奶把臉一沉,訓斥道:“你這閨女,越大越不懂事了,你爸爸不愿意,還不都是因為你?”一向疼我的奶奶這么對我,我不禁委屈地哭了。
爸爸趕緊安慰我,說等我上了大學再考慮,這事以后誰也別再提了。那天以后,大家明面上不再催爸爸再婚了,但我知道,私下里他們可沒少催。
一年后,我升了高中,為了不讓爸爸操心,我一門心思撲在學習上。爸爸也照常上下班,直到2016年冬,突如其來的變化徹底地攪亂了我平靜的生活。
那天是一個周末,爸爸特意陪我看了一場電影。吃飯時,爸爸不停地給我夾菜,他自己卻吃得很少。太反常了,我問他是不是有事。
爸爸愣了一下,臉上慢慢地泛出紅色來,說我姑媽給他介紹了個對象,是在我學校附近開文具店的王阿姨。王阿姨跟我姑媽是同學,她老公在外面跑業(yè)務認識了別的女人,就跟她離婚了。我爸說,他本來不答應,但架不住姑媽和奶奶苦勸,再加上從小就認識,知道王阿姨的人品很好,就點了頭。偷偷相處了幾個月,他們有了結婚的打算。
爸爸還說,他就圖王阿姨人好,相信她能和我處得好,有王阿姨照顧我,總比他一個男人想得周到。爸爸還說了一些別的,但我的心里都被憤怒和傷心占據(jù)了,第一反應就是爸爸“背叛”了我和媽媽,忍不住流下了傷心的眼淚。
爸爸頓時慌了神,伸手給我抹眼淚。我一把撥開他的手,起身走到全家福面前,指著照片里的媽媽,朝爸爸喊:“你娶別的女人,對得起媽媽嗎?你不是說過,等我上了大學再考慮,為什么說話不算話?”爸爸說不出話來,眼里全是羞愧。
我撇下他,跑回房間趴在床上抽泣著,那一刻,竟然有了被拋棄的感覺。
我正哭得昏天黑地,就聽到爸爸推開門進來了。他哽咽著說:“新新,別哭了,是爸爸不好,這件事就算了,爸爸以后也不找了,你好好學習,別分心?!闭f完,爸爸輕輕地拍了拍我的背,出去了。
這件事就這樣過去了,爸爸竭盡全力表現(xiàn)得和以前一樣,偶爾會一個人出神。我猜他一定是和王阿姨分手了。我不放心,又偷偷去文具店外面觀察,發(fā)現(xiàn)王阿姨的臉色也比以前憔悴多了,看來爸爸真的沒騙我。我當時還挺得意,覺得這證明了在爸爸心里還是我的分量最重。
姑媽不請自來,揭開我的身世秘密
寒假的一天上午,我一個人在家寫作業(yè),姑媽突然上門了。這些年來,姑媽對我疼愛有加,在我心里,早已把她當成了半個媽媽。
每次姑媽來,不是給我送新買的衣服,就是好吃的,從沒空著手。這次卻兩手空空,不但如此,她的臉色也不是很好,少有的嚴肅。
姑媽開門見山質問我是否阻攔了爸爸和王阿姨的事,我知道姑媽是來做說客的,打定了主意,不管她說什么,就是不同意。
“新新,你從小就不讓大人操心,是個懂事的孩子?!惫脣屔蟻砭徒o我戴高帽,然后話鋒一轉,“怎么這次就不懂事了?現(xiàn)在又不是舊社會,不管是男是女,再婚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看我不出聲,姑媽繼續(xù)說道:“那個王阿姨人真的很好,你爸爸又不傻,這都好幾個月了,要是人不好,就算是為了你,你爸也不可能同意娶她。她和你爸爸結了婚,互相也有個照顧?!?/p>
“就是照顧你,不是比你爸爸一個大男人更方便?”姑媽這么一說,我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好啊!這都好幾個月了,你們就瞞著我一個人,現(xiàn)在還幫著外人說話,在你們眼里,是不是我才是外人?我不需要她來照顧,爸爸也不需要,我能照顧自己,我也能照顧爸爸。”我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說話的口氣很難聽。
姑媽也有點生氣了,說:“你怎么照顧你爸?到時等你上了大學,成家立業(yè)后,把你爸爸一個人撇在家里,誰來照顧他?”“這是我們家的事,不用你來管!”我跳起來,尖叫著。
姑媽也氣急了,臉都變了色,她猛地站起來,用手指頭點著我,罵道:“魯麗新,你個小白眼狼,你爸爸白養(yǎng)你這么大,一片好心都喂了狗了?!?/p>
“我不聽我不聽!你少管閑事,爸爸是我的,我就是不讓他找別的女人,你管不著!”我也被氣憤沖昏了頭腦,什么話難聽說什么。
隨后,盛怒之下的姑媽說出了一句讓我徹底傻眼的話:“你才管不著,你又不是你爸的親閨女,你憑什么管他的事?”
我不是我爸的親閨女?誰是?我媽媽都沒了,他們還要把我爸爸搶走嗎?我哭著把姑媽往外推。
姑媽怒氣不減:“就是因為你爸爸對你太嬌慣了,才讓你學的這么自私。他是你爸爸,也是我哥哥,你不疼他,我還疼他呢!反正你又不是親閨女,你爸的事你也管不著!”
“你撒謊,我就是爸爸的親閨女。從小到大,我爸沒罵過我,更沒打過我,對我不知道有多好,怎么可能不是親的?你少在這里挑撥離間!”我大聲吼出這句話,拼命壓制心中的不安。
姑媽的口氣軟下來,說:“新新,你也不小了,你自己想想你那些同學朋友,哪個小時候沒被爹媽揍過?為什么就你爸沒打過你?你爸為什么打小就慣著你?任我們怎么勸,他都不聽。他說正因為你是抱養(yǎng)的,才要加倍對你好。當初你媽不能生育,就從福利院抱養(yǎng)了你,特別是你爸,把你養(yǎng)這么大不容易,你要懂得感恩。你看看你爸,才五十出頭,頭發(fā)都白了一半了,他也需要人照顧。好不容易遇到一個合適的,你怎么就不能多體貼他一點呢?”
“我不聽我不聽,你騙人,你說瞎話!”我瘋了一樣尖叫著,生怕她說的是真的。
“新新,我沒騙你!”姑媽也哭了,她含著淚花又說道,“你想想,你爸媽二十多歲就結婚了,三十好幾才有的你,這十多年他們干什么去了?你問問爺爺奶奶,還有你姥爺你姥姥你舅舅,看我是不是說瞎話。全家人都瞞著你,怕你心理上受影響。大家都那么疼你,你就應該更懂事才對??!”
我憋得快喘不上氣來,沖出門去,不管姑媽在后面怎么喊都不回頭,直到跑不動了,我才找了個清凈的地方,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場。
親情愛如歌,悔悟的我迎回后媽
我一邊哭一邊想著姑媽的話,逐漸意識到她說的都是真的,我的長相既不隨爸爸,也不隨媽媽。他們的皮膚都很白,而我卻偏黑,他們的身材都不高,我從小就比同齡的女孩子高,才16歲就已經(jīng)趕上爸爸的個頭了。我頓時感覺眼前一片黑暗,如果我不是爸爸的親閨女,我還怎么面對他?這個家我還能待得下去嗎?
電話鈴響了,是姑媽打來的,我煩躁地拒接。過了一會兒,又打進來一個,是爸爸的電話,我猶豫再三,電話鈴不依不饒地響著,我忍不住接通了。
“新新,你在哪呢?你千萬別多想,你就是爸爸的親閨女,比親閨女還親,你放心,爸爸再也不結婚了,只要你好好的,你趕快回家……”電話剛一接通,爸爸就在那邊帶著哭聲喊起來,我流著淚,默默地掛了電話,又關了機。
我在街頭漫無目的地溜達了好幾個小時,想了很多,想起了這么多年以來,爸爸一直是憑一己之力,單打獨斗地養(yǎng)我、疼我,風里來雨里去,從沒有過一絲抱怨。更何況,他知道我不是親生的,更是比普通父母加倍地寵我、疼我,讓我不帶一絲負擔地長大??晌夷兀恐幌胫约?,生怕家里多了一個女人后,分走了爸爸對我的愛,甚至還偷偷埋怨,為什么不等到我上大學了再找?
姑媽說的沒錯,王阿姨知根知底,是個公認的好女人,如果爸爸錯過了她,等到我上大學后,還能再碰上這么合適的嗎?再反觀這些年,爸爸老得太快了,而我只顧索取,卻完全忽視了他的情感需要。我真的很自私,我不是一個好閨女!
突然,我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地方,正是那年爸爸摔倒的麥當勞外面,耳邊仿佛回響起了爸爸的話:“新新別哭,爸爸沒事,一點都不疼……”
我心頭一痛,轉身往王阿姨的文具店跑去。我鼓足勇氣,推門進去。
我先做了自我介紹,并向王阿姨道歉,請她原諒,勸她不要跟我爸分手,然后跟我回家,跟我爸說清楚。王阿姨看向我的眼神也由警惕變成了驚訝。
王阿姨不好意思地拒絕了。我只好給爸爸打電話,鈴聲剛響,爸爸就接了?!靶滦履阍谀??要再找不到你,爸爸就要報警了!”爸爸焦急的聲音里,透著滿滿的擔憂。我告訴他,我在王阿姨這兒,并讓他在家等我的好消息。
我軟磨硬泡終于拉著王阿姨回了我家,剛走到門口,姑媽就從里面把門打開了。
“新新,姑姑不該罵你,你可嚇死我了!”姑媽一把把我摟在懷里。
“姑姑,都怨我不懂事,惹你生氣了?!蔽铱拗脣尩狼?,又對爸爸說:“爸,對不起,您和王阿姨的事我再也不擋著了,您千萬別跟她分手。媽媽也肯定希望有個人來照顧您?!?/p>
爸爸哭得說不出話來,王阿姨也跟著流了好多眼淚。
一個月后,在我的再三催促下,爸爸和王阿姨領了結婚證,舉辦了簡樸的婚禮。
我們一家人其樂融融地生活在一起。王阿姨為人賢惠,家里家外都是一把好手,對我更是沒得說,爸爸臉上的皺紋也舒展了好多。
2018年我參加了高考,分數(shù)出來后,我填了南方一所師范大學的志愿。我想畢業(yè)后,還是回到爸爸身邊,找一個穩(wěn)定一點又有空閑時間的工作,那樣我就有能力、有時間照顧爸爸了。
還有一年,我就大學畢業(yè)了。返校前,我去媽媽的墳前跟她告別。我請她放心,我一定會照顧好爸爸,爸爸和媽媽給了我第二次圓滿的生命,我會用自己的實際行動來回報這份愛。
編輯/李云